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传 —— 一群女人的血腥残酷野史

作者: 夜先生0914

  日期:2012-3-1 9:56:00
  引子
  长安三年(公元703年)。
  夏末将至。
  长安城。

  五更刚刚打过,夜依然黑漆漆的,有些人家已经亮了灯。
  大街上,碎碎的蹄声由远及近,一匹白色瘦马慢悠悠地踱着步。马上坐着个中年男子,一身深绯色的官服,绣满径一寸的小朵花,腰束金带。正是当朝的御史中丞王佑。他没带仆人,只孤零零一人,偶尔捻捻自己的胡须,偶尔长叹一声。
  街边,远远地站着一个卖蒸饼的老汉。刚出锅的蒸饼面香气飘来,御史中丞王佑双腿夹马,快走了几步。
  老汉听见马蹄声,赶紧施礼:“中丞大人,今天这么早就上朝去啊?”
  王佑嘴唇动了动,但没说出口,只是微微点点头。
  老汉赶忙从笸箩中拿出两个热腾腾的蒸饼裹在一张油纸中递了过来:“中丞大人,您的蒸饼,今天第一锅。”

  王佑摆摆手,策马前行,走了几步,他又勒住缰绳,回头说:“王老汉,今日到我府上来,这些日吃你的蒸饼,一起算钱。”
  老汉赶忙摇头:“不碍的不碍的,几个蒸饼权当孝敬您的……”
  “听我的话就是了。”王佑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大明宫去了。
  到了大明宫外,王佑等了很久,才到五更五点。
  今天不知怎的,宰相魏元忠、中台右丞敬晖等人皆远远地避着自己。也罢也罢,反正也不是什么亲近之人,王佑想着,索性闭目养神。

  宫门大开,官员们按照规定的秩序在监察御史的带领下进入宫内。宫门口站着两名监门校尉,他们手中拿着门籍负责核对官员的身份,门籍上记录着该官员的名字、年龄、身体形状和相貌特征。每一位官员走过,校尉就会高声念出该官员的名字,另一个校尉会核对门籍,核对无误后喊一声“在”。
  王佑慢慢地朝前踱着步子,听到喊完自己的名字,眉头突然紧紧一锁。
  他本是当朝的御史中丞,是专门掌管弹劾、纠察的官员,如今却像个摆设,每日早早出门,在这大明宫外听得自己一声名字,跟着浑浑噩噩地走进宣政殿,脑子一片空白地站上一两个时辰,有时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散了;他写过很多本奏章,又一一撕了烧毁,没把一本带出过自己的书房;他想弹劾的人有很多,可是,什么都干不了。

  有人想拉他入伙,他拒绝了;有人给他送钱,他拒绝了;有些人貌似清廉,但野心太大,他敬而远之;有些人庸庸碌碌,却如墙头之草左右逢源,他避之不及。这么做,是要冒风险的,孤立自己,就意味着一旦出了事,没人会保护你。王佑为了保命,只能什么都不做。
  在宣政殿外的五倍子树下被搜过身之后,王佑缓缓迈进宣政殿,不知站了多久,宦官捏着嗓子喊了一句:“今日吾皇龙体欠安……”
  往下说了些什么,王佑什么都没听见,他关起了耳朵,甚至,都没听见自己在死寂的大殿里发出的一声长叹。
  日期:2012-3-1 9:56:00
  是夜。
  麟德殿前的广场上人声鼎沸、彩旗飘扬、香气四溢、笑声连连。

  当朝皇帝坐在宝座之上,可她,既不带龙冠,也不威严端坐。她画着浓妆,珠宝满身,穿着红底金边的蟠龙长袍,特意盘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飞龙戏凤簪。此时,她不愿做那让群臣胆寒的大圣皇帝武曌,只愿做千姿娇柔醉身欲海的小女人武媚娘;她双目含春,盈笑迭起,看不见铜镜里老态龙钟的自己,只觉得依然貌美如花年方二八。
  张昌宗、张易之两个美男子依偎在武媚娘的左右,时而喂几粒晶莹剔透的樱珠荔枝,时而扇几下香扇驱一驱蚊虫,时而指着广场上表演的杂耍点评一二,时而佯装羞赧地捂嘴频笑。今夜麟德殿前的这出大戏,是他们精心策划了很久的大场面,从全国各地召集来的稀罕杂技都是平日里从未见过的新活儿。一个个艺人轮番上场,卖力地表演,有人紧张有人胆怯,耍砸了的场面竟然也让武媚娘笑不可支。

