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笔记——一个县长的独白

作者: 当朝七品

  日期:2011-04-10 21:38:39
  《升官笔记 》第一章   我本布衣
  我本布衣。
  三尺微命,
  一介书生。

  苟全性命于乱世,
  不求闻达于诸侯……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国北方一座中等城市——松江市。
  这是一座在荒原中自然发展起来的城市,地处边远、交通闭塞,地广人疏,民风古朴。
  二十世纪中叶,在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风起云涌、轰轰烈烈的年代,这里还是一片寂静的荒原。伟大领袖开垦北大荒的一声号令,唤醒了沉寂千古的原野,改写了这里荒凉而苍白的历史,也彻底改变了荒原与垦荒者的命运。
  一时间,十万官兵,百万知青高唱着战天斗地的革命歌曲,高呼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革命口号,为了一个伟大而飘渺的理想,满怀崇高的革命热情奔赴北大荒。昔日沉寂的荒原,立刻成为遍布革命火种,处处开天辟地,岁岁英雄辈出的热土。

  我的父母就是这时代洪流中的一员。
  领袖的伟大号令,广袤的肥沃土地,丰富的自然资源,完美的生态环境,吸引着南国乃至全国各地一批又一批的拓荒者和拾荒者奔赴这片神奇的土地。
  我就出生在那个轰轰烈烈的年代,一个极其普通的工人家庭。当时正值连年自然灾害,又时逢我国与前苏联交恶,可谓天灾人祸,生不逢时。
  我的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国营企业的工人。父亲是革命转业军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役,是一个多次立过战功的汽车连战士,性格倔强,耿直少言。我清晰地记得,父亲的军功章好象是我幼年时唯一珍贵的玩具……
  母亲是一个地方运输公司的会计,聪明善良,多才多艺,人缘极好,是单位广播站的兼职播音员,也是单位的文艺活动积极分子。每年春节,在单位组织的联欢会上,都有母亲活跃的身影。

  我家兄弟姐妹一共五个,我位居中间。一兄一弟一姐一妹,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可谓人生亲情完满无缺。
  童年的记忆遥远、温馨、依稀而模糊。除了铭刻于心的父母之爱、手足之情、玩伴之谊外,最让我惊心动魄的,要数随时随地都可能进行的防空战备演习了——寒冬腊月,夜半时分,凄厉刺耳的防空警报骤然响起,慌乱中不知多少次反穿着衣服逃进临时防空洞……最令我难忘的是家里那个挂在高处、令我垂涎已久,以备不时之需的战备饼干桶,至今仍旧历历在目,耿耿于心……

  记得,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举国上下忍饥挨饿的人十之八九,食物成为各级领导和全国人民谈论的主要话题。
  社会上流传着一首童谣,叫做一有权,二有钱,三有听诊器,四有方向盘……
  我的父亲,是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屡立战功的汽车兵,转业到了地方自然握上了方向盘,也把握着我们全家生活的大方向。家里的生活虽说不算宽裕,但食物还是不缺的,在当时那个特殊困难时期,简直是让邻居们眼红的“奢侈”生活了。对于我这个在方方面面都争不过哥姐、宠不如弟妹,“生不逢时”的小三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还是落下个营养不良的身板,抱憾终生。

  聪明,是少年时邻居大叔大妈夸奖我的主要词汇,但我并不觉得。从屡背屡忘的“三字经”开始,我更加觉得长辈们的夸奖完全是出于礼节。于是,注定我此生只有和别人拼勤奋了。
  勤奋而并不聪明的我,懵懵懂懂地开始了求学生涯:
  1970年,上小学——一所全市三流的小学。只知道玩耍的开心,不知道学习的努力。上学时最高兴的一件事儿,是同学送给了我一个艳羡已久、又求之不得的红色花心玻璃球。我对这位亲密同学的慷慨真是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念念不忘,一直珍藏到了小学毕业。
  1975年,上初中——当时本地最好的初中。学校中革命运动风起云涌、此起彼伏,从学习反潮流的小闯将黄帅,到批判师道尊严、学而优则仕;从反击右倾翻案风,到批林批孔批宋江……
  第二年,我加入了红卫兵,头戴军帽,臂扎袖标,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喊过革命口号,写过批判板报。但不忘求知的我,虽劈波斩浪于革命浪潮之中,亦不忘潜心畅游于知识的海洋之下。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我默默地发奋,发奋……

