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珠三角(逃亡、潜规、外企黑幕、性放纵、仇杀)

作者: 左岸江安

  日期:2012-3-6 10:48:00
  楔子
  慕容嘉甲是典型的农二代、贫二代、蚁族、草根,祖上世代为农,家里的存款从来没有超过2000元,母亲走的最远最大的城市就是县城。感谢国家大学扩招政策,慕容嘉甲得以走出大山,走进花团锦簇的省城,成为一名英语专业的大学生。
  慕容嘉甲再清楚不过了,他一无关系二无背景三无钱财,未来全靠个人打拼。过惯了苦日子的慕容嘉甲也没有城里孩子那样的宏大理想。把独居乡下母亲接到身边,居有定所家有贤妻,朝朝有肉吃年年换新衣,家中有余粮银行有存款,这就是慕容嘉甲最奢望的幸福生活了。
  然而,在省城上了四年大学,火箭般飙升的房价把他吓坏了。大学毕业如果留在大城市,一个月千儿八百工资,仅凭一己之力,什么时候购得房产居有定所?居无定所,如何把母亲接到身边享福?居无定所,哪个女子愿意跟他结婚生子?慕容嘉甲投了许多份简历,面试了多家公司,几番犹豫,一纸承诺将他吸引到远离大都市的山川机械厂。

  作为工厂引进的稀缺人才,慕容嘉甲来厂报到的当天,就领到一串两居室住房的钥匙。旧是旧点,但总算有了自己的蜗居,他还是很兴奋。那些留在大城市的同学,有几个能在报到当天就分到两居室的?有了住房,幸福生活就有了好的开头,妻子、儿子、票子,慢慢都会有的。
  收拾好房间,慕容嘉甲决定上街找个公用电话给母亲报喜。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患病身亡,母亲为了养育他成人,劳碌奔波、含辛茹苦。慕容嘉甲能想到报答她的最好方式,就是请她进城来,像城里人一样生活。
  然而,大门还没迈出,就接到组织科通知,要他马上到厂里,说:“公司领导正在办公楼二楼会议室等着呢,赶紧!”
  慕容嘉甲急匆匆地赶到会议室,推开门一看,嗬,满屋的人。他顿感紧张,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个老同志招手叫住了他:“是嘉甲吗?快过来,坐我身边。”
  老同志是山川机械厂方厂长,一个慈眉善目、声若洪钟的长者。
  慕容嘉甲拘谨地来到方厂长身边。
  方厂长拍拍他的肩膀,向在座各位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厂今年引进的英语人才,慕容嘉甲,难得呀,要了好几年才要到,大家要好好爱护,啊——”

  方厂长带头鼓掌。掌声齐刷刷地响起。
  从小到大,没有受到过如此隆重的待遇,慕容嘉甲受宠若惊、心慌意乱。他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本人才疏学浅,还望各位多多指教!”从方厂长的介绍和雷鸣般的掌声,慕容嘉甲清楚领导们寄予他很高的期许。
  原来,作为矿山机械行业的省重点国有企业,山川机械厂从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就一直在努力,争取各种机会,与国外同行联系、交流,也来过多批外商,考察、洽谈,甚至合资合同都准备好了,最后终因种种原因,未能遂愿。
  随着改革开放不断深化,山川机械厂进入了历史上最鼎盛的时期。产品开始走出大山,走向国际,品牌知名度越来越高。繁荣的背后总是潜藏着危机。方厂长敏锐地察觉到,工厂发展到了一个瓶颈,速度开始慢下来。技术、设备、人才储备远远不能满足发展需求。
  如果是资金出了问题,还可向市里省里争取IPO上市。可偏偏资金不是问题,公司高层领导多次讨论,再次提出了与国外同行巨头合资计划,借助外资优势引进技术和设备、培养人才,通过互惠共赢的模式发、壮大自己。

