北漂英雄传---记录跑龙套的一些彪悍经历

作者: 肖风肖风

  日期:2011-3-15 21:22:00
  一会儿在蒙古的大草原上驰骋疆场,一会儿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一会儿在清华大学里听闻一多慷慨的演讲,一会儿又跑去陕北的农村里打游击……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接下来的一天里会出现在什么场景,哪个朝代?是去天宫还是地狱,是当土匪还是妖精?那全凭导演的安排。走过千山万水,遍尝世间百态;有快乐、有辛酸,有狂野、有孤独;有激情、有无奈,有欢笑、有泪水……这,就是我们的龙套生活!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在这里面的人,他们每个人的背后其实都有故事。他们来这里,有的是为了寻梦,为了“玉在椟中求善价”;期待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但大多数的人其实并不都是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来的。他们或许和我一样,只是因为在上班的地方憋屈得太久了,实在厌倦了那种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生活模式,跑出来透一口气感受一下新鲜。因为我们有时也确实需要找这么一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世界,适当的释放一些负荷。或许相较于其它地方来说,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自由,所以才会吸引众多的豪杰在这里相聚。他们带着一种近乎游戏人间的心态来这里漂流放逐一阵之后,调整好了心态,大多又会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轻装前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

  从这个角度来讲,这里何尝不是一个“心灵中转站”呢?
  这里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每天都能在这里看到新面孔,然而人气却从来不减。真可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带走这里的一片云彩。这个地方,就是群众演员的根据地,龙套角色的大本营——北影门口。
  实际上楼主也是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闯入这个“江湖世界”的。本来只是觉得好玩去感受一下新鲜,却没想到在里面碰到一连串的奇遇巧合。让我对那种生活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后来索性撇开工作,深入的去感受了一下这个职业的酸甜苦乐。或许从这个小小的群体里,能够折射出很多的社会现象,这才是真正值得大家去品味的。

  对于跑龙套这个群体,很多人都会觉得好奇。比如他们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人?都在想些啥?他们的人生目标….以前虽然也看到过类似记录群众演员的帖子,但似乎都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很细致的去刻画过里面的点滴生活。我想做的是,让大家尽量对这个群体有一个更加全面深入的了解。
  故事基本都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主,也记录了身边所遇到的一些猛人异士。当然为了大家阅读的趣味性,会在文字上做一些适当的加工处理。这样大家读起来会更连贯。若有什么好的建议,大家也可以提出来一起探讨!
  日期:2011-03-16 22:07:22
  太虚幻境
  话说那天无所事事,四处闲逛。经过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的时候,看到那里横七竖八地坐了一帮好汉。上至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下至十五六岁的青葱少年,更有那花枝招展的少女若干枚。或三个一群站在那里聊天,或五个一堆坐在石板上打牌。一个批头散发气质颓废酷似腾格尔的哥们儿站在桃树下忘情地唱着〈天堂〉,旁边一个家伙光着上身,露出一身古铜色的壮实肌肉,手里拿着双节棍,一面疯狂乱舞一面鬼哭狼嚎,嘿,更有那踹树桩扎马步的,对着空气练台词唱京腔的,十足一个草台戏班子。

  我看了不觉心下骇然。要说这些家伙的癫疯之态也够惊世骇俗的了,然而个个却都那么淡定自如旁若无人,而周围的人似乎也早就司空见惯泰然视之。心想这些年纵横江湖阅人无数,大多死气沉沉循规蹈矩,不曾想这里竟还有这么一群放浪形骸的奇人异士,实在是大开眼界。莫非真的到了传说中的“太虚幻境”不成?
  正在思索要不要去和这个山寨“腾格尔”合个影认识认识,这时一个中年汉子猛地一把拽住了我,“老弟,去拍戏吧?”  我大吃一惊:“拍戏?”  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古装大戏!”  “古装?”  “不剃头发!”  “哦——去哪里?”  “不算远,郊区。”  “可是我从来......”
  “绝对有发挥的空间!”   “我是说——”  他友善地冲我一笑,“就当去玩玩吧,闲着也是闲着。  然后我感觉自己就这样被推到了大巴车上。
  日期:2011-03-16 22:18:00
  车上的座位已经所剩无几,我找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心神未定,猛然察觉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怒目圆睁地瞪着我,大概是我刚才的嚷嚷声将他吵醒。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看他一脸的络腮胡,倒插八字眉,鼻子大得像山丘。乍一看还真有点猛张飞的神韵。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友好地朝他点了点头,“这位大哥......”

