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二十年前一群冒险者的惊天游戏

作者: 岑墨子

  日期:2012-3-2 14:33:00
  汪通海显然早有准备,那年头国内鲜有专门生产户外运动装备的厂家,户外运动的爱好者们,大都是自己动手缝睡袋,拿塑料布搭建简易帐篷,背军用背包等等。可汪通海不知哪里来的神通,那些凤毛麟角的专用装备,竟让他给找齐了个七七八八。
  我上车的时候,除了坐在驾驶员位置上的汪通海外,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人。
  铁强一看见我,就咧开嘴招呼了一声。他是个实在人,长得牛高马大,虎背熊腰,在帮汪通海跑生意时,很多脏活累活都是他一个人干。
  另一个男人我却不认识,留着板寸头,国字脸,穿着厚厚的冬袄,坐在贴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玻璃上的白雾被揩去了一片。他一边望着窗外,一边默默地抽烟,白茫茫的烟雾在他的额前打着旋儿,车内积聚了一大股烟味儿。他转过脸来,在烟雾的背后,冷冷地扫了我一眼。

  汪通海介绍说,这位是唐三,他的一位朋友,也是一起去露营的,大家认识认识。
  我伸出手去,以示友好。
  唐三漫不经心地与我握了,继续自顾自地吞吐烟雾。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望着窗外,显得心事重重。我也望了望窗外,那些不是风景的风景,如惊鸿掠影般一闪而过。我时不时地偷眼打量唐三,总感觉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捉摸不定的神秘气质。
  出县城后不久,车内温度升高,玻璃渐渐又被雾住了。唐三伸出手指,饶有兴致地勾勾画画,一个人脸出现在了玻璃上。
  我颇感奇怪,又觉好笑,这等举动,大抵只有玩世的孩童才做得出来。
  等到车经过下一个乡镇时,我再扭头看去,不由得心头大颤。

  玻璃上的人脸已经支离破碎,大珠大珠的水滴沿着划痕滑落,在玻璃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水痕。我当时仿佛看到了一张支离破碎的人脸,鲜血正顺着支离破碎的伤口缓缓地往下流。我晃了晃脑袋,眼前恐怖的幻象消失了。我定了定心神。虽然只是看花了眼——那年代的路都是石子路,极不平整,兴许是车摇晃太厉害的缘故——但是一种淡淡的不祥的预感,却开始萦绕在我的心头,始终挥之不去。

  我现在居住在成都,可二十年前,我还呆在家乡的小县城里。从地理位置上来讲,这座县城位于川东和渝西的交界地带,属于穷乡僻壤,从管辖范围上讲,归四川管辖,至于县城的名字,这里我就不提起了。
  汪通海选择的露营地位于县辖区的边界上,那里是未经开发的深山老林。我们的车只能开到当地的乡上,然后通过步行,把行李一件件地搬到十多里外一个孤僻的小村子里。
  那一年我还不满二十岁,一路上萦绕在心头的不祥之感,伴随着推门下车,因为呼吸入肺的新鲜空气,顿时让新奇和兴奋彻底给占据了。
  当时我满心激动,竟忽略了一个近在眼前的重大疑窦。事后想起,我才觉得十分失误。
  按照汪通海的意思,露营的本意是为了放松,给下一年的生意充充电。可令人费解的是,汪通海不选择一个好走的地儿,偏要来如此偏远的山区,怎么看都像是吃饱了撑的。可问题是,我一个人疏忽了倒没什么,颇令人不解的是,当时同行的其他人都没有提出这个问题。后来我才明白,当时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早已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日期:2012-3-3 0:16:00
  我们扛着行李,到达那个小村子时,大概是下午三点钟的样子。当时有两男一女等候在沟子口,迎接我们。这三人也是汪通海认识的人,同样是来参加露营的,其中女的叫荆晴晴,瘦个男人叫宋小毛,另一个身材高大些的男人叫史蒂夫·金,是个外国人。他们驾驶的另一辆车,走得早,比我们先到了一个钟头。
  六男一女,这样的组合乍一看没有什么,但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其中意味深长的地方。
  这意味深长的地方在于,每个人都是各不相同的,我的意思是指,每个人的身上都拥有各自的特点,或者说,是各自的强项。
  所以,在讲述二十年前这个神秘游戏之前,我有必要先简单介绍一下这场游戏的七位参与者:
  首先,汪通海不用多说,一个借助改革开放的浪潮发了大财的年轻人,用俗话来说就是暴发户。那年代能成为暴发户的,有三样东西必须具备,胆量,干劲,当然,最不可或缺的还是头脑。单看汪通海的外表,会觉得他很书生气,甚至有些痴呆,但接触深了,就会感受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些深藏在骨子里的精明和狡猾,是寻常人很难具备的。