  这个想法得到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于是,山川机械厂对外合作项目领导小组紧锣密鼓地成立了。作为为中外双方牵线搭桥的外语人才,慕容嘉甲理所当然地进了项目领导小组。
  日期:2012-03-06 12:23:45
  母亲离开不久,慕容嘉甲就忙碌起来。
  他被安排到技术翻译分组,主要任务是翻译技术资料,做好与外商交流谈判的资料准备。技术翻译分组两个人,慕容嘉甲任副组长,享受副科长待遇,组长是在工厂技术领域德高望重的高级工程师,全厂上下都叫他“刘老”。
  慕容嘉甲的工作是将技术资料汉译或英译,然后交“刘老”审核、校对,再提交后勤保障分组整理、归档。“刘老”年近60岁,曾是军队正团职工程师,转业后在省机械设计院工作,后调到山川机械厂任总工程师,现挂名“顾问”退居二线。“刘老”对技术要求非常严格,经常有技术人员甚至技术部门科长、主任被骂得脸红脖子粗,不过对慕容嘉甲却异常和蔼,不但不会斥骂,隔三差五还邀他到家中做客,做他最喜欢的回锅肉犒劳他。

  日期:2012-03-06 12:26:42
  在“刘老”的指导下,慕容嘉甲很快进入角色,钻研专业技术知识,熟记技术术语,不懂就向“刘老”请教,不到半年就成半个内行了。翻译质量也得到突飞猛进的提高。“刘老”对他的表现大为称赞,逢人就夸他“科班出身的就是不一样,快、准、信”,慕容嘉甲听了怪不好意思的。
  笔译是他的强项,这点慕容嘉甲最清楚。他的弱项是口译。“刘老”越夸赞,他心里越虚悬。风筝被吹得越高,掉在地上摔得就越惨。好在工厂里除了“刘老”,没几个英语能过得了关的。“刘老”英语好是好,不过是哑巴英语,能看能写,却不能说,也听不懂。
  外商来参观考察,慕容嘉甲不得不伴随领导左右。刚开始他心里打鼓,怕给领导丢人,但真正上了台面,胆子就大起来。他想,我的口语再不好,也比其他人强。就算译得不好,也没人知道。在这里,除了我没有别的人可以依赖,老外也没办法,他们会嘲笑我吗?不会!老外一走,如风吹过,什么痕迹也没有,唯有天知地知我知。既然如此,何不放开胆子潇洒地练一回口语呢?

  第一次来的是德国人,发音不标准,语速较慢,慕容嘉甲翻译得顺风顺水,中德双方印象不错。第二次来的是米国人,态度傲慢,说话飞快。他听得云山雾罩、海阔天空,最后不得不礼貌地打断老米,让他重说一遍。米国佬很不耐烦,恶毒地直瞪大眼。慕容嘉甲不惊不慌、不卑不亢地回敬过去。方厂长和“刘老”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好,老米识相,不得不屈服,减缓语速重说了一遍。此次接待,虽有小惊,但无大碍。晚上在酒店宴席上,推杯送盏、恍筹交错见,慕容嘉甲和老米冰释前嫌,HIGH喝了好几杯,最后老米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日期:2012-03-06 16:54:42
  接待了多轮外商,山川机械厂领导几经比较,敲定两家公司作为合资谈判的对象,一家是德国公司一家是英国公司,接下来就是派员前往两家公司实地考察了。
  出国考察人员名单里没有慕容嘉甲的名字,他一点不觉得奇怪。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工蚁,干活的命,出不出国无所谓。奇怪的是,名单里除了方厂长,没有一个是山川机械厂的职工,都是些市级机关领导,有计经委的有外事办的有机械设计院的。“刘老”不依了,气得在办公室大骂:“这帮子狗日的,球都不懂,考什么察?分明就是拿着公家的钱出国旅游嘛!”骂了还不解气,“噔噔噔”地跑到方厂长办公室,把老厂长臭骂一通:“这名单上的人有几个真正懂技术?不懂技术跑去考什么察?国家辛辛苦苦赚回的那么一点点外汇,让那帮逑都不懂的人去挥霍?太没良心了!”

