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我们一起暗恋的女孩

作者: 北方的河001

  日期:2012-2-7 9:15:00
  序
  今又龙年。
  龙年是我的本命年。
  倥愡之间,我已经年近半百,年轻时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而奋斗终身的激情早已灰飞烟灭,生活的重担,现实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几经坎坷,目前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着一个不大不小、朝不保夕的官儿。人生的目标,最后被修正为平安过度到退休,在不拖累家人、社会的前提下了此残生。还未知天命,我早已经鬓发斑白,两眼浑浊,行动迟缓,俨然鲁迅笔下的城市版闰土。

  只是有一天晚上,我偶然路过了一家影院,由于心情烦躁,在漆黑的影院里躲了一会儿,于是看到了时下正在热映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一部虽显嫩稚,但流露真情的电影,就是她,把我带回了遥远的青葱年代。
  电影里眼角微微上翘,不似丹凤眼却也颇有特点的沈佳宜,确实如柯景腾所说,只比一般的女生漂亮一点点儿,但就是这个女孩儿,让她身边的男生爱得死去活来。女孩很可爱,电影很成功。可以说每一个男孩的心目中,都会有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沈佳宜”。但我却有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如果女孩再漂亮一点,气质再独特一点,电影会不会更好看?像这样的一部电影,女主角太关键了。想想看,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女主角如果不是宁静,你还会看第二遍吗?有了宁静,而不是有了夏雨,有了小陶虹,《阳光灿烂的日子》才酿成了葡萄酒,否则,就是一杯葡萄汁,一饮即尽,不会有近20年的回味。

  如此看来,《这些年》是一部好电影,但和《阳光灿烂的日子》相比,还差一个档次。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已经难能可贵了。即便如张艺谋的《山楂树之恋》,也时时闪现着权力、金钱的影子,女主角静秋清纯得过于单薄,也无法使电影有更多的回味。现实的社会,是三氯氰胺,是毒牛奶,是地沟油,《那些年》能够奉上一杯葡萄汁,已属不易了。

  在我的印象里,三十年前,没有选美,美女遍地;三十年后,遍地选美,没有美女。各种选美的冠亚军无一不是涂着厚厚的脂粉和口红,如果把她们推到游泳池里过遍水,爬上岸来她们的原始面孔肯定能把人吓死。脸看不得,只能看乳房和屁股了。于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仇富的情绪也扩散到美女经济,人们指责美女资源被官僚大款垄断,而生产出的下一代却丑陋不堪。往复循环,美女愈发稀缺,现如今在公共汽车、地铁和公司里见到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比见到早已灭绝的恐龙还要难。就算是在演艺界,也和男星一样,被歪瓜裂枣所统治,好在她们不光涂脂抹粉,还能整容。于是“整”出一片莺歌燕舞,虚假繁荣。

  记得1976年的时候,我的老姨到国纬路小学找我,回家后她不解地问我:“你们班上好看的女孩儿怎么这么少,也就六七个?我们小学那会儿,班上的女孩儿好看的至少十几个。”我听了当然不服气。女人和男人看待女孩的标准不一样。在我的眼里,班上的美女数量不少,质量更高。当然,真正让我暗恋的只有一个:周雯隽。
  老姨对我的心思略知一二,笑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日期:2012-02-07 09:26:02
  一:懵懵懂懂
  1976年,是我——苗欣——的第一个本命年。

  那一年我12岁,在天津市河北区国纬路小学上五年级。那时在小学读完五年级就毕业了,接下来要读初中。在国纬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就算大孩子了,而我在这些大孩子中间更显得早熟。除了身体发育得早,心理上也远比同龄人成熟。原因很简单,我父母都在天津红旗印刷厂工作,七十年代初全国开始重新印刷出版古典名著,什么《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和《红楼梦》,还没有正式出版我就看到了。前三本我都背得滚瓜烂熟,只有《红楼梦》看了几十页就看不下去了。后来知道毛主席要求搞文化的人都要读三遍《红楼梦》,就连许世友都读了一遍,而我直到年近半百也再没有翻过这本书。成了大半辈子的遗憾,只是到了最近,才陆续有人供认没有看完《红楼梦》,比如郭德纲(郭德纲虽然学历不高,但文学功底和古文功底远超时下一些大学教授,用孔庆东的话说,有的大学教授,给郭德纲提鞋都不配)。

