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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塔——讲述中国当代大学生的围城故事
作者:
江南798
日期:2011-4-6 16:17:00
《电闪雷鸣一道 翻云更覆雨》
当我标榜“走自己的路的,叫别人说去吧”的时候,其他人都在标榜“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因而这条路上的人比先前还要熙攘,还要不守秩序,于是我停下来,想想,不走这路也罢。
像其他年轻人一样,我嘴里也含着流弹,愤怒也是还未吐出的时候,便引爆了,终于我明白了,我不是什么超人,因为裤衩总穿在里边,所以顶多是个卧底超人,但是脱了的时候,才知道离超人是那么的远,离流氓是多么的近。
一直我都想理清楚,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么,懊,说白了就是想清楚自己的世界观到底是什么——然后,我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找位,找点。我找到我的胃了,我喜欢吃香菜和驴肉火烧,是个凡人。说实话,找位是件痛苦的事情,不仅要在横向找,更要在纵向上找,一旦牵涉到纵向的比较,人就很容易失落,好在还可以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说,不是还有横向吗?后来找到了。
我立志成为一个写出伟大的小说的作家,当然,这根本就不意味着作家这个职业的伟大,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弱势。西方有个作家曾经说过,世上最重要的东西都是管状的:枪、男人的生殖器和我的笔。除了枪我没有,其余的我都有。可枪上有保险栓,生殖器上有安全套,唯有笔是自来水笔,淌起来没完没了,因而一个作家倒霉可能不是因为枪和淫乱,也许是引以为豪并用来吃饭的自来水笔——这便是一个作家最乐意看到的终极讽刺——用生殖器寻找灵感,用笔来抒写,然后被人用乱枪打死。一个作家是要往枪口上撞得,是要学着找死的。
要声明的是,《巴别塔》这部小说是我不得不耍的一个滑头,但不能否定这里头,是有对年轻人有价值的东西——在读者眼里,这不免有欲扬先抑,王婆卖瓜的嫌疑。从另一个面上讲,对我三年的大学生活也是一场清算,在中国,一旦扯上“清算”,要么是死了人,要么是破了产,现在我算是破了产,但迟早也会变成死的人。
以前,我胡诌了半句诗,叫“曾经才子今朝臣”,人总是会被什么东西招安的,我只是一直在抗拒招安罢了。
是为序。
日期:2011-04-06 16:15:53
第一章
(1)
急促的电话铃声灌进耳道不少凉水,在梦里就给李维制造了一场海啸,一摸电话更是十二级台风的咆哮。一听见声音,旋即清醒过来,台风转变为热带低气压吹走了眼角上的脏东西,懊恼起自己为什么没调有成震动或是静音。洵美听出李维腔调里的埋怨,权当作没听出来,声音依旧甜腻的好比她的名字,而女人甜美的声音基本上都是由特定的角色人工合成的,或者是女儿,或者是情人,这里竟然是表姐——顿时,李维觉得脊梁上的鸡皮疙瘩变成跳蚤满身爬和咬,并且清楚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若再不接茬就再也来不及了。果然洵美开始咆哮起来,无非是仗着自己小时候学过声乐,当时身材又很像架子鼓。李维庆幸她现在长大了,身材成了架子,没了那么多从前的底气。
洵美是修哲学的。大学里修哲学的,要么疯子,要么自认倒霉从旁系调剂过来的,唯独洵美既不是疯子也不是自认倒霉,而是心甘情愿。洵美一直坚信只有哲学才能改良人类,而改良人类则必须先从改良女人开始,女人学哲学,既是改良自己,也是间接地为改良其他诸如公婆等等的人类做贡献,所以在嫁给自己第二任丈夫之前,洵美先嫁给了哲学。