  1978年,上高中——全市排名第一、文革前素有“小宝塔”之称的重点高中。“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父母的嘱托时刻激励着我。默默的发奋终于结出了善果,在无数次残酷的选拔考试中,我悄然地进步着。从普通班到尖子班,从全学年考试成绩排行百名开外,到排名稳定于前十名左右。考大学——这一光辉而神圣的人生目标,指引着我向前、向前……

  1980年,上大学——全国重点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功夫果然不负有心人,经过高考初试、复试,终以全校第六的高考成绩金榜题名,此生头一次亲自体会了一回勤能补拙的古训。
  我的父母为此自豪了好久,常被单位同事和左邻右舍奉为教子有方,我也为能够给父母和家族带来自豪而自豪了一整年。我的人生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金榜题名,前程初定,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身轻松。记得,中学时代最后那个美好的假期,我过得有如老鼠般的快活。
  但欢乐的时光总是太短,大学报到的日期到了。
  八月,正是秋雨绵绵的季节。阴沉的天空,遮不住灿烂的心情,背起行囊,告别父母,我独自一人踏上了赴学之路。这是我第一次远离父母和家乡,想想遥远的路途,未知的未来,心里感到一阵阵的紧张,恐惧而又亢奋。
  火车在夜色中疾驶。我的家乡离长春市有千里之遥,坐火车也要十几个小时。一路的紧张和亢奋令我毫无困意,看着车上操着南腔北调、走马灯般不断走动的乘客,我不时下意识地瞄一眼行李架上的行李,捂紧身上的背包……

  凌晨时分,火车进站。雨,还在不停地下着,站前广场上各个高校欢迎大学新生的横幅在风雨中摇摇荡荡,让人眼花缭乱。
  出了站口,我远远地看到“哈尔滨工业大学欢迎新同学”的标语披挂在一台大客车的风挡玻璃上,接站的学长们在雨中撑着校旗。领头的是个学生干部模样的人,同学们都叫他陈部长,后来知道他是校学生会的文艺部长。在大学里,如此新老接替是历年来不成文的规矩。
  报到、入学、登记、填表,我被分配到学生一宿舍。在学长们的引导下,冒雨走了好远,几乎穿过了整个校园,感到路程至少有两公里多。
  到了宿舍一看,我心里登时凉了半截。原来,学校当局为了磨炼入学新生的革命意志,让新生们住一年阴暗潮湿、半地下的寝室。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此刻,我已别无选择,只有用高考时倒背如流的名言警句激励、鞭策自己了。

  我所学的专业是航空动力,是当时全校录取分数最高的专业之一,特殊要求双目视力必须在1.2以上,这是老的视力标准了。
  这个专业属于军事工程专业,主要是从事航空航天发动机的研究,学额一共二十五人。当时,这个专业在全国好像只有清华大学、天津大学等学校开设,每年毕业生只有七十五人,也算是稀缺了,方向主要是为军事基地培养科研人才。
  全班二十五个同学中,男生二十一人,分别来自北京、上海、黑龙江、辽宁、贵州、江苏、浙江、湖北等十六个省市。女生四人,一个是沈阳的,一个是湖南的,一个是河北的,一个是哈尔滨的,资源可谓奇缺。
  入学后,我静静地观察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而此时此刻,他们也在悄悄地观察我。几次考试下来,发现他们几乎个个都是学习的高手,我渐渐感到自己在中学时代学习上拥有的优势已经不再。
  不安分的我,总有一种出人头地的冲动。在专业学习上纵向争锋难度太大,功夫在诗外,我必须寻求横向发展,才能在另一个跑道上超越别人,看来,才华只有“横溢”了。于是,我另辟蹊径,利用业余时间,悄悄地开始在哈尔滨师范大学艺术系选修音乐指挥。
  潜心修练终于等到了施展的机会。在哈尔滨大学生合唱节中,我挥棒指挥了千人合唱团,获得了空前的成功,第一次感受到掌声与欢呼声给我带来的精神快感和虚荣心的满足。