  他木然地晃了晃脑袋:“哼——”
  我耐心地开导他:“四海之内皆兄弟,别那么严肃嘛?”
  他又冷哼了一声,这才说道:“麻烦先把脚拿开!”
  我这才意识到脚底垫着一个硬棒棒的东西,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的脚,好吧,我的错。
  后来总算在我苦口婆心软硬兼施的攻略下打开了局面,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起来。

  “那么,猛将兄,你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拍戏吗?”
  “管他呢,反正又不要你掏车费。”他似乎对我临时为他量身定做的这个绰号并不排斥,让我很欣慰。
  我想了想也是,但看到车外有那么多无所事事的人在那里闲逛,有些好奇地问他:“他们为什么不上来?”
  那家伙又有点不耐烦起来,“有的人不喜欢拍古装戏,怕剃头发;有的人怕走得太远,赶不回来上班,有的人压根就不是来拍戏的。”
  “不是来拍戏,那他们呆在这里干啥?”

  “来玩呗。”他简洁地回答。
  “可是——哎,我们得去拍多久啊?”
  他终于发火了,“我他妈又不是导演,再说......我靠,这些关我鸟事啊?”
  看来还真是个脾气暴躁的哥们儿!本来还打算问一下他今年贵庚出道几年有没得婆娘以及他妈贵姓,但是看他一副垂头丧气像是担心我借钱的模样,便只好作罢。
  后来又陆陆续续被捉上来几只鸟人,终于将位置坐满。我不禁有些纳闷,既然都是守在这里来当演员的,干嘛还这么老不情愿的,还不如我这个门外汉这么干脆利落呢。  我当时真是得意得都想笑了。哈哈。  车装满后就出发了。我心里真是美滋滋的,毕竟拍戏对我来说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在我看来当然比坐在电脑前更富诗情画意。再加上还可以顺便见见明星,可以到郊区透透气散散心,爽哉!比和胖子他们在一起搞活动强多了。 

  出了六环,大巴车便在高速路上狂奔起来。看到两边的草地和树林,我心情简直好到了极点。将这段时间以来和胖子经理之间积累的那点怨气一扫而光,差点就想唱一首我最拿手的〈走四方〉了。  这时我看到猛将兄睡眼朦胧地看着窗外,像是在确认这是白天还是夜晚,不过看样子他的心情似乎比刚才好了许多。 
  “你昨晚上没睡觉啊?”我问他。 
  他闷声回答:“凌晨三点多。”  “上网?”  “拍戏。”  “怎么拍那么晚啊?”  他看了我一阵,冷笑一声:“你不会是第一天来北影吧?”  “我本来就是第一次来拍戏啊。”我说。  “唉——”他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大巴车在高速路上继续飞奔,我又问了一遍刚才推我上车的那个领队,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拍戏?
  他很负责任地对我说不算太远,郊区!

  日期:2011-03-16 22:29:10
  闲云野鹤
  两个多小时以后,车子驶入河北境内。我看车里的人都是一脸的平静,或睡觉或玩手机或望着窗外出神,仿佛这辆车开去哪里和他们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我故作轻松地对猛将笑了笑:“这还算郊区啊?都到河北了?”
  他索性又靠在座位上睡了起来。
  我也迷迷糊糊地睡去,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人在喊:“快看,前面有长城,司马台!”

  车上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大家都把脑袋靠在窗边,想尽量地看个真切。有人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这时司机索性将车停在路边,叫大家下去撒尿,顺便仔细看看长城!
  我们都高兴得不行,一窝蜂跑了下去,对着路边的花草一边灌溉一边评说着长城的功过是非。
  “这么险的地方是怎么修上去的,这玩意儿?”
  “那时候老秦可真是闲得蛋疼呵!”
  “你懂个球,没有长城中国早完啦。”
  “张铁林他们不照样杀了过来?”

  “张铁林他们?”
  “就是乾隆康熙嘛。”
  “放你娘的屁,杀过来的是努尔哈赤好不好?”
  “应该是皇太极。”
  “多尔滚!”