  “刘老”的骂声在楼道里久久回荡……
  日期:2012-03-06 19:20:50
  然而,考察团一行十人还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半个月后,考察团凯旋而归,敲定德国波士公司为最终的合作伙伴。于是慕容嘉甲和“刘老”再次披挂上阵,参与合资谈判。地点在距山川机械厂10公里的一家四星级酒店。
  第一轮谈判,中方首席代表为“刘老”,主要确定引进什么技术、设备。由于“刘老”对德方技术背景以及行业现状、未来发展动态非常熟悉,谈判很顺利,德方原则上同意输出到山川机械厂的技术不低于90年代末期的世界先进水平。第二轮谈判,方厂长代表中方进行股权协商。谈判刚开始没多久就陷入了僵局,德方坚持51%控股,而中方主张60%绝对控股。双方各不相让,只好暂缓谈判,向各自上级领导汇报后次日再谈。

  第二天,谈判继续,方厂长按照市政府的指示,适当作出让步,不再坚持60%控股,但股权仍不能低于51%。德方51%控股的观点没变,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谈判无法进展,双方紧急磋商,双方领导都不愿意让步,谈判破裂。
  慕容嘉甲十分沮丧,来山川机械厂辛辛苦苦一年多,结果以失败告终。方厂长、“刘老”也很难过,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再没有出来,午饭也没有心思吃。慕容嘉甲回房间的路上碰见波士公司营销副总裁。他让慕容嘉甲转告方厂长和“刘老”:“如果中方诚心希望合作,德方愿出让这套技术,并承诺提供相应的配套设备。”
  短短一句话,让慕容嘉甲,也让方厂长、“刘老”看到了希望!
  然而,慕容嘉甲做梦也没料到,正是这句话,最终让山川机械厂走向绝望!它改变了不知许多人的人生轨迹!即便是现在,慕容嘉甲想起这事依旧悔恨交加:要是他没在撞见那位司营销副总裁,要是当时他没听见这句话,或者他听到了没当回事不转告给方厂长,那该有多好!
  世事难料,造化弄人,谁有先知先觉呢?
  日期:2012-03-06 20:18:44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
  德方谈判专家被挽留下来。方厂长经请示市级领导,获准引进德方的技术和设备。谈判重新启动。慕容嘉甲现场翻译,“刘老”继续担当中方首席谈判代表。
  德方张口就漫天要价。2000万欧元让在座的中方领导心乱如麻、面面相觑。2000万欧元约合2.8亿人民币,相当于山川机械厂全年的销售收入,这还得了?!
  唯有“刘老”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像变魔法似的变出许多数据来:近三年德国GDP增长率、居民的物价消费指数、欧元汇率波动、波士公司近三年的销售与利润、技术开发投入、员工平均年薪、成套设备的核心部件最新国际市场价格……然后将这些数据通过若干个看不懂的数学公式进行组合运算,最终得出这套技术和设备的成本价在600~800万欧元之间,就算加上10%的合理利润率,最多不超过900万欧元。

