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女煞红颜泪

作者: 争如不见2011

  日期:2011-7-3 16:46:00
  所谓桃花女,是指一种带有奇异性征的女子,这种女子在和男子交欢时,会全身泛红,如万朵桃花竟相开放,美艳绝伦,所以称做桃花女,而古老相传,这其实是煞,桃花女煞,惟身带青龙的男子,才能镇压.
  青龙不现,煞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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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江在她的中段轻轻的拐了一个弯, 留下了仙桃镇。

  仙桃镇有三大名产。第一是桃子。仙桃镇出产的桃子,个大、肉鲜、汁多、皮薄,红中带白,白中带艳,看一眼涎液满嘴,咬一口密汁四溅。据说第一个吃这种桃子的人,一口咬下去,张开口来就连声赞叹:“真是仙桃。”这就是仙桃镇得名的由来。
  第二是一种小鱼。这种小鱼有几怪。一是名字怪,名叫桃叶。二是形体怪,体如其名,真和桃叶一模一样,一指长,二指宽,再不肯长大。三是吃食怪,喜欢吃桃花。桃花江在仙桃附近拐出一个月牙形的弯,从月尖到月弯,恰好三十里。在这三十里桃花江两岸,生长着数十万株桃树。每年桃花盛开的时节,一夜风过,桃花落满江面,挑叶鱼便啜而食之,鱼嘴顶动桃花,满江桃红,此起彼落,好看煞人。四是生性怪,桃叶鱼只生于这三十里江湾内,再往上或者往下,都绝对看不到它的踪迹。桃叶鱼体形不大,味道却特别鲜美.惟有一憾,不经存放,出水一个时辰就变味。小镇人农闲之时,偶尔起兴,即于饭前持一钓竿,到江边,也不要坐,就立着下钓。盏茶时分,必有一、二十桃叶人篓.回家刚好饭熟,文火煎之,立时香漫四镇。闻着香,吃着美,来之易,不要钱,贫富皆可享之,可算是小镇人的一大福份.

  第三是桃花女。自古以来,仙桃的女孩子就特别美。但桃花女并不是泛指所有仙桃的女孩子,而是指仙桃所生却格外秀出群伦的女子。桃花女除了美,另有一个独有的特征,在男女欢爱时,会通体泛红,整个人看上去,就象一朵迎风盛开的桃花,那种美艳妖烧,天上人间,再无一物可以比拟。
  桃花女难得,千年以来,仙桃只出过七个桃花女,平均两百年才出一个,那是天地的灵秀与桃花的娇妍种于人体,才生下的这绝世娇娆。然而,至美非福,桃花女是祸,千年以来,但凡桃花女出世,必逢乱世。美丽绝伦的桃花女带给仙桃人的,从来都是兵凶战祸,无穷血泪。千年的惨痛告诉仙桃人:桃花女,是祸。
  天妒红颜啊!
  日期:2011-07-04 07:4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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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桃花梦
  院子里的雪,已给踏出了一圈深深的脚印。虽是半尺厚的雪,由于不停的踩踏,好些已经融了,露出黑而潮湿的地面。
  猛然间,”哇”的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划过小镇暮霭沉沉的长空。
  水江川霍地住脚,转过身来。帘子打起,接生婆福嫂探出头来,满脸喜笑:“恭喜老爷,生了,生了,母子平安。”

  水江川吁出一口长气,仰首向天,激动的喃喃叫道:“谢谢天,我的好女儿,你可吓死爹爹了。”
  福嫂愣了一下,不解的道:“老爷怎么知道生的是女儿?我方才没说啊。”
  担心放下,水江川眉头尽展,笑嘻嘻道:”我知道的,是女儿,你不说我也知道。”福嫂恍然而悟,钦佩的道:”原来老爷会看胎象,果然好眼力,确实是位千金.”得到证实,水江川脸上的笑意更浓,摇摇头道:”我不会看胎象,是老天爷告诉我的,老天爷昨夜托梦给我,万朵桃花,一齐向我飞来,到我面前,却化作一个女娃儿,扑到我怀中,叫我爹爹,所以我知道生的一定是个女儿。”

