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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苗寨喊阴崽、洗尸、开路的恐怖秘密:红色寿衣之谜·洗尸
作者:
万历六老佛
日期:2012-3-5 13:42:00
《喊阴崽》
阴崽们呀快起来,
我们快去排忧解难。
你们驾着鸟飞来,
你们驾着马奔来,
跟在我左右,随在我前后,
附在我身边,守在我家里,住那纸房中。
风吹浪击水浑浑,
案子急似响雷声……
楔子?鬼师以手开大门
丙午年冬,一月二十五日夜,极寒。丑时,伸手不见五指,突然间天降大雨。
(柴房里有几个黑影……)
朱叔从天井进到房内,收了油伞倚在门边,说道:
“还好早锁了院门,不然现在蹚水过去,怕是鞋子都要踩湿了。”
(没有人与他对话……)
说罢,朱叔把手上的火镰和蜡烛一件一件搁在了木桌上。他动作僵硬,在巨大的阴影地笼罩下,就像是一张皮影。
(房里的人还是没有动……)
柴房外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闪电,把黑夜中的长角苗寨耀得彷如白昼。几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一语不发。而正对柴房木门的那把紫檀木太师椅空着,好像一个祭坛。
天井里暴雨如注,狂风将破旧的木门拍在墙壁上,啪嗒啪嗒的响。雨水借着风势卷进来,刺骨的风划在脸上如同刀割。“这天气也太怪了……”朱叔喃喃地抱怨了一句,返身就要过去关房门,嘴里又念念有词。
(一月二十五日,孃惨死刚好一年,今天正是她的忌日……)
我原本以为,在这样氤氲的夜晚,山峦不断被闪电照亮着,森林密丛里各种各样的猛兽,作祟为害的种种恶鬼,都必定将暴露无遗、无所遁形,不敢出来作乱。
结果……诡谲的事件又再次上演……
朱叔的鞋垫浸了雨水,感觉沉甸甸的,踩得地板上都是一个一个的脚印。他慢慢踱到门前,要拿手去抓木板,步伐却突然间变得十分不协调。
“咋个了……朱叔……”我问。
朱叔一个趔趄,左脚往后退了半步,浑身簌簌发抖。在乌压压的天空中,接连不断的闪电照出了他脸上惊惧万分的表情。而这张脸充满恐惧的模样,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
柴房里的气氛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偷偷向外瞄了一眼……
(天井里……孃浑身是血……)
瓢泼大雨之中,孃撑着她的那把红色蛇皮伞,幽幽地站在那里。脖子上的伤口清晰可见,乌黑的血水正泛着泡沫,汩汩地往外淌着……
而在她的身上,裹着一件雪白色的大衣,正被雨水疯狂地拍打着,浸湿,透亮得如同蚕翼。朱叔有点发毛,声音颤颤巍巍的:
“你、你怎么进来的……”
柴房里坐着那四个鬼师,各在一角。朱叔也检查过了院落,早就空无一人。外面朱红色的大墙高有一丈七,如果不是鬼师带路,孃不可能自己翻进来。除此之外,那么只有一个合理解释——孃在横死后,治丧中被高明的鬼师动了手脚,将她的冤魂永远留在了这里!
朱叔背脊发凉,动作明显踟蹰起来……
血水顺着孃的脖颈淌下,在这罕见的月黑之夜里,黏糊糊的好像是浓浆。而在她的脖子下面,身上穿着的则是——
陪葬品!
孃下葬时用来裹尸的白色寿衣!正在狂风暴雨和雷鸣闪电中飘荡,逐渐被乌黑的血液自上而下完全吞噬,变得赤红如炎。
今晚距离孃的惨死,正好一年时间。
(孃在冰冷的风中站着,瑟瑟发抖……)
天井当中蓄满了水,涟漪层层叠叠,好像湖面。
……孃是来找鬼师索命的。
“她来找鬼师索命了!”
