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蒙元帝国始末》易读

空中楼阁：蒙元帝国始末

作者: 瑞合堂主

　　日期：2011-3-23 11:57:00
　　提起元朝，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铁马秋风、长河落日、劲弓快马、野蛮粗犷，和那个大的无以附加的广袤疆域；对元朝的人物，很多人除了成吉思汗、蒙哥、忽必烈等一些元初的统治者和关汉卿、赵孟睢⒄叛频纫恍┯兄卮笥跋炝Φ奈幕酥猓私獾牟欢唷Ｆ涫担浅杉己沟耐ⅲ晒盘锏钠苹盗μ耍晕颐怯幸恍┪蟮迹欢钥炻斫鸶辍⒊鄢掖竽南蛲谛纳畲Φ挠⑿勖危梦颐嵌源笤醭睦斫庥辛艘恍┢睢Ｖ泄舐匠霭妗⒎⑿械乃性纷髌分校蠖嗍彩龅氖浅杉己沟胶霰亓沂逼诘睦罚土笆幼髌罚惨蛭卧颉⒚褡迤约耙恍┯姓榈睦肺侍舛视猩婕霸性├氛摺Ｎ胰衔忠於馗吹娜嗣孛彩侨萌嗣嵌栽吠床降囊淮笤颍暇购驮废啾龋靶丈趺帜衬常车厝耸希婕未Γ顺颇衬衬场币眉呛枚恋枚唷�

　　几百年前那阵席卷亚欧大陆的狂风刮过之后，随飞扬的马蹄卷起的尘沙似乎永远都消散不去，让那段历史更加扑朔迷离。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卷起的扩张风暴，但大漠和草原似乎没能给他们以辽阔的政治视野。相对于治国，他们更热衷于平天下。问题是平完天下以后，他们才认识到自己在文明方面的严重不足，在先进的文明和华丽的文化面前，他们相形见绌，然后手足无措。短期内他们创造不出更先进的文明和更灿烂的文化，原始而固执的他们对这种先进驾驭不了也羞于借鉴，于是作为胜利者的他们恼羞成怒。他们不愿意被同化，同时谦逊的中华文明也很难容纳他们的野蛮、原始，以及那种固步自封、自以为是。于是，两种文明的矛盾和格格不入，让彼此自始至终都互相仇视。终于，经过近一个世纪的风吹雨打，他们的气数尽了，他们扩张征服的欲望也消耗殆尽，于是他们又回到了大漠草原，回到了圣洁的腾格里长生天。

　　流年似水，往事如风。不要追思那段历史的辉煌，也不要人云亦云地自豪于它亘古未有的疆域，更不用喟叹它的短暂。开始，自然有它开始的合理性；结束，自然也有其结束的必然性。在今后的讲述中，我将尽力还原那段真是的历史。
　　第一章
　　蒙古民族最早起源于汉唐时代的鲜卑和室韦。唐代在蒙古高原上活动的主要是操突厥语的民族，但在这一时期就已经有说古语的民族在蒙古高原的中部和东部活动，分别被称为“九姓达旦”和“三十姓达旦”，在蒙古高原以东的望见河（今额尔古纳河，黑龙江上游的一条支流）流域和大兴安岭地区有蒙兀室韦，他们就是黄金家族的直系祖先。唐开成五年（公元840年）回鹘汉国灭亡，原先分布在漠北地区的回鹘人四散出逃。

　　回鹘人逃走以后所空出的大片牧场，被西迁的蒙兀室韦和其他操蒙古语的部落占据，自此蒙古语及其使用者开始在蒙古高原上生根发芽，繁衍生息。
　　蒙兀自称为“忙忽勒”，即Mongqol，契丹人有时候把这个名字音译为“蒙古里”，而宋人起初与蒙古并没有直接联系，只能通过女真人间接了解蒙古，女真人把Mongqol的尾辅音去掉，读“蒙古”，因此今天蒙古的称谓流行于宋而来源于女真。在金人的女真语那里，名词复数有-se、-shi等，因此金人又把蒙古称为“萌古子”，与契丹译名一样，后世所用不广。

