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楼探案系列:青凤扇

作者: 苏九SJ

  日期:2011-10-17 10:51:08
  青龙之篇
  一
  天正是寒冬腊月之时,下着鹅毛大雪,在官道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踏起琼花飞屑,是一匹白色的玉照狮子马,呼出些许热气,那马奔的实在是快,马上稳稳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颓废男子,发丝翻飞,目光冷俊,胡子邋遢地长着,穿着一身白色银狐袄,脚着镏金踢虎靴,背上背着一口剑,那剑被一件紫色的风衣罩着,只露出剑柄,可以看到,那剑柄上绣着一只玉色的狐,他的眼睛一直处着半闭半开的状态,大概是快速行进中的风雪,迷乱了他的目光。

  这人已经骑着他的马,在这风雪之中狂奔了三天三夜,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了什么事如此地急驰,穿过一片茂密的森林,他的双目中有了些许的异彩,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岙里,有着火光,甚至可以在火光隐约中,看到燃起的烟。
  他的双腿猛夹了下马肚,那马仿佛懂他的意思一般,朝天嘶鸣了一声,行的愈加快了。
  一人一马离那山岙的火光终于近了,他眼神中的异彩竟又黯然了下来,他们的面前是一座馆驿,一座设置在这官道边的馆驿,这馆驿并不大,由三、四间茅草屋组成,却能为长途跋涉的驿兵提供一处换马休憩之所,只可惜,现在,那三间茅草屋同时着起了大火,火光冲天,灰烬飘荡在空中,木柴燃烧的劈啪作响声此起彼伏,怪不得刚才在很远处眺望时这里便有火光。

  那人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跃下了马。
  馆驿的外围栅栏已被人推翻,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一共是四具尸体,三名持枪的驿兵,一名穿官服的驿丞。
  那人走到尸体边,蹲下身仔细观察起了那几具尸体,这些尸体都只有一道伤口,位于脖颈咽喉处,伤口细小,针线般粗细,半截中指般长短,血却泊泊地从伤口中流出,尸体都瞪大着眼,身上还有温度,看起来是刚被人杀死的,这点从正在燃烧的茅草屋也可以看出,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袭击朝廷的官方馆驿,杀戮驿丞驿兵?
  那人站起了身,朝四周环顾了一下。

  无边的夜色,无边的寂静。
  风声乍起,这冬的风,劲道十足,竟将驿馆前一顶旗杆嘭的一声吹断。
  那人的目光便一下子移到了旗杆的断口处,烈风劲雪中,两柄弯刀腾空而来,划过两道弧线,一上一下,直取那人的脖颈与胸膛。
  日期:2011-10-17 10:52:00
  刀已近,那人仰面俯身,身子朝后一躺,贴着地面倒了下去,轻松躲过了那两柄弯刀,然后一个跳跃,瞬间抽出背上的剑,朝那两柄弯刀的飞来之处刺去,黑暗中,绷紧了的神经,空中突然出现两道凌厉的剑气,白色的,划破整个长空,那人仗剑落在了地面上,随即便有两个人倒在了地上,两柄弯刀又从身后飞来,原来这弯刀使用之法颇为奇怪,素为一来一去两道踪迹,有去必有回,弯刀已近,那人回身一剑,将两柄弯刀同时斩落于地。

  那两个倒在地上的人一个已经全无了声响,另一个却仍在动。
  原来那人只用了两剑,穿透了其中一个人的心脏,这人片刻便死了,而对另一个人却只是刺穿了他的肩胛骨,虽未死,却是疼痛异常。
  那人踱着步,走到了未死那人的身旁,将手中的剑架到此人的脖子边,问道:“这驿馆里的人都是你们杀的?”
  这人一手抓紧着自己的伤口,眼神中透着点凄惨,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全身不动了。
  就连他刚刚张开的嘴巴也成了一个固定的姿势。
  他已经死了。

