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北山

作者: 石桥霜潭

  日期:2011-8-25 18:39:00
  内容简介
  一轴还原民国边陲县乡生活写照的画卷。
  一首回肠荡气的民间英雄史诗。
  一部以山民为首各方势力协同抗日的故事。

  鬼斧神工,天地杰作——北山。山巍民风悍,地杰英豪多;闲暇舞刀剑,立身有章法。鬼子入侵它雄起,保乡卫土不含糊……
  人物众多立体,场面宏大铁血,情节跌宕起伏。各方势力交错纠葛。铁血场面不减人物丰富情感,生死利益凸显各人复杂心态。一部以男人(包括中外)为主,在恰逢其时出演的人生大戏。
  QQ:719442102 (出版意向洽谈)
  龙 源 北 山
  (长篇小说)
  第 一 章

  清末民初某年的元宵之日,年的气氛至今儿达到高潮。大红圆润的日头暖洋洋地挂在古槐枝头。一只老鹰展开翅膀定浮在脚下岩边的万丈深渊之中,犹如升空的纸鹞。此处乃绵延八百里的北山之经济政治中心——祖源村。祖源虽称村,规模和繁荣程度却一点不逊色于一般集镇,酒肆客栈店铺货行皆有。它座落在巍峨主峰之半腰,是三道逶迤主脉之源发地。陡峭处如刀劈斧砍,山势雄浑而险峻,结构奇特且别有洞天。既有可跑马圈地的草甸平川,又有多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隘口。

  此时,村东的校场上,使枪的,弄棒的,摔跤的,举石锁的,耍大刀的,练马上功夫的,应有尽有,青壮男女,妇孺老耄都来到场上,或操练或看热闹。练的人脱得只剩下贴身白褂额头还冒着汗,看的人身穿棉袍手拢袖筒两片嘴唇滋着乐。每年十五的元宵节,操练把式、切磋功夫,是北山人最开心热闹的传统节目,散居各处的北山人都要赶来。外路人要加入北山亦不反对。

  你只要看一眼祖源村前这一大块被村人称为校场的大操场,和村前街头那恢宏的、精湛得能与紫禁城的皇宫有一比的宝纶阁,以及嵌在登封桥下的那一溜被磨的油光贼亮的栓马环,你就能猜出祖源村的祖先可不是泛泛的庸常之辈。
  校场前被称作点将台的高墩上端坐着族长等一干德高望重的长者。长者们望着下面一拨拨,一圈圈打斗、操练的人群,频频交头接耳、捋须浅笑。
  校场上最具热闹看点的是高墩前的那个大圆场子。这里人头最多笑声最为响亮。骑在高头白鬃马上的那个威风凛凛的家伙,是北山的护卫大队长。这护卫大队长之职是由连续两年比武获胜者担任。一任三年。牛松柏已连任了三届。他因长年打铁,那手臂有一般人的大腿粗,脸膛红亮似关公,一身短打穿着,更显得他熊腰虎背,壮硕异常。他手握一杆圆头木棍,正跟一个同样手持园头木棍的青年在较量。两匹马在打着转地你进我退,若谁被对方刺中胸部或挑落马下,就算谁输。牛松柏精神亢奋,越战越勇,一连上来两个都让他刺下马。当第三个被挑下马后,额上微微出汗的他把跑到胸前的长辫往后一甩,辫子飘逸地飞起来,在颈项上绕一圈垂至右胸前,那动作好一个风姿洒脱,好一个意得志满。他大声朗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回事啊?难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吗?”

  高墩看台上,脸庞清癯的朱守箴摘了老花镜,手指下意识地抹着镜面,用轻慢的眼神望着台下那个最热闹的人堆围场,对旁边的族长柳嘉仁冷言冷语道:“你看看牛松柏的那个牛逼样,难道我们北山真的就没人打得过他咯?”
  “怎么,忌妒啦?你们将来是有可能做亲家的呀!”
  “得,两码事。一个打铁匠,我是看不得他那狂样。”
  “这是没办法的事,物竞天择是前辈定下的规矩。当护卫队长是这样,当族长也得这样,按规矩办。为了北山的生存发展,人家就是要我这顶族长帽子,我也得给他。狮虎鹰隼阔步高飞,狐兔蛙鼠各安本位。”柳嘉仁手指抚捻着胸前的苍髯,眼睛正视前方,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知道,北山的不安定就是从改制后起的。”
  “难道你还想破了规矩回到过去?”