  德方谈判专家惊得久久合不拢嘴,没想到中方收集的数据居然如此充分和精确,有的数据连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有鉴于中方谈判代表如此内行,德方不得不作出让步,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1000万欧元成交。
  次年初,崭新的成套设备陆续进入山川机械厂。然而,这套耗巨资引进的大型成套设备调试成功后,一天也没投入使用就闲置了。
  国家新一轮适度从紧的宏观调控政策开始了:扶持新能源新技术产业、控制固定资产投资、上调金融机构人民币存贷款基准利率、提高金融机构人民币存款准备金……一系列的政策导致股市大跌、房地产泡灭、基建项目停工、原材料涨价、三角债缠身。
  市场萎缩、订单减少、利润下滑,银行贷款利息却有增无减。尽管是政策性的低息贷款,但是山川机械厂每年仍需支付近800万的银行利息。一年经营下来,工厂竟然净亏损500万。山川机械厂背上沉重的债务负担,急速滑入发展低谷,从此一蹶不振。
  方厂长由于决策失误,引咎辞职了。“刘老”无法抗拒内心的自责,终日抑郁寡欢,见人就说“是我害了山川厂,我有罪!我该死!”其情其景,让人惨不忍睹。一天下午,“刘老”爬上办公楼顶,抱憾纵身跳了下去。
  送别“刘老”,回到冷清的办公室,慕容嘉甲神情沮丧,百无聊赖,盯着天花板发愣:方厂长走了,“刘老”也走了,工厂萧瑟得如末秋的荒野,继续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正当慕容嘉甲困惑、迷茫的时候,一个长途电话打到他办公室。
  是大学同窗许少卿打来的。许少卿是广东人,大学毕业回了家乡,在一家港资企业从事外贸工作。听了慕容少卿的哀叹,许少卿对他说:“每年春节过后,我们公司总会有职位空出,你要不要来瞧瞧?机会就像筵席上端上来的红烧肉,你不急有人会急的。你动作稍慢了,肉就被别人夹走了。要来得抓紧,机不可失哟——”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是才20多岁,何不趁年轻到广东去闯闯?许少卿的来电坚定了慕容嘉甲的去意。他向人事科递交了辞职信,收拾起行李,挥别三年的同事和蜗居,返回老家与母亲过春节。
  正月初十,慕容嘉甲怀揣着一颗希望之心加入浩浩荡荡的南下大军。
  日期:2012-03-07 08:35:30

  南下寻梦的人真多啊!
  慕容嘉甲料到外出的人多,但没料到会有这么多。火车站人山人海、如潮涌动,比乡下春节前赶集还拥挤。他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车厢里人更多。过道、厕所、洗漱间、餐车、车门口,甚至座椅下,站着蹲着坐着靠着躺着面如菜色的农民兄弟姐妹。哭声、笑声、说话声、吵架声、打骂声、吆喝声、放屁声、呼噜声、嗑瓜子声、打情骂俏声……声声刺耳;汗臭、尿臭、屁臭、口臭、屎臭、脚丫子臭、霉臭、垃圾臭……臭味熏心。慕容嘉甲在噪音和恶臭中备受煎熬,摇摇晃晃、昏昏欲睡,辨不清天南地北,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多少个时辰。

  “我的钱包不见了,有小偷,抓小偷!”一个中年女人的尖叫,像一声惊雷在车厢里炸开了!
  车厢里顷刻安静下来。
  时间过去不到5秒钟,当乘客们恍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一个个善良、热心、好奇、同情的脑袋、眼睛聚拢来,吵闹声、议论声、猜疑声、谩骂声又起,此消彼长。
  “刚才我摸钱包还在这儿的,我的天呀,啷个办啰,这是我去广州找工作的盘缠,没这个钱,我咋个活哟,哪个背时的龟儿子——”
  中年女声瓮声瓮气地哭喊。声音时高时低,像猫爪,在车厢里窜来窜去,挠人的心。慕容嘉甲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朝声音寻去,就见一个穿着寒碜的农村妇女一边抹眼泪一边惊惶惶地在包裹里、餐桌上、座椅下翻找。

  “我的钱包我的钱包,真的没啦,肯定是哪个被背时的龟儿子偷了。完了,完了,我该啷个办呢?啷个办呢?抓小偷,抓小偷喇——”
  这贼娃子,真是可恶极了。慕容嘉甲心里骂着,想起曾经有一年,母亲为了给他攒学费,把还没长大的猪仔牵到镇上出售。卖猪的钱在身上没捂热就被小偷摸去,母亲气得当场晕过去。被路人救醒,母亲哭得呼天抢地、要死要活,从此身体就垮了。
  说起小偷,慕容嘉甲就来了气,这些遭天杀的!
  日期:2012-03-07 11:08:19
  “喊有什么用?打电话报警呀!”慕容嘉甲大声喊道,浑身上下突然来了精神,呼地站起来,大手一挥吼道:“警察到来之前,谁都不准走!今天非把这个贼揪出来不可。”
  众人的目光转而聚焦到他脸上,纷纷点头称是:“就是,没抓到小偷,一个都不能走!”
  俄顷,一男一女两位身着蓝色制服的乘警挤过人丛,来到丢钱包的农村妇女身边。