  此时,在长安城的另一个角落里,同样灯火通明。
  御史中丞王佑正在书房中静心读书。清晨上完早朝回来,王佑又带着仆人驱马出去散心,天到傍晚才回来,却听闻夫人带着年幼的孩子出了门,他也没多想,吃罢了饭便一直读书养性。
  忽听得宅院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他叫了几声仆人,却无人问答,于是疑惑着站起身,刚走了一步,房门忽然打开,一个黑影跳了进来,一刀捅在他的身上,刀进刀出,血花四溅。
  王佑重重地躺在地上,口吐鲜血,还好还好,他看不到屋外的具具死尸,不论男女不论老幼;几个黑衣人四散在他府宅的间间屋子里,到处翻腾着,没落下一个角落,却什么都没发现。
  宅院中央,站着一个浑身白袍的长发男子,面颊白皙得仿佛天山雪狸的皮毛,这人静静地摆弄着一把铁扇;几个黑衣人跳将过来,纷纷摇了摇头,白袍男子轻轻一挥手,瞬间赏给每人两记耳光。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挖!”
  黑衣人赶紧跪拜,动手掀掘宅院里的石板、宅基,可是,到处皆无密室可言。
  白袍男子铁扇一挥,轻点几个黑衣人的脑壳,这几人顿时暴毙。
  “没用的东西。”他嗔怒着,点燃一个火折扔出,让整个宅院燃烧起来,所有的死人都将在天光再次大亮的时候化为一滩黑污。
  那边大火熊熊的时候,麟德殿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小宦官悄悄递了一个蜡丸送到张易之的手心。
  张易之轻轻捏碎蜡丸,用指尖摸索着蜡丸里掉出的黑色泥丸上的字迹。他的脸色忽地一沉,又赶紧佯装欢乐起来,趁着武媚娘转头的瞬间,张易之将黑色泥丸丢进自己的酒杯里,仰头喝下。
  他与张昌宗交换了一个眼神,张昌宗的脸上同样掠过一丝惊恐。
  日期:2012-3-1 9:57:00
  那一夜,长安城外,还有一个角落发生着故事。
  一间密室。

  十几个汉子跪拜在一起,其中,有当朝宰相魏元忠、司礼丞高戬、凤阁侍郎崔玄暐、中台右丞敬晖一干人等,每个人的眼圈都红肿着,泣不成声。
  他们面前的桌案上,供奉着王佑的灵牌,桌岸边,王佑的夫人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眼中充满愤恨的泪水。
  宰相魏元忠携众人伏地长叩不起,嘴中叙叙念着:“王中丞,此乃万般无奈之举,我等无用,思量不出万全之策,只能以牺牲你为代价,保全罪人张昌宗之罪证铜箱,实为重国家而轻你我之血肉之躯,真真羞愧,羞愧……”
  这些人的身后摆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满身被白布包裹的人,层层白布间依然渗着黑脓与血迹。他时不时地抽搐几下,咳嗽几声,血脓就顺着嘴角流出来。
  等到麟德殿的大戏终于结束,张易之与张昌宗伺候完武媚娘安睡之后,这两个美男子的五官扭曲在一起,长吁短叹,拍案抓狂。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筹备着这一场杂耍大戏中,竟然招进来了中原有名的神偷缺一指。乔装打扮的神偷缺一指显然是受了什么高人教唆,趁着张昌宗一直在大明宫审核杂耍节目、监工布置麟德殿广场的间隙,混入张昌宗的宅府,摸入暗房,盗走了一个鎏金狮子头八角铜箱。