  不仅仅是这四本古典名著,所有能找到的书,我都看了。《青春之歌》、《林海雪原》、《苦菜花》、《艳阳天》、《金光大道》、《虹南作战史》、《惊雷》、《红山口》、《鲁滨逊漂流记》、《海底两万里》、《新文学史料》、《鲁迅全集》等等,甚至在同学的家里,我还翻出了一本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那时我早就知道巴尔扎克的大名,借回家一看,头三十页都是枯噪的背景介绍,实在勾不起兴趣,就还给同学了。不过,巴尔扎克的运气比曹雪芹要好,大学时期,我突然对巴尔扎克着了魔,南开图书馆的所有巴尔扎克的作品我都借过。不过,这是后话了。

  到了五年级的时候,我已经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了,我写的作文不仅频频获奖,还多次被评价为作文内容远超一个小学生的思想水平和写作技巧所能达到的高度,远近十几所学校的师生,都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作文奇才。学校还给我办了一个图书证,享受和老师一样的看书、借书待遇。在语文课上,除了老师,我是无可争辩的权威。甚至老师都来跟我请教问题:“中国队大胜日本队和中国队大败日本队,语义上有什么不同?”那时的我,在同学中个子不高不矮,肤色不白不黑,模样也不丑不俊,实在是太普通了。但有了以上的一切,我变得与众不同了。

  读书给我带来了一切,也给我带来了困惑。进入1976年,我发现我的身心都与以往不同了。浑身燥热,心情烦躁,即便一个人坐着也安静不下来。经常一个人背着手在小路上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
  到了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早晨起来刷牙洗脸正要上学,姥姥冲我笑笑:“好小子,都十几岁了还尿炕。”我脸一红,跑了。我知道我没有尿炕,但为什么床单湿了一片,我也不知道。
  更要命的是,过去和女生打交道很自然,现在看见有点漂亮的女孩就会脸红;女孩要是太漂亮了,我甚至会莫名其妙的突然转身跑开。
  还有,过去看到图书中的女孩图片还能指指点点,挑剔女孩哪个漂亮哪个不漂亮,现在一看到女孩图片,就忙不迭的心惊肉跳地翻过去,心中涌起一种羞耻和负罪感,好像在看女孩的裸体图片一样。
  发展下去,就连看到漂亮女孩的后背、背影都会心情紧张,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而现在我上课天天面对着的,就是周雯隽的后背。
  日期:2012-02-07 09:27:52
  二:女孩的背影
  说起周雯隽的后背,最早能追溯到我上小学报到的第一天。
  那天姥姥领着我到学校报到,学校门口熙熙攘攘,老师们喊道:“一年级一班的同学到这来。”我和姥姥循声过去,我就排在了队列中,在嘈杂混乱的环境中,我没有记清前面前面那个同学的摸样,可能那个同学就没有回头。但我记得这个同学穿着白底蓝花的衬衣,梳着两个小辫。到学校操场举办完开业典礼后,老师又宣布:“明天这个时间地点还按这个顺序排队进入校园上课。”

  转天来上课,在学校门口排队时我傻眼了,怎么也找不到哪个穿着白底蓝花的女孩了,而梳着两个小辫的女同学有十几个。混乱中我一犹豫,老师发现了,就喊:“那个同学,你排到最后。”我很不情愿地走到队尾,心情有点糟。
  一星期后,我再次看到了穿着白底蓝花衬衣的女同学,她叫周雯隽。
  这件事让我小肚鸡肠想了很久,如果那天她穿着普通的的确良白衬衣,我一定会确认她是哪一位。由于她穿的有些特别,我自以为能够认出她来,加上当时东看西看,有点兴奋,就没有确认。如果她第二天来穿同一件衬衣,也不会出问题。但我的这位同学衣服一天一换,让我出了洋相。由此本能地感觉到周雯隽有些特殊。那个时候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有两三件换洗衣服就不错了,而周雯隽可以一星期穿衣服不重样。

