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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心】【续写】云深不知处
作者:
暮霭晨露
日期:2011-10-21 13:28
看完步步,沉迷之情不容细数。
不想四四、老八跟若曦的情缘就此了断。我的文,接述剧末讲述若曦回到现代后,与老八、四四的爱恨情缘。各位看官,多多捧场,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日期:2011-10-21 13:30
1
清晨。
太阳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棂肆无忌惮的照了进来,刺得人眼睛生疼。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周围是浅蓝色的墙壁,乳白色的窗帘。床边的仪器“滴滴答答”地响着,手腕上插着针管。
一个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女孩儿看到我睁开眼睛,匆匆地起身出去了。
我有些惶惑,这是在哪里?呵,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触目所及的,都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环境。那么,我是在梦中了?头很痛,我紧紧地蹙着眉,脑海中一幕一幕闪现而过的,仍是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四爷,八爷,十三,十四……紫禁城中的红墙和琉璃瓦,塞外草原上的红花和碧草,十四府中的桃花和庭院……还有,四爷清冷的目光,八爷温润的笑容,十三的豪气,十四的不羁……
二十年了,梦回大清了二十年,熟悉得如同与生俱来的人和事,如今想来竟仿佛飘忽得真真如同是一场梦。
那么,我是没有死?若是死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意识还能如此清醒?
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男声响了起来,“还是没有醒吗?”
“刚才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识的,我这才去叫你的。”一个女声答道。
“张晓,张晓?能听到我说话吗?”
张晓?我不禁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哪儿?我不是马尔泰.若曦么?被人遗忘了二十年的名字,忽然出现的时候,我竟慌张得不知所措。
脑海中一片混乱,我索性坚持闭着眼睛不再做任何动作。
停了一会儿,只听得那男声说道:“这样,还是先观察吧。有什么情况再说。”
“好的,林医生。”
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间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我仔细听了良久,确定身边确实不再有人了,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弄清楚我这是在医院。周围的环境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是二十一世纪的医院里。我翻身起来不耐烦的拔掉了手上插着的输液器,然后下床来走到床尾拿起病历记录:张晓,女,三十岁。浴室梯子上跌下导致昏迷……
我揉着额角,浴室的梯子上跌下来?对啊,可不是么,这一跤竟然跌回了大清!
这么说,我是又回来了?以前心心念念想要回来,如今可是真的回来了!然而心境,却已经沧桑得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以前那个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张晓,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一周后,家中】
我打开电脑,开始在百度上急切的搜索。长时间没有碰触电脑了,手指竟然有些不能自己。我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在键盘上敲击着:马尔泰.若曦。然而屏幕显示给我的,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我疲倦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马尔泰.若曦,你到底是谁?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并不曾上了皇家的宗谱?胤禛,你果然如此恨我么?恨到连一个名字都不肯给我留下?马尔泰.若曦,你,只不过是后宫若干女子中极其普通的一个,又怎么能奢望在浩如烟海的历史长河中留下属于你的印记呢?
二十年,一个女子最宝贵、最绚丽的二十年,我都做了什么?除了满身满心的伤痛,我还剩下了什么呢?