  福嫂脸上闪过一道惊异,”哦”了一声,缩头进去了。
  水江川仰首向天,轻轻合掌:”我要叫她桃花,老天爷,你即然把她赐给了我,你就要保佑她啊。”
  水江川是仙桃镇惟一受人尊敬的外姓人。
  仙桃镇有三大姓,江、罗、阮。三大姓是仙桃镇最早的居民,也是仙桃镇的主人,甚至也是桃花江这三十里江湾的主人。在这长三十里、宽十里的桃花江两岸,没有一块地、一栋屋、一间铺子,是属于外姓人的。惟一的例外,或许就是水江川。
  水江川本来是洛阳人,做生意来到仙桃镇,来的时节,刚好是春二月,桃花正开。三十里桃花江两岸,桃花如海,一片粉红。天是红的,水是红的,整个的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甜甜的、梦幻般的粉红的色调。水江川就被迷住了,下决心在这仙境般的小镇上住了下来。
  被仙桃镇风光迷住的人很多,但要想在小镇上安家落户,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者干脆点说,外姓人要在镇上落户,完全不可能。镇上所有的产业,都属于江、罗、阮三姓,而三姓人无论多么穷困潦倒,也无论外人出多高的价格,都绝不会将自已的产业出卖。因为这是三姓人共同立下的族规。纵有不肖子孙想出卖祖业,也只能卖给三姓族人,若族人不要,宁肯废弃也绝不能卖给外人,否则,族规不容。在桃花江这三十里江湾两岸,生息着近三十万三姓子孙,三十万人拧成一股合力,那种力量是很大的。

  水江川能在镇上买下这座院子,是做了两件事才办到的。
  第一件,是他捐资为小镇办了一座学校。当时巳是一九一八年,民国建立也已经好几年了。由于水运便利,小镇人的耳目并不闭塞,知道旧有的私塾已经过时,小镇子弟需要一座新学校。水江川肯做这件事,小镇人很满意。
  第二件,是他娶了镇上罗姓人的女子罗芷芬为妻,成了罗姓人的女婿,已有一半的资格,这才买下这处属于罗姓人的产业。
  然而赢得三姓人的尊敬,水江川做的并不仅仅是这些,几乎镇上所有的公益事业,水江川都有参与,而且绝对是最热心最慷慨的一个。以至到后来,镇上每有大事,必请他参与商议,出钱出力,也一定算他一份。长久以来,仙桃镇上的事,都只由三姓族人共同解决,决不容外姓插手。水江川能参与镇上大事,实是异数。
  当然,这都是钱堆出来的。水江川有钱,水家累世巨富,他自已也经商多年,获利颇丰。但水江川肯如此大掏腰包,有三个原因。首先,当然是他喜欢仙桃镇,愿意为仙桃镇出力。而且作为生意人他也不乏现实和精明,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一个外姓人,要在宗族势力如天的仙桃镇获得尊敬,不受欺侮,惟有竭力讨好三姓族人。
  而要三姓人高兴,最妙的法子无过于多出钱。其次是因为妻子罗芷芬嫁给他时,他已经四十岁,罗芷芬却刚满十八。如花的少女将她方如桃花绽放般的青春献给他这个半朽的老翁,他如何不心存感激?再有,便是他有心以一片诚意,力邀天宠,以免灾祸再降临到他和他的亲人头上。水江川本有妻子儿女。他十八岁成亲,妻子同是洛阳名门之女,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姻缘十分美满。妻子给他生了一子一女,更是锦上添花.谁知在几年前,他出门三月回来,家里却已空无一人,只有祖坟上新添了三个坟堆。原来,就在他出门经商的这段时间,家乡发生了瘟疫,妻子儿女都染上了瘟疫,竟先后去了。那时,妻子不过三十多岁,正是最娴静最美丽的年纪,两个儿女都已十多岁,正是东升的朝阳,霞光乍吐。水江川悲痛欲绝。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惩罚。他虽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将本求利,但他自信,绝未赚过丧良心的昧心钱,不说俯仰不愧于天,至少抿心自问,不至于睡不安寝。