  铁强,前文已做过介绍,此人身强力壮,满脸横肉,就是不做任何表情,那张脸看起来,也是凶神恶煞的典型形象,活脱脱一个黑社会的地痞流氓。可实际上,铁强却是个憨厚无比的老实人,用实在这个词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他的性情十分温和,与他的长相有着天壤之别,他最擅长同时也最乐意做的事,就是干一些搬扛抬之类的力气活儿。

  唐三这个人,当时我对他的了解不多,一起露营的过程中,我曾偷偷询问过汪通海,得知此人来头不小,曾是四川省游泳队的主力,拿过省游泳冠军,可是毛病也像优点一样突出——日常行为不检点。那年代行为不检点是要出大问题的。当一些问题被捅出来后,连保全都保全不了时,省游泳队只好忍痛将他除名了。除名后的唐三回到县城里,也没有去谋生计活路,依然与烟酒作伴,我行我素地度日。

  宋小毛人如其名,身材又瘦又小,行动轻如鸿毛。他曾经是个惯偷,常年出没于汽车站、菜市场等人群拥挤的地方。但因为他没有加入当地的组织,缺少厚实的靠山,一次在菜市场失手后,遭到现场群众的暴打,混乱中,右手的四根指头被人拿菜刀剁掉了,只剩下了大拇指,不仅如此,被剁去手指头的他,还被抓进去关了两年,前不久才刚放出来。

  荆晴晴是北京一所知名大学的数学系高材生,那年代的大学生十分金贵,而且质量高,不像现在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且大多是劣质产品。荆晴晴只不过二十岁出头,不仅年轻,而且貌美,五官十分精致,属于那年代的标准美女,浑身上下透着那个年代女大学生们惯有的飒爽英姿,任何男人见了,都忍不住想和她套亲近。关键在于,她竟然能和男性开玩笑,即便是过分的带点颜色的玩笑,她也一笑置之,丝毫不会较真。这一点是格外招男人喜欢的。她是汪通海的表亲戚,学校放了寒假,刚刚乘坐火车从北京回来。

  史蒂夫·金,名字很像美国著名的恐怖小说大师,长相也特别恐怖。我曾在一次饭局上见到此人,当时我就惊为天人,那一点都不对称的脸型和五官,实在让人怀疑他生下来时脑袋是不是让什么东西给挤了。我对他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他是汪通海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能够在中国的土地上看到外国人还算比较稀奇,尤其是在我们那种穷乡僻壤,更是奇上加奇。如果史蒂夫走到大街上去,我相信肯定会有一大帮小屁孩儿,像跟屁虫似地跟在他后面跑来跳去,嬉嬉笑笑。能和一个外国人一起露营,这我而言,无疑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后来我还了解到,史蒂夫最大的爱好不是做企业,而是研究地理,他是个地理迷,来到中国的大部分时间不是花在赚钱上,而是花在中国的名山大川上。

  至于我,一个高中念完后没能考上大学,帮汪通海跑五金生意的愣头青,自身最大的特点就是——一无是处。
  这样七个人组合在一起,每个人的身上都拥有一定的特点,或者说是擅长之处。
  具体说来,汪通海的优势是头脑和胆识,铁强是力气,唐三是游泳,宋小毛是身手敏捷(尽管他是个伤残人士),荆晴晴是数学计算,史蒂夫是地理,至于我,个人对历史很感兴趣,高中时期,只要是关于历史的书籍,不管杂七杂八从哪来的,我都来者不拒,看得津津有味,看得心醉神痴。我想,这看杂书的癖好,恐怕也是我最终没能考上大学的症结所在吧。