  那人立即警觉了起来,仗剑猛得环顾了下四周。
  没有人,一切如旧。
  只见死者的额头上,多出了一根银针,细细的,在雪地上散发出一点惨绿色。
  一阵机括启动的声音突然响起。
  瞬间,便有数十道寒星朝那人的身躯打来。
  那人空着的那只手以极其快的速度朝身边的尸体一抓,掀起,将他横空挡在了机括声响起的那一个方向,噗噗几声接连响起,这是暗器打入人的肉体所发出的声音。

  机括发射声没有再响起。
  只有火依旧在燃烧,劈啪作响,奔过来的风,忽大忽小的吹动着火焰,如一个顽皮的孩子,把玩着这毫无反抗之力的火,直至它的熄灭。
  日期:2011-10-17 10:53:00
  二
  子虚镇是江南的一个傍水小镇。
  如同其他所有的江南小镇一般,镇子里有无数的桥,无数的河,还有无数的河埠头,连成排的木楼,黑暗的古巷,长满青藤与蔷薇花的老宅,铺满青砖的路,还有船,数不清的船,终日在河道上来回。

  江南的小镇都是宁静且祥和的,就仿佛江南那些同样祥和且宁静的湖水,没有涟漪,也没有波涛和旋涡。
  夜似乎已经深了。
  一个老头,脸红通通的,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手里握着只酒葫芦,时不时倒上一口,两步直三步弯的打醉拳似地行走在东街之上。这个老头叫张富贵,七十多岁了,身子骨很硬朗,就是有一个爱酗酒的臭毛病,每天不喝到酒馆打烊就不回家,老张头猛得又灌了自己一口,嘴里喊道:“你们这两个不孝的畜生,老子费劲力气养你们长大,他妈的成家立业了居然不管老子了,都还有没有良心的!啊!都还有没有良心的!”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握住酒葫芦又朝自己嘴巴里倒了倒,酒,似乎已经没了。
  老张头叹了口气,在这朔风雪地之中,脸荚上已淌下两行热泪,苦笑了两声,继续走起了他的醉步,边走仍边说道:“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这都他妈的是谁出的主意!”
  东街看似要走到尽头了,老张头看到,一家人的房门竟然大开着。
  他虽然醉了,始终还是透着那么点清醒,这是铁匠王坤家,老张头心想到:这家伙,嘿,平时吝啬的要死,问他打个铁器都不肯便宜一钱,真是个标准的铁公鸡!怎么,今天忘了关门了?那老子就拿你几样东西,明天也好换酒吃!
  老张头趁着酒意,穿过铁匠家的院子,朝屋内走了进去。
  屋里点着灯,看起来蜡烛已经烧了很久,烛光很亮。

  老张头一进王坤家屋子,心里就有点害怕起来了,怎么说,自己也没干过贼这种勾当啊。
  一般正常人的脑袋里总是会同时存在两种思想,一种好的,一种坏的,人平日清醒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出好的那种思想,而将坏的思想深深藏起来,可喝醉了酒了可就不一样了,大部分时候人会身不由己地被坏的思想驱动指引。
  对!老子就他妈的拿你几样东西!
  老张头那双粗糙厚实的手猛的往脑袋上一拍,他决定就这么干了,于是他又跳舞似地往前走了两步。
  醉眼朦胧中,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正前方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摆放着。
  那几样东西就摆在一张桌子上,在烛光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堆堆的肉,好象又不对,是手,还有脚,还有一张人的脸,老张头立定住了自己的身子,伸出手,猛地朝自己眼窝内擦了擦,定神望去。

  他突然大叫了一声,人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日期:2011-10-17 10:55:00
  三
  天已经大亮了。
  子虚镇的捕头张陌站在铁匠铺的一角,冷眼瞧着屋里的一切。
  四、五个捕快站在门口,拦住了门外一群伸长着脖子朝屋内探望,嘴里叽里呱啦讨论着的老百姓。
  铺子内凌乱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铁器,还有打造铁器用的锤子,火炉,锅,屋的正北放着一张床,叠着厚厚的一层被子,西面是一口灶和橱柜,里面放着些碗筷,东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一个人的头颅,双腿,双手被什么东西斩下后平整地放置在一条线上,剩余的肚子被一根细铁丝吊在了正上方的横梁下,奇怪的是,尸体的伤口断处并没有流出一滴血,仿佛抹了什么东西,里面的血液便不再往外流。