朱叔发了疯似的喊,瘫坐在地上。
黑暗中的几个人呆若木鸡。
(闪电……孃乌青的脸仿佛厉鬼——)
“她是来找你索命的!熊九……那天洗尸的时候你动了哪样手脚!”
(熊九啊……熊九,你到底还要瞒到哪个时候……)
黑暗中的鬼师熊九咬牙切齿,紧紧攥着双拳。借着闪电发出的光,我看见他那一对充满意外和畏惧的眼珠子从眼窝里凸了出来,上面爬满血丝。
——而在他背后雪白的墙面上,是数组妖异狰狞的人形雕刻,画面仿佛地狱。
“这、这怎么回事……”
(闪电……孃乌青的脸仿佛厉鬼——)
“她来找你索命了!熊九!”
“熊鬼师……这……”
朱叔瘫坐在柴房破旧的木门边,失魂落魄,雨点正重重地溅在他猪肝色的脸上,而同时在这房里的阴暗处,熊九却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这到底、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熊九啊……熊九……”
……
日期:2012-03-05 20:27:01
(娘,我好冷……救我、救救我……)
乙巳年冬,一月二十五日夜,亥时骤起狂风,天降大雨于须臾,顿时电闪雷鸣,长角苗寨里鬼哭神号,仿佛有千军万马、兵戎刀戈。
(记忆中,那时的场景正与今天如出一辙……)
可能真是天意吧——
每当不详悄悄降临时,山峦间也会弥漫出了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让人觉得压抑、害怕。不知为何,在树林中、窄巷里仿佛也充满着不容回避的恐惧和诡异,气氛浓烈得让人窒息。
整整十年,鬼师们都一个个被打败,面对蛊狱束手无策……眼看着惨剧一桩接着一桩不断上演,而长角苗寨就将被彻底毁灭……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一月二十五日夜。这场久违的暴雨持续了将近三个钟头,如泣如诉,像是一个大瓦缸被重重敲碎,里面装满的痛苦、怨恨、悲伤都在那一时倾泻而下……
(哗啦哗啦……)
直到后来雨渐渐小了,窗外除了风声,寨里变得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响动……
(没有人会想到,月黑夜,孃竟然被人处以私刑。)
鬼怪就要出现了。空气越来越清新,而夜晚就愈趋愈静谧……
我待在家里,爹将他的黑褂子扔在地上,打着噗鼾睡了过去。我一直坐到床头的白烛燃尽了,才悄悄把书合起来,准备要躺下。这夜极冷,所以印象很深,我的双手都冻成了冰块,早早的就失去了知觉。而整个房间里那时黑黢黢的,好像是陷进了泥里。
没错的话,我正在整理枕头,突然间听见屋外碎石响动。觉得奇怪,猛一抬头,就见窗户上映出了一个清晰的人影来……
(背后的月色黑如深渊——)
——我看不清楚,但知道人影很近。他的脸就贴着窗框,好像正往里面张望。
“……”
我小声的问了句,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外面没有回答。
(闪电……)
突然一把银色的巨剑在空中炸开,我毫无防备——
惊讶中提高嗓门问道:“哪、哪个……”
然后那黑影“咻……”的一声,就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闪电……发出妖艳的光芒……)
鸣响过后,连续不断的、笨拙的脚步声就开始从外面传了进来——我支棱着身子打开窗户。在山间阴霾和诡异的烟雾里,那个男人足足有一丈高,身躯雄壮得如同一头巨兽,正踏着石阶卖力地往山上一路狂奔——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我不由自主的开始害怕。
(肯定是藏在山里的怪物……)
那一晚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就贴在我耳边呢喃——
“娘,我好冷……救我、救救我,我好冷……”
“我好冷……”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又下起大雨来。
而一夜过后,孃的尸体就被人发现了。她惨死在朱叔家阴冷如同冰窖的柴房里。同时朱家大门紧闭,柴房紧锁,孃的死相十分怪异,看起来难以名状的恐怖……
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所以至今我也无法完全原谅我自己,又深深陷入了痛苦之中。那个夜晚,我听见了孃无数次的求救和哀嚎,我可以让她避免被残忍的杀害,如果赶得及时,甚至还能亲手抓住真凶。
但因果报应……
这一年来,每天夜里,她苍白的呼喊声和求救声都会出现在我耳边,如同丧钟——
“我好冷……”
“救我……救救我……”
(对于我来讲,梦境和现实已经完全无法区别,虚无与世界也缠在了一起……)
现在我重病缠身,终日精神恍惚,甚至有时开始怀疑,我是不是那个丧心病狂、用残忍的手段将孃害死的——
凶手!