  就是这样七个各具特色的人,相互间还不太认识,身份也不乏奇特之处,有蹲过牢房的混混偷子,有名牌高校的美女大学生,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却在春节期间组合在一起,来到一处偏远的小山村,开始了名义上为期两天的露营生活。
  由此看来,这一趟露营,绝对不会简单。
  日期:2012-3-3 20:35:00
  回来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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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露营地
  我们七个人汇合后,相互间履行完了介绍认识的程序,就开始进入那个小村子。
  说是小村子,实际上在我看来,连村子都称不上,只是七八户人家稀稀拉拉地聚居在一条山沟里。
  这条山沟是典型的夹皮沟。在我老家,夹皮沟是一个十分形象的词,只需要想象一下,自己趴在一个肥大屁股的下方,放眼望去,那种感觉就出来了。最关键的不在于沟,而在于沟的两边要高低相同,肥胖一致。眼前的这条山沟,就是由两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山守左护右。大山上翠竹依依,远远眺望,称得上是竹山,风一吹过,山的皮肤便开始碧波荡漾,十分震撼人心。当然,要称得上沟,自然缺不得水,这样的大山深处,终年的雨量是很充沛的,否则也不会生长着这么多竹子,一条不宽不细的溪流从山沟里流出,滋润着一方田土。

  我们入村时已是下午三点,虽然已过了中午,可仍然有黑乎乎的炊烟从一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这七八户都是由泥巴和干稻草搭建的土坯房,泥墙坑洼不平,有的甚至坍塌一角,主人家也没修补,屋顶上的干稻草都泛着黑色,不知已陈污积垢了多少年,才能积累出这种色泽。
  我们扛着行李走进这条幽静的山沟时,几家的狗都吠叫起来。狗一叫,鸡也就跟着打鸣,正所谓鸡鸣犬吠、鸡飞狗跳、偷鸡摸狗、鸡犬不留、鸡犬升天,在我们造词的祖先眼里,无论吃穿住行,还是生老病死,似乎鸡和狗总是要连在一起的。鸡犬还不够,连圈子里的猪也瓮了几声,怕是以为外面这么闹腾,是主人家要来喂食了。
  动物们闹欢了,自然也就引得人出来。七八户人家的村民们都好奇地走出了家门,有的捧着粗陶碗在扒饭,有的抱了小孩在怀里来回抖动,一个二个透过竹子间的缝隙,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这些村民的穿着肮脏不堪,衣服既破烂又单薄,脸蛋通红,都是被冬天的严寒给冻出来的。他们望着我们,眼睛里充满了冷漠和敌意,仿佛我们侵犯了他们的领地似的。这倒是让我颇为吃惊。对于他们而言,我们这群穿着光鲜的造访者肯定让他们感到了巨大的落差,感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公平,但这也不至于要敌视吧。我虽然背了一个重重的军用背包,这让我感觉很累,但因为心里头高兴,一路上原本哼着愉快的小曲儿。可这时候,我连声都不敢吱了。我真担心一出声,就会惹恼了这群凶神恶煞的主,冲上来对我们七个人进行惨绝人寰的殴打,并且抢走我们所有的东西。

  汪通海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村民的眼光,他本来走在最前头,这时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冲我们这个方向大摇大摆地招手,大喊道:“宋小毛,你躲后面干什么?快滚前头来带路!”
  “好嘞——”
  我听见身后脚步疾响,还没回头,宋小毛左手拎着两袋子轻便东西,右肩挎着一个红星挎包,已飞快地跑到了最前头。
  “带路?”走在第二位的荆晴晴微微有些吃惊,“不是在这里吗?”
  “不是不是,还有半个钟头,半个钟头就到!”

  宋小毛兴高采烈地回答,那娘娘腔的声调,足以让任何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暗暗骂了一声,原来这个小村子还不是目的地。
  此时我的肩头快被军用大背包压垮了,劳累不说,还被一道道刀子般的目光盯着,浑身都不自在。这当口,真不知那球日的宋小毛哪来的高兴劲儿,欢颜笑语,还带活蹦乱跳。
  在这一群村民别致的注目下,我们七个人快速地穿过小村子,往竹林的更深处走去。
  大山沟子顺着山体的走势延伸,蜿蜒曲折,很快,身后的炊烟就消失在了大山的背后。

  日期:2012-3-3 20:55:00
  一开始,我们的脚底下还有一条窄窄的路径。这应了鲁迅先生《故乡》中的那句名言: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条路应当是身后村子中那些村民踩出来的。可渐渐地,越往前走,路径就越淡,到了后来,路径就完全被竹叶子覆没了。这时候,放眼望去,满山满野全成了茫茫竹海,若不是旁边就是山沟,还真不容易分清楚方向。虽说已是深冬,可竹子的生长习性奇特,无论多么寒冷的冬天,也不容易掉叶子,况且四川的气候相比外面,不算太过寒冷,所以竹叶子仍然翠绿依旧。寒风一吹,竹叶子沙沙地响,又有叽叽喳喳的冬雀儿在林间飞来飞去,对于我这个整日整夜在生意场上奔波劳累的人来讲,倒真有几分心旷神怡的感觉。