日期:2011-10-21 13:42
2
正值秋季,窗外的暖阳带着些许忧伤,一丝一缕的光线洒在我身上,而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二十年来,我过着谨小慎微、步步维艰的日子,而今,在我终于以为自己可以不管不顾的撒手而去的时候,却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生活中,真是造化弄人!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改变,周围的环境,周遭的人,都不曾有什么变化,仿佛我只是跌了一跤,然后昏睡了几天,又醒了过来这么简单。
我回身看了看桌上的那张票——清朝文物展。
这是办公室跟我要好的天澜送来的。“张晓,你都出院好久了,还没有休息好么?来上班嘛,没有你,我都无聊死了。”
“上班?我还没有想好。”我犹犹豫豫的。是啊,此时回去上班,无异于将自己陷入到另外一个困境中。刚刚从那个二十年的南柯梦中醒过来,以前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拿什么回去上班呢。再说,心里的伤痛还不曾平复,就算是勉强去了,怕是也不能够胜任了。
“上班有什么好想的?不要偷懒哦,”天澜的笑容是心无城府的,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博物馆的入场券来递给我,“没事的话就去看看吧。不是喜欢雍正吗?刚好博物馆有清朝的文物展呢,也许你会感兴趣。张晓,多出去走走嘛,这样才能好得快,你说呢?”天澜的话让我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心,不由自主的抽紧了,清朝,雍正?不,我不要,我再也不要想起任何有关的东西。他们,再也不会属于我了。
彼时的对话还清晰如昨,而此时此刻,我却盯着那张入场券,仿佛小小的纸片有着大大的魔力,吸引着我贪婪的目光。我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是去看看而已,去印证一下那些过往的生活是否真实存在,如此而已。
【博物馆】
空旷的展馆里没有几个人,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又有谁能够静下心来认真的回味过去,琢磨历史呢?我慢慢地踱进那个又想看又怕看的展厅,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清代帝王画像,细细长长的眉眼,威严到几乎波澜不惊的表情,明黄色龙纹的服饰,镶着东珠的朝冠,无不彰显着那个时代的特色。我仰头望着那画像,喃喃自语,胤禛,这是你么?记忆中的你的脸,还那么清晰和熟悉,是我一生都不能忘记的容颜。想着想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几乎要落下来了。我慌忙离开那画像,沿着展厅的路线细细浏览起来——信笺,日常用具,服饰,无一不是熟悉得异常。马尔泰.若曦,这些都曾是你在手中细细把玩过的用具,如今被禁锢在玻璃柜子里,显得那样疏远和陌生。它们,会是你曾经用过的东西么?
一样样、一件件地看过去,只觉得心里的酸痛不但没有得到丝毫的慰藉,反而越来越明晰起来。是的,我是来寻找的,寻找旧日的我的影子,寻找过去的我的踪迹,可是,我似乎真的绝望了,这里虽好,却给不了我想要的答案。
展厅的中间是一幅巨大的画像,初初进来的时候倒不曾留意。远远看去,像是一幅游乐图。也是,那个时候没有照相机,全靠宫里的画师按照自己的记忆和脑子里的景象,来记录皇帝的一举一动。我慢慢走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如同被摄去了魂魄一样,呆在当地不得动弹。
画像里明明白白地画着的,竟是当日在御花园里康熙及一众阿哥夏日游园图。康熙坐在凉亭正中,手里端着我为他量身定做的菊花茶盏,下首两边是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十四……周围是李德全、玉檀,还有正立于四阿哥身后为他递茶的我——马尔泰.若曦。看到这一幕,我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停止流动了,是的,那正是若曦,那水也似流光的双眸,含着万种柔情,最最重要的是,她发间插着的,正是那支木兰花玉簪!
日期:2011-10-22 09:43
3
我痴痴地看着这幅图,眼泪不由自主地就跌了下来——若曦若曦,原来,你真的是存在的!
任是哪一个画师,没有他的提点,断不能在女子的发髻上画上这么一支惟妙惟肖的玉簪,一定是他,只能是他!
这不可能是康熙年间的画像,只能是他——雍正皇帝,我的胤禛!
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的心在那一刻似乎已经脱壳而出,飞向了那重重宫墙,重新回到了那个悠远的岁月中去了一样。胤禛,你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你是记得我的么?那个静谧的午后,顽皮的我捉弄得你不知喝了多少杯茶,那个时候的我,还能如此毫无顾忌地与你玩笑,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我抬起婆娑的泪眼,远远地看见一个男子的背影,他正在浏览橱窗内的物件,大概是听到了我的抽泣声,他向我转过身来,不明白我为何哭得这样伤心。我抬手拭去了腮边的泪,那男子正巧转过身来,我无意识的目光掠过他的脸庞,全身却像是立即被石化了一样——他,居然……
那男子看我定定地看他,自然有些纳闷,他左右看看周围并无旁人,便向我走过来,步伐并不太快,然而,每一步都好像紧紧地踩在我的心上,我无法呼吸,不能移动,只能看着他一步步逼近。他走到近前,我贪婪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深灰色的外套,同色系的羊毛围巾,头发修剪得很短整齐,冷峻的面容,不带丝毫笑意的眼睛,和那两道浓密的剑眉,都与心中那个回忆过千百遍的面容一模一样。他用十分纳罕的口吻对我说:“小姐,我们认识吗?”
只一句话,我心中的万千期盼在瞬间轰然倒塌——不,他不是胤禛,我的胤禛不会不认识我,一定不会!