  现在,他的诚心终于感动了苍天,不仅赐给了他仙境般的家园,仙女般的妻子,今天,又赐给了他一个女儿。
  感谢苍天。他默默合掌。
  他在心中发誓,以后一定更要以百倍的热情行善,做好事,让苍天保佑他的妻子和女儿。
  他没有食言。而苍天也真似开了眼,对他的桃花特别的看顾。
  还在少女时期,桃花便已显露出了她将来必定震动天下的秀色。她的长像,是典型的仙桃女子,桃枝般的腰,桃叶般的眉,桃花般的脸庞,桃江水般的眼眸。然而,在这一切的后面,似乎还隐藏着一样别的东西,这样东西隐秘而不可捉摸,却又明显的将她与仙桃镇上其她的女孩子区别开来。分开来看,同样是那样的眉,同样是那样的眼,但如果将她们放在一起,所有的眼光却要不由自主的一齐聚到桃花身上。就仿佛月亮与星星,所有的星星都会发光,然而月亮一旦出来,抬头看天的人,便只会看向月亮,而忽视了星星的光芒。

  日期:2011-07-05 07:12:36
  7.5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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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不仅美丽,而且特别的聪慧.水江川得到桃花时,年已四十有二.人到中年,心求稳定,已不似年轻时喜欢四处奔波.况且囊中已丰,也无奔波的必要,前头妻儿的离丧,更使他心怀惨痛,不愿离开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妻女。因此桃花一出生,水江川就结束了外面大半的生意,只留下几个有根基的铺子,从此足不出镇,除了参加镇上的公益事业,剩下的时间,都陪在妻女身边。很多时候,他摆一张躺椅在院中的古桃树下,一壶茶,一册书,怀中楼着桃花,边品茶,边读书,边逗女儿。这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刚刚学会说话吐字还不清晰的桃花竟能将他读过的一些诗句,一字不漏的背出来,而且以后都不会忘记。水江川惊喜莫名,从那时起,他将闲读书变成了有意识的读书,读给桃花听,让她记着,给她解释。三岁时,桃花已能将唐诗三百首从头背至尾,而且能写出来,五岁时,她已能自己捧着《西游记》看,并反过来绘神绘色的向水江川讲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桃花命大。她曾遇过两次险,所有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她却奇迹般的都活了过来。一次是她三岁时,跟水江川到江边看龙船。看的人多,又刚下过雨,土质松,土堤突然塌了,上百人掉进江中,水江川带着桃花也掉了下去。水江川运气好,没给摔下来的人压到江底去,只呛了几口水,救了上来,但桃花不见了。当时桃花骑在他肩上,一抛之下,不知抛去了哪里。他以为桃花一定没了,悲痛欲绝之际,别人却在江心发现了小桃花,她不知怎么抱着了一块浮木,在江心一漾一漾的荡着呢。这次塌方,死了好几十个人,有许多还是从小在江里头滚大的汉子。但一个三岁大的幼儿却有惊无险,真是奇迹。

  第二次是在她五岁时,跟一些小伙伴去镇外放牛,桃林里突然扑出一头斑斓恶虎。大些的孩子一惊而散,桃花跑不动,摔着了,恶虎直扑过来。镇上大人得到消息,蜂拥赶去时,只以为桃花早给恶虎吞得骨头渣子也不剩了,谁知到桃林边一看,却见恶虎给邻家的大水枯顶死在桃树上,大水枯脖子给恶虎抓烂了,也血尽而死。惟有桃花,却瞪着大大的漆黑的眼睛坐在大水枯屁股后面,毫发无伤。事后,感激涕零的水江川花大价钱为水枯筑了个”义牛家”。这件事也轰传得远近皆知,所有人都说:”桃花这孩子,有天看顾,包保一生有惊无险,富贵荣华。”