  死的人是这铁匠铺的主人王坤,年纪四十二岁,单身汉,为人吝啬,贪财。
  张陌弯着右臂,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静静地看着。
  这已是第五个。
  短短七日之内,已有五人相继死去。
  第一个死的人叫安九夏,是朝廷的大将军,一直驻守着雁门关,是一年前来到子虚镇的,据说是在一次和北方蛮族交战中伤了身子,无法骑马征战,便向朝廷上了奏疏,要求回故乡养病,皇帝念在他是位边关大将,又是个难得的将才,数十年来镇守雁门关,外寇不能越雷池一步,功绩卓著,就准了他,让其修身养性,调养身患,下旨为其在子虚镇造了一座大宅院,并要求安九夏一旦伤好,仍旧回雁门关驻关守土,安九夏领了皇恩,在这子虚镇里养了一年多的病,却也不见伤好,没想到,七天前的清晨居然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的书房里。他的死法和王坤一样,也是头,双手,双足被人斩下后平放在一条线上,剩余的肚子被吊在房梁之下,而且尸身伤口断处见不到一滴血液。

  日期:2011-10-17 10:57:00
  安九夏是朝廷守边大将,他死在这子虚镇中难免引起了县令唐白的恐慌,这位大老爷原本就没什么本事,素来以巴结上司拍马屁出名,命案既出,又没有办法封锁消息,他只好苦着脸,写了本奏折上递给了朝廷,朝廷很是震怒,迅速下回了碟文,命令唐白指挥当地捕快加紧搜查嫌犯,刑部不日将派人前来子虚镇,配合当地捕快彻查。唐白心里清楚的很,这安九夏便是当朝刑部尚书端木瑞明的乘龙女婿,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抓到凶手哪还肯罢休,最倒霉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要是破不了案丢官流放杀头是要什么来什么,案发当日唐白一夜未眠,在第二日便召集了六十余个精细捕快,让捕头张陌带头严密封锁镇子,仔细查找可疑人员,还限了期,一月之内破了案子,大家都有赏,破不了,全都挨板子。

  张陌是个长于世故的捕头,明白这案子里的要害关系,带着一众捕快,挨家挨户在这镇子里搜查了起来,没想到,线索没发现多少,死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县丞陈鱼和镇东门守卫长马天,四天前被同时发现死于县衙住所,西街裁缝王春,一天前被发现死于裁缝铺内,包括今天的王坤,这些人的死法和安九夏一模一样,全被分了尸,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看起来竟没有一点关联,张陌一想到这个头都大了。
  铁匠铺里冷冷请清的,本就背阴,现在因为摆着如此惨状的一堆碎尸,显得更加阴森恐怖,张陌皱着眉头,最后望了一眼王坤的尸体,慢慢走出了屋子。
  屋外的太阳绷紧了气力散发光热,雪已经融化,沿着屋檐,滴滴哒哒地落在水沟里。
  张陌朝门口的几个捕快使了个手势,说道:“把尸体抬走吧。”
  那几个捕快会意抬着担架便往屋内走去。
  张陌望了眼穿过人群的捕快,还有那些瞪大着眼,议论纷纷的百姓,回过身,便看到老张头坐在一块青石上,垂着头,发着楞。
  张陌走了过去,轻轻在老张头肩膀上拍了一下,那老头猛得一抖,血红着眼,眼神恐慌地望了眼张陌,大概是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日期:2011-10-17 10:58:00
  张陌笑了笑,道:“别怕,我是这镇子里的捕头张陌。”
  老张头匀了下呼吸,伸出手在额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忐忑地朝张陌说道:“您有酒吗?”
  张陌眼神一抖,伸手便从自己腰间摘下了一只葫芦,递给了老张头。
  老张头伸手便接过葫芦,拔掉盖子,囫囵喝了起来。
  过了会,大概是将葫芦里的酒喝尽了,这才回过神,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将葫芦递给张陌道:“我知道您,经常在街上看到您,若是您有什么问题,请只管问吧。”