  十多年后,我有幸去过一次蜀南竹海,在那里,我又一次找回了当年初入这片幽静竹林时的感觉。
  可是这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后面发生的事,将令我为踏入这片竹林而后悔终身。
  日期:2012-3-3 23:25:00
  我是个要强的人,力气虽然不大,可偏偏挑选了较为沉重的军用背包来作为负担。从乡上停车,一直到走入这片竹林,大概已走了十来里山路。我累得够呛,渐渐地落在了一行人的后面。铁强停下来,要帮我扛一个编织袋。我喘着大气,摆摆手,招呼着说:“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先休息一下。”
  我把编织袋放下来,丢在地上,顺便当坐垫,一屁股坐上去,不打算走了。我靠住一丛竹子,享受山风的吹拂,品味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我们也休息一下吧。”荆晴晴也停了下来。
  汪通海回头看了看大伙儿的状态,很理解地点头说:“也好,那大家就休息一下。”
  我们七个人原地坐下,棉袄领口往外直冒热气,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鼻子就像喷雾机似的,往外喷着一股子接一股子的白气。我瞅了瞅铁强,他的脸色比烧红的炭还要亮堂,就像猴子的屁股那般莞尔,于是忍不住笑了两声。
  唐三从棉袄兜里掏出烟盒子,抽出一根香烟,挂在嘴边,也不问别人抽不抽,就把烟盒子揣回兜里,然后擦燃火柴,用手笼住火苗,点着了烟头。
  “还有多远?”唐三吸了口烟,用很平静的语气问。这是自打上车见第一面以来,我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快了!”宋小毛指着山沟子的深处,“再往里走个十分钟,就该到了。”

  “你来过这里?”我看了一眼坐在远端的宋小毛。
  “那当然,我可是海哥的排头兵,不先来这里探一探,确定好有没有危险,怎么敢带你们到这种地方来?”宋小毛显得很神气。
  我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误,真不该向宋小毛提问,他那媲美女歌唱家的声音钻入我耳朵里,刺透到我耳膜的内部,一瞬间令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驰哥,你就屈尊将就一下,这里虽然偏远,可是风景好,山好水好,离城市远,适合放松心情。”
  汪通海虽然是我的老板,可他还是像上学时一样,称呼我为驰哥。我姓古,单名一个驰字,父亲替我取这个名字,自然是希望我在人生路上好好地驰骋一番,干出一番大作为来。可我想,我终究是要令父亲失望一辈子了。

  “没什么事儿,只是有点累,休息休息就不碍事。”我笑着说,“这地方好得很啊,还是海哥会选,在这里耍上两天,那可跟神仙隐士的生活没什么两样。”尽管汪通海称呼我为驰哥,但我的脑筋不笨,还分得清各自的地位,所以不管在什么事上,我对他都保持着十分尊敬的态度。
  汪通海听完这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接下来,我们七个人好几分钟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休息,储蓄体力。按照宋小毛的说法,我们还有十分钟的路程要走,十分钟虽然很短,可我们都担负着这么重的负担,不好好休息一下,绝对没有体力来支撑走完最后这段路。
  休息归休息,风景也是要欣赏的。此时身处峻岭深处,唯见竹海浪,不闻人语响,风景确是秀美绝伦。可美归美,到底还是大山深处,四周寂静异常,总给人一种心慌的感觉。
  就在这片带点儿恐怖色彩的寂静当中,忽然,我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丁点响动。
  我原本坐在七个人的最左边,可声音是我的更左边传来的,问题是我的左边根本就没有人。我连忙向左扭头,只见我们来时走过的地方,竹林深处一道黑影一闪,消失在了一丛竹子的背后。
  我猛地站了起来,望着远处那丛竹子。
  日期:2012-3-4 0:22:00
  “怎么了?”汪通海警觉地问。
  “好像有人跟着我们。”我的目光没有移动。刚才那道一闪而过的黑影似乎是个人。
  “是谁?”这一下大伙儿全都紧张地站起来了。
  “不知道,躲到那丛竹子后面去了。”我指着远处那片竹丛。
  我们目不转睛地观望了一阵,那片竹丛除了被风轻轻地摇动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宋小毛耐不住性子,尖着嗓子问:“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我有点不太肯定,想了想说:“你们等一等,我回去瞧瞧。”
  “我跟你一起。”铁强向我走近了两步。
  有铁强在,我就更加放心了。我们两人轻手轻脚地往回走,尽量不弄出响动。走到那丛竹子跟前时,我举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两个人一起停下来。我深吸了口气,猛地跃出去,想抓个现成的,哪知竹丛背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疑惑不解,抬头四顾,深山竹海,空空茫茫,哪里来的人迹?
  “有人吗?”
  汪通海的声音从三十米开外传来,他这一声嗓音开阔,一时之间,山沟子里满是“人吗、人吗、人吗”的回声。