我说不出话来,心中的酸痛却一浪高过一浪,我忍住了奔涌的泪水,回身望向橱窗内的画作,心中却只有一个声音:胤禛,胤禛,胤禛,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若曦啊,我是你的若曦啊!
很显然,我的失常让那个男子不解极了,在我回转身重新看住他的时候,他询问的眼神又一次捉住了我,可是,我要怎么回答他呢?不,我回答不了,我什么都回答不了,我只是看着他不停的流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那些还来不及尘封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挤压得我的心无处可逃。
我在慌乱中摘下了眼镜——也许,他是因为我戴着眼镜而没有认出我呢?他低下头摸了摸口袋,大概是在找纸巾,伸进口袋的手略微停了一下,随即十分轻微地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再也没有看我一眼,便摇摇头转身而去。我几乎要跌坐在地上了,心中狂喊着,胤禛,是我啊,是若曦啊,你不认识你的若曦了吗?我奔向那张巨幅的皇帝画像,胤禛,这是你对不对?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绝望,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地丢弃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博物馆。站在偌大的广场上,当秋日的暖阳再一次将我紧紧包裹的时候,我却依然只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其实,我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甚而是软弱的,不堪一击的。在经过了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后,我还以为自己能够做到最起码的平静,从十四的怀中安然睡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一生不必再经历更多的痛苦,谁知道命运竟是如此的弄人,非要在我本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增添新的伤痕!
走在街边,环顾四周,行色匆匆的人流居然让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去哪儿,很显然,身体虽然回来了,可是我的心,却被留在了那个寂寞的紫禁城,留在了那个声声唤着我“好若儿,好曦儿”,为我唱着“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那个叫做胤禛的男人身边。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在街边随意捡了一条长椅坐下,这才觉得自己的腿酸痛的要命。出院时医生告诉过我,摔伤的腿需要好好保养。但其实,我记得的却是自己的腿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御花园雨夜留下了病根儿,即使时至今日,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我清楚地知道,我的病不在这双腿,而在于心,腿痛尚可医治,心痛呢?心痛要怎么医?
日期:2011-10-22 09:43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中的。一进家门,我就不管不顾地扑倒在床上了,我需要睡觉,我需要借助睡觉来遗忘这一切,只有在梦中,我才能与他相见,我才不会如此的无助。
【办公室】
磨磨蹭蹭地赖了很久,我才来到已经久违了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一如往常的忙碌,嘈杂的人声,敲击键盘的声音,如小山般堆积的报表,无休无止的数字,都让我恍如隔世。
在那一瞬间,我几乎怕得想要逃出去。又想起了在紫禁城中养心殿的东暖阁,那个我专用的屋子,那个时候,我带着满心的热情为胤禛整理报表,教会他如何看,如何读,如何从中寻找规律,在他惊异的目光中享受小小的得意——其实,有些事情我是可以帮忙的。
如今,我又回到了昔日熟悉的生活中,只是这工作,对我却不再有丝毫的吸引力了。
“张晓,你回来啦!”是天澜,她看到我走进办公室显然很高兴,冲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我就说嘛,早点回来多好。”
我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和苍白无力。“天澜——”我欲言又止,“我——”
“什么啊?晓晓,你以前说话可不是这么吞吞吐吐的哦,怎么,住了一次医院,还把你住成淑女了不成?”
“哪有——”我勉强笑了笑,“很长时间没有来上班了,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晓晓,你现在说话的感觉……”天澜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带着浓重的清朝口吻了,那些请安问好的礼数和斯文轻慢的用词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摒弃。我笑笑,没有再回答。
我拉拉天澜的衣袖,她立即明白我要跟她讲体己话,以前的我们就是这样在办公室讲悄悄话的。她拉着我来到茶水间,一脸期待。
“天澜,其实我今天来,是打算要辞职的。”
“什么?”天澜听了我的话大惊失色,“晓晓,你可是马上要升职的人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你就舍得放弃?”