  “我也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
  “你不要看不惯……,你崇文,他尚武,你俩有什么可争的?”
  “那……我……,我不是这意思。”朱守箴终于把自己思路理顺,“祖训里面不是有一条,要安贫乐道、崇文尚武吗?安贫乐道暂且不论了,我说的是崇文,崇文应该是第一位的。可现在倒好,我们北山满眼只剩下崇武尚武了。见天习武打斗,进书院的孩子是越来越少。受此影响,穷家富户都不愿送孩子来读书了。”
  族长柳嘉仁说:“这是活生生的现实造成的。你没看到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你没看到东边倭寇把我们的海军打得全军覆没?丧权辱国的条约签了一个又一个。我们中国太羸弱了,这个年头得靠这个说话。”他把手掌握成拳头,晃了晃,一副老当弥坚的样子。话罢,他目光转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在远离热闹人群的一空僻处,一英俊少年在一门心思地腾,挪,跳,跃,一把大刀耍的白光如练,上下飞舞。身边跟他年纪相仿的牛金宝,是他父亲铁匠铺的徒弟。金宝望望那边的热闹场面,时而说一句:“看看你爸的那个神气样,天下无敌啊!”少年回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有无敌的道理。”

  少年是护卫队队长牛铁匠的独子,名字叫牛耀宗。他耍罢大刀又操起长枪。他虽然一个人在这里练得起劲,耳朵却支棱着,父亲那边的输赢成败都能感觉到。他为父亲的勇猛无敌感到骄傲。
  穿红着绿的裙钗们在左边自成一圈。圈内一英姿飒爽的中年巾帼与一娇小玲珑的美少女,用两柄秃头竹剑在一进一退地搏击着。
  看台上的朱守箴瞅了瞅左边圈内比试的小女,心中得意不已。她娘是老蚌怀珠,近四十生的秀秀,正所谓老年得女疼如珍宝。他对族长笑微微地炫耀道:“我心虽然一心崇文,可我家秀秀的武功在女子当中却是名列前茅的,跟耀宗都有一拼。”
  “这就是你一直遏制她,她逆反你的结果。”族长捋须笑道,“这下你知道压制的恶果了吧。不过,这应该也有护卫大队长的一份功劳。不是他硬逼着姑娘小伙苦练,你家的秀秀能这么出息?”
  “那也要看她自己上心不上心。秀秀是好上这个了。嗨……,女孩子家喜欢什么不好,偏喜欢打打杀杀。”
  “这年头啊,还是会使枪弄棍的好啊。一能保家卫国,二能强身健体。你朱家做了几辈子的教书先生,也该改换改换门庭了。”

  “我也只能这么想了。”朱守箴抬头向上,看着青天,嘴里念念有词。“天若有情天亦老,北山自古出好鸟;世人都说读书好,北山竹篙是个宝。秀秀她既然这么喜欢耍枪弄棒,我素性遂了她心愿,搞个比武招亲,让日后的小夫妻见天争个你低我高去。”
  族长柳嘉仁悄悄问道:“你是不是想以此试试耀宗的心思?”
  “我试他干嘛。一家养女百家求,谁来都一样。虽说牛家父子对秀秀不错,我却不看好他。”
  族长嘉仁说:“你既有这想法,那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等会我来宣布。也好给参加比试的小伙们一个期盼,一个惊喜。”
  看台上另两个议事会里的长者都说好,已七十有九岁的胡老耄口齿不清地说道:“这,这,这还还可以给崇武的元宵,增添一……一份玉成新人之禧吔。”