  虽说一时风光无限,但终无红颜相伴也终究是一件憾事。等我醒过神来,全班的美女皆已名花有主了。面对如此稀缺的资源,那些懂事早的男同学,谙熟“早下手为强”之道,挖空心思,抢前抓早,每日堂而皇之地以习题请教、上课占座、食堂打饭、晚自习护送等合法手段,明目张胆地展开爱情攻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路遥知马力,长达四年的情感磨合与求学磨砺,消耗了他们太多的荷尔蒙,最后,历尽坎坷终成眷属的也只有北京的一对。
  “蜂蝶纷纷过墙去,疑是春色在人家。”我只能怪自己当年少不更事,下手太晚,手段太软,追悔莫及!
  寝室——食堂——宿舍,大学生活日复一日地在三点一线上奔忙。我也难免有几日的荒唐,列举其一。
  身为工科学生,却不务正业地酷爱文学,图书馆是我课余的文学圣殿和避风塘。工科院校的图书馆以理工科专业书籍为主,文学类图书本来就数量不多,而且品种不全,很快,在我夜以继日的博览群书之下,让我有兴致的图书书目日渐稀少,床头上几无心仪之书可读了。尤其是一些精华版本的极品,更是绝无仅有,只好求助于诸如师范大学这类文科院校的同学。

  大二下半年,我开始迷恋上了二战史实类图书。从北半球到南半球,从欧洲战场到太平洋战役,什么战争回忆录、战役纪实、名将传记等等无不涉猎。不论正传野史,也不论正面人物还是反面人物,战神抑或枭雄,皆一览无遗。图书馆中此类图书的书名我都了然于胸,几乎可以倒背如流。这其中,最让我如痴如醉、神魂颠倒的是二战中战功卓著、赫赫有名,有“战神”之称的巴顿将军。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崇拜偶像。那威风八面的大将风度,那纵横捭阖的传奇人生,让我这个文弱书生仰之弥高,崇拜得五体投地,一时难以自拔。

  读史自然少不了反思。我放下书本,环顾当代,在这种尚武思维的作用下,日渐感觉自己和身边的同学在应试教育的摧残之下,阴柔之气日升,阳刚之气日衰。于是,我开始向往军人风度,以扫一身的阴霾之气。
  假期回家过年,在高中同学聚会上,我特意找到毕业后参军的吴同学,鼓足勇气,向他要一件正三号的军装。我感觉有点勉为其难,因为军人的军装一年四季就那么几套,如果他拒绝我也在意料之中。没想到,那位同学很爽快地答应了,让我在心里更加地佩服:军人果然豪爽!
  这一件军装几乎成了我全年的外套了。草绿的军装,白色的衬领,时刻扣紧的风纪扣和领钩,走起路来我自觉笔直挺拔了许多,真有了几分军人的神气……邻班的同学还以为我真的当过兵呢。这些言论传到我这里,着实让我自信了好一阵子。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大学同学同窗四年,同吃同住,相濡以沫也是几十年的缘份了。我性格内向,交友谨慎,四年的大学生涯不求广交四海,但求得一知己!
  张弛,我的上铺,人品才华绝对一流,二十多年的时间证明,确是我一生的知己和知音。我们同是班级团支部成员,经常共同组织一些活动,思维默契,私交甚笃。张弛沉静寡言,但出言必践,细心而大度,坚毅而随和,善于处理班级乃至年级的急难之事,在同学中极具影响力。他爱好非常广泛,体育特长,是学校的乒乓高手,文学造诣也十分了得,同寝室的同学看到他常常一个人早早地上床,手捧一本艰涩的文学巨著,在昏黄的床头灯下研读到深夜,一晚上都听不到他出声。