　　在铁木真统一漠北高原诸部之前，各蒙古部落虽然都使用蒙古语，但都各有自己的名称，蒙古只是其中一个部落的名称。铁木真建国称汗以后，蒙古高原各部落形成了以蒙古部为核心的民族共同体，是为蒙古族。
　　第二章
　　根据《新元史·本纪》的说法，蒙古部的先民与其他部落发生战争，族人都被杀光，只剩下一男一女，逃入阿尔格乃衮山(今额尔古纳昆)，此地更像是一处现实版的“桃花源”，“ 遁入一山，径路险山隙仅通出入，遂居之”。多年以后，因为没实行计划生育，人数越来越多，想要从山里出去，却发现出山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了。他们虽然没有愚公的执着，却也有改造自然的智慧。这些人找了一处很深的矿洞，在里面点上火，宰杀了七十头牛，取皮做鼓然后在里边敲。在一伙人跳大神一样鼓捣一气后，在烈火烧烤和声音震动的双重作用下，终于发生了塌方，山里山外的道路也就此打开。

　　多年以后，山里人的一个叫孛儿帖赤那的后人，带着自己的妻子豁埃马兰勒，随着西迁的浪潮，跋山涉水，渡过腾吉思海，(腾吉思，突厥语“海、湖”。)来到了斡难河（今鄂嫩河）源头的不儿罕山（蒙古国境内肯特山脉的最高峰）下定居。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世代繁衍，一直到了脱罗豁勒真伯颜这一代。脱罗豁勒真的妻子孛罗黑臣豁阿生了两个儿子：都娃锁豁儿和朵奔蔑儿干。

　　话说有一年，豁里秃马敦（又名土默特）部落的部落首领豁里剌儿台蔑儿干率领部下来到了不儿罕山。都娃锁豁儿看到部落首领的女儿很美，就为弟弟朵奔蔑儿干娶了来做老婆，此女即蒙古部传说中的老祖母阿兰豁阿。朵奔蔑儿干死时阿兰豁阿已经生了俩儿子，即不古讷台和别勒古讷台。阿兰豁阿在其后寡居的日子里发生了一系列灵异事件后又身怀有孕，“夜有白光，自天窗而入，化为黄人，摩挲我腹，勘探殆神灵诞降。不信，请汝等伺之。”（阿兰豁阿语）第二天夜里众人果然见有白色的光出入，于是“群疑乃释”。

　　在“黄人”的帮助下，阿兰豁阿依次又生了三个儿子：老大不忽合塔吉，老二不合秃撒勒只，老三勃端察儿蒙合黑。这三个人及其支脉在蒙古本部被认为是神灵的后代，而其他部落则说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
　　无论是神是人，也不管别人什么看法，阿兰豁阿对自己的五个儿子一视同仁。阿兰豁阿曾拿出五只箭，对她的儿子们说：“你们兄弟五人就像这五只箭，分开就很容易折断，但捆在一起，就没人能折断了。”（汝兄弟五人，犹五枝箭，分则易折，若合为一束，谁能折之？汝五人一心，则坚强无敌矣！）后来铁木真的母亲也拿这个比喻教育过他，在后来则有无数的父母和老师拿这个比喻教育自己的儿女和学生，甚至后来都有人将其写入歌词传唱，红极一时。