  朱守箴没再吭声,看样子是默认了。
  日期:2011-08-26 17:07:26
  这时议事会的管事陈瘌痢走过来,他附在族长耳际道:“我在街上看到龙源你娘舅家的那个外侄了。他那一身衣服好洋气好时尚哟。”
  族长的外侄名字叫罗长生,他此刻正骑马从圈外看客的人群中挤进。他头发挂耳西帽盖顶,上衣是竖领双排扣,裤子臀部宽大裤脚口紧索,腰侧还别着一把装在皮套里的小手枪,穿着打扮跟山上小伙廻然两样。只见他上前一步,对牛松柏抱拳施礼道:“不才长生前来与卫队长一决高下,请牛叔接招!”说话间,这个青年接过人家凌空投掷过来的长棍顺势便横扫过来。牛松柏立马侧身把木棍竖起格架化解。长生紧接着高举木棍劈头盖脸砸下,牛松柏两手持棍一横轻松磕开。罗长生来势凶猛,一上来就连发数招。牛松柏不免暗里赞许后生可畏,两人过了十几招,竟没分出胜负。长生催马跑开几步,引诱松柏追赶,长生突然扼住马头转身把一根长棍直捣龙池,眼见着就要刺中,牛叔一个大幅度的后仰,长枪从他的脸面上部滑过。说时迟那时快,已近身的牛松柏的长枪嗖——地刺出,以千钧之力捣在长生腋下。长生不禁哎哟一声,栽下马来。牛松柏微微颔首,打马向前,作胜者状。身后的长生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凌空跃起,双手抓住牛铁匠脑后的长辫就把整个身子吊了上去。四周的看客都被后生的这个大不敬动作给惊呆了。人说头脑头脑,三分神道,发辫系父母所授,心血所养,岂能容他人随便染指戏弄。牛铁匠火冒三丈,面露峥嵘,回身一把捞起后生,高高擎起,使劲向前抛出。不曾想,被甩出的后生竟能在空中翻一大跟斗稳稳立在地上。见此,牛松柏的十分火气减去三分,但依然满脸怒容。他两腿一夹马肚,白鬃马扬起四蹄从围观的人隙里蹿了出去。

  牛松柏走后,众人便道:“罗长生啊罗长生,你这个小子也太没教养了,长辈的毛发岂是你随便可以戏弄的?”罗长生不屑地说道:“我就是要消除你们的这种毛发受之于父母,任何人不可侵犯的迂腐观念。城里的公告都张贴两遍了,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你们别以为宋县长是说说玩的。你们哪天进了城,让哪个顶真的警察逮住砍了脑壳,你们就知道留发的害处了。”

  两个年轻人乐呵呵地笑道:“要砍,便让他砍,砍了不就碗大个疤。看你,那一叉子不长不短的头发,不男不女的像什么?狮子头?真要是黑皮上来逮人,还不知谁砍谁呢。”
  罗长生冷笑一声:“你们以为你们会这么两下三脚猫功夫,就不得了啦!你们再能,能得过枪子吗?”说完,他掏出短枪,说:“你们谁想试试?就是护卫大队长再有本事,遇到枪子,他也得歇火。”
  两年轻人轻蔑地:“是能不过枪子儿,但总比贪生怕死强。”
  罗长生摆弄着枪,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像你们北山的这些犟头卵才会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一个老者不以为然地:“这关我们屁事。我们几多年也进不了一次城的。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警察能把我怎么样?能把我屌咬了去?”
  罗长生说:“你老不进城,不等于你的儿孙们不进城。你长辈不起带头作用,你就等着你的儿孙遭殃吧。”

  牛耀宗听了这些说辞,收了刀枪不练了,跨上自己的乌索马,顺着校场右边的沙石小道去追父亲。追了不太长的路,远远看见父亲坐在七里甸草坪头的那株银杏树下。儿子把罗长生说的话跟还在生闷气的父亲说了。
  儿子问父亲:“那个罗长生说的对是不对?”牛铁匠听了半晌没吭声,眼睛望着对面的一面山脊。草坪的尽头是一座陡峭的山峰。山上青一块灰一块的,青的是四季长青的冬青树,灰的是山皮岩石和落叶乔木。父亲好像是要透过表面去看清山的内在实质似的。
  父亲想了会,跟儿子说:“人家嘴上说的是没错的,也有些道理的。我是担心人家心里想的与他嘴上说的不一样,说的与做的又不一样。”
  儿子说:“父亲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父亲说:“难道你忘了牛氏一族与罗家的纷争?事情虽然过去二十年了,但我们多想一些是没有坏处的,不要以为以前是我们赢了,我们就可以掉以轻心。他罗家多少年都没有上山了,今天突然出现,又是用此等方式羞辱我,我想他们是不怀好意的成分居多,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

  儿子说:“既是这样,等会我就去问一问族长,问他为什么要放这样的对手上山,族里应该派人盯住这个罗长生才是。我们牛家当年是为了北山的利益才跟他罗家翻脸的,他这个族长是大家选的,他就要为北山的安危着想,他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
  父亲说:“话这么说是没错,不过做人也不可不近情理。俗话说,面和心不和,上门都是客,何况人家还是族长的亲戚,族长他自己又没亲自去守乌龙口,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人家一定做下了什么龌龊事,你有何理由叫族长去盯自家亲戚的梢?”
  父子两个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啹——的一声划破长空的哨响,一根响箭穿过冬日正午的阳光,划动凝结滞止的空气,朝着父子俩的头顶呼啸而来。箭头不偏不差地钉在牛松柏头顶上方一尺的银杏树干上。牛松柏把缚着一节空心细竹的箭杆拔下,只见黑色的三角箭头上有一个自己极熟悉的印记——一个绿豆大小的牛字。那是自己打制箭镞留下的特有戳记。牛松柏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下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自己一年不知要打制多少箭镞,已分不清这是友人射来的,还是仇人射来的。如果是友人,那倒无所谓,这了不起是人家跟你开个恶作剧的玩笑。若是仇人射来的,那这支响箭就带有明显的警告和威胁含意了。