李维的姨妈和姨夫虽住在新疆,却生出个比江南女子还白净秀气的闺女,洵美却一直都在辜负这副水乡容貌,脾气差的好比是塔克拉玛干的沙尘暴,来的时候毫无征兆,走的时候却又十分小家子气。因为洵美的漂亮和皮肤白是在学校出了名的,所以男孩们常常偷偷瞥她,怎奈她脖颈后都长着眼,也不含糊的把那些男孩儿当成闯进沙漠里的过客,弄起一阵风沙,几周几月才收手。李维的姨妈当然清楚她这个女儿,却也没办法,只盼她读大学时,能选个有水气的地方,好中和中和这干燥和一点就着的沙漠气性。就这样,洵美选择了青岛的杏坛大学。
洵美的到来,给杏大沉闷的哲学世界带来了希望,更为哲学的发展带来新的强劲动力——这即证明了一点,这场婚姻属于老少配,洵美年长的哲学先生此刻又焕发出第二春。第一节课,老教授以为摸错了门,扶了几次比圆规画的还圆的眼镜,才敢确信原来没摸错了门。这节课本来是准备要讲叔本华的,看见洵美,也就是哲学的夫人在,磨不开面子,便改讲了伊壁鸠鲁。
对于洵美的存在,教授感到有些愤怒,有些意外,还有些惊喜——愤怒的是,哲学系以后再也没有安心念书的了;意外的是,自己这辈子教过的女学生只有一个巴掌,这次居然另一个巴掌也开了头儿;惊喜的是,以后旁听的学生会因为洵美的存在而变多,课堂也就不会再这么冷清了。下了课,老教授就任命洵美做自己的课代表,用意无非是有两个:一来身为课代表的洵美是不能逃这课的;二来随时可以监视洵美的感情动向,只要洵美还没有男朋友,杏坛旁系的学生就一定会旁听自己的课。原本那些调剂到哲学系的男生纷纷觉得“苍天无眼,学校不公”,看到洵美竟然也在,又觉得这是“苍天无眼的正好,学校不公的恰当”。至于剩下的那部分,差不多都是准备献身哲学的,全都信了笛卡尔的那句鬼话——我思洵美,故我存在。无奈,洵美是不思凡的仙子,不低眉的菩萨,会怒目的金刚,大一这样,大二还是这样。
日期:2011-04-06 16:17:58
(2)
这是李维第一天来到这所大学,洵美这一天要带他忙很多事情。因为跟表姐约好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还可以继续躺下,顺手打开窗,天气实在好的让人睡不着。丝绸般的风吹将进来,抚着暴露在毯子之外的每寸皮肤,调皮的钻进心包肉,痒痒挠了一半似的舒服,这种舒服并没让李维更留恋床和枕头,倒是引诱得他十分向往今天的好天气。李维的皮带还没打,啷当着,拱反了两只拖鞋,呿啦着。他习惯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也不是看时间,屏幕上显示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一下扔到床上。他站在阳台上,浸在阳光里,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像是做完一场弥撒,第二个哈欠还没打完,就冷不丁的想收起,用手捂在嘴上,仿佛害了口臭——波德莱尔在《恶之花》的开头这样写道:“在一个哈欠中吞噬了世界,它是——无聊”——李维以前专门研究过哈欠——“我打着哈欠,浪迹天涯”,夏多布里昂这样写道,连置身凡尔赛公园的缪赛也描绘说:“整个夏季,只要是星期天,多少正经家庭来打哈欠”——以至李维把哈欠同无聊画上了等号,像福楼拜那般害怕无聊的侵袭,因为福楼拜在《埃及之旅》中写道:“主啊,我成天摆脱不了的无聊到底是什么啊?他跟着我出门旅行,又跟着我回家!”当然,大学生可要比什么诗人、作家强多了,他们从不像福楼拜之流会跑到埃及去躲着,更不会觉得“一夫多妻制”会是个累赘,而是会大方地把“哈欠”跟“无聊”这两位女子搂在怀里,一起同居去。
李维如同临死才说出存折放哪儿的守财奴,一直要抻到只剩十几分钟的时候才去洗漱。正刷牙的时候,电话又响了,也不接。更顾不上嘴唇上的泡沫,一路小跑着下楼。宿舍楼前面的柳荫处,立着一个女孩,漂亮的好似红绿灯,过路的人都必须腆着脸瞅。她长着一张让所有男人飞眼珠子,叫所有女人翻眼珠子的脸。李维迎上去,叫了声姐姐。洵美见李维的纽扣没有扣好,帮他扣了扣扣子,李维的脸顿时成了“红灯”,路人因为“红灯”的缘故,纷纷停下来观摩不已,接着李维的脸又变成“绿灯”,好些已经走在前头的路人也停下来,也纷纷回头来看。李维更是又恼又羞,好在洵美只是帮着整理了几秒钟,否则一定会酿成一起重大连环交通事故。
洵美和李维一同去吃早餐,碰到一个同系同学,殷勤的跟洵美打着招呼,却连李维瞥都不瞥,即便瞥,眼睛似乎也能喷出些火来,洵美介绍说这是自己的表弟,方才见着他眼珠里的一些黑物。