  张陌从他手中接过葫芦,悬于腰间,点了点头道:“你是昨晚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老张头想了想,似乎有些不肯定,道:“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子时。”
  张陌道:“深更半夜的,去王铁匠屋里干什么?”
  老张头有些不太愿意说,可硬着头皮还是交代了:“原本见他屋门开着,这王铁匠平日里又那么吝啬,当时一时起了贪念,想拿他几件铁器去换点酒喝的,谁想到遇到了这事……”
  张陌道:“有没有见到什么人从铁匠铺里走出去,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人在屋子附近出现?”
  老张头慢慢地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有。”

  他想了想,突然着了急,朝张陌说道:“官爷,我该说的都说了,我跟这死人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瞧,都怪我这张贪酒的嘴,撑大了胆子想到偷东西,回去我一定戒了,哦,对了,还要给这王铁匠上几根香,求他别来烦我。”
  日期:2011-10-17 10:59:00
  他似乎有点语无伦次了,声音也大了起来,人激动了许多。
  张陌从别的捕快和街坊那打听了老张头的大致情况,养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孝顺,独居,爱喝点酒,最是胆子小,便伸出手朝老张头挥了下道:“走吧,以后别老惦记着别人家的东西,若是你想到了什么,记得来衙门找我。”
  老张头这才站起身,朝张陌鞠了个躬,红着脸,道了声谢谢大老爷,欢天喜地地一路小跑而去。
  张陌望着老张头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愈发重了。
  他想到了县令早上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县令唐大老爷说,刑部神捕李西楼自接到案子起就已经动身前往我们镇子,希望他到的时候你能好好配合他。
  张陌听说过关于这位李神捕的一些传闻,听说此人边幅不修,性格奇怪,但他接手的案子却从未有不破的,又听说他武艺超群,使的一手好剑,七年前曾一人闯入天山,破了天山鬼门八大鬼阵,擒获了杀害金阳公主的天山鬼姥,此事在当时轰动天下,皇帝更是御赐“玉狐”二字以嘉奖李西楼,据当时亲眼见到李西楼闯入天山时的鬼门门徒描述,他就像是一只聪明,狡猾,武艺超群的白色狐狸,在雪地中无声无息的奔跑,出剑时快如闪电,总是令人淬不及防,就好像一道光,还没等人缓过神来探究发生了什么,命已被阎罗勾走。

  他显然已经被人夸赞成了神。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张陌虽然有些嗤之以鼻,倒也是期待异常。
  日期:2011-10-17 11:03:00
  四
  天已经大亮了。
  张陌独自一人坐在镇东门的一个面摊内,吃着一碗阳春面,眼睛时不时地朝外瞄上几眼。
  面摊的生意并不好,没几个人坐着,张陌其实无心吃面,作为一个捕头,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早已是吃不香,睡不着。

  张陌在等人。
  一个叫李西楼的人,当然,就是那位名传天下的京城神捕。
  李神捕五日前已从京师出发赶往子虚镇,从路程掐算,今天,应该到了。
  张陌等的越来越坐不住身子,他是一个性子急躁的人,倘若遇到什么急火攻心的事,恨不得拿把刀,在一片树林里狠狠地砍上它三天三夜。
  他的眼神有点游离,手里握着的筷子也调戏起了碗里的面条。
  正在焦虑间,他猛得听到了弩箭启动的声响破空而出,声音离自己并不远,张陌的直觉让他一脚蹬在地面上,身子如燕一般朝空中跃起,一枝箭擦着他的靴子砰的一声将他原本坐着的那把椅子击成碎片,等张陌落到地面时,他的额头早已淌出冷汗,真是好险,看那箭的大小,是普通箭矢的五倍,更惊人的是这箭在击碎椅子后,竟然仍深入地下半截,要是被这玩意儿射上一箭,性命恐怕早就交代了。