  “爱新觉罗!”
  “嘎嘎嘎......”
  大家七嘴八舌地乱侃,简直就像幼儿园里一群天真活泼的小盆友。我心想让这群鸟人再扯下去搞不好会把帐算在奥巴马头上,不禁哑然失笑。
  日期:2011-03-16 22:40:44
  这时我看到唯有我身旁的一个面色凝重神情忧郁的哥们儿没有参与讨论,而是独自站在那里黯然伤神,对着古老的长城一阵长吁短叹,那样子倒颇像个落魄的诗人。我饶有兴致地问他:“哥们儿有何见解?”

  他长叹一声:“万里长城今犹在......”
  我强忍着笑,严肃地说到:“感触颇多?”
  “不见当年秦始皇!”
  “好诗啊,”我赞到,“兄台好兴致,未请教——”
  “闲云野鹤夏末。”

  我立即伸手握住了他,“江湖浪子肖风,以后多多关照!”
  他爽朗地一笑,“我喜欢你说话的风格,咱们以后就算是革命同僚啦。”
  凭感觉,我认为这哥们儿比较靠谱,估计比猛将好相处,于是俏声问他:“老实说你知不知道我们究竟是去哪里拍戏?说的是郊区,可这都......”
  他望着远方的长城又叹了一口气,“说不准啊,这种事情。”
  “难道你们都没有问过要去哪里?”
  他摇了摇头,“一般去得太远的地方戏头都不会说得太详细,只说在郊区,怕说远了没人愿意去,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嘛,总不至于把我们拉去卖掉吧。”
  “可是有没有跟你们说要去多久呢?我可还得回去上班哩。”我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这样屁颠屁颠地跑来了,我的天!
  “说的是两三天,但具体多久嘛,这个就得看我们的造化咯哈哈!”
  他说完友好地在我肩头拍了拍,问我是不是第一次出来拍戏。
  我点了点头,正要想两句什么豪言壮语出来,司机在车上催促了。于是大家又都像一群回笼的兔子一样蹦上了车。
  日期:2011-03-17 14:32:05
  原创歌手
   我们是上午八点多钟出发的,结果大巴车在路上一路奔波,经过河北,又开进了内蒙。刚开始还有人隔那么久问一下到底什么时候能到目的地,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两个小时以后。后来大家也都懒得再问了,索性专心一致地欣赏起了窗外的风景。好在进入内蒙以后沿途的风景就越来越美了。大家争先恐后地指着外面的风景说那里好象拍过《天龙八部》,那片树林子好像在《射雕英雄传》里出现过。看样子大家都已接受了这一美丽的现实。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唱起了《高原红》,我回头一看居然是“腾格尔”,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上的车?我居然没注意,不过他的模仿能力真的是超强,容中尔甲的歌他也同样唱得惟妙惟肖——
  许多的欢乐
  留在你的帐篷
  初恋的琴声
  撩动几次雪崩
  少年的我
  为何不懂心痛

  蓦然回首
  已是光阴如风
  ......
  “好!”大家热烈鼓掌,车内一片欢呼。这时有人自告奋勇:“我给大家来一首自己写的歌曲吧!”
  “好!”车内更加沸腾,“支持原创!”
  只听那哥们儿深情地唱到——
  日子怎么过,快乐不快
  像这种无聊的问题,你不要问我
  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
  反正都是没把握
  不必太强求

  我有我的痛
  我有我的梦
  装疯卖傻的时候,你不要笑我
  也许有一天,你我再相逢
  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才是英雄

  笑容太甜,泪水太咸
  山盟海誓到了最后难免会变
  烦恼太多,未来太远
  何不陪我一起放荡游戏人间......
  “这是狗屁的原创歌曲啊,”有人起哄了,“这是郑智化的歌,少来忽悠人啦!”

  “对,支持原创,打击盗版!”
  日期:2011-03-17 15:39:19
  OMG!!重新发。
  那哥们儿干咳两声:“不好意思各位,刚才只是调试一下嗓门而已,接下来才是我的专辑,来一首主打歌曲《北漂》——”
  怀揣着梦想,来到了北京,
  纵然路途坎坷,我却充满自信;
  你有你的前程,我有我的青春,
  你有你的机遇,我有我的决心。

  哪怕你是达官贵人,我是路人甲乙丙丁,
  今天阳光明媚,明日风雨兼程;
  我用我的歌声,歌唱我的青春,
  我用我的青春,演绎我的人生。
  哦,我的美好青春,