“爹……救我……”
(那个怪物是什么?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去山上干什么?那是朱叔家的方向……)
对、他一定是凶手!
但是面对真相,我却逐渐变得软弱起来。因为那天那夜,当人影徘徊在窗外时,我借着微弱的夜光,透过窗框,看见了一对呆若木鸡的眼睛,还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闪电……)
……
日期:2012-03-07 20:07:03
“你难道就不觉得诡异吗?”师父问我。
是的,就像是一场黑暗的彻底侵袭、洗礼;就像是被噩梦拉进了深渊无法醒过来。真的,对于长角苗寨来说,孃的惨死使得那些人们原本以为牢不可破的传统,在突然间全都崩塌、粉碎而变成瓦砾了……
(难道、难道这是命运的蛊狱……)
在神秘的、妖异的大山深处……
织金熊家关——有着数百年历史的传统苗寨,居然在转眼间变得破败不堪,稀稀拉拉的,到如今竟剩余不过十户人家了。而除了部分幸免于难的,都死的死、逃的逃,留下一座座乱坟星星点点堆满山峦,状如炼狱……
“这寨子里面啊……是天命、是劫数。不然你出去找一找,我不相信哪里还有连这帮鬼师都解不开的蛊……”
“那么……”淑涟噤若寒蝉。
“也许啊……是鬼怪也不一定……”朱叔就这样告诉我们。
(总之,我忘不了我的梦……)
“救我……救救我……”
从那以后,孃孱弱的呼救声就一直在我耳畔回响。
每天夜里我睁开双眼,就能看见她又端庄地坐在我的床头,面容未曾变老半分,模样依然娇艳欲滴。她束着乌黑的头发,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指痕清晰可见——
(孃是被掐死的……)
“救我……救救我……”
孃现在是鬼了。是可怕的鬼。
我抗拒着……但她还是像以往一样,微微一笑,用那双纤弱的手来擦拭我沾满汗水的额头——
(孃……你的手还是那么漂亮……)
让人忍不住怜惜。
因为她的温柔,我不禁开始回想那些美好的记忆——
猛然间,那双娇嫩的手迅速溃烂,发出了呛鼻的味道。孃也变成了一个青脸厉鬼,长长的舌头从嘴里垂下来,晃晃悠悠的,涎水直滴在我的脸上。
“哇啊啊啊……”
我挣扎着——
孃却用手紧紧卡住了我的脖子……
(救命、救命、救命……)
我挥手去抓她、拍她。孃脖子上的伤口就突然迸裂开来,鲜红色黏糊糊的血液如同洪水一般倾泻……
“救我、救救我……我呛到了、救我……”
就这样,我一直被无情的折磨着,发生的种种变故历历在目,而呼喊和哭丧的声音也一直在周身盘旋。生活黯无天日,后来我开始产生了严重的想象幻觉。
(孃到底有没有死啊——)
逐渐连我自己的记忆也变得不可信……就像熊家关的命运般摇摇欲坠,瞬间就会崩塌。
日期:2012-03-08 20:17:33
……
“怪力乱神!这样也实在是太没有信服力了……”师父呷了一口茶,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说,“暴雨、窗外的响动声、还有赤发僧兵,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是传奇里卖弄的故事啊,简直毫无踪迹可寻……”