  很快我就知道了,她的家在离学校不远的解放军陆军医院。他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甚至有人说,她的父亲是院长或者是院级干部。据说,这所医院是军队的重点医院,只有团以上的军官才能到这就医疗养。一般军队医院的院长也就是正团职,而这所医院的院长是正师级。
  这所医院在当时就是世外桃源,医院里有山,有水,有楼房,有别墅,湖水中楼台亭阁时隐时现,如同梦境一般。当时,在我们这些同学看来,所谓实现共产主义,也就是能过上医院里孩子们的生活。
  现在,周雯隽就坐在我的前面。以前我从未对女孩的后背留意过,但半年前周雯隽调到我前面后,再加上我的身心出了状况,上课时左顾右盼,心神不宁。只要一下课,我都会一秒钟不停留地跑出教室。
  周雯隽的后背,已经成了我的梦魇。
  成为我的梦魇的,还有后面的瞿桂枝。

  瞿桂枝也是医院干部的孩子,一个女孩,人长得大大咧咧,颧骨老高,高门大嗓。她倒不是有医院干部子女的优越感,就是怕别人不搭理她。只要你对她态度热情,她就会把从家里带来的糖果、小玩具送给你。如果她几次和你聊你不理她,就要了亲命了。她会制造出许多机会来报复你。我就多次吃到了她的苦头。
  不过有一弊就有一利。自打身体有状况后,我看到女孩就不自然,唯独看到瞿桂枝没啥反应。可能从心底就没把他当成女孩吧。
  班上有人告我瞿桂枝对我有意思,我听了好笑。对我有意思的人多了。不缺她一个。开始她找我借书,我借了,她却不还我,而是给了我几本《红旗》杂志和新华社大参考什么的,还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不能借给别人。后来又找我借了几次书,借了不还后,我就不再借了。请我到她家去,我也没敢去。我也听说和她走得太近有麻烦,想保持一个不即不离的关系。但她以为我们关系不错,得寸进尺了。

  瞿桂枝个子高,长了两条大长腿。过去,她还老老实实地把腿蜷缩在课桌下面,现在,她把腿伸到课桌前面我的椅子下面,直接占据了课桌下面我的空间,我也不客气,用后脚跟和她展开了激烈的搏斗,不得已时还踩了她几脚。这种搏斗胜负参半,有时我的后脚跟也被踢得生疼。终于有一天,她举手:“报告老师,苗欣欺负我。我的脚都被他踩流血了。”老师走过来一看,急扯白脸地说:“苗欣,没想到你还欺负女同学,你看看,亏你做得出来。”我一看,瞿桂枝的脚真流血了,看上去挺严重的,可我总觉得不至于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但又说不清,只能低头认罪。最后的惩罚是请家长,就是请家长到校,向老师保证孩子以后不再犯同类错误。

  那次请家长是我姥姥去的。姥姥走后老师还问我:“你姥姥是干什么的?”最后还说:“你姥姥挺有风度的,不一般。”
  日期:2012-02-07 09:30:17
  三:抄写《金瓶梅》
  和瞿桂枝的缠斗以我惨败告终。我的几个铁哥们商量着要教训教训她,被我拦住了。这种人躲还躲不开呢,还往身上凑?其实公平地说,瞿桂枝也不能算是坏人,就是有点自卑,有点自作多情,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这次她大获全胜,应该放过我了。
  但消停了没几日,她就开始用铅笔戳我的后腰眼儿,一下一下的,麻嗖嗖的,她倒挺会找准穴位。想想也是,她家是医院的嘛。开始我不理她,越发过份了,我才警告她。她无辜地说:是我的后背挡了她的视线。我弯下腰。消停了一会儿,她又戳我的腰眼儿,我问怎么回事?她说你又挡我视线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说你找老师调座位。她说:“就不调。爱调你调,你调到哪我跟到哪。”真是气死我也。不过要我调座位,我也不干。前面坐着周雯隽,你说我能调到哪去?