  水江川也是这么想:”桃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老天爷把她赐给了我,又生得她如此聪明美丽,自也一定会佑护她,让她平平安安,永远欢笑,永无烦恼。”
  然而真是这样吗?
  眨眼间,桃花十四岁了。十四岁的桃花已是个完全的美人胚子。江水盈盈的眼,远山黛黛的眉,春风拂柳的腰肢,暖阳醉人的脸颊,还有汗衫下花蕾般紧绷的胸乳,骄傲的颤动。她美丽、健康、聪明、快乐,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忧愁。
  这一年是一九三四年,中华大地战云激荡,烽火连绵。这一年的冬天,仙桃镇正酝酿一件大事。
  是晌午的时候。水家院子里,水江川躺在椅子上,双手交搭着肚子,闭着眼睛。初冬的暖阳照着他一张胖乎乎的脸,安详、宁静、惬意。照年龄,他已是快六十的人,但鬓间却不见一根白发。他是中等身材,圆脸,胖身子,见人总是一团笑,象个笑脸弥陀。也许是他爱笑,也许是他对生活真的很满意,反正不认识的人见了他,最多看他个四十五、六,而绝不是五十五、六。

  两步开外,桃花背着手,勾着头,一边围着古桃树踱着圈子,一边晃着脑袋,口中念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阂《声声慢》之妙,妙就妙在起头的这七对叠字,将一个失去丈夫后的女子那种难以言传的孤寂、冷清、伤感,形神俱备的表达了出来。”
  原来父女两个正在讨论南宋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名作《声声慢》。桃花的样子俨然学校里威严持重而又古板迁腐的老夫子,水江川倒象是她的学生。桃花聪明绝顶,就是顽皮,爱学人的怪相,即便正经讨论学问的时候,也往往是怪样百出,常叫水江川忍俊不禁。
  一阵杂杳的脚步声响起,水江川睁开眼来,一瞥之下,猛地坐起,胖脸上就堆下笑去:”海聪兄,青华兄,通义兄,怎么是你三个来了,贵客啊。”一面又责备引路的井慎之:”贵客来了,你怎么也不先通报一声,让我到门口迎接……”后面的话,却给阮通义打断了,道:”江川老弟,你这就没意思了,多年的老朋友了,说什么贵客,是我叫慎之不要通报的,要怪你就怪我。”

  仙桃江、罗、阮三姓,每一姓都属于同一个氏族,按镇上的话说,就是”同一个桃树兜根发出来的。”每一族都有自己的族长,江海聪、罗青华、阮通义就是三姓人这一代的族长。
  桃花很乖巧的过来见礼叫人:”桃花见过三位叔叔伯伯”
  水江川不满意,皱起眉头道:”这丫头,怎么这么叫人的,要分开叫。”十多年来,水江川养成了特别多礼的习惯,其实阮通义三个和他都是多年的老朋友,彼此间都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的,但日常见面,他却总是守着礼性,称呼上是半点也不肯随便。桃花经他训导,也从小懂礼,却就是有些顽皮,而且是越大越顽皮。
  阮通义笑了起来:”这话我倒赞同,桃花乖侄女,你这么笼统混叫,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可有些犯迷糊呢?你到底叫谁叔叔?又叫谁伯伯呢?”
  桃花歪起了脑袋,脸上是一副又狡黯又俏媚的神情:”我就知道你要这么问,我这么叫,正是怕外人迷糊呢。论年纪,你最大,罗叔叔最小,但你从来都嘻嘻哈哈象个老顽童,罗叔叔却从来都端方稳重。我若叫你伯伯而叫罗叔叔叔叔,外人听了一定会奇怪?怎么这老顽童原来年纪还在罗校长之上?……”
  话未落音,三人已哈哈大笑。水江川假嗔道:”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说着,自己却也笑了。

  江海聪笑道:”这就是为老不尊的下场了,该。”
  罗青华笑道:”俗话说”寸金难买寸光阴’,他还占便宜去了呢,亏的是我。”说着,故意扮出一副苦脸,众人又笑。
  日期:2011-07-06 07:41:41
  以前一天两更,但字数不多,现在一天一更,但超过两更的量,这样看起来也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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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中,阮通义年龄最大,已年过六十,不过他是镇上出名的快活人,最好说笑,不论老人孩子,见了谁他都嘻嘻哈哈,没半点正经。他的长像倒与水江川有几分相像,也是胖,不过身板要比水江川粗壮得多,热天常常就光着上身系一个大裤头,那一身肉晃荡起来,可真有些骇人。别的不说,光那对奶子,一般的女儿家就不敢跟他比。