  儿子要去对面的山上察看是何人所为,父亲说:“算了,等你赶到他人恐怕早已不在了,我不想让人看笑话说我怕了。”
  儿子说:“那我还是回校场上去呆着,但愿能发现点什么。”
  父亲说:“好的,我儿你要当心!”
  儿子说:“我会的。”
  于是一个匆匆打马回校场,一个信马由缰地回家。

  七里坪草甸尽头两山夹一坞的口上有一栋独家屋。房屋是干打垒的泥墙,茅草盖顶,只有左边打铁的第一间,顶上盖的是瓦片。屋旁有一条从坞里流出的淙淙溪水。牛铁匠之所以把家安在这里,除了怕打铁的噪音影响乡邻,他自己也喜欢这里的清静。另外这里是北山通往另外几处人家村落的必经路口,可以方便揽活。还有旁边的这一大片草甸,人们在遛马的隙间就可以把铁掌换了。

  老婆姚氏见到丈夫回来,一看神情就问:“你今天怎么啦?”牛松柏淡淡地回道:“不怎么。”姚氏说:“多少年了,你什么都是挂在脸上的,会装过吗?”牛松柏就笑道:“如果我跟你说,将有大难降头,你怕是不怕?”姚氏说:“我的胆量是你给的,你怕我就怕,你不怕我就不怕。”姚氏说罢从房里拿出一封没有具名的信和一把匕首,说:“这是我去溪里洗衣服时,有人用这把刀钉在我们家门上的。”

  牛松柏展开信笺看,上面只有无头无脑的两句话:祸福相倚,转眼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字迹中规中矩,老中显嫩,狂里见拙。这谁写的,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恶意的威胁?是谁能如此洞察我的心思?不错,这些年来,凭着我广泛的人缘,精湛的武艺,过人的胆识,和人人都看得见的我为北山父老做的贡献,族长的位子于我是迟早的事。坦坦光明路,殷殷族人情,这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牛松柏去到房里,在床后的夹板下取出一支短铳插进夹袄里。这短铳是他自己打造的。他想那个长生之所以本事不如自己还那么嚣张,不就是身上挂把枪的原故吗。我今后也把这家伙搁身上就是。
  耀宗回到校场上,金宝告诉他:“方才那个罗长生把山上的好几个小伙都打输了,然后逼着他们剪辫子呢。族长也同意了。”
  “是吗?”耀宗嘴里心猿意马地答着,眼睛却瞟到看台上。
  此时,看台上的柳族长正拿着一铁皮喇叭,大声说道:“现在跟大家宣布一好消息。下面的男女混比,先由朱秀秀登台招呼大家。她爹说了,如果有哪个年纪相当的小伙赢了她,他就把秀秀嫁给这个赢了她的小伙。”族长说话时的眼睛望着这边的耀宗。

  柳嘉仁话罢,大家瞪着眼,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当第二遍说完后,下面才响起一片稀里哗啦的欢呼声。有个别小伙还捏指鼓唇吹出响亮的口哨声。
  校场边的金宝笑着对耀宗说道:“这下好了,你不必跟她家里扯牛筋了,上去一锤定音就是。”
  耀宗却说道:“定什么音? 一个男子汉打赢一个弱女子,说出去也不怕难听。”
  金宝说:“那万一让人家赢了,你怎么办?”
  耀宗说:“是你的夺不走,不是你的,煮熟的鸭子还能飞。”
  这时,村里两管事的分开众人,在台前辟出好大一场所。
  秀秀在圈中站了一会,也没人上。对于这样的男女混比,小伙子是旁观的多,参与少。一是觉得男的跟女的比总有点那个,赢了人家也未必光彩,万一比输更丢人;二是知道秀秀心有所属的,便提不起那个兴致来。想来也只有柳有才有此想法,然而此刻他人又不在现场。按秀秀的心思,她等待的人自然是耀宗,可人家就是不现身,开场便冷清了。于是一有家室的汉子走进圈内要跟秀秀一见高下。汉子说:“为避免伤着你,我们还是徒手过招吧。”