  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俩本以为这世上再无人会知晓箱子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这下彻底慌了神。他们二人一面稳住圣上武媚娘,一面封锁长安城,将全部爪牙派出搜查,怎奈,手下已将神偷缺一指重伤,却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跟丢了神偷缺一指、丢了八角铜箱不说,还白白杀了御史中丞王佑,一把大火不过是欲盖弥彰的低劣手段。
  果不其然,翌日早朝,当朝宰相魏元忠奏请圣上废掉祸国殃民之人,矛头直指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俩。武皇帝百般调和,暂且躲过一时。
  张易之、张昌宗深知,神偷缺一指一生小心谨慎,若不是有高人相邀,万不会冒险对自己下手,能指使动他的人,全国也不过寥寥数人。好在那八角铜箱机关重重,想完好无损地打开也绝非易事。
  他们赶紧在武媚娘耳边挑唆,不几日,至长安三年九月,终以勾结太子企图谋反的罪名,将丞相魏元忠、司礼丞高戬、凤阁舍人张说等下入死牢,等待问斩,后因群臣苦苦上书阻拦,死罪得免,活罪难逃,贬官流放。
  长安三年十月,因受张易之、张昌宗蛊惑,大圣皇帝武曌再次下诏,弃长安,迁都洛阳。其时距离她从洛阳迁回长安,仅仅过了二年时光。
  张易之、张昌宗虽仍握有重权,但心中始终惶惶不安,他们多次派爪牙四处打探,连毙几大开锁高手,却寻不到那个丢失的鎏金狮子头八角铜箱。
  他们知道,箱子一旦打开的那一天,就是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日期:2012-3-2 9:14:00
  【第一章?第一节】
  离长安城很远很远的西南方,有一片蛮荒的土地,叫做南诏。那里世世代代生活着蛮族部落,由于连年受吐蕃国的侵扰,战火连连,民不聊生。
  由于南诏的蛮族不肯投降吐蕃,始终忠心于大唐,唐高宗曾派人依澜沧江之势,濒临江边,砍伐森林,开山取石,依山而造,修建了一座圣城。
  修建这座圣城花去十几年的时光,累死摔死砸死了上万名从蛮族部落征召来的蛮人苦力。圣城一层接一层,一环套一环,高高耸立的城墙之后,一座座宫殿上下错落。传说,圣城里的每一块石板、每一个石墩、每一堵石门上,都沾染了鲜血与哀怨。

  蛮族人从未把它当成自己的心血,散发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圣城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恐惧死亡之地,据说有人半夜里会听到那里传来的阵阵哀号,据说通灵的孩子在阳光晴好的时候,能看见圣城墙壁上挂着的残肢头颅,每一个头颅都张大着嘴,吐出黑色的雾气。
  无欢堡。
  还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的渊源。
  只是口口相传,所有人都叫它无欢堡。
  无欢,是无尽的欢乐,无常的欢乐,还是无法欢乐?
  蛮族人说不清,也不敢去想,他们只是言不由衷地告诉下一代人,无欢堡里住着一个女王与一群妖女,那里面也有男人,但是,每个男人都像狗一样活着——宠物,或者为了配种。
  蛮族人拼了命地劳动、耕种、捕猎,每年每季都要朝无欢堡贡奉食物。年轻人曾经质问,为何不打进去,杀了那些婆娘,为何不归顺吐蕃。蛮族的长老萎靡地说,无欢堡的大门始终紧闭着,轻易不会打开,可是每年,大门总会开上几次,那里面,充满了女人至阴至柔至妖的阴气,它把我们的魂魄全部勾走了;我们心甘情愿地等待着当狗的机会。

  年轻人不相信,他是蛮族罕见的大力士,身高体壮皮肤黝黑,手持两把铁棍,他游过湍急的澜沧江,冲向无欢堡,圣城的大门为他而开,又静静地关上。
  年轻人再也没有出来。
  长老幽幽地说,这狗崽子命可真好。
  日期:2012-3-2 9:16:00
  【第一章?第二节】
  昏黄。
  一片昏黄。