  罗青华年龄最小。他曾中过满清的秀才,早年开过私熟,后来又做了水江川义捐的仙桃学校的校长。也许是为人师表惯了,为人端方严肃,说话做事,一丝不苟。他比较瘦,中等个头,长条脸。这张脸若笑起来,其实还挺好看的,不过这种时候不多,除非和几个身份年纪都与他般配的老朋友在一起,他才会偶尔开开玩笑,露个笑脸。
  江海聪是三个中最富裕的一个。大家族中选族长,看重的不主要是钱,而是人品、人缘。罗青华、阮通义能当族长,就占着这两条。罗青华人品好,为人师表,谁不敬重。阮通义却是人缘好,通族大小,个个觉着他亲。江海聪不同。首先,他的相貌,就叫人轻易不敢亲近。他也是中等个头,身架子却很厚实粗壮,方脸,浓眉,一双眼睛看人时,棱光四射,一打眼就谁都知道:这是个厉害人物。

  其次他家世代商贾,他自己也是个很成功的商人。古话说无商不奸,相对于罗青华的为人师表,可信度自要打八折还不止。但江海聪能当江氏一族的族长,凭的却还就是这几点。见多识广,有胆有谋,办事果断,财大气粗。江氏一族有他当族长,每一个族人都放心:绝吃不了外人的亏。
  说笑中,水江川妻子罗芷芬也出来了,见了礼,就在院中古桃树下招呼坐下,端上茶点。见了罗芷芬,阮通义的恶口恶舌又翻出来了:”江川老弟,我可真佩服你,快奔六十的人了,还这等龙威虎猛,瞧弟妹这眉眼滋润的,一晚上还不知浇几遍呢?”
  江海聪两个哈哈大笑。水江川有些尴尬的道:“通义兄说笑了。”罗芷芬却嗔道:“真是老不正经,难怪桃花要说你是老顽童了。”瞟一眼丈夫,俏脸上却早隐隐的泛出红霞来。
  罗芷芬今年方三十多一点点,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天生丽质,那份美是不用说了,身子微微有些发福,却更显出一种丰腴的艳丽。这个年纪的女人,对性爱的渴求是很大的,不过水江川虽年近六十,却由于经济富裕保养得当再加上心情舒畅,性能力并未大幅减退,虽不说一晚几次,隔几晚也总能叫罗芷芬美美的满足一次。这一点上,水江川尤其骄傲,很多时候,当他拥着妻子满足后慵懒的身子时,他心中真是充满了感激:老天爷待他何其之厚。让他拥有了这么好的妻子,这么好的女儿,这么强壮的体魄,这么幸福的生活。