  就这样忍着呗。前面是周雯隽的后背的诱惑,后面是瞿桂枝戳腰眼儿的挑逗,我百般煎熬,有一次忍不住了,竟然在课堂上就流了。那一瞬间我的脸红了,以为全世界都知道了,我简直跟流氓没什么两样。其实没人知道,除了我脸红显得兴奋,精神焕发外,我不说谁知道我裤裆里的动静呢。只是一下课,就做贼心虚往厕所跑。
  就这样,在我的韬光养晦政策下,瞿桂枝戳腰眼儿的频率也降了下来。大概也感到无聊了吧。
  不料有一天放学,她在门口叫住我,我一看身边没什么人,有点犹豫,她不会一会儿诬告我非礼她吧。但是老躲着更显得我没出息。事情总要有个了断。我勇敢地走了过去,想着她一旦喊抓流氓该怎么办。却不料她神神秘秘地从书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本书,打开包着的书皮,给我看封面,但并不松手。我一看是竖版书,封皮上赫然是《金瓶梅》三个大大的繁体字。我的头嗡地一下大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毛主席让省部军级以上干部都要看的未经删节的《金瓶梅》,这个版本都编上了号,印数有限。她怎么搞到的,看来,她的家庭背景不一般呀。

  我家里也有一部《金瓶梅》是红旗印刷厂刚出不久的,是横板简体字删节版。就这样我父亲还宝贝似地锁起来,不让我看。看着瞿桂枝,我有点不知说什么好,连亲她一口的心都有。没想到她倒没有表功,而是有点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书别丢了,尽快还我。别忘了。”说完给我书,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反应过来冲着她的背影喊:“什么时候还你!”她没回头说道:“越快越好,别超过两个星期。”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看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心情复杂得无法形容。我好像头一次这样看着她的的背影,我发现,她的身材发育的真是很好,个子高挑又丰满,已经像是初二初三的女生了。
  不只是瞿桂枝,班上陆军医院的同学,包括周雯隽,赵刚,刘晓宇,不管男生女生,身体、心理上都要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早熟。原因嘛?一是生活条件好,吃得好,穿得好;二是见得多,家里有内部参考,内部书籍,据说还有从香港带过来的书刊画报,里面很多女人一丝不挂,而且医院内部有内部参考电影放映,赵刚就和我炫耀过里面的情节,和后来的香港三级片差不多。耳濡目染,小小年纪的他,现在再看女人都跟没有穿衣服似的。一张嘴就玩世不恭,一副阅尽天下美女的张狂样儿。

  不过我倒和这几个同学聊得来,虽然没有他们那么好的家庭条件,但我的刻苦多少弥补了一些差距,甚至在一些方面还远远超过了他们。
  我意识到我钻进瞿桂枝的圈套了,这是我心甘情愿,无法拒绝的。显然瞿桂枝抓住了我的弱点,她知道我需要什么并无法拒绝。就算她要陷害我也没有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当下的首要任务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部书抄出来。用老爸那部书作底本来抄,肯定不行,一是他不给,而是他要知道了非要把我扭送派出所不可。没办法,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抄了。

  可以想象,两个星期,抄一部《金瓶梅》,还不能被人发现,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但我做到了。
  在此之前,我有过多次抄手抄本的经历,但都不如这一次刺激。等我大学毕业工作后,我发现单身宿舍一个室友还在偷偷地借来全本的《金瓶梅》,晚上在买来的删节本上把删掉的内容补上。于是小学五年级时偷着抄全本《金瓶梅》时的情景,又跃然眼前。
  日期:2012-02-07 10:03:24
  四:我的主要情敌
  两个星期后,我在学校门口外不起眼的地方原物奉还。刚要感谢,竟发现她的眼眶湿润了。她问:“你肯定是熬夜了,人怎么瘦成这样?眼眶都塌下去了。像个小老头。”语调也变得温柔了,从泼妇变成了淑女。

  瞿桂枝个子高,说话总带个“小”,什么“小个子”、“小屁孩”、
  “小不点”,“小混蛋”等等,这回又多了一个“小老头”。不过语调温柔,倒不是特别令人讨厌。我心想抄这部《金瓶梅》可伤了元气了。连身体带心理,一下老了不止十岁。和《绿色尸体》、《梅花党案件》、《一百个美女的塑像》相比,《金瓶梅》给我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里面的男男女女,和现实社会中的反差太大了。如果不是看这部书,很难想象历史上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可以说当时社会上,找不到像西门庆,潘金莲这样的人。我甚至怀疑历史上是否会有这样的人,是不是作者完全的虚构。但38年过去,我不会再这样想了。原因很简单,潘金莲、西门庆们又回来了。