  分不清,是烟是雾还是灰尘。
  浓重的昏黄,无味无感,只是将人团团围住,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
  这昏黄嚣张地扑向城堡,澜沧江却仿佛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无论怎样,圣城无欢堡的天空都一尘不染,洁白无瑕。
  淡淡的阳光,轻浮的风。
  风小心翼翼地吹打着圣城每一寸外表上那闪耀着金属光芒的黑色,一座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的黑色堡垒!
  路边一朵骄傲的野菊,深紫蔓藤伸展着,花瓣绽放,淡淡的粉色。

  马蹄声突然而至,由远及近,一匹狂奔的野马,皮鞭抽在马身上的声音残忍而凶狠,皮开肉绽,马撕裂的哭喊穿透迷雾般的昏黄,穿越澜沧江,射向遥远的宫殿。
  啪……
  粗鲁的马蹄一脚踏下,野菊烂入泥土,蔓藤纠缠在马腿上,被带出去很远。
  马上的人丢盔卸甲,全身青紫,她只是无欢堡最低等的丝甲哨兵,她只是无欢堡最没有姿色的女人,她的手臂机械地挥动着马鞭,马的屁股已经被打掉一块皮肉。
  无欢堡无音殿外。
  紫袍随风而摆,长发却一丝不乱。
  大祭司偌盻凝眉,看着一个小黑点由远及近,朝城堡奔来,马蹄在澜沧江边戛然而止,马已经没有力气踏上渡河的大船,重重地栽倒在地,发出无比悲怆的嘶鸣。
  她不禁皱了皱鼻翼,轻轻吹出一道光圈,那光圈像长了金色翅膀的蝴蝶,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飞向那匹凄惨的骏马。
  骏马的身体被光圈包住,原本挣扎不停的痛楚慢慢消失,屁股上烂肉渗出的血迹干涸,它变得像刚出生时一样安静,然后脑袋缓缓地搭在地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不能活着,就安详地死。没有痛苦。”大祭司偌盻默默地祈祷着。
  满身污秽的丝甲哨兵已经没有资格踏入城堡的大门,她被拖上黑色的渡船。驾船的是个全身被黑色缎锦包裹、带着奇异斗笠的女子,腰间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鬼女左左”。鬼女左左拿着黑色的巨大木浆轻轻插入江底,似乎没有使一丝力气,只是随手一撑,渡船就漂出去一截。

  丝甲哨兵痛苦地呻吟着,躺在渡船的甲板上喊道:“报!东防御前站被吐蕃莽人军团围攻,失守。”
  这一报经过20道传话,终于传到无音殿外。
  大祭司偌盻点点头,拍了拍巴掌。
  渡船上,鬼女左左用船桨轻轻一捅,丝甲哨兵翻身滚落进澜沧江中,再也没有浮起来。
  “果然失守了。”大祭司偌盻的背后,传来一个硬朗的女声,“女王派几个低劣的丝甲战士就想守住,太轻敌了。”

  偌盻回头看了一眼,又沉思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的背后,一个脚步来回走了两下,轻叹了一声。
  偌盻不禁幽幽地说:“没想到白袍米墨大人竟然如此忧国忧民。”
  “大祭司这是何意?”米墨大人一袭白袍简短利落,头发高高地束在脑后,她颇为不满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紫袍大人、无欢堡的大祭司偌盻抬起头,眼睛眨了眨,“区区几个敌兵,抵不过你米墨大人的几支利箭一射,不过,有些人,不是你想射就能射死的。”