  哦,我的快乐人生!
  “哥们儿你太牛B了!”车里已成了个小型歌舞场。
  我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于是站起来往后面的座位里找了找,这一看才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不是别人,却正是我以前在上海结识的那个摇滚歌手阿狼!
  那个时候我还在上海的小弄堂里替别人画像谋生,阿狼经常背着一把破吉他在弄堂里出入。后来混熟了就一起合租房子,他教我弹吉他,又因我二人情投意合惺惺相惜,索性组建了一个江湖乐队,时常在金色的夕阳里对着滔滔黄浦江水撕心裂肺地嚎叫,仿佛在控诉着浪里浮沉着的悲喜煎熬。   后来那哥们灵感迸发,说是想去西藏义务保护藏羚羊,撇下我一个人独自单飞。临行前他将那把镇宅之宝破吉他交到我手里,豪情万丈地约定十年之后一起在鸟巢开演唱会,全部唱自己的原创歌曲。我当时也被感动得稀哩哗啦险些跳进黄浦江,发誓一定要写出惊世骇俗的原创歌曲,到时定与他在乐坛里倒海翻江卷巨谰......

  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疯子,你不是在西藏保护羚羊吗?”  他一看是我,狂叫一声,一把扯住我的头发,“老弟,你居然还健在?什么时候跑来北京的?”  “一言难尽,”我兴奋笑到:“莫不是高原上缺氧?”  “缺氧!”他笑到:“太他妈缺氧了,我只在那里呆了一个月就跑啦! 
  “演唱会还开吗?”
  “如期举行啊,我都写好几首了,你呢?”  “惭愧,”我说,“俗务缠身,找不到灵感啊”  “慢慢来,”他拉我在他身边坐下,“我现在一边拍戏一边写歌,灵感喷涌,你可以效仿之!”
  “我现在还上着班哩,国庆放假跑来玩。”  他有些不屑地摆摆手:“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鸟巢!”  “鸟巢!”我嘿嘿一笑。
  日期:2011-03-17 16:40:07
  乌兰布统
  终于,在领队说完第五遍“两小时就到”之后,汽车在苍茫的暮色中驶进了辽阔的大草原。虽然这个季节的草原已经没有了盅然的绿意,但软绵绵的也像是铺了一块宽广无边的褐色地毯。望着车窗外辽阔的草原,突然有一种澎湃的激情涌上心头,恨不能自己真的能变成一匹无缰的野马在荒原上纵横驰骋,看来这一趟并没有白来。
  “腾格尔”再次豪情奔放起来,完成了那首高难度的《蒙古人》,博得满堂喝彩。

  最终大巴车在一个叫乌兰布统的小镇子上停了下来。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跳下车,还没来得及欢呼呢,却几乎同时打起了哆嗦,因为大家都穿着单薄的外套,而我甚至只穿了一件体恤,他们说这里前两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呢,老天,开的什么玩笑这是?
  领队让大家站好队后反复清点了人数,并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诸如晚上不要独自去草原上乱跑以免遭到狼群围攻,遇到当地人尽量态度友好和谐等等。其实我们都知道他说什么遭遇狼群肯定是吓唬人的,现在草原上哪还有什么狼群啊。不过我还是在脑海中浮现起了《狼图腾》里面的画面:在阴冷的夜色下,几十匹骁勇雄壮的饿狼在草原上围攻几百只黄羊,用智慧和战略将羊群赶进雪窝里面,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到那样壮观的景象了。

  交代好了之后就带我们去下面宾馆的大院里安排住宿。大院子里竟然黑压压的站了好大一堆人,少说也有二三百号,原来他们都是前几天分好几批从各地搜集过来的,看来这部戏的场面不小,我在心里暗自惊叹。
  日期:2011-03-17 19:40:32
  房间是两个人一间,我倒是希望能和阿狼分在一个房间,想和他好生叙叙旧。或者和夏末分在一起也不错,虽然同这哥们儿也只是初次见面,但总觉得这人不错,是那种可以成为朋友的人。
  但是后来由于队形被挤乱,把我分去了另一个房间。房间里两张床,另一个家伙已经躺在床上看电视了,看样子应该是前两天就过来了的。我推门进去,往我那张床上一坐,还算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好啊,哥们儿!”
  我这人一向以礼貌为先,仁义开路,只要对方不故意装13,我基本还是能和他不卑不亢地相处。但我最怕遇到的就是那种超级装X犯,那会勾起我很强烈的虐待欲望甚至暴力倾向。