  女孩一温柔,就可爱。瞿桂枝在我眼里,也不那么讨厌了。我发现她那过早发育成熟的胸脯离我太近了。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像是随时都能贴到我身上。我第一次意识到瞿桂枝是个女孩,男女有别呀。作风问题那个时候能让人跳楼自杀呀。我连忙后退一步,从书包中拿出一本当时电台正在联播的长篇小说《渔岛怒潮》塞给她,说声:“谢谢。这本书你慢慢看吧,不急着还。”就告别了。

  前不久,瞿桂枝问我:“听说中央电台播的《渔岛怒潮》不错,里面的小白鞋、刘阿太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两口子吗,听说都是特务?”那时我刚因为他请家长不久,就没好气地说:“想知道自己看去。”这次投桃报李,特意买了这本书,一块零五分,花了我近一个月的零花钱。也做好了她不还的准备。
  从此以后,瞿桂枝再也不搞戳后腰眼儿这样的小儿科动作了。平时不光对我,对班上其他同学也变得温柔了。平时班上擦桌子、擦玻璃、扫地都抢着干。班上的同学看在眼里,都把她的转变归功于我。认为是我降服了这个坏蛋,或者说,把她变成了我的人。平时几个暗恋周雯隽的同学更是兴高采烈。以为不战而胜,消灭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我虽然暗自叫苦,但无法解释。毕竟不能说我和瞿桂枝没有关系。我们之间毕竟有《金瓶梅》这个天大的秘密。而男女之间一旦有了秘密,也就有了暧昧,当然,也就有了关系。而这种关系的发展无法预料,极有可能为此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当然,这是后话了。
  既然这本书名为《1976年,我们一起暗恋的女孩》,而且暗恋的女主角是周雯隽,那就说明暗恋她的不止我一个。
  第一个,最有实力的一个,就是同为陆军医院干部子女的赵刚。这个混蛋身体发育的早,皮肤白皙,五官精细,在男生里个子最高,自我感觉最好,把自己当成了高干子女。而且由于他的优越环境,对女人了解最多,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家里物质条件好,容易吸引到女孩子。他和周雯隽,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在小学的五年里,我们一直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就是:他爸爸和周雯隽的爸爸谁的官大?直到毕业,也没讨论出个究竟。他的不利条件是,人有些轻浮,对女孩有些不怀好意。不过,我承认,他对周雯隽还是不错的。

  他还有一个不利条件,他的哥哥赵强是个人人皆知的浪荡公子,借搞对象为名乱搞男女关系,曾把女方搞大了肚子,女方父母告到派出所,闹得医院沸沸扬扬,我们学校也都知道了。
  第二个,我最好的哥们,也是班上家境最穷的一个,是和我住在一个胡同的王成章,人送外号王得儿当。这家伙个不高,但贼结实,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尤其是打架在河北区一带远近闻名。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冬天他经常穿一件半大棉猴,胸口袖口都被鼻涕蹭得锃亮,如果哪里有了打架的机会,他去了棉猴一脱,地上一扔,三下五除二,把对手打倒在地,然后问:“服不服!”如果不服,接着打。如果说:“服。”就穿上棉猴,扬长而去。整个过程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到后来过程就更简单了。他一到,刚才还牛逼哄哄的对手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但这家伙学习不好,经常抄我的作业,代价就是做我的保镖。谁敢欺负我他第一个不答应。

  王成章的家庭很不幸,他家兄弟姐妹五个,他最小。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工厂一次锅炉爆炸夺去了他爸爸的生命。这一点和《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倒是一样。他母亲含辛茹苦把他们五个养大。不过,他母亲可不是慈母,而是母老虎,老母老虎。当年仁义胡同从早到晚回荡着她的吼声。当时,胡同里人家吓唬孩子都说:再哭老皮猴子来了。指的就是她。