“嗯……而且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孃还没有进行尸检就草草下葬了。但是暴雨里的双重密室、难得一见的落蛊手段,众多匪夷所思的地方还是变成了案子的瓶颈。直到现在,十个月过去了,就连个凶器都还没得找到……”
“但是、已经知道是什么物件了吗?”师父问道。
“还没有,现在都还在猜测当中。倒是我……我怕快要记不起孃胸前伤口的模样了——”
“不、伤口反而在其次,重要的是‘为什么’。案发的那几天你一直陪在她身边,最起码她去过哪里、接触过哪些人,这你是清楚的吧。”
“嗯。她……”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异样……”
(那种不合乎常理的事吗……)
“有的、是有的。只是不知道……”
因为孃在死之前,就已经有一些征兆了——
时间是乙巳年,十月底冬月将至,织金县大旱七十三天,遍地荒草,民不聊生。众人诚心求雨未果,悻悻而归。正巧赶上过苗年,那时寨子里又要开始张罗,便上下忙得不可开交,相互间走动得就少得很了。廿六那天下午,我在房里读书,手头好像是本线装《鸳渚志馀雪窗谈异》。读到一半,爹突然跑来说要去看一看孃,手里提着给她准备的半背篼糯米饭和老腊肉,要我一起去送。
当时看爹面色凝重,我就知道。一路上他都没讲话,我就不敢问,百无聊赖间抓了一小坨糯米捏在左手掌心里耍。爬坡的话,手汗就出得快,不一会儿糯米已经油涔涔的了。
山上以后,我背着背篼站在他后面,他拍门要朱叔来开,拳头像两把大铜锤一样击在门上,打得大门腰上的竹节形门钹“哐啷哐啷”直响。
“敲哪样敲、敲哪样敲……日你的坟……”
朱叔嘴里骂骂咧咧的前来应门,再引我们进去。院子刚打扫过,地上摆着一碗米,三柱一尺长的香直直地插在米碗正当中。爹也没问,朱叔就领着我们进了客厅。在这空空荡荡的房里摆了一张结实的木板床,高三尺、半米宽,孃躺在上面露着脖子,身上搭的是张浆洗过的白色床单……
看起来这里好像灵堂。
(朱叔要给孃行巫术——)
“这个、这是要搞哪样?”爹大步流星走过去,说罢就伸手要掀。朱叔赶忙把他拉住。
“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面,都三天三夜没有出来了……我和淑涟撞门进去,才看见她像个死尸一样躺在床上。说得难听点,她大小便都把床单给屙稀了……里面臭得一塌糊涂。前段时间我家姑娘说,马上就要过苗年了,给爹腌点老鼠腌点麻雀来下酒,她咋个做的……我打扫卫生的时候才看到,她把那些老鼠的脑袋啃下来了!全部堆在枕头下面啊……熊哥、你晓得不?她是要死了的!我是要救她的命!”
爹不服气,挣扎着甩开朱叔的手,却闭着嘴不说话了。他就怔怔地看着孃,问:
“是哪里的鬼师?”
朱叔还没回答,忽然天井里就响起了一阵念歌词的声音:
“阴崽们呀——”
这百转千回的念法、诡异高深的腔调像一把鬼头大刀,从门外劈头盖脸地砍了进来。大家还来不及反应,鬼师就用他鲜血淋漓的手指头扒开了大门……
我认得他!长角苗寨里专门替人讨命捉鬼、用鲤鱼敬阎王爷的大神通——熊九!
日期:2012-03-11 20:54:56
《鬼师率“阴崽”赴阴间招魂》
阴崽们呀!
这次呼唤你们来,
要到阴间把魂招。
叫那山马甲,
它来添把力……
跟着我右手,
呼龙起沼泽,
唤雷出乌云。
附在我左手,
龙从水中出,
添我手足力!