  秀秀上着玲珑紧袖口绸绣衣,下穿灯芯绒松紧运动裤。她捋一捋袖口,取过一柄竹剑,一本正经地:“不必徒手,我们还是持器具吧,又不是真刀真枪,怕什么?”
  汉子邪笑道:“难道秀秀的身子就这么金贵,容不得男人染指一分?”
  日期:2011-08-27 12:29:37
  秀秀持剑变色道:“少啰嗦,快接招来!”
  汉子操起一根圆头柞木棍便与秀秀过起招来。汉子开始的动作有些轻佻,棍头不是点向秀秀的胸前,就是捣至人家胯间。秀秀含羞带怒,左闪右避,应招还招。因心里有气,那剑锋上便带上了三分杀气,一剑下去竟把汉子的衣襟给挑破了。汉子怒起,一个劈头盖脑的迎头棍,对准秀秀的天灵盖破天而来,秀秀一个右跨偏头,巧妙躲过;汉子紧接着的第二下是一百八十度的拦腰横扫,秀秀一个急后仰,腰身折成九十度,汉子的棍子尚未来得及收回,秀秀闪电的一剑刺出,剑头狠狠戳在汉子胸前,使对手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汉子讪讪地尴尬退下。
  秀秀盼着耀宗快快上场,可左顾右盼,期盼的人儿就是不现身,心里便充满了怨怼。这时罗长生再次到这里出场。秀秀见这么一个英俊倜傥的新式青年向自己迎来,心跳加快,不禁红了脸。长生礼貌地对秀秀点头道:“在下罗长生,在上是朱小姐吧?我能否与你过上一两招?”
  秀秀迟疑一下,红着脸:“可以。”
  长生取了一柄同样的竹剑。两人谦让一会,便你一剑我一剑地交起手来。两个起先是虚与委蛇,杀了一阵后,秀秀的手法突然凶狠起来,招招往软肋或致命处去。长生的剑法看去不怎么地,却总能不疾不徐地化险为夷。
  秀秀之所以手法凶狠起来,是因为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轻声议论,说这罗长生是不是看上秀秀了?
  你来我往,不显山不露水间,秀秀的左胳膊上便莫名其妙地中了一剑,不轻不重的,点到为止的。连秀秀都不甚清晰地意识到,还是作裁判的陈癞痢提醒一句:“秀秀,你中剑了。”

  “是吗?”秀秀惊愕地,“不算,再来。”
  比试继续。秀秀脸上憋的通红,手法快速,剑剑有变化,式式出奇招。长生的剑法看似笨拙迟缓,却能以一招应多招。不经意间,秀秀的剑突下又中了一剑。这回她当下便感觉到了,不等裁判出声,她便大声地:“再来!”
  长生微微一笑,两人继续。
  柳族长与朱守箴一起走下看台,分开众人,来到两个跟前。族长说:“不必再比了,你们两个已经见分晓了。”
  朱老夫子径直来到罗长生跟前,拱手道:“好一个翩翩少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长生的剑法是含而不露、拙中藏锐啊。”
  “是小姐承让。想必你就是朱小姐的父亲朱老先生了?”
  “正是,不才正是愚叟独女。先前族长在台上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你长生如果有意,就……就择日让你家人来提亲吧。”
  族长侧目朱守箴:“你……”
  人群里有幸灾乐祸或不明其意的口哨声响起。
  耀宗把这一切看眼里。事情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又有几分无奈。很晚了,他才回到家。他没跟父亲提比武招亲的事,只说了长生跟几个小伙比试,逼输的小伙剪辫子的事。还说是族长同意的。
  族长怎么能这么软面疙瘩似的胳膊向外拐呢?他真的是老了,懦弱了。想当年山上大旱,千余老小眼见饿毙。是他柳嘉仁手举大刀率北山敢死队冲下山,在一个个商贾大户门上飞镖明示:不论下山经商发了财的北山人还是当地或外来商客,见镖户每户借粮一百担。限时缴齐,不从者朱门喋血。后来又是他柳嘉仁率先在高山低洼处开垦水田,并种出高山特有的红皮稻谷。见到效果,家家学样。因多样种植,此后乡亲们生计无忧。于是老族长主动让贤,并在宝纶阁墙上嵌青石铭文:为北山计,特立此规。此后族职,不分姓氏,遑论出身,物竞天择,能者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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