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先秦红颜探古

作者: 蒹葭从风

  日期:2011-6-4 0:41:00
  序
  招福(熊肖春)/文
  在中国的历史上,女性是一个特殊的群体。
  对现在的人来说,一想到古代女子,总是会联想起一群附属于男子的纤纤弱质。虽然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笼统的印象并不是她们的全部形象。然而对于占主导地位的男性世界来说,她们充其量却只不过是装饰历史的一道花边。

  晦涩精简的华夏史籍,留给女子的笔墨实在是太少了,她们就象天际的星星,即使你拿望远镜去寻找,也只能勉强看到一点朦胧的景象。
  而在这样的情形下,先秦上古的女子,就让人更加难以寻觅芳踪了。
  但通观华夏煌煌数千年,最让人神驰梦萦的,却正是那个遥远的时代。那个时代那是华夏文明的青春期,生机勃勃、血气方刚。一半是铁血狼烟,一半是诗礼风流;一半是巫风弥漫,一半是郁郁人文。
  那样的时代壮美辽阔,那样的时代也刀光剑影,那个时代的女子,假如仅有柔弱,是无活生存下去的。
  透过古老的典籍,我们能看到在那样的一个时代里,先祖们率性的身影。
  那时的男子既是比德如玉的谦谦君子,更是烽烟战端里轻生死重义诺的壮士。那样的男儿该与怎样的女儿为侣,怎样的母亲才能养育出那样的男儿?

  她们眉目如诗,她们也无畏生死,她们沉默无语,她们也坚韧如竹。在那样遥远的时空,曾经有一群怎样的女子曾经哭过笑过、曾经真实地生活过?这大概是很多人都曾经遐想过的。只是,她们来时顺天应命,走时也毅然绝然,一如她们所生活的那个时代。
  于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想要追寻她们已经模糊的痕迹,实在是一件太辛苦太困难的事情。比如我这样缺乏钻研精神的人,就只能对着不但数量巨瀚,更艰深难懂的史海兴叹。然后自我安慰曰:有道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既然是在水一方,则烟波浩渺,弄不明白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千年以来,读史写史的多数是男人,肯为女子着墨的人不多,有耐心从巨量史籍中梳理出属于女子记载的人,那更是屈指可数。而我自己偏偏还有一点奢望,希望那个梳理者也是个女子。
  世人都知道男人与女人的性格各有偏向,而性格决定命运,而历史人物的性格也就决定了历史的某些转折、决定了他(她)将留下怎样的轨迹。所以,由女性来解析同样身为女性的古代女子,还是极有必要的。
  只是我也知道,要找一个既熟谙历史,又有女子的细腻,更重要的是能有足够的热情,尽量将那些上古场景还原部分的人,实在是很有难度。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惊喜原来就在自己身边。第一次看到《所谓伊人》这部书稿的时候,我的欣喜之情是难以言表的。
  说起来,我透过网络认识蒹葭从风已经很久了,也早已经知道她对历史的热爱。从风的本职专业是医学,但她对华夏传统文化的专情,是在很多专业人士中都难得一见的。只是一直以来,我只知道她对衣冠制度古代礼仪极有心得,却从未想到她笔下描绘出的上古女子也那么鲜活。透过她的文字,仿佛就能看见曾在沧海桑田间翩跹走过的那些美丽身影。

  上古史料艰涩,从风却终于能写出《所谓伊人》,足见她涉猎之广、研究之专。她将自己的领悟毫不保留地付诸笔端,让大家共享,更让人由衷感谢。
  现在,这样一部书稿终于付梓,实在是可喜可贺。贺的是蒹葭从风妹妹大作出版,喜的是我们终于又有一本值得珍藏的好书了。
  日期:2011-06-04 00:49:48
  诗风鼓荡的美丽裙裾
    ——读蒹葭从风的《所谓伊人》
    孙 皓 晖
  先秦女子的风貌,对于今人,实在是一片朦胧的烟雾。

  那些美丽的佳人,在两千多年前究竟如何活法?她们的情感方式,她们的婚姻方式,她们的劳作方式,她们在族群中的地位,她们对男子世界的介入深度,乃至她们的衣着,她们的谈吐,她们的独特礼仪,她们与男子的交流方式等等等等,都对今天的我们有着一种独特的历史魅力。毕竟,我们对由男性世界主宰的历史大事,大体还算有着一些起码的了解;可是,对于远远消逝于历史烟尘的先秦女子世界,我们的了解就太少太少了,少得无法完整地叙述任何一个基本的细节。这种情况,文化界也未必好得了多少。至少,迄今为止,我国尚没有一部扎实地具体地开掘与描述先秦女子世界的著作。