今天要办的事情有很多——报名,填表,买电话卡,领铺盖,了解男厕女厕的分布。李维开始觉得女人是天生的管家,也是天生的能唠叨,他开始明白为什么一位七十岁突然耳聋的男人会抱怨“为什么不早些聋”,并把这个看作是上帝的怜悯与恩赐——美丽且不唠叨的女人,肯定不是用肋骨造的,兴许上帝也在琢磨该如何造。李维掏着自己的耳朵,抠出不少茧子来,洵美有教育他说“吃饭的时候不该掏耳朵”。李维喝了口豆浆,心里却在诉苦:我倒是想叫耳朵里头都是茧子,这不是没有嘛,反正是躲不了的,索性掏个干净,由着你罢。
由于李维早到了一天,今天才算是真正开学,算是见识到了大学。因为杏坛大学是讲究民主的,所以没在录取通知书里放电话卡,毕竟电话号码好比彩票号码,人家给的总不及自己挑的,尽管挑号很像是在一堆烂胡桃里头挑个不怎么烂的,却也没办法,亏是来得早,若是迟了,还净是些别人挑剩的。
李维的电话卡是从表姐同学那里买的,打了不少折扣。女人漂亮的脸蛋也是蛮有用的,李维一面想着表姐的好处,一面装成还没有买电话卡的样子,问道有没有好点的号码?人家的意思有是有,但要多掏钱,李维摆出了不在乎的神态,那人边找边问李维是哪个系的。李维说是经管系的,那人立刻像跳高那样跳了一下喉咙,热情的像是突然遇上了一直没找着的欠自个钱的人,自顾自说着是几几级的,李维也没听清楚他嘟囔些什么。那人的电话卡好像是老太太从手帕里变出钱来一样。也不怎么好记,李维看了看也没要,那人的脸立刻变作二月的窗花,全然没有方才学长的大度仁慈和宽容,正如在五星级饭店忽然发现人类最热情最高贵的一面,等到结账的时候才发现一切松弛有度的面皮都是从钱夹上撕下来的,李维没付钱,所以没有完全享受到人类最高贵的待遇。那位学长的眼神好像不是遇上一个不识货的,倒像是没遇上一个知己,抱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电话卡,还有自个怀才不遇的命运。李维从自己二十五瓦的眼皮底下瞅了下,因为怕浪费电,接着就转向别处了。
卖电话卡的学生宛如阴天时候的蚂蚁,沿着新生的必经之路,摆出一条固定的贸易街。本来就不宽路再挤上两排课桌,好似被血栓堵了的血管,新生缓慢的淌在这里,时刻都有缺氧休克的可能,他们像刚从边境上过来的难民,大包小包的被滞在路上,一脸的汗水和茫然。两旁招呼的卖卡的学长更像是一直歇业装修的娼妓,连手帕都没用,直接张开跳健美操的双臂,把这些新生们弄得更不好意思,不是没有钱,而是实在腾不出手来,也不能停,停下就要血栓爆发,有“昏厥”的可能。中国有句话说是,买的不如卖的精——精明的学长主动提出要帮助新生们搬运行李,这好似国与国之间秘而不宣的私下协议:我帮你搬行李,你就得买我的电话卡。这种既出卖有形产品又兼售无形服务的经营模式一直是杏大学生的独创,这种创新精神更像是校训校风刻在骨头上,当然,这话也不能这样讲,毕竟,杏大的学生一定不清楚杏大的校训,却必定有这种被学长热情帮助的经历。
日期:2011-04-06 16:20:28
第一章 (3)
说到杏大,她是青岛最著名三所学府之一,杏大最出色的专业是橡胶专业,号称中国橡胶业的“黄埔军校”。又因在中国做轮胎的大半是从杏大毕业,所以杏大也被戏称为“轱辘大学”,而橡胶之外的专业就好比奥运冠军的诸多陪练,完全起绿叶的作用,可能是校领导害怕其它“陪练”闹游行搞罢工,便按照距离产生美的美学原理,在崂山区又新建了一个校区。
杏大的学生又是出了名的会做买卖,就像孔子死了一个爱学习颜回,还有个既爱学习又会做买卖的子贡,因而杏大的学风和作风就是轮胎的耐磨加上子贡的滑头。除了闻名全国的橡胶,杏大还能拿出手在青岛各个高校中立足的就是她的餐厅,这好比一个国家最豪华的不是总统府,而是人民监狱。杏大的餐厅设计的也很像监狱,至少在进出口上是这样的,一个前门,两个后门和两个旁门。一般而言,饭菜质量和饭菜价格是成正比的关系,所以杏大的学生们心甘情愿的掏钱吃饭。此外,餐厅还设有餐馆业务,每每到了六月份,喝散伙酒与吃分手饭的仪式都是在这里举行,好像牢头给将要上法场的囚徒发的鸡腿和烧酒,通常他们喝的尽兴,不知道是庆祝终结,还是庆祝新生。但是把杏大的人民餐厅比喻成人民监狱是极不恰当的,否则这些把“喝酒”列为二十一世纪的四大技能——余下的是抽烟、恋爱、借钱——之首的大学生可是会把牢底坐穿的,换个更恰当的比喻的话,杏大的餐厅之于杏大的意义,应该就像是中国产的跑车,最出色的不是发动机,而是空调机。