  “唉,罢了罢了。”白袍米墨大人虽是一副女人相,却处处洒脱得像个男子,“我去找嘘竹大人喝酒去了。”
  “吆吆,你倒有雅兴,”偌盻颇为不屑地撇撇嘴,“堂堂嘘竹园的园主,现在可不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无欢堡黑袍大人了,她不过是个只知道养花养草、弹琴唱歌的闲散乐手,只吃素斋,怎会陪你这等手上沾满血腥的粗人喝酒?”
  白袍大人一阵面红耳赤,唇齿顿了一下,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吱嘎一声,无音殿的大门敞开一条缝隙,出来一个穿着白袍、肥肥胖胖的猪形人,她的大脑袋上扣着一个很小的礼帽,身高体型比正常人小了两圈。
  这个猪形人小心翼翼地合上门,走过来朝两位大人深深地施礼,然后拱手道:“紫袍大人,白袍大人,女王正在歇息,两位大人如此高声论调,若是惊扰了女王,是不是……”
  “歇息!这都什么时候了……”白袍米墨大人狠狠地质问。
  “呵。”大祭司偌盻无奈地笑了一下。
  “歇息……歇息!”白袍大人语无伦次地连说了两次,都把话噎住了,她狠狠地瞪着猪形人,终于找到发泄口,“一芒猪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偷听我跟偌盻大人的对话,不要忘了,你脖子上的五芒星链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芒星角了,犯一次错误就掰掉一个芒星角,一芒猪儿,你只剩下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如果哪天我看你不顺眼,随便挑你点毛病,你可知道你的下场么?”

  “剁了炖了煮了吃了咽了吐了烧了埋了都不解气,小人知道的……”
  日期:2012-3-2 9:16:00
  【第一章?第三节】
  绕过无音殿,一直朝无欢堡的角落走去,有一片颜色素淡的花园,叫做嘘竹园。
  淡紫,淡粉,淡绿,淡青,奶白……各种花草清心寡欲地生长着,既不萎靡,也不怒放。

  嘘竹园周围全是黑漆漆庄严的宫殿,后面是浓绿茂密的丛林与阴森压抑的山峰,这清淡的花园与所有的一切格格不入。
  米墨大人叹着气走进花园,顿时觉得自己不知该往何处放脚,踩踏着哪株花花草草,似乎都于心不忍。
  嘘竹园中有一汪不大的清澈泉水,泉水中央有个只能容纳一二人的小岛,岛上静坐着一个穿黑袍的女子,她的黑袍上下用金线绣着细细的秘纹,黑袍长长地铺到脚边,遮住了光滑的脚趾。
  这个女子闭着眼睛,双手怀抱着一架金色的竖琴,竖琴上没有一根琴弦;她的双手在竖琴间弹拨着,仿佛自己能听到天籁之音;轻风拂动着她细长的黑色发丝,发丝在空中静止着,好像根根铁线,居然不跟随风的节奏飘摆。
  “嘘竹大人。”等了半晌,米墨大人依然不见黑袍女人睁眼,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黑袍嘘竹大人脚边趴着的黑壳大龟伸起头来张了张嘴,打了个哈欠,噗通滑进温泉之中,沉了下去。
  “嘘……”嘘竹大人轻声说,“小麦正在午睡,不要出声音。”
  “得得得,你就跟你的神龟小麦当神仙吧!”听到这里,白袍米墨大人颜色大怒,恨恨地拂袖而去。
  “呵呵。”
  嘘竹大人睁了眼睛,看着白袍远去。她站起身,黑袍袍摆间露出两只白皙的脚丫,她抬起一只脚,脚下,淡黄色的石头上竟然已经踩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她用脚底轻轻地摩擦着石头,将脚印硬硬抹平,再换另一只脚,重复同样的动作,然后,她的脚趾轻轻一点,没在石头上留下丁点痕迹,身体早已腾空而起,飘落在素淡的草地之间。

  “要安静,不要杀生,不放下屠刀怎会成佛,对吧,小麦?”嘘竹轻轻叹道,“可是,我离戒断杀戮之欲还有多久?”
  日期:2012-3-3 9:53:00
  今天群P 大戏第一幕隆重上演。。。
  【第一章?第四节】1
  翌日。