  不仅仅是关于女性的直接史料的简约、缺失、断裂、错讹。更重要的是,那个时代的相关事件、生活方式与社会精神,对于两千余年之后社会生活已经变形太大的普通人,早已经成为难以想象的谜团。惟其如此,要将先秦女子们奔放鲜活的生命状态再现出来,所需要的功力,与其说在“伊人”本身,毋宁说在对那个时代社会土壤的了解、理解与再现。

  无论是哪一种文体,这都是一种结结实实地挑战。我从开始关注先秦时代,到全副身心浸泡于先秦时代,历时二十余年,期间浏览过许多关于中国古代女性的书籍;客观地说,还没有见到一本书敢于深入地具体地将视野投放到先秦时代,普遍性地展现先秦佳人的生活与精神。当然,以个别远古女性为主要角色的历史小说不在其中。因为,这种女性小说不是展现远古时代的女性群体的普遍风貌,只是一个艺术的“点”,而我们需要的是历史的“面”。

  逝者如斯,历史的烟尘将由何处轻轻荡开?
  炎热多雨的仲夏,在一座岭南滨海小城,我接到了一份附有一部书稿的电子邮件。打开一看,眼前大亮——发件人是蒹葭从风,附件是一本名为《所谓伊人——红颜探古先秦篇》的书稿!
  从题目看,我已经怦然心动了。依据我多年的文化评判直感,我立即觉得这是一个极有价值的选题,而以从风的笔力与见识,一定有得出新。当天下午,我便开始看了起来。孰料,浏览完目录之后却是愈看愈慢,不由自主地细细地看,慢慢地品,间或还翻翻书。如此,一直看了一个礼拜余。之后又浏览一遍,如同捧起了一坛香气久远厚味绵长的老酒一气饮下,这才长吁一声,开始回味。

  先秦女子世界的历史烟尘,将从这本书荡开,将从这本书飘散。
  这是这本书的品格所决定的,而不仅仅是填补空白所决定的。当然,这本书即或不是第一个,肯定也是最早涉足先秦女性题材的作品之一。但是,能否经得起时间与社会的检验,是不是第一个往往不起决定性因素,起决定作用的,永远是作品的真实品格——她所应该具有的真实内涵与形式美感,以及对远古女性世界的普遍地真实地再现程度。

  从这个基本点说,这本《所谓伊人》,属于那种令人有真实收获的好书。
  无论从内涵说,还是从形式说,《所谓伊人》都是一本奇特的书。她不是小说,不是散文,不是研究著作。但是,她又是小说,又是散文,又是研究著作。也就是说,从哪一种文体的标准样式看,她都不纯粹;而若从具体的“这一个”看,她又兼而有之,样样精到。
  此间神韵,非读之品之,不能体察。
  非小说又是小说,是说这本书里的情境再现文字所给人的独特感受。许多史料无从征询的历史断点,从风都采取了情境再现的独特手法,细致而又传神地写出了特定情境下的人物心理与特定事件,以独有的语言美感深深渗入人的心灵。每篇都有这样优美的文字,实际就是一则又一则小小说。她填补了我们因为史料缺失而无从推断的细节需求,使一个又一个佳人带着鲜活的面容,身着我们所不熟悉的“玄衣纁裳”,优雅静穆地或走进“昏礼”寝室,或走向阡陌纵横的田野桑林,或走向远嫁的官道车马,使人倍感亲切。这种写法融入厚实的史料辨析与背景叙述之中,实在是大胆而新颖。

  非散文又是散文,是说这本书里对完全基于史料的社会背景的叙述,全然不是传统地刻板地说明与交待,而是一行行弥漫着诗意的灵魂吟唱。在《何彼襛矣——当年公主初嫁时》一篇里,从风备细地以坚实的史料为依据,回顾了先秦昏礼(婚礼)的直指心灵的优雅美感,之后一段文字写道:
  那黄昏时开始的昏礼,一如漫天的晚霞,优美宁静,直指人心。那时候的昏服也不是现在人们以为的传统礼服那样大红一片,而是神圣庄重的玄色和纁色①。昏礼不大肆举乐,不过分庆贺,简朴干净,没有后世繁缛的挑盖头闹洞房这类繁杂的玩意儿,夫妻“共牢而食,合卺而酳”,而后携手入洞房。次日拜见舅姑,三月后告见家庙,重的是夫妇之义与结发之恩。从此后生死相依,从此后家族延续。黄昏中开始的那个安静优美的仪式,映照出一个久违的文明气息。在《蒹葭苍苍——边缘华夏的绝唱》中,从风又有这样的文字:

  历史中的每一滴泪都凝着被遗忘的事,纵使优美如《蒹葭》,背后也有那样一段让人唏嘘的岁月。然而唏嘘不停的只是我们这些隔河看柳的家伙,历史当事人反而不会成天兴叹,痛苦的砂砾已在蚌肉间磨砺成璀璨的明珠。古人的生活比我们艰难得多,而他们心里留下的不是血泪苦涩,而是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你会发现,愈是辛苦的民族,愈能绽放美丽——艰苦的周人在周原上摘下一片苦菜,竟然能嚼出饴糖的甘甜。在危机四伏的岁月、在不遑起居的日子,他们竟深情地唱出凤鸣高岗、桐生朝阳的诗意……同样,苦难远甚于周人的秦人,他们的内心深处也长着一片至美的苇丛。

  这种历史漫步式的评点,弥漫出浓浓的诗意,寄寓着殷殷的期盼,同时又渗透着一种清醒而智慧的思索。应该说,没有融诸般人文功夫于一身的基础,断难写出这般动人而不失深邃的文字。
  非论著而又是论著,更是这本书最为坚实的立足点。
  《所谓伊人》对先秦女性世界的再现,最大的特点与其说是前面所述的特殊的形式美,毋宁说是内涵的坚实厚重感。所谓坚实厚重的内涵,主要体现在三个基本面:
  其一,《所谓伊人》对先秦女性由以生长的社会风貌,进行了大量的史料辨析,其引证史料之多令人乍舌,其辨析之细令人惊叹。作者若像通常的学院派著作那样开列一个书目索引,少说也得三五页。一本二十余万字的女性史书,能有如此之多的史料垫底,大约不厚重也难。
  其二,《所谓伊人》在对史料引证辨析的基础之上,又每每地综合概括出自己的独特认知,其见识之精到,足为该问题当之无愧的一家之言。这种独特见解几乎篇篇都有,如对妇好命运的基于史料的合理推断,如对褒姒进入周室宫廷的年龄考据与推断,如对《秦风•蒹葭》的“伊人”的考据与推断等等,如对采蘩女的身份考据与推定等等,无不体现出作者敏锐细腻的思想力。

  其三,《所谓伊人》在诸般史料辨析之上,还有一个独特的闪光点,这就是对服装史的精到研究与形象再现。从风的业余专长之一,便是对古典汉服的研究与设计。在《中国汉服网》等大型古典服装网站,从风都是当之无愧的轴心人物。唯其如此,这本书给先秦女性的研究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从史料提供的服饰信息,辨析人物与事件的特定确指。从风自己如是说:“先秦典籍中的衣冠是不可忽视的信息源。”又说,“考据者们向来对古代服饰研究不够重视,因此也就错过了一些衣冠带来的信息。”

  基于此等独特优势,从风的服饰考证,对《豳风•七月》中人物身份的确定起到了重大作用。因为服饰的信息,从风辨析认定诗中的采蘩女不是女奴隶而是一个“国人女子”,其跟随的“公子”是一位男子而不是女子。在另外一节,还专门附录了作者的一篇关于先秦女子服饰佩玉等的研究文章,更见其翔实生动。这一点,使这本书又有了一种专业史的优势,说服力大大增加。

  如此理论根基,如果是书橱式的陈列,读来自然辛苦有加,大约不是专家不会注目。难能可贵的是,如此详实的史料辨析与服饰专业史辨析,作者却偏偏能寓于极具美感的历史叙述之中,将一种宏大深邃的社会精神与浓郁的风情画紧紧交织在一起,使人倍感诗意而又常常有新大陆发现,读来兴味盎然又手不释卷。也就是说,这本书耐读,绝不是一遍看过再不想拿起的那种书。