“其实,有什么东西是舍不下的呢?我想过了,如今,这样的生活我是一天也不想过了,真的。我想找个闲适一些的工作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想再终日这么忙碌。我觉得很累,大好时光就这样埋没在这些无休止的表格里,太浪费了。”其实,我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没有对天澜讲明白,我之所以不愿意日子过得太忙碌,是因为我不想以后的生活连回忆的时间都没有。也许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希望借助忙碌的生活来遗忘以前的伤痛,但是我不要,我不要忘记以前的一切,我放不下,也不想放。我只想在今后的岁月里有足够的时间让我回忆过去,让我能随时记起那些熟悉的面容,即使很痛,我也愿意。我不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将他们丢到回忆的角落里去,当某天提及的时候会忘记他们的模样,我不舍得,不能够。
天澜看着我,那目光里有万分的不解,是啊,没有经历过如我所经历的,又怎么会懂!停了一下,她告诉我部门新换了主管,今天不在,要我改天再来。
我的目光又开始飘忽的望向窗外,呵,果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这里看不到红墙碧瓦,看不到悲欢离合,有的,只是如秋水一般的宁静,而我的心,却注定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平静了。
日期:2011-10-24 14:41
4
走出嘈杂的办公室,我慢慢地走在街边。树上一片叶子落下来跌在脚边,我蹲下身拾起一片来细细把玩,脑中浮现的,居然是十爷大婚之前,十四笑话我“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那一幕,八爷紧紧卡着我的下颌,惊怒的几乎喷出火来的眸子紧紧摄住我,要我收回那些“大逆不道”之言,虽然严厉,却字字句句都是对我的关切之情。而今,叶子又落了,我却见不到他们了。即使我再想要重现那一幕,亦是不可能的了。
我将那片叶子随手丢弃,继续着我缓慢的步伐。每一时每一刻,无论什么样的景致,都能勾起我对紫禁城的回忆。
走到路口的时候,看到前面围着很多人。若在以前,我一定上前去看个究竟,这样的热闹绝不可能错过,而今,我却没有丝毫的兴趣去研究不关己的事儿了。可是人群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企图从人群旁边绕过去,却发现窄窄的街道已经围满了人,无奈之下,只能从人群中挤过去了。
鼎沸的人声中,似乎大家都在讨论什么电视剧之类的问题,我不禁自嘲,怎么,莫非我还当了一次群众演员不成?
忽然,耳边传来极轻极轻的一句:若曦?
心脏像是猛然间被抽打了一般,不,这一定是幻觉。我摇摇头,继续走我的路。然后,一声长长的喃喃自语似的叹息声缓缓传来:马尔泰.若曦……
我猛地回过头,像是悟到了什么一般,奋力拨开重重的人群,来到被包围着的中心。
中间被围着的是一条长椅,那长椅上赫然坐着的,竟是八爷!
我的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头顶,不,这不可能!一定是我思念过重导致的幻觉!我太想念那个生活了二十年的朝代,太想那里的人,我放不下,想不开才导致的幻觉,一定是的!
我拼命摇了摇自己的头,然后再度睁开眼睛,那长椅上的人儿竟没有消失,反而一脸比我更加惊诧的表情紧紧盯着我。我打量起他来,与我回来所不同的是,他身上仍是清代的装扮,月白的长衫有些微的凌乱,长辫已经有些发毛了,几丝碎发覆在两鬓,面容清瘦憔悴了许多,只有那双眸子,依然清亮如秋水一般,却盛满了厚重的沧桑感。此刻,那眸子的主人同样也在打量着我,我借着他的目光看看自己——短毛衣,牛仔裤,一头乱蓬蓬的短发,还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也难怪他认不出我来。
我几乎要窒息了,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上天啊,你竟如此厚待我!在这个行色匆匆的二十一世纪,你竟将八爷送到我身边来安抚我,呵,我恨不能就地跪下来磕三个头给你!
我缓缓地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从下向上仰望着他——这样的男人,我只能用仰望的视角来看待他,任何一种言语的形容,都是亵渎。他的目光哀伤而茫然,不知怎的,那目光忽然让我心里盛满了心碎和心痛——八爷,八爷,何曾见你有过这样的茫然!即使收到十三送去的鹤顶红,相信你也是从容淡定的接受而不会有任何的惧怕,如今,在我的时代,你竟如此惶惑了么?
明明只两步路的距离,此刻于我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脚下的步子仿若有千斤重,让我步履维艰。我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身边嘈杂的人声在耳边渐行渐远,慢慢地好似都不存在了,仿佛这个世界,这一刻,只剩下了我和他。
看到我走过去,他向后退了一点,想要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一下子被那种心痛和疏离击倒了,我的声音颤抖,哽咽,只一句,“八爷,我是若曦啊,马尔泰.若曦,你不认得若曦了么?”