  清晨。
  昏黄与清爽,依旧泾渭分明。
  无欢堡这边,是大祭司偌盻呼风唤雨努力维系的晴朗澄澈;澜沧江的对岸,是吐蕃征讨大军先锋部队的首领娅姑娘制造出来的滚滚黄沙风暴,先锋部队离无欢堡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黄沙早早地吞噬了大片土地,搞得人心惶惶。
  千味殿。
  早朝。
  其实,在无欢堡的正中央,原本有一座巨大无比且富丽堂皇的正殿,孤行殿。那才是历代女王上朝议事之所。以往每个清晨,无欢堡众官员都要进入到孤行殿里行跪拜礼。
  这小小的千味殿,偏安在孤行殿的东南角,原本不过是女王用膳之所,但自从三个月前,女王月半千欢将议事厅也移到了这里。没有原因。
  五更五点,与大唐国一样的时间。一芒猪儿轻轻地推开千味殿的大门。

  白袍米墨大人、黑袍嘘竹大人、紫袍偌盻大人、蓝袍蓝迦大人并排着站在最前面,身后按照等级高低,依次站着灰袍、缎甲、绸甲、丝甲等不同职位的官员。
  四位彩袍大人带领众官员双膝跪地、双拳拱手,奏请:“月半千欢女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大殿里,冷冷地飘出一个字。
  四位彩袍大人起身,同时走进殿中,其余官员长跪不起,要一直跪到早朝结束。
  蓝袍蓝迦大人走在第一个,她今天深蓝色的长靴上新绣了两条金丝凤凰,凤凰的羽毛上还镶嵌着剔透的宝石,一只瘦小的白色短毛犬绕在她的腿间跟随着,短毛犬调皮地甩着尾巴,一半脸是咖啡色,一半脸是雪白色。

  紫袍偌盻大人迈着轻盈的步子,周身萦绕着一圈薄薄的水汽,上下涌动,她始终要运功,才能保证无欢堡的空气不被黄沙吞没。
  黑袍嘘竹大人还是赤着脚,头上戴着细细的淡绿色蔓藤编织的花环,她站定在自己的位置,就闭上眼,发丝依然直直地垂下去,没有一丝抖动。
  白袍米墨大人是唯一一个可以带武器进大殿的人,她的长发高高扎起,竖在头顶,身后背着五支颜色煞白、用圣地摩迦里耶独有巨狼的肋骨削制的骨矛,每一支骨矛都粗壮锋利,骨矛的把柄处雕刻着骷髅成堆的秘纹,矛尖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女王高高在上,威严地端坐着,面部毫无表情。威严的黑色王座顶上,趴着一只全身黑色没有一根杂毛、眼珠乌黑锃亮的巨大乌鸦。乌鸦时不时地扇扇翅膀,摇摇脑袋。
  女王的眼前,摆着一张长长的黑色桌案,是地地道道的黑铁打造,前任女王用过的红棕色香樟木桌案被扔到不知哪里;这张黑铁桌案,整整用了108名莽人花了几个时辰才抬进来,为了抬进大殿,还特意拆掉了殿门重修。

  黑色桌案上堆满了盘盘碟碟碗碗罐罐,凉菜送到女王嘴里依然冰冷如鲜,热炒不管放多久都热气腾腾,水果始终是那么鲜嫩多汁……
  桌案的左边,站着身穿绿袍、脸上带着绿色面具的鱼片大人;右边站着侍者一芒猪儿;她身后的角落里,站着全身皮肤溃烂、从头到脚血迹斑斑、身上几乎围不下任何一丝布匹的侍女无肤女,任何东西与她皮肤的接触,都会让她疼痛万分。
  日期:2012-3-3 9:53:00
  【第一章?第四节】2
  四位彩袍大人站定再次向女王施礼,绿袍鱼片大人毫无拘束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习以为常,仿佛虽然同是彩袍大人,她天生就应该蔑视所有人;而唯一与她对视的,只有蓝迦大人的爱犬白狸,这个小家伙在蓝迦鞠礼的时候,乖巧地靠着蓝迦的靴子,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注视着大殿上的每一张面孔。
  “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一芒猪儿清了清嗓子,喊道。

  “就是,就是,有话快说,”戴面具的绿袍大人漫不经心地说,“女王还要用早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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