李维吃过午饭,像已经收过税的官吏,对这些小摊儿的兴致,至少在今天,是点到为止了。路上的李维像思春的少女揣测着未来情郎相貌性格一样揣测自己的舍友,听洵美说,大学的宿舍一般是不会变更的,舍友的如何跟情郎的如何一样,关系到这四年的幸福与否。李维想到这里,更迈大了自己的步子。宿舍楼是对称结构,分AB两面,李维在里面根本没有方向感,但时常有柳暗花明的感觉,云里雾里的居然还找到了自己的寝室,也难怪,青岛这座城市本身就不是正南正北规划,太阳老是看起来是从北边升起的,人类学说男人的方向感要比女人好些,是因为这条规律不是在青岛发现的。李维在进门的一刹那,盘算着怎样开口和新舍友打交道,借着看门牌号的间隙,有好好想了想,例如开门见山式——一见面就是十二分的热情;轻描淡写式——既不过度热情,更不十分冷漠;再或者是被动理会式——等他迎上来。李维在心里反复演练着“你好,我是李维,请多关照”,又觉得台词太长,练起来接不上气,况且还没有肢体语言,就直接改为摸着鼻子说“你好”,他生怕自己的舍友长的凶神恶煞,给人的第一感觉很差,那样,这些已经预备好的话根本排不上用场,李维又抬头看了看门牌号,捏捏了把手,轻轻地推开门。
那人一看就知道这也是新来的,一下子伸出手来,大方的像是推销保险并且去年已经买过他的那种,他伸出的手让李维搓手不及,真没想到这个新舍友如此大方,一下子打乱了刚才自个彩排过的话剧,这也使的李维没有心思注意他的长相,自个是既自责又侥幸——幸亏刚才没有摸着鼻子先介绍自己。那人一见李维有些发愣,又探了一下手指头,用洪亮的嗓门说:“你好,我叫吴自有,请多关照。”
李维从自己摸鼻子的念头中醒过来,克制自己摸鼻子的想法,伸出去手,不松不紧的握了一下,忙着介绍自己。这是李维生平第一次和别人行握手礼,自然既惊喜又惊奇,好在他不晓得握手礼的规矩——辈分高,地位高,年龄高的人先伸手,辈分低,地位低,年龄低的人后手接,印象里的握手礼一直是国家元首商业鉅子之流的特权,如今竟移植到自己这个穷学生头上,不禁觉得赚了便宜,怎么说也是先尝了鲜。更让李维没想到的是握过手后,吴自有就再也没说什么话,整理起自己的床铺,在寝室的李维好像刚签订完《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苏联,一下子被德国杀了个回马枪,好不尴尬。
吴自有有着马鬃毛一样奔放的头发,马一样漂亮的大眼睛,也有马一样修长的脸,还有马一样的高嗓门,却是个地道的驴脾气。因为生过天花,脸上像是被陨石砸过,依然还有几个粉刺像笋那样立着,这代表吴自有包括脾气在内的各项指标都还在继续发育。
吴自有一直呆在信封大的故乡,他买不起邮票,却盼着有一天能寄出去。吴自有是他们那个村子里唯一考上大学的孩子,这事儿用吴自有自己的话来讲,跟共产党建国这事儿一样大,从建国到现在,他算是头一个。吴自有最欣赏的两个人是培根和埃默森,尽管他是理科生,尽管他也没听说过这两个奇怪的名字。培根说知识就是力量,埃默森说知识改变命运,这两句话一直被吴自有当成座右铭并且合而为——知识就是改变命运的力量。这句话让他陶醉的像是蘸着蒜泥吃培根火腿——念大学至少已经是改变了一半命运了,而余下的另一半命运完全可以用牛顿力学的惯性定律顺理成章的来解释。吴自有的发小害怕吴自有变成朱元璋,跟他发了盟誓:苟富贵,无相忘。这群人包括吴自有都相信中学语文课本上的陈涉吴广起义的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好在吴自有不是洪秀全,不敢相信“王侯将相如此有种乎?”,更好在这群发小没有两千个,自己将来成了王侯将相,二十个诸侯王还是能安排了的。
吴自有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既是右迁的圣旨,又是信封上的邮票。临出发前,更恨不得自己是邮政的特快专递,无奈公家只兼顾公平,不讲效率,在火车上一坐就是一天,头一次坐车的吴自有好像头一次怀胎的女人,一连害了一路子喜,却快乐的像是个吃够了奶又吐着玩的婴孩。
李维干站在一边,也插不上手,想找点什么话来讲,想找机会报答吴自有的握手礼,而吴自有越是忙自己的,李维就觉得是不搭理自己,就越觉得亏欠吴自有的。李维忽然想到电话卡,吴自有一定是有电话的,那么也一定有电话卡,便问道:“你买了电话卡吗?”