　　虽然如此，当初的阿兰豁阿和后世的人们差不多，教育效果并不好。阿兰豁阿死后，五兄弟分家，家财唯独没有老五勃端察儿蒙合黑的份。此子从小性格比较内向，沉默寡言，除阿兰豁阿外，都认为他傻乎乎的好欺负，于是在分家的时候把他扫地出门。
　　勃端察儿蒙合黑骑着一匹青白马到处晃悠到了巴勒谆阿剌勒，在路上看到黄鹰搏雉，“勃端察儿蒙合黑缴而获之，鹰即驯熟，乃臂鹰猎雉兔，以为食。”后来几个哥哥觉得自己不厚道，前去寻找勃端察儿蒙合黑，勃端察儿蒙合黑不计前嫌，跟哥哥们回家以后，又带领一伙壮汉把曾经时常救济自己的一个小部落降服，“自是，蒙古始有部众。”

　　日期：2011-03-23　12:58:13
　　蒙古部众和相邻部落时有攻伐，虽然曾经差点被灭，但其后不断发展壮大，到舍不勒当首领的时候，蒙古本部实力进一步加强，加上舍不勒本人比较有威望，附近的部落也都来降附，连金朝皇帝都听说舍不勒的名声，“（金主）召见，礼遇甚优。”但舍不勒见到金朝皇帝以后，野蛮粗鲁的本性暴露无遗，得罪金朝皇帝以后又袭杀其使者，为后来俺巴孩兄弟之死埋下祸根。这位惹事的舍不勒在袭杀使者后不久即病死，其弟俺巴孩即舍不勒位。

　　舍不勒时期蒙古本部虽然得到较大发展，形成一个松散的联盟，但舍不勒及其家属却都是惹事的精。话说有一年，舍不勒的小舅子病了，请一个塔塔儿巫医治疗，“不效而卒”。舍不勒的岳父等翁吉拉特人也不管是不是医疗事故，二话不说就把巫医抓起来杀了。
　　这塔塔儿部也不是省油的灯。塔塔儿部又译作鞑靼、达旦等，居于捕鱼儿海子（今贝尔湖）周围和今贝加尔湖东南地区，是蒙古兴起以前蒙古草原上著名的部落之一。在出现纠纷以后，塔塔儿就发兵攻打翁吉拉特部。翁吉拉特部，又译作宏吉剌、王纪剌、翁吉剌等，居住在今北起海拉儿河、额尔古纳河上游，南至今哈拉哈河、乌拉根果勒一带。

　　在战争中舍不勒的儿子们自然帮外公一伙打塔塔儿，其中舍不勒四子合丹很能打，先后几场争端中，合丹先刺伤塔塔儿首领，并最终将其杀死。
　　俺巴孩即汗位后，也不知怎么想的，要把女儿嫁到塔塔儿，并且要亲自去送亲。于是还沉浸尽在战败阴影中的塔塔尔喜出望外，就把俺巴孩及其弟乌斤巴勒哈里捆成粽子送给了金国。借刀杀人，既出了气又讨好了金国，可谓一举多得。因为以前舍不勒曾经袭杀国金朝的使者，所以金对这几个客人那是相当的客气啊，做了几个木驴给他们骑，并把他们钉在了木驴背上。俺巴孩流血过多，在神智还清醒的时候对一起被绑架的随从布勒格赤说：“你回去告诉忽图剌（舍不勒七子之一）和我的朋友安太石，让他们无论如何给我报仇。”又让人对金熙宗说：“你借别人的手把我抓来，又让我接受酷刑（骑木驴），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要是把我弄死了，我的叔叔大爷兄弟朋友们一定能给我报仇。”吆喝完了，可俺巴孩不是孟获，金熙宗更不是诸葛亮，不但没把驴背上的俺巴孩兄弟放下来，反而回了一句：“这些话可以对你的部下说，对我说没用，我不怕你。”可以想象，俺巴孩说话的时候应该还带有两分求生的希望，他不一定知道七擒七纵，但他一定希望金熙宗能放他回去，让他重整旗鼓，正面较量。