  话儿带色,桃花可不敢听了,任他再顽皮,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慌忙跑了开去,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来,拉了井慎之的手道:“你说带我到三仙观后逮蛐蛐的,现在就去。”蹦蹦跳跳去了。
  阮通义几个转头看着她,脸上都是一脸的笑。
  井慎之今年二十六岁,在水家的地位不明不白。他不是水家的亲戚,也不能算是水家的仆人,因为水家并未聘请他,是他自己找上门来帮忙的,却又不要工钱。
  这中间有个故事。那还是桃花刚降生时,水江川最后一次出远门结束生意。路过一个小镇时,突见一家饭馆门前的柱子上,绑着一个少年,身上给打得血糊糊的,旁边围着许多看的人。水江川一时好奇,过去打听。原来这少年是个贼,偷的东西并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几个包子,但偷的时日长,而且手法巧妙。他是怎么偷的呢?饭馆的后墙边有棵树,这少年沿着树,爬到饭馆的屋顶上,然后用一根长线系一个自制的竹抓手吊下来。这竹抓手做得巧,三根爪子中间扣个弹簧,竹抓手落到包子上,包子顶开弹簧,三个爪子就一下子抓拢来,紧紧的抓住包子,少年再把它吊上来。据店老板说,这一年多来,少年用这个法子,每天都要吊走他七八个包子,弄得他莫名其妙,有一段时间还疑神疑鬼,以为家里闹开了狐仙。本来这少年年纪小,偷的也不过是几个包子,不必做得这么绝,但他的手法太让人可恼,所以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水江川听明了原委,心中却对那少年的灵性产生了同情,于是挺身而出,就替少年赔了店老板一年的包子钱,救下少年。然后就问他为什么要偷,这一问,却更激起了他心中的同情。原来少年家中还有个瞎了眼的老娘,这一年多来,就靠他用这个法子偷包子养活娘儿俩。水江川跟着少年到家中,一切属实,不过那少年却骗着他娘说包子是他给人当学徒挣来的。聪明的少年,苦难的人生,小小的人儿用偷用骗养活了母亲并使她开心,这没有错,而且一般人做不到。水江川心中感动,于是真就让那少年做了学徒。他在镇上,有个朋友,开着家药铺,他就托付朋友收那少年做学徒。学徒是没有工钱的,然而没有工钱少年怎么养活母亲?水江川又拿出一份银子交给朋友,请他每月给那少年发工钱。一切办妥,水江川才离开。走时他知道少年姓井,却没有名字,于是他又给少年起了个名字,慎之,意思是要少年记住,以后使用自己的聪明时,要慎之又慎,莫走邪路。

  这件事过去了,水江川也就忘了。妻女填满了他的心,他哪还有闲心去记着偶于路上做的一桩小小的好事?然而五年后,井慎之却突然找了来。原来,他母亲已经去世了。来了,井慎之就不肯走了。家里什么事都做,但水江川要付他工钱他却死活不要。问他为什么,他又死活不开口。然而水江川心中明白,他是报恩来了.
  井慎之个子高挑壮实,脸颊削瘦,眉毛却很浓,沉默寡言,很少说话,但脑子却是非常的灵醒,看一知二,事情只要到了他手里,水江川就非常的放心。桃花可说是他带大的,他没来时,桃花连遭两次大凶险,他来后,却连油皮也再未擦去过一块。桃花从小当他是自已亲哥哥,水江川两个也当他是儿子看。但他自己却从不这么看,极为守礼,水江川夫妇因而更看重他。

  日期:2011-07-07 07:5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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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桃花拉井慎之去帮他逮蛐蛐,且说阮通义几个,找水江川什么事呢?原来,今年春夏之际,桃花江涨大水,差点淹了仙桃镇,虽然镇上百姓拼力堵救,仍然损失不小。如今深秋水枯,农活也忙完了,大家就都起心要把堤防增高加固。三十里江堤要加高,这可是项大工程,三姓人拢边一算,没有四万银元收不得尾。阮通义三个找水江川,就是问他,修江堤的事,他能不能捐一点?

  这十多年来,水江川捐的钱,实在是不少了。虽说三姓人家为他破了祖宗的规矩,让他在镇上置下了产业,给了他个天大的面子。但这十多年来,他还给三姓人的,早已远远超出了三姓人给他的。这一点,三姓人家每一个都知道。因此,阮通义几个这次来,并不想要水江川捐多了,认个一百、二百就够,再少些,五十、八十也行。谁知阮通义一说完,水江川却猛地一拍大腿,道:”加高江堤,这真是造福万代的大善举啊,行,我代表全家,捐一万元。”

  一万元。这是个天文数字。它占去了总款项的四分之一,除去这一万元,三十万三姓人已只需要筹三万元,三姓分摊,那就意味着,江、罗、阮每一姓十万子民捐的钱数,仅相当于水江川一个人捐的。
  阮通义三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窥,尽皆激动起来,阮通义握了水江川的手,以少有的正经激动的道:”江川老弟,你如此厚待三姓人,三姓人可怎么还得起啊。”
  罗青华凛然道:”仁心义骨,古圣贤难及也。”
  江海聪大声道:“堤成之日,三姓人铁定为江川兄树碑立传,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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