  可这家伙偏偏就是个货真价实的B超一族,而且还是带彩的那种!
  他竟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一双老鼠眼死盯着屏幕。用獐头鼠闹来形容他的相貌可能有些刻薄——但难就难在实在找不出其它更恰如其分的词来形容了。要说他年龄可能也不算大,顶多二十出头,甚至比我还小些,但他却自以为是信心十足地在下巴上留起一撮长长的山羊胡须,这无论如何都会给人一种突兀感。你甚至会由此而联想乡村土地庙里那种蹩脚的泥像——明明捏了一张娃娃脸,却偏偏要生硬地粘几根胡须以示深沉,简直就是在挑战我那彪悍的神经系统。

  我有些自嘲地摇摇头,准备躺下来歇一歇。这时候他突然发飚了。
  “去把门关上!”他有些恼怒地冲我喊到。
  “马上就要去吃饭了还关个鸟啊。”
  他加重了语气,“叫你去你就去!”
  我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你他妈的用这种语气——”
  他突然用手指着屏幕,像个弱智儿童一样哇哇大叫起来:
  “快看快看,嘿,看到没有,扛麻袋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我;哎呀,怎么头盔都是歪的?”

  我瞟了一眼电视,里面正在放新版《三国》,这个家伙在里面扮演一个魏兵甲,凭良心说,在电视里的样子看起来比他本人更加委琐。实在没有勇气让人看第二眼,好在他的镜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我讥讽到:“就你这个样子居然也敢去上镜头?”
  他倒是坦然得很,“谁说他妈的演员就必须得英俊潇洒?那只不过是你这种升斗市民一相情愿的想法罢了。”
  “拜托,那也没有像你这么不修边幅的吧?”
  “演技,实力!知道吗?你看人家黄勃,帅吗?人家照样当影帝。”   我懒得跟他讨论这种无聊问题,接着回想了一下刚才还没表达完整的情绪,愤然说道:“刚才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才正二八经的看了我一眼,仿佛刚刚才发现屋里多了我这么一个天外来客似的吃惊地嚷到:“咦,你是今天才来的?”  “哼!”  “拍《三国》的时候你去了吗?”  “没有!”  “《水浒传》呢?”  “ 没有!”  “《西游记》?”  “没有!”   他皱了皱眉头,仿佛我的回答对他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于是他又用起了那种怒气冲冲的语气,“天哪,你什么都没拍过?那你跑到这里来搞球啊?”  “我是什么都没拍过,”我说,“可是,我跑到这里来关你鸟事啊?”  这时他突然又嬉皮笑脸起来:“嘿嘿,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来啊?有没有...有没有?”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竟然凑到我身边来在我裤袋里“友好”地乱摸起来。  我差点要崩溃了,天哪,这个家伙脑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本来眼看着就勾起了我满脸的杀气,却被他这么胡闹一下你说弄得我有多尴尬?我没好气地一把将他推开:“带个毛啊,你没看到老子连外套都没穿一件啊?   他又像被鬼掐了一样尖叫起来:“不是吧老弟,你连件外套都没带?老天爷,这里前两天还在下雪哩!”   “老子哪里知道要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你狗日的可真够生猛,老弟!”他冲我竖了一下大拇指。  “听着,”我说,“第一,我他妈肯定比你大,所以不要老是叫我老弟;再者,不是我说你,你这胡子和你的脸型根本就不搭调,再加上你这发型......”  “真够生猛!”他又狠狠地吼了一句。  我无奈地摇摇头,不想再搭理他。真没想到一来就遇上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儿。真是郁闷得想跟他奶奶合张影。  还好,外面有人在通知吃晚饭了。   吃罢晚饭,我叫领队的无论如何给我调一下房间,因为我实在担心会忍不住要把他几根华丽丽的山羊胡扯掉。结果我就和阿狼同屋那个人换了一下。我跟阿狼说我实在有点受不了那个装B犯了。

  日期:2011-03-17 20:19:34
  阿狼正在房间里整理他的行李,他从旅行包里摸出来一个橘子扔给我,说道:“那个家伙是有点疯疯癫癫的,在北影门口混了好几年了,一心想成为周星驰第二,江湖人称孙猴子。等你以后接触这个环境久了就习惯了,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过也有素质高的,像他那样的你根本不用去理会。”
  我盘腿坐在床上,丢了一瓣橘子在嘴里。饶有兴致地问他:“平时来跑龙套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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