  说到这里,得说说最后一点,如此非小说是小说、非散文是散文、非论著是论著的独特三元素,是依靠什么紧紧融合为一体而又独具美感的?
  是诗风,是那久远鼓荡历史的先秦诗风。
  从这本书涉及的人物数量说,十七篇每篇都有一个主要历史人物,以此人物为引线,扩展涉及到当时的一个特定的女性群体。综合地说,从夏商周三代到春秋战国,从贵族女性到平民女子,基本的先秦女性群体都包括了进来。其中,除了夏商两代的女性,多以甲骨文史料为主要依据展开外,其余篇章则处处弥漫着浓郁的先秦诗风。
  以《诗经》的优美篇章为风帆,一个个先秦佳丽翩翩地从远古走来。她们彰显着天地玄黄的深衣裙裾,她们舒展着佩玉伴奏的优雅步态,她们如云的秀发与高高的发簪,她们率真而奔放的神态,她们如同男儿一样奔赴战场,她们操持井舂桑麻庖厨,她们生儿育女又匆匆下田……凡此等等,都在浓郁的诗风中展现着独特的社会风貌,挥洒着个人、家族及国家的命运,奏出一曲曲简约厚重的旋律,久久回荡在我们的耳畔。

  正是这种化于《诗》又出于《诗》的先秦诗风,鼓荡起了佳丽们的飘飘裙裾,成就了这本书的独特品格——以治学之法为根基而独能成诗意之美。因为诗风漫卷,作者得以不拘形式乘风遨游。厚重的史料在诗风鼓荡下轻飏而起,化作了诗意的美感叙述。历史天宇的断点,搭起了彩虹般的长桥,真切的现实与遥远的历史,就这样在鼓荡的诗风中浑然对接,亦真亦幻任凭感受了。

  无论这种写法是作者的深思熟虑,还是不意为之,或恣意为之,她都给我们提供了一种罕见的“僭越”于学术传统而又独具研究价值与艺术价值的范本。
  我们的国家在变化,我们的历史在前进。
  我们这个民族对自己文明历史的反思,也在不断走向深入。于此大潮中,从风是一朵浪花,我们都是一朵朵浪花,各自拍打着古老的岩石,各自冲刷着淤积的泥沙,奋力地开凿着巨舟行进的航道。浪花可能消散,浪花可能被激溅得杳无踪迹。但是,无数的浪花合流,终归会形成无可抵挡的潮流,终归会流向苍茫的大海。
  也许,在遥远的天际,就有哪些远古佳丽们殷殷的目光。
  华夏民族的灵魂与希望,正在这世代不息的生命中延续壮大。
  日期:2011-06-04 00:53:44

  ● 永以为好——商王武丁之妻妇好
  玄鸟之后、天命殷商,齐天的荣光最终归于牧野的尘土,半隐在历史的黄土下三千多年。若不是近代考古发掘,这样一段动人的历史便不会栩栩如生地走进我们的视野;我要讲的关于妇好的故事,不是单纯在介绍一位上古的巾帼英雄,而是在努力地解读一个不可思议的人。我努力从散落的甲骨碎片和金文残迹中揣摩着晦涩的只言片语,敬畏而拘谨地拼凑着破碎的身影,但苍白语言的尽头,仍然是连天的迷雾。

  安阳殷墟妇好墓前的雕像
  现存的甲骨文献中,妇好的名字频频出现,仅在安阳殷墟出土的一万余片甲骨中,提及她的就有两百多次。从甲骨文和金文中走出的妇好,一生从容不迫地担当着许多貌似极为冲突的角色:集宠一身的美丽王后、频繁生育的艰辛母亲,贞卜问祀的国之主祭、驰骋疆场的常胜英雄、位高权重的封地首领……在狞厉的男人世界和温润的女人世界中,她都做到了极致,以致于后世三千多年里,竟再无第二个女子可以重聚她所有的荣宠和光耀。

  一 殷之好妇
  “妇好”显然不是她的名字——理解殷商的名姓字和庙号等称谓需要颇费一番功夫的,至今有些称谓仍在学术争议之中。在甲骨文和金文中,与她有关的称谓有“好”“妇好”“后 母”“妣辛”“毓妣辛”“后母辛”几种。
  妇,铭文字形作“帚”,随着汉字形符类型化的进程加女字旁成“婦”,该字使用长达几千年,直到简化汉字普及,“婦”遂成了“妇”。这个字是已嫁女子的专称,殷商王与臣的妻子均可称为“妇某”。据《甲骨文一百年》统计,甲骨文中称“妇”的有95个,因此有了一个专有的集合称谓叫作“多妇”;奇怪的是殷商之后古人对“妇”字的理解——西汉许慎在其《说文解字》中释道:“婦,服也。从女持帚。洒扫也。”东汉时妇女的楷模班昭更深信不疑,并在她所撰的《女诫》序言中颇有感触地回忆道:“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从此,“执箕帚”成了妇人的代词,后世沿用日久。显然,更早使用这个字的殷商“多妇”同后来只懂得持帚洒扫的妇人们是差别很大的,当时的天下没有她们的禁区,领兵出征、田萑稼穑、主持祭祀、涉足内政、燕飨诸邦……既主内又主外,温润如玉,更坚若青铜。相较之下,西汉以来的穿凿附会就聊搏一哂吧。