  他的手中紧握着刀,刀已出鞘,冷眼瞧着四周的一切。
  面摊上的老板和原本安心吃面的人已经瞎叫着跑开了,谁都不愿呆在这个随时能送命的地方,所以跑的都很快。
  日期:2011-10-17 11:04:00
  张陌朝跑开的人轻蔑地望了一眼,然后,他便看到,一个人牵着一匹马从镇东门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那人八尺左右身高,穿着一身白色银狐袄,外面还披着件紫色的风衣,背上看起来背着一口剑,面色冷俊,发丝随风翻飞,胡子邋遢地长着,牵着的那匹马却是健壮非凡,神采奕奕,该是马中极品。

  阳光晕眩在张陌的眼中,他斜着眼,握着刀走了上去。
  他就挡在那一人一马前。
  牵着马的人立定身子,眼神朝张陌上下扫视了一番,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大概七尺左右身高,穿着一套官家捕头制服,手里握着刀,此时正直勾勾瞪着自己的汉子,突然觉得很好笑,道:“你有事?”
  张陌同样上下将其打量了一番,不高兴道:“你好象很得意?”
  那人似乎很不理解,道:“哦?”

  张陌道:“刚才的箭是你放的?”
  那人先是一愣,等他的双眼看到不远处面摊中破碎的椅子和掉落在地面上的箭矢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笑了笑道:“你好象很肯定?”
  张陌脸上的怒色已凸现了出来,手里的刀竟一下子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道:“你只需告诉我,是不是你干的?”
  那人冷眼瞧了下自己脖子上的刀,再次望了眼面摊,这才努了下嘴,说道:“若是我猜的没错,阁下应该刚刚被一枝冷箭攻击,不过阁下的命很大,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张陌目光盯着他,道:“接着说。”

  那人的确接着说了起来:“自你被冷箭袭击,诺大的镇子口冷冷清清,只有我大摇大摆地从镇口走进来,所以,你便以为我就是那个偷袭你的人。”
  日期:2011-10-17 11:06:00
  张陌反问道:“难道你不像?”
  那人笑道:“像与不像,阁下听了我下面的这番话后,再作定论也不迟啊。”
  张陌竟也笑了,他倒是很想听听这个人的嘴里到底会蹦跶出什么臭玩意来。

  那人见张陌脸上一笑,这才说道:“阁下刚才应该是坐在面摊内靠西的那把椅子上,这点从现场破碎的椅子可以看的出,攻击你的箭矢体型巨大,威力惊人,将你座下的椅子击碎后,仍有半截穿入地下,你看那箭矢现在的样子,自西向东斜入地面,那么,第一个问题就来了,从这枝箭现在的状态推断,它的飞行踪迹应该是自西向东,可我却是从镇东而入,自东向西进入镇子,请问,我该如何做到这一点?”

  张陌冷眼盯着他,道:“你可以在西面先袭击我,然后故意牵着马从东门而入。”
  日期:2011-10-17 11:07:00
  那人望了眼穿在张陌身上的捕头制服,道:“看阁下的样子也是个靠抓贼捕盗吃饭的公门中人,为何说话这般牵强,不但不考虑事实,只是任凭自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算你的推测有道理,但你看面摊西边那么多的木楼,那个袭击你的人必定要先躲在这些木楼中,张开一扇窗,朝你射出一箭,一击不中,然后快速跑下木楼,在街上跑上几十步,跃出城墙后,又快速跑上几百步,然后如我这般慢悠悠地进入镇子,并且气不喘,面不红,甚至连呼吸也匀称至极,阁下觉得这样的过程合理吗?”