  张弛与我同好,有时也弄些生僻字词与我切磋一二。大二下半年,一个深秋的夜晚,室外风雨交加,室内灯影重重。在床上刻苦钻研的张弛突然翻过身来问我:“姽婳一词为何意?”
  我常驻学校的图书馆,书读纵横,涉猎古今,略知诗词曲赋,曾经看到过这个词,于是脱口而出:“专指女子娴静美好的样子,有诗为证:姽婳将军林四娘,玉为肌肤铁为肠……”
  张弛看了我良久,从他笃定的眼神之中,我坚信,此时此刻他已决定视我为知音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是当下而心安”。正是从那个风雨之夜,我们开始了跨世纪、高山流水般的友情。
  (待续)

  日期:2011-04-11 15:24:39
  第二章   母爱永垂
  四年的时光如水而逝,波澜不惊,转眼就要大学毕业了。
  当我从课本上和考题中抬起头来,我茫然了——生活原来是这样的,我必须学会生存,这是我对生活的确实发现。也许,人生真正的惊涛骇浪正在远方等着我。
  我就读的哈尔滨工业大学,隶属于国家国防工业的核心部门——航空航天部。当时,实行全国统一高考才两年,每年大学本科毕业生也就是十几万人,大学生自然是稀缺资源,全部由国家统一分配。

  我学的航空动力专业,每年都要有几名同学分配到陕西、四川、贵州、甘肃等地处偏远的大型国防军工企业,老师和同学们都称作进“0”。“0”在通讯编码中读作“洞”,是“老三线”军事基地代号的编码前缀。进“0”就是进军事基地,如061基地、063基地、066基地……这个光荣的毕业去向,让我们这些平民学生感到神秘而又莫测。

  毕业分配方案正在拟定中,全班同学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入学,我们从五湖四海而来;毕业,又将向四面八方而去。所有的同学都为自己设计好了N个美好的未来,但决定我们命运的绝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这个预言首先在我的身上应验了。按照原定的分配方案,我本该分配到北京一个航天部下属的科研院所从事科研工作,也许,未来会成就为一名研制火箭、遥控卫星的军事科学家呢!正当我憧憬未来,想入非非之时,仅时隔三日,命运却发生了惊天逆转。具有伯乐般眼力的老师,把我的命运之舟推向了另外一个航向——第三梯队。
  第三梯队,就是派遣到基层党政机关的后备干部。在当时的老师与同学的心目中,这是未来政治精英的摇篮,有心从政的人正求之不得,趋之若鹜。可对于象我这样一个毫无政治野心和家庭背景的人来说,在那遥远的时光之后又是什么?让我憧憬,也令我恐惧……
  难忘的别离时刻终于到了。在校园第二学生食堂,整齐地排列开六十张餐桌,这是我入学以来学校举办的唯一一次学坛盛宴。丰盛的菜肴、频举的酒杯、开怀的欢笑、郁闷的怨语、真心的倾诉、虚伪的祝愿、酒后的真言……我忘记自己喝了多少酒,拥抱了多少个熟悉与不熟悉的老师和同学。
  “人生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这是在向老师、同学告别,也是在向自己的学生时代告别。想到昔日曾经朝夕相处,想到如今却要天各一方,想到不知何时何处才能再重逢,泪光不时在我们的眼中闪动着。
  送走了同室的最后一个同学,回到寝室,一丝悲凉、孤寂袭上心头。我徘徊在生息了四年的寝室,打扫着狼籍的房间,清理着曾经朝夕相伴的物品,搜寻着脑海里珍藏的记忆……那些无意留存的纸页被我付之一炬,那曾让我荡气回肠的记忆和感情,照亮了深夜的黑暗中一张青涩的脸……这是我对学坛的祭奠。
  回首大学四年,我象是走过了四个轮回:
  第一年,不知道自己不知道;
  第二年,知道自己不知道;
  第三年,不知道自己知道;
  第四年,知道自己知道……
  最后看了一眼母校,和栖息四年的宿舍,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别了!怅然中,泪水已打湿了我的菁菁子衿。
  往日喧闹的学校和宿舍,现在全都安静了。我似乎明白,世间原本就该是安静的,不安静的是我的心。我的歌喉不再动听,我的心绪不再飞扬。明天,我将踏上北上的列车,走向那遥不可知的未来……