  “警察叔叔,”农村妇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又是翻包裹又是翻衣袋,神色慌乱而焦虑,“刚才还在的呀,转眼就没了,我可怎么办呀,你们可要帮帮我,我的钱都是跟人借的,我要去广州打工挣钱给我的娃儿交学费。现在钱丢了,工也打不成了,我我我……呜呜呜……”
  妇女说着哭起来,突然给乘警跪下了:“求求你们帮帮我!”
  四周叽叽喳喳一片。有的叹息,有的埋怨,有的帮着出点子,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无动于衷……女乘警将农村妇女拉起来,表情、语气很不屑,说:“起来站着说话!”
  “你的钱放在哪里的?”男乘警让农村妇女在靠椅上坐下,勾下腰,轻言细语问道。女乘警脸红了红,别过头去,在周围乘客脸上扫描来扫描去。
  “我用一张手帕裹着的……”农村妇女噤了哭声,抽泣着答道。
  “警察同志,小偷肯定还在这个车厢内,”没等农村妇女说完,慕容嘉甲抢着说,“当时在场的人都还在,一个也没离开。”
  男乘警起身来,环视了一圈,柔声柔气地说:“哪位拿了这位大姐的钱,请乖乖把钱拿出来,你看看这位大姐多不容易呀,谁忍心下得了手?古话说,盗亦有道,是不是?有能耐,去抢李嘉诚去!偷穷人的救命钱算什么本事?”
  慕容嘉甲清楚,乘警是说给小偷听的。
  日期:2012-03-07 13:16:57
  乘客们你望我我望你,鸦雀无声。

  “没人承认是吧?”女乘警抬起来头来,眼露凶光,吼道:“统统把车票、身份证掏出来!”
  女乘警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轻柔甜美的声音传入慕容嘉甲耳朵:“看,那不是吗?”
  慕容嘉甲循声望去,视野里出现一个貌若天仙的美女。身材婀娜,梨儿脸,肤色白皙润泽,最是那对明眸让他终身难忘。那是一对怎样的眼睛啊,淡淡的两撇柳叶下,汪汪的一潭秋水!清澈、明亮,秋水盈眸,仿佛随时决堤似的。这美女是什么时候上的车,他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然而,慕容嘉甲没来得及往下想,就发现情况不妙。美女的兰花指指向他站的靠椅。乘客以及乘警的目光齐刷刷地涌过来。他低头一看,我的天!一张脏兮兮的手帕胡乱裹成一团,像熟睡的婴儿,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
  慕容嘉甲的脑袋里轰地升起一团蘑菇云,在天空中炸开了花。
  日期:2012-03-07 16:00:25