  这样的过程自然不合理,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剧烈奔跑后气丝游若常人,就连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也做不到。这人用一番假设推演的方法,以不合理的几点疑惑,瞬间否定了自己的嫌疑人身份,张陌虽然脸上没显露出来什么,心内却着实佩服起了对方,便连他架在那人脖子上的刀竟也抽了下来,嗖的一声放入了自己的刀鞘里,这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虽然不知道我是谁,可我却知道你是谁?”
  张陌面露疑惑道:“你知道?”
  那人道:“我当然知道,您姓张,单名一个陌字,是这子虚镇上的捕头,精明能干,武艺绝伦,大名早就景仰了。”
  这个人很会说话,张陌觉得自己的心情竟不知不觉间舒畅了许多,他的脸色也好了许多,道:“哦?请问你是?”
  那人这才一本正经道:“不知道阁下有没听说过李西楼这三个字?”
  张陌幡然领悟,道:“莫非您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神捕,‘玉狐’李西楼?”

  那人颇为顽皮地说道:“很不巧,我就是。”
  他似乎有意活跃一下刚才的尴尬气氛,竟大笑了起来。
  张陌是个聪明人,对方有意落坡下车,他又何乐而不为,所以,他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日期:2011-10-17 11:45:00
  五
  县衙内堂。
  两厢的椅子上,县令唐白和捕头张陌并排坐在右侧,李西楼独自坐在左侧,正上方的两把椅子上却空着。原来唐白和张陌几经恳请李西楼坐上方,却无奈这个神捕一点架子也没有,推来推去,最后坐到了左侧对面的一个位置上。
  唐白很是诚惶诚恐,马屁拍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遇到这么客气的上官,他深知官场之中平日里愈是客气的上官,在某些时候愈是不客气,内心一时把不准,便只好慢慢观察,希望能获得一些突破口。

  茶已上,江南从不缺乏好茶,好水,唐白介绍道:“神捕,这是我们这特产的子虚青痕,算不上什么名茶,不过比起龙井,倒也是毫不逊色,此茶摘自嫩芽之时,九选其一,入水一沏,仿若水中已经沉寂了多年的一条痕迹,香,味甘,饮之能令人神清气爽,神捕不妨一试。”
  李西楼笑了笑,从了他的意思,微微饮了一口。
  这茶的确香气非常,李西楼却并未多作夸赞,道了声好茶,便朝张陌说道:“张捕头,说说凶案吧。”
  张陌自李西楼一来镇子,早已在脑海里将凶案的情况盘了好几遍,整理出了一套清晰的思路以作汇报之用,此时听李西楼发问,便放下手中杯子,恩了声道:“八天前的正午不到时候,几个仆人急冲冲跑进了县衙,说是安府出了事,安将军被人杀死在了书房了,我当时正好在值守,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连忙率领着一队捕快赶往了安府,我们入了府,到了书房,门口几个丫鬟在抽泣,安夫人像是昏厥了过去,躺在门边,被几个丫鬟扶着,我便进了书房,才看到安将军的头颅,双手,双足被人卸了下来,一字排开放在桌上,剩余的肉身被一根细铁丝吊在房梁之上,那情景简直惨不忍赌,不过奇怪的是那些破碎的尸身上却没有流出一滴血,我见此事影响必定很大,就折身禀告了唐大人,唐大人便连夜上奏折于京师,本想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我等地方捕快全力抓捕搜索,必定也能找到一些端倪,于是,由小人牵头,率着一只六十余捕快的队伍在镇子里挨家挨户地搜查了起来,没想到,紧接着,县丞陈鱼,东门守卫长马天,裁缝王春,还有铁匠王坤,竟接二连三地被人杀害,五人被杀痕迹一模一样,都是卸下了手足头颅,一字排开堆放成一条直线,剩余的肉身用细铁丝挂在房梁之下。”

  日期:2011-10-17 11:46:00
  李西楼听了张陌的大致案情描述,问道:“这五个人的性格如何?”
  张陌道:“安九夏是朝廷大将,威武勇猛,自然是豪爽之人,县丞陈鱼在县衙内是有口皆碑,脾气好的很,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守门长马天倒是有些性格怪异,不太爱和人说话,裁缝王春和铁匠王坤都是老实的居民,性格都还过的去,就是王坤那人有点吝啬,平时爱贪别人一点小便宜。”
  李西楼问道:“这么说,这里面并没有曾作奸犯科的凶恶之徒?”
  张陌摇了摇手道:“绝对没有。”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