　　女儿嫁不成了，家也回不去了，命也即将不保了。如果当初不把女儿嫁给塔塔儿人，如果当初我不亲自去送亲，如果不是被人暗算绑票，如果能让我带兵正儿八经打一仗，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另找个好女婿，我一定不再去送亲，我一定不会被绑起来，我一定……
　　驴背上的俺巴孩还没从后悔中缓过劲来，金熙宗已经完成了他简洁的思考并已付诸行动：我若把你放了，天下人岂不笑话我堂堂大金国皇帝怕了你俺巴孩！布勒格赤被放回去传信，俺巴孩兄弟就此死在了异国他乡。蒙古部与塔塔儿部和金国结下的梁子至此也再无法和平解决，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最终发展为不共戴天的大仇。

　　蒙古部众在不久后共立合不勒第五子忽图剌为罕，忽图剌在金熹宗皇统三年带部众为俺巴孩复仇，并破金军于边境，大掠而去。到金世宗大定年间，金与蒙古和鞑靼的矛盾不断激化，金在丞相完颜襄的主持下筑长城以抵御两部，并让汪古部落看守要隘。金此举是缺乏考虑的，因为汪古部的主体是突厥族，与蒙古部的关系一直很密切，在统一蒙古本部以及攻打金国的过程中颇有功勋，并一直是蒙古汗国的重要组成部分。

　　忽图剌死后，有人要立泰亦赤兀部的部落首领塔儿忽台为罕，有人不同意，于是蒙古各部又由统一转而分裂。这时候烈祖神元皇帝，也就是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担任尼而伦部的部落首领。从此塔尔忽台与也速该不和。
　　根据史料的记载，当初立塔儿忽台为罕的时候，是“部众不从、各立部长、不相统属”，也就是都与塔儿忽台不和，但史料只说塔儿忽台与也速该有隙，应该是在立汗的问题上两者冲突最大，而也速该性情刚烈，有志气，很可能是塔儿忽台嫉妒也速该，他们两人的矛盾升级为两部落的矛盾，并进一步导致蒙古诸部在内忧外患的双重作用下分崩离析。

　　也速该当了13年部落首领，屡次出兵攻打金和塔塔儿，并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胜利。后来也速该在为儿子求婚途中被塔塔儿人用慢性毒药毒死。从此以后，蒙古部随着一个少年的成长又由分裂走向统一，并刮起了一阵席卷亚欧大陆的狂风，也速该也被这个少年后来的荣光反照，蒙古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日期：2011-03-23　19:22:10
　　不平凡的人一般都有非同寻常的开始，铁木真就是这样。金贞元三年，也速该出兵塔塔尔，并成功俘获塔塔儿首领帖木真兀格（铁木真鲁鲁），凯旋途中，诃额伦给也速该生下了长子。这个孩子出生时面目有光，右手握着像石头一样的红色血块。此时的也速该应该是志得意满，双喜临门：旗开得胜，早生贵子。也速该以敌酋的名字给出生在征途中的长子命名，作为永久的纪念。

　　也速该还当他乞颜部的首领，幼小的铁木真也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诃额伦相夫教子，每两年就为也速该生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其乐融融，不用担心房价物价，也不用担心奶粉有毒，用童话的语言说就是“他们手拉着手，唱着欢乐的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这种幸福并没有延续太长时间。在铁木真九岁那年，也速该要带着他到母亲原来的部落求亲。当走到扯克彻儿山、赤忽儿古山间时遇见了翁吉剌特氏人德薛禅。部落首领之间应该是都认识的，德薛禅听说也速该此次是给儿子娶亲的，又见铁木真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有心和乞颜部结为亲家。也速该看德薛禅的女儿孛儿台（孛儿帖）“面上有光，目中有火”，也很是中意。第二天也速该用带来的一匹马做聘礼，说定了婚事，留下铁木真给人家当女婿，然后独自一人回家了，临行前也速该特意嘱咐亲家儿子怕狗，别让狗吓着胆小的铁木真。