  王家兄弟五个很奇怪,老大老二老五都是男孩,长相都不太差,王成章更是黑里透红,鼻直口阔,五官端正,标准的工人阶级后代。老三老四两个女孩的长相就天上地下了。老三美若天仙,老四丑得没法看。
  日期:2012-02-07 10:10:23
  五:我的其他情敌
  除了以上两位,还有几位重量级选手,一是徐清明,也是一个小白脸,戴副珐琅眼镜,眼睛很大,看人很真诚,有点忧郁小生的气质,在班上公认看书最多的除了我以外就是他了。但他不喜欢写作文,而是喜欢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不被人打搅。人很善良,有点自私。这么说不准确,应该说是独善其身,从不打搅别人,或者去占别人的便宜;也不希望别人打搅,被别人占便宜。他喜欢读书是有遗传的,他爸爸是个工厂干部,酷爱读书,能从图书馆借来许多书。最早《欧也妮.葛朗台》就是从他那看到的。他哥哥是个文艺青年,在一家部委报社里当兼职记者。每年都发表很多豆腐干大小的文章。那时候我最崇拜他哥哥,见面就能聊半天。他哥哥也很大方,当时很难借到的柳青的《创业史》,欧文.肖的《富人.穷人》都借给了我。还带我去听了一次文学讲座,主讲是个南方人。讲了一下午,我就听到他反复讲:“打服膏”。下来一问,他哥哥告诉我是在说文学创作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打腹稿”。我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的创作水平停滞不前呢,原来我写文章从不打草稿。

  由于以上的原因,我往他们家跑得最勤,跟他哥哥最亲,和他倒关系一般。不过除了我他在班上也没什么朋友了。所以还是愿意和我来往。大家都没钱,在买书上问题上,我们两个商量好了,我买《人民文学》,他买《上海文学》,我买《外国文学》,他买《译林》,互相交换着看,有点现代AA制的意思。
  他的邻居徐劲松,也是我的一个情敌。当时班上除了医院干部子女,大部分都是工人阶级的后代。他是个例外,他爸爸是个做生意的,他妈没有工作,整天在家涂脂抹粉,外人去他家乍一看他妈像徐劲松他姐。总之,他们家在当时的社会上很特殊,很显眼。也是遗传的原因吧,徐劲松是班上最聪明的人,不管什么课程,他都学得快,记得牢,天生有个好脑子。

  但他真正的才能不在这里。他小小年纪就开始做生意。先是在开学时把花花绿绿的书皮倒腾进来,很便宜批发来的书皮很快就包到了每个同学的书本上。光倒腾书皮发不了财,他还懂得提高技术含量,他不知跟谁练了一笔好字,亦行亦楷,毛笔字很漂亮。他先在同学的书皮上示范,然后推广,书皮和毛笔字捆绑销售,一下销售额增加了几倍。据说开学那个月,他赚的钱比普通工人还要高,还曾引起学校的调查。说实话,他赚的钱让人眼红,但也不容易。且不说他的字非一日之功练成,别人白写可能都没人用,他要白写就会抢疯了。这就是它的价值。再者说,写字也是一种繁重的体力劳动,要在几百本书皮上写上千个毛笔字,谈何容易。

  很快,徐劲松的生意越做越大,从书皮,到铅笔、钢笔、铅笔盒、书包。只要是有人用的东西他都卖。他还有一个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弄到紧缺的东西。比如,电影《大闹天宫》上映了,学校想组织看,和电影院一联系,得排到下个月。于是班上三三两两去影院门口碰碰运气,影院售票处票早卖光了,看电影要买富裕票,即等退票或者买高价票。别人去影院门口等不到票,但只要你跟着徐劲松,保管你能看上电影。他就是有这个本事,不是能等到退票,就是买到价格能够接受的高价票。

  我还有一个情敌,叫许文强。和后来风靡中国的《上海滩》中周润发扮演的许文强是同一个名字。但他可没有周润发那样高大威猛。而是瘦瘦小小,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在班上学习一般,人缘一般,但他有一个特长,就是能言善辩,说起他的本事,倒不是说他能把死人说活喽,但他绝对能把活人说得半死不活。简直就是铁嘴钢牙铜舌头。据说他在家有一次和他爸爸理论,楞差一点把他爸爸气死。所以只要他一开腔,别人就赶快闭嘴,否则说死人不带偿命的。虽然能言善辩,但人整天病怏怏的,只有说话的时候精神才好一点。他们家就兄弟两个,哥哥在工厂当工人,已经结婚有了一个女儿,然后好几年要不上儿子。当时社会已经风传要计划生育了。他爸爸妈妈慌了,祖上香火就不旺,大儿子一直要不了儿子,一旦计划生育,希望就都寄托在许文强身上了。老来得子,本来是老两口的一大幸事,但老儿子身体弱,万一完不成传宗接代的使命,老许家的香火就断了。所以,在他们家,许文强是祖宗。有着天然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日期:2012-02-07 20:06:15
  六:通往学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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