  “没有。”
  铁强回应了一句。
  “既然没有,那就回来吧,还站在那里磨蹭什么?”
  我们俩只好往回走。我有些疑神疑鬼了,心想刚才应该没有看走眼,确确实实有一道黑影闪到竹丛后面去了,即便不是人,也是其他东西。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如果我没有看错,黑影的确是一个人,那又是谁在跟踪我们呢?难道是刚才那个小村子里的村民吗?
  汪通海见我仍然有些魂不守舍,就拍拍我的肩膀说:“驰哥,别想太多,兴许真是看错了,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你说看到鬼还差不多。”他玩味了一下,似乎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又补充说,“可是大白天的,就算是有鬼,它也不可能出来嘛。”
  我咬了咬嘴唇,又叹了声气,心想,莫非真是自己眼睛花了?
  经此一事,大家没心情再休息了,在汪通海的招呼下,七个人背上了背包,带上了物品,又继续往前走。
  走出几步,我又忍不住回头。本来这一回头只是出于漫不经心,哪知竟然清清楚楚地瞧见,就在刚才我检查过的竹丛旁边,一个穿黑衣服的小孩子,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他的双手捏着衣角,双眼则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我们。
  日期:2012-3-4 14:42:00
  “啊!”我大声惊叫,回头向他们大喊,“快看啊,那有人,那有人!”
  我激动无比地回过头来时,用手指着远处。可那竹丛处竟又是空空荡荡的了,几片竹叶飘转而下,轻悄悄地落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诶,我说驰哥,你别三番四次拿我们寻开心行不?”宋小毛有些不满了。
  我惊得张大了嘴巴,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回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可是眼见为实,眼前的确空空荡荡的,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宋小毛的话。
  可是没有道理啊,怎么会这样呢?刚才明明有一个小孩站在那里,还捏着衣角,怎么一回头的功夫,人就没了?
  我越想越不明白。
  难不成,大白天还真能撞见鬼?我摇摇头。但眼下恐怕只有这种解释能行得通了。

  “我再回去瞧瞧吧。”铁强是个老实人,见我的模样不像是在装神弄鬼,便把肩上扛的两个大背包放了下来。
  “阿强,我看不必了。”汪通海发了话,“驰哥,来,你走前面,别走最后了。”
  汪通海此话一出,就算拍了板,我虽然疑神疑鬼,也只好背着东西走到了宋小毛的后头。
  又走了几步后,我忍不住再一次回头,汪通海见我回头,也跟着我一起扭头。这一次那丛竹子周围都是空荡荡的,并不见人。汪通海瞪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百思不得其解地摇摇头,跟紧了宋小毛的脚步。
  这样心神恍惚地走了几分钟后,我们渐渐地下到了沟底。沟底有一条溪流,两旁竹枝垂落,水中倒影依依。溪流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这些石块形状嶙峋,大个的尚且棱角分明,小个的则被磨得浑圆,像是从山里面冲出来的,可能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河水的水量变小了,冲力减弱,这些石块就全积存在河道里,遭阳光曝晒,被风侵雨蚀,全都变成了惨白色。

  我们沿着溪边干敞的乱石滩,往溪流的上游即山沟的深处,也就是大山的腹地前进。
  乱石滩不太好走,一脚高一脚低,像是在踩高跷,稍不注意就可能绊上一跤,所以这一段路我们走得极为缓慢。
  可即便如此,荆晴晴还是一不小心摔倒了。
  汪通海连忙放下背包,冲上两步将她扶起。荆晴晴抬起手臂,棉袄袖子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地上的两块石头中间,夹着一块土陶片,土陶片的尖上还挂着一缕刚扯下来的棉线。
  我微微一惊,这地方荒无人烟,怎么会有土陶片呢?我俯身把陶瓷片捡了起来,拿到溪水里涮了涮,凑到光亮处仔细地观察。

  “驰哥,怎么了?”汪通海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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