吴自有把眼睛从枕巾上摘下来,愣看了一眼李维,又把眼珠子低回枕巾上。
这对李维来说正好,吴自有他肯定还没买电话卡,就让表姐再用一次她的脸蛋,接着说:“我能买到很便宜的电话卡,质量有保证?”
吴自有这次把头抽出来了,说了字“谢”,就出去了。
李维忽然觉得吴自有很有政治家的派,不仅没一句废话,更没有一个多余的肢体动作,又怀疑吴自有是不是有龋齿,李维脑海里浮现的人中只有美国总统华盛顿和吴自有很像,因为华盛顿既是个政客又有龋齿,以至于他讲话比文言文还洗练。
日期:2011-04-06 16:22:52
第一章(4)
余下的半天,李维像是害了癔症,觉得谁也看自己不顺眼,无聊的竟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一回到宿舍,又看见一位胖的只剩下风度的中年人,屁股像棉花糖一样胀在凳子上,却明显有着钢铁般的密度。头皮上的赘肉延宕成脖子后发光的褶子。
起初,李维以为走错了门或是来错了老年大学。那是李辰风的“活佛”爸爸,里面那位是李辰风的“徐娘”妈妈。活佛爸爸和吴自有都有一种好比外交辞令的节省癖,似乎嘴里嚼的不是舌头而是字典,节俭到一个字一个字儿往外蹦的地步,旁人眼里这也许是他的短处,偏偏“活佛”又十分健谈,显然是把这些当成了优点,抑扬顿挫的不像是唱昆曲,不像是口吃,十足像受了潮的机关枪。李辰风和“徐娘”大概是听惯了,但李维却是第一次听见人类竟然可以这样发声,一下子又脱不了身,只得挂在门框上。李维看见“活佛”像唤小狗那样摆着手唤自己,以为这家人顺便把宠物也送来念大学了,确信没听见狗叫猫叫之后,才弄明白原来活佛是在叫自己。
“活佛”开口就是“小同志长”,“小同志短”,到了谈话的后半截改口称“小同学如何”“小同学怎样”。幸亏不是叫“小兄弟怎地”“小弟弟怎地”,否则以后李辰风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徐娘”也在一旁搭腔,她的语速不是比活佛,是比常人快一倍,徐娘才是活佛家的机枪手。坐在床上的李辰风搬出一副阶级的嘴脸,才制止住活佛和机枪手的传教——活佛和机枪手一起传教才是最合理的搭配——活佛说不明白的,这世上只剩下机枪能说明白了。活佛是长着人民厨师胃口的人民公仆,精致些讲是百里侯,通俗点说就是一县的父母官。
李维忽然透彻了——中国的天底下,最聪明的动物莫过于资产阶级,而资产阶级最大的聪明莫过于把自己打扮成无产阶级——活佛又问道李维的年纪,李维还没说出口,活佛就打断了李维的话,说了些辰风年龄小不懂事多照顾云云。李维恍然大悟活佛的讲话方式和方法实际上是一种职业病,接着又明白刚刚活佛为什么通告自己的官衔爵位了,原来是为了叫自个让着些李辰风,确切的说是躲着点李辰风。不禁暗暗叫苦,李辰风定是个公子哥儿,一切都好像明清小说里面上天对吝啬鬼最大的报复便是娶一个泼辣的怨妇,生下一个纨绔的儿子,而在几百年之后的中国看来是行不通了,倒霉的不是活佛,而是百里侯治下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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