说完,我伸手摘下了眼镜。蹲在他膝下的我,红肿的双眼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忍。
他看着眼前装扮陌生的我,显是既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我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八爷,我带你回家。”说完,顾不得旁人惊诧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向人群外走去。
他的手掌冰凉而无力,仿佛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他一时间无法接受和明白。他只是乖乖地任由我牵着,不时抬起头看看我的神情里,充满了让人心痛的忧虑。我伸手替他捋了捋鬓边的乱发,然后对他笑笑。也许是这一抹熟悉的笑容唤醒了他的记忆吧,他也对我微微地笑了,还是那个清雅淡薄的笑容——虽然此刻看来有些不合时宜。
我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径直说了目的地。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司机不时地向后窥视,偷偷地打量着八爷,而八爷,也似乎有些局促。他并无心留意窗外的风景,只是将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然后轻叹了一声,不再看我。
日期:2011-10-25 09:33
5
回到我的小屋,我顾不得其他,径直问道:“八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看起来,他比我更加茫然,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明白。明明……”他欲言又止,“不可能啊,”然后又看向我,“你真的是若曦?”
“我当然是若曦啊。”我急急地解释道,“你刚刚说‘明明’,到底‘明明’怎样啊?”
“我明明喝下了你托十三弟送来的鹤顶红,怎么醒来的时候就到了刚才那个地方了,我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下黯然——十三弟所托!那么,胤禛并没有痛快地赐死八爷了?
紧接着我又心内暗忖,到底是十三爷,深知我心。我是决不能眼看着八爷受苦的,十三不惜拂了胤禛的旨意,偷偷送了毒药给八爷,倒是合了我意。可是,在胤禛那里他要如何交代呢?想到这里,我急急地问:“十三爷说受我所托送药给你,那么皇上可知晓此事?”
“十三弟说,他只说是你的意思,想必老四念着和你的情意,不会为难于他。”
我点点头,忽然又有些伤感——念着和我的情意,胤禛,你我之间,可还有情意二字?如若有,为什么你在我走之前都不肯来看我一眼?如若没有,那么博物馆里那幅画着木兰玉簪的马尔泰.若曦又要怎么解释?我的心很乱。
勉强转了念头,我看着八爷的一身装束,微笑着,用极其温柔的口吻问道:“八爷,你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他这才顾得上环顾着四周的环境,眼中当然全是诧异,但显然,他控制得极好,他只是轻描淡写地问道:“若曦,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里哪里?可是你府上?”
听了他的问题,我不禁莞尔一笑:“八爷,如果你不累,我可以慢慢儿告诉你,大概,这会是我有生以来讲述的最离奇的一个故事呢。这样吧,你先沐浴更衣,我给你弄点吃的,然后,我们再详谈,可好?”
他点点头,“也好,我这个样子似乎的确很失礼,不太适合谈话。”
“八爷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若曦,我懂。你不是寻常女子,不会嫌弃我此时的落魄。只是我还不能习惯在你的面前如此软弱,和被你照顾。我想,你是可以领会得的。”
我心内暗叹,好一个清雅知性的廉亲王!
我轻轻捏了捏握住的他的手,转身欲去浴室给他放热水,站起来的瞬间,他如旧时一般抓住了我的手腕:“若曦,不管怎样,在这里见到你,我仍是高兴的。”
“我也一样,八爷。”我低下头,然后对他笑笑,“所谓‘他乡遇故知’,大概就是在说此刻的你我吧。”
听到我的话,他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若曦,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你。”
“从前的我?那是怎样的?”我笑问,然后一边向浴室走去。
他跟了过来站在我身后,看我在浴缸边忙碌,“我仿佛看到初初进京,住在八贝勒府上的马尔泰家的二小姐,无拘无束,明艳动人。”
我回身向他笑道:“八爷,现下的你,也正像那时候的贝勒爷,而不是廉亲王呢。”
听了我的话,他的眼光在一瞬间有些黯淡,但只是短暂的一瞬,随即,他微笑着:“我倒宁愿时间停在那一刻才好。”
我站起身来,不愿意谈话向着哀伤的调子继续下去,“八爷,先沐浴吧。”说着,我细细告诉他什么东西该怎么用,然后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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