　　事情到现在还是很完美的，可谓顺风顺水，皆大欢喜。但当饥渴难耐的也速该到扯克尔山附近时正好碰到塔塔儿人举行宴会，于是就下了马。悲剧就此开始了。还记得铁木真的名字怎么来的么？对了，那是当年塔塔儿部落首领的名字。接下来的故事就顺理成章了，满怀仇恨的塔塔儿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报复也速该，于是就在也速该的酒菜里下了慢性毒药。三天后也速该回到家中，但已经奄奄一息，临终前只有察剌合老人的儿子蒙力克在跟前，于是让他把铁木真接回来，并把妻子和幼小的儿女们托付给他。察剌合老人和儿子蒙力克都是也速该的忠实亲信仆人，他们把这种忠诚延续了很多年，后来察剌合老人更是把这种忠诚保留到了生命的最后。

　　日期：2011-03-23　19:31:36
　　看也速该的一生，貌似平淡，却多姿多彩，非同一般。在政治军事生涯中“烈祖为部长十三年，屡伐金。又讨塔塔儿，获其二酋，曰帖木真兀格，曰库鲁布哈，诸部畏服。”他还曾帮助克列亦惕（客烈亦）平定内乱，从而与其结下联盟，为以后成吉思汗家族的兴旺发达奠定了基础。然而，在有些问题上，他也是缺乏远见考虑不周的。一件事就是他夺娶诃额伦。中国自古有句话叫“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却在人家娶亲路上强抢人家的新娘，并抢的心安理得。虽然抢婚是当地当地的一种风俗，但抢一个有夫之妇是会留下后患的，这件事在后面还会详细讲。再一件事就是与泰亦赤兀部的矛盾。从他俘虏塔塔儿首领的事可以看出也速该还是有一定军事才能的，但他终其一生只是由孛儿只斤氏派生出来的乞颜氏的普通首领，既没有解决与泰亦赤兀部的矛盾，更没有统一蒙古诸部，登上叔叔忽图剌曾据有的汗位。这只能说明他的权谋之术、政治水平有限，在处事方法上也有待提高。还有一点，那就是他虽然“为人刚烈、有志气”，却刚烈有余而阴柔不足，甚至有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这也直接导致了他悲剧性的下场。就算再口渴，就算是风俗使然，他是万万不能在路上接受塔塔儿人款待的。要知道，当初是你把人家的领导抓走了，是你让人家无数亲朋好友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现在过去的时间并不长，你也速该也不是说彻底征服了塔塔尔让他们再也不敢朝你呲牙，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就敢吃人家的饭喝人家的酒？我们都知道，战争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点小矛盾都可以让两帮原本互不相干的人互相仇视很多年，更何况，是这么近期、这么深重的大仇。

　　虽然在与金和塔塔儿的战争中，也速该曾经取得过名副其实的胜利，也称得上是他军事生涯中的顶点，但那对后世以及当时的时局影响力都有限，反而是他做过的几件不起眼的事情对后来的形势有了关键性的作用。他与泰亦赤兀部的矛盾在他死后仍然延续了下去并给铁木真造成了无穷的后患；他对克列亦惕部的王罕有恩，而乞颜部与克列亦惕的同盟关系为铁木真的崛起打下了基础；还有一件，就是托孤蒙力克，为黄金家族的延续及崛起提供了前提。

　　日期：2011-03-23　23:04:03
　　也速该死后，乞颜部逐渐分崩离析。有一年春天，在祭祀祖先的时候，诃额伦去晚了，主持仪式的俺巴孩的妻子就把祭祖的胙肉分吃了，而当诃额伦到的时候也没人理他们。于是诃额伦去找当事人理论。当事双方面对面的时候，一方认为俺巴孩死了自己不受尊重，另一方以为自己当家的死了受欺负。各说各理，吵得不可开交，但吵到第二天就不吵了。之所以不吵了，是因为双方要开打了。俺巴孩的妻子、泰亦赤兀部的首领塔尔呼台等率部沿斡难河向下游迁走了，并带走了原乞颜部的大部分部众，当然，不包括诃额伦母子。诃额伦母子遭逐，表面上看是和族人不和，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这到后面再详细讲。