  好,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很是生动, ,象男女执手相悦之形,很容易让人想到动人的“永以为好”。大概因为这个字美好的涵义,曾被认为是妇好之名,但深究下来并不可靠。 “好”在金文或甲骨文中除了左“子”右“女”,还有一种中间“子”,左右各一“女”(如图1)的繁构写法,可见此字的核心在于“子”。商代青铜器铭文中的确有许多含有“子”字的符号/文字,可能代表着来源于子姓王室的不同的支系,因而妇好也很可能是和丈夫武丁同宗的子姓之女;上古姓氏分明,也有认为子非姓而为氏。曹定云先生的《妇好是子方之女》一文论证颇有见地,卜辞中也确是有个“子方”这一方国,并且与商的关系比较友善,极有可能就是妇好的娘家。总之,不论是姓是氏,反映的都应是族属信息。

  日期:2011-06-04 01:09:07
  (上“兔”下“丂”)母, 读作qiǎo(巧),李学勤先生认为是妇好的字或者私名,大概是从青铜器研究大师王国维那里得到的启发——“女子之字曰某母,犹男子之字曰某父”,“母氏为其女作器,而称之曰某母。”这样的说法看起来十分贴切,不过妇好墓出土铭文除了“后 母辛”还有“后 母癸”的字样。武丁的另外一个妻子的确庙号为癸,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起以上那种完美的解释——不过,若后 母指的是妣癸的话,那她的明器为何会进了妇好的墓穴呢?这又是一个千古之谜。

  妣,是殷商对入祭宗庙的祖母以上母辈的敬称。
  母,在殷商的称谓范围较广,亲生母亲、姨母、伯母、叔母等皆可称作母。
  辛,是妇好的庙号。在殷商庞大而系统的祖先祭祀谱系里,祖先的庙号是以天干来记的,如“大乙(成汤)、盘庚、武丁、帝辛”等。
  妇好死后被她的子孙敬称为“妣辛”或“后母辛”。著名的“后母辛方鼎”就是特为祭祀妣辛妇好而铸造的祭品。顺便提一下,以前“后母辛”曾讹作“司母辛”,就连我们过去的历史课本中也一直写“司母戊大方鼎”。如今考证,作“后”字讲更靠谱一些,“后戊”“后辛”是标明国母身份的崇高称号,相当于“母后戊”“母后辛”之意。

  祭坛巫女
  大火星在黄昏时见于南中天,日影渐短,岁首新年临至。宗庙中,牲醴齐备,锺磬既调,燔柴禋祀,黍麦惟馨……崭新锃亮的青铜器发着幽幽的金光,映着她手中敬奉的祭文,还有她玉雕一般的面庞……
  透过遥远的卜辞信息,为妇好勾勒出这样一幅剪影。她的身影常常出现在盛大的祭祀中。《尚书》有云:国之大事,为祀与戎。祭于殷商更是举足轻重,卜问的对象可大至昊天上帝,小至一泓清泉,举手投足日用常行都免不了贞卜祭祀。妇好作为一国级别很高的神职人员,同时也是一国大事的决策者,她主持的祭祀卜辞记载甚多,种类纷繁,有“ㄓ(侑)”“勺(礿)”“燎”“往”等我们听起来像拗口晦涩有如外语一样的名称。祭祀的对象有妣癸、妣庚、父乙等。其中的父乙正是武丁的父亲小乙。能够主持先王这样级别的祭祀绝非小可,必须以绝对崇高的身份赢得祖先的认可才行。

  妇好除了国之主祭,还担当过贞人。在段墟的考古发掘中发现了一些刻有“妇好整治”的龟甲。所谓整治,就是将龟甲上残留的肉渣皮筋等除去洗净,干燥后再在上面按一定规则钻出小孔,最后将整治者的名刻于其上,类似签名,以备贞卜之用。用时以火炙,甲骨爆裂,如同神明的回音,同时沿着钻孔绽出裂纹。甲卜中,灼烧这一步称作“贞”,而根据裂纹判断贞问之事可行与否,称之为“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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