  “不,不是我!我没偷!我没有!”慕容嘉甲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急忙忙为自己争辩。乘警、乘客的目光宛若一把把匕首在他身上乱刺,刺得他浑身直冒冷汗。
  “真的不是我,我对天发誓!我站在这里,动都没动一下。”慕容嘉甲向坐在旁边的乘客投去求助的目光。
  没有人相信他,迎接他的是不屑、鄙夷、嘲讽、冷笑。慕容嘉甲感觉比窦娥还冤,有苦难言、有口难辩,屈辱到了极点。什么叫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都是屎?他这时候终于体会到了。
  丢钱的农村妇女如饿狼抢食一般,猛然扑过来,一把将手帕抓在手里,两眼园睁,双手颤栗着揭开层层手帕,一卷皱巴巴地人民币出现在眼前!
  “是我的!是我的!”握着失而复得的盘缠,农村妇女笑了,两眼舒展开,泪水跟着从眼角涌出来,“老天爷,老天爷……”
  “数数看,有没有少?”女乘警对农村妇女说道。
  “不数了,都在,都在,谢谢!谢谢!”农村妇女擤了一下鼻子,笑着谦卑地弯了弯腰。
  “还是数数吧,万一……”男乘警微笑着怂恿农村妇女。
  农村妇女四下里望了望,呸了呸右食指和拇指,用左手当着飞快地数了数,抬起头,一脸的春光地对男乘警说:“没少,一分没少,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一边说一边拍自己的胸口,“感谢警察叔叔,感谢警察叔叔!”
  日期:2012-03-07 16:57:45
  “把这个小偷抓起来,扔下车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慕容嘉甲身上来。
  “收拾他,这么可恶的家伙!这么大年龄,出来挣点钱多不容易呀!”“打死这个龟儿子都不解恨!”“太可恨了,道貌岸然的,心比蛇毒!”“揍他——”……
  一句句极富煽动性的语言让本来就烦躁的乘客越加躁动,有几个乘客攥紧拳头,跃跃欲试,被男乘警劝下了:“安静!请大家安静!我们知道怎么处理。”
  “贼不是我!我没有偷东西!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如果这钱是我偷的,天打五雷轰!”
  慕容嘉甲乱舞着双手绝望地叫喊,几乎要哭出来了。令他气愤的是,没有人听信他,回应他的除了鄙视还是鄙视,除了嘲讽还是嘲讽。

  一个冷噤,让慕容嘉甲从头凉到脚。完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是他偷的!你们冤枉了好人。”又是那个轻柔的、甜美的声音,怯怯的。
  众人的目光转而齐刷刷地望向声音响起的地方。
  这句话,声音虽小却极具震撼力,有如阴云密布的天空裂开一个口子,射出一线炫目的日光,将捆缚在慕容嘉甲身上的枷锁击得粉碎;也有如酷暑难熬中,突然一盆凉水,从天倾盆而下,让他从里到外一阵舒畅。
  委屈的眼泪呀,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地狂涌而出。噢,美女,我的恩人,我的救星,你简直是王母娘娘下凡!

  “不是他是谁?你说——”
  乘客们的目光充满好奇、困惑,甚至愤懑。美女的脸刹地红了,红得像秋天的红富士苹果。慕容少卿心里甜甜的。
  美女望了望周遭的目光,眼光缩回来,犹豫起来。
  “说呀,你倒是说呀,不是他是谁?你有什么证据?”
  慕容嘉甲望见美女瞟了眼说话的人,再瞟一眼慕容少卿,又望向男乘警,手不安地搓揉衣角。
  “不是他,反正不是他,我知道是谁。”
  美女不说,更加激起乘客的好奇心。有惟恐天下不乱的嚷嚷道:“不是他,不是他又是谁?你是他什么人?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车厢里一片哗笑。

  “美女,告诉我你瞧见是谁偷的?有我们在,别怕!”女乘警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来。
  美女鼓起勇气,盯着站在男乘警旁边欲溜走的老头努力努嘴,说:“是他——”
  我的天!这不是刚才嗓门最大鼓动得最欢的老头吗?这个老东西——
  日期:2012-03-07 19:18:37
  小偷被乘警带走了,人群散去,火车厢里恢复了当初的热闹。

  慕容嘉甲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呆呆地傻坐着。没有人关心他,也没有人宽慰他。他就像一块抹布,被人搓揉来搓揉去,然后弃到一边无人搭理。
  初次出门就遭遇不测,时间过去好久心里还咚咚直跳。真相信这事儿会发生在他身上!世事炎凉、人心不古呀。慕容嘉甲甩了甩头,想把一身的晦气一脑子的阴霾甩掉。然而,这阴霾驱之不去,甩之不掉,从头到脚笼罩着他。
  慕容嘉甲郁闷到极点。
  他忽然想起,应该找到那位天使般的美女,好好感谢。若不是她,他就玩完了。天底下被冤枉致死的人还少吗?他虽不会寻死,但挨骂、挨口水,甚至挨拳头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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