　　脱端火儿真是当时乞颜部里最有威望的，而他也要率部归附泰亦赤兀。察剌合前去挽留脱端火儿真，脱端火儿真说了句“深池已涸，坚石已裂，留复何为！”，并刺伤察剌合背部。在察剌合受伤这一段各史料记载不已，有的说是被脱端火儿真从后面刺了后背一枪，也有的说是他力战试图阻止部众叛逃而被流失射伤头部，结果却是一样的：察剌合创甚，旋卒。诃额伦也亲自骑马挥舞着军旗，追还了一部分百姓，但追回来后又无法安顿，最终都随泰亦赤兀部迁走了。

　　从此诃额伦母子游荡在斡难河上游，挖草根、捉野鼠为生，艰难度日。上文提到过，诃额伦是也速该抢来的，那天也速该在斡难河泮鹰猎，恰好诃额伦和也容赤列都骑马路过。也速该回家叫来哥哥和弟弟，兄弟三人把新郎也容赤列都赶走，也速该强娶了诃额伦。诃额伦应该说是一个尽职的贤妻，在也容赤列都即将被赶上并有危险的时候说服他逃命，并柔肠满怀的安慰丈夫不要因为失去自己而悲伤，而丈夫真正远去的时候又伤心欲绝。但另一方面，诃额伦又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有大气魄的奇女子。再嫁给也速该之后，她同样专一的爱着也速该，兢兢业业地尽着一个贤妻良母该尽的责任和义务，即使在也速该死后，她仍然以一己之力维持着家族的尊严，努力地维系着部落的团结。在祭祖仪式上的争吵，不是一个寡妇的无理取闹，而是一个单身的母亲，试图为自己的子女在家族中争取一点立足之地，为自己的子女在场面上争取一点点应得的权利和尊严。诃额伦是一位有魄力、有领袖气质的伟大的母亲。

　　在察剌合老人受创回来的时候，年仅九岁的铁木真前去看望。这么小的孩子有很多事不会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再也见不到父亲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以前和蔼可亲的叔叔伯伯们为什么都要走了，还有为什么察剌合爷爷会受伤，为什么？幼小的铁木真想不明白，也不会有人像以前那样哄着他，也没有人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应该怎么办。哭，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哭累了。察剌合爷爷死了。但妈妈，蒙力克叔叔也回来了。从锦衣玉食的太子、少爷，转眼就成了缺衣少食的流浪者，反差太大了。最痛苦的不是贫穷，而是在富有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的变成穷光蛋。
　　关于铁木真之后的童年生活，大致有两种说法。先说比较通俗、大家比较认同的一种。氏族的驱逐和背叛让铁木真除了母亲和蒙力克等少数几个人外不再相信任何人，处境的孤立和生活上的贫苦让他有点自私、狭隘甚至偏激。这个问题最终则导致了一场家庭悲剧。
　　铁木真的六兄弟并非一奶同胞，铁木真、哈撒儿、哈准（哈赤温）、铁木哥斡赤金四兄弟是也速该的正妻诃额伦生的，别克帖儿、别里古台是也速该的另外一个妻子速赤格勒生的。有一天铁木真、哈撒儿、别克帖儿、别里古台四人在斡难河上像往常一样钓鱼补贴家用。他们钓到了一条非常漂亮的小鱼。四兄弟在最初的惊喜之后，就小鱼的归属问题发生了争吵，并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两帮，分别是铁木真、哈撒儿一伙，别克帖儿、别里古台一伙。结果因为别克帖儿、别里古台两人力气大，把鱼抢了去。

　　铁木真回家后向母亲诃额伦告状。然而，诃额伦并没有袒护铁木真，而是从家族的利益出发，批评了铁木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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