  (待续)
  日期:2011-04-13 15:08:25
  (接上)
  列车在风雨中北上,北上……
  我凝神地望着窗外,路边的护路林飞快地闪过,偶尔有几只惊起的飞鸟冲天而去。想到要回到久别的家乡,回到日夜思念的父母身旁,归心似箭的心情让我觉得火车走得太慢。
  上车前,我到哈尔滨秋林百货公司,为父母和兄弟姐妹每人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特别给患病多日的母亲买了在北方少见的南方水果——荔枝。

  还是在我读大三时,病弱的母亲被查出得了直肠癌,这个不好的消息一下子改变了我全家人的生活。父亲请了长假专门护理;哥哥为求治病偏方中的一味药——核桃树皮,给看护核桃园的保安长跪了一个小时。保守治疗了半年多,母亲的病情仍无好转,医生建议到哈医大二院接受手术治疗。
  在母亲手术住院期间,每天晚上只要有时间,我都要到医院陪护母亲。虽然病痛缠身,但坚强的母亲情绪依然乐观,有说有笑,这让我们全家人又燃起了新的希望。手术一个月后,母亲恢复得很好,为了省钱,要求回到家中静养,我也准备毕业实习了。
  毕业实习地在一个偏远的军工企业,由于通讯不便,直到毕业,我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系,不知母亲身体是否好些了……
  列车终于到站。我在接站的人群中没有找到往日父亲熟悉的身影,感到有些异样。当我兴冲冲地跨进家门,眼前的一幕让我眼前一黑——墙上挂着母亲的遗像。犹如晴天霹雳,我的大脑轰地一声,一片空白,感觉天在旋,地在转。我扑通跪倒在母亲的遗像前,泪如泉涌,失声痛哭……
  夜晚,半轮残月下,我和哥哥无言相对良久。哥哥告诉我,母亲在病中的坚强,在最后日子里的伟大。
  在母亲弥留之际,父亲几次问她要不要通知我回来?母亲咬住牙,坚定地摇了摇头。母亲知道,儿子正在毕业答辩的关键时刻,她怕耽误了儿子的前程。
  多么伟大而无私的母爱啊!临终时,宁愿自己留下永远的遗憾,还在为自己的儿女着想。世界上只有父母的爱是最无私最伟大的,不管发生什么,他们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不计代价。
  泪在长流,心在滴血,子欲孝而亲不待。没有看到母亲最后一眼,成为我人生中无法释怀的终生遗憾。
  一家之中,家长常常会偏向最弱的一个。我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要争,争不过哥姐;要宠,宠不如弟妹。也许是从小身体羸弱,也许是学习最用功,母亲对我格外苛护。一向节俭的母亲,节衣缩食,买来胎盘组织液和人参蜂王浆给我补充营养,而且常常一买就是十盒……
  每年的春节都是全家最快乐的时候,母亲领着我们欢天喜地做冰灯,放鞭炮,包饺子,炸麻花……特别是三十儿晚上那顿丰盛的合家欢团圆饭,让我记忆犹新,经年不忘……我含泪追忆着母亲的音容笑貌,怀念和母亲在一起的那些铭心刻骨的快乐时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如今,我学成归来,最亲的亲人却已溘然长逝。对于我来说,人生的悲欢离合也许才刚刚开始。
  (待续)
  日期:2011-04-14 09:38:41
  (接上)
  第三章   归去来兮

  这里是我曾经梦萦魂牵的故乡。
  四年前,从这里,我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如今,虽衣锦还乡,却丝毫没有荣归故里的荣耀与潇洒,有的只是黯然与伤神……人生的序幕将在这旧时的故乡重新拉开。
  悲戚、忧郁、神伤,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心情刚刚平静,人事局就催我去报到。
  市政府大楼坐落在市中心广场,是一幢建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期的五层建筑,坐西朝东。高高的门庭和廊柱显示着政府的威严。门庭正中高高悬挂的国徽和大门两侧站岗的武警,提示过往的市民——这里是一方权力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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