甲子·溺婴鬼
“哈哈、哈哈哈……”
她听着听着就抚掌笑了起来。
“是嘛是嘛……”一月二十四日,还依然是严冬。当鬼师郎岱翻山越岭如约而至时,身上还披着蓑衣。不过山外早已经不见了月色,在不知不觉中,夜幕吞噬掉了时间和视线,空谷里只剩下零零碎碎的风声和微弱的喘息。
(又有鬼怪将要出现——)
郎岱黑糊糊的影子跃然山头,看上去竟然比天空更加黯淡,仿佛是在一张巨大幕布上凿开的无底深渊……
(郎岱并没有着急赶下山。这个见多识广的大人物,目空一切,其庄严而瘦削的模样在黑暗中就像一具干尸)
沉默许久,这具“干尸”才终于开口。那无可奈何的语气,不像是鬼师做法、倒像是在给自己壮胆:“阴崽们呀——这次我们要去的可是熊家关呐……那点(那里)有豺狼、那点有虎豹,险恶过地狱。阴崽们呀——你们要大声说。说你们到底怕还是不怕?”话问完半晌,随即就陷入了无比的惊慌当中,双手竟哆嗦起来:
“怎、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肇始和开端。)
……
一月二十四日,那天我正巧没出门,独自蜷在屋里,对着烛火,琢磨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大小事情:
……
十月廿三,熊洪健家两周大的女婴在卧房丢失。女婴无名,百二十里寻不到;
十月廿九黄昏,熊智夫人怀抱半岁男婴坐于槐树下,头部被袭,昏迷两小时。男婴名熊应勇,不翼而飞。
翌日,鸭河小龙潭,熊洪健家女婴被鬼师打捞上来。
十一月四日,上寨熊方家,小儿熊涛多动夜哭,子时不闻其声,已是空床。
翌日,鸭河小龙潭,浮尸。
十一月初九,熊超独子永韬满月,无端坠入自家院门前十米水井,溺死。
十一月廿一,熊十力……
……
想必熊家关一定是被魑魅魍魉所扰,以至遍地哀嚎。前段时间还因为新添人丁大办酒宴,如今已连续溺死五人,又忙不迭请鬼师洗尸开路。回想起来汗毛直立,我觉得冷飕飕的,正熄了蜡烛要去睡,突然听见窗外有人喊我名字,着实吓了一跳。
“熊党哥哥、熊党哥哥……”好清脆的声音。
我推开窗户,看见是淑涟,就小声唤她进来。
淑涟是朱叔家的幺姑娘,她性格活泼、模样也是最靓的,所以从小就一直被大人长辈们格外呵护和溺爱,视为长角苗寨的明珠。虽然娇生惯养,不过她倒是脾气不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性格太像个男娃儿……
外面那天黑坳坳的。淑涟从山上一路小跑下来,顶着阵阵寒风,这让她喘得很严重,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在这寒夜的无颜之月下,我借着烛火望她,她脸上泛出丝丝红红的晕,模样极美,肌肤吹弹可破,好像蜂浆。我第一次像这样凝视她,第一次感受她的美貌,竟然惊呆了:
“——外面太冷,你进来罢……”
“呼呼……哥哥、你晓得打牙仡佬不……呼……”她站在原地不动。
“晓得——你先进屋头来再慢慢讲……”
淑涟摆摆手,说:
“……晚上、呼、打牙仡佬的鬼师郎岱来我家了……呼、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呗?”
“郎岱——那是他们的鬼师吗?”我听过这个名字。
“是嘛是嘛……听说是个一百二十几岁的鬼师……”
“一百二十几岁、这咋可能!”
打牙仡佬,因其一直延续的毁形民俗所以又被汉人讥笑为“凿齿之民”……其风俗神秘,而所谓“毁形”是指一般仡家女到十五、六岁快出嫁时,为了不妨碍夫家的昌盛发达,都要备一壶酒、好菜、银钱,把娘舅恭恭敬敬地请到屋里头来,然后用小钉锤敲掉自己门齿或犬齿一、二枚……
(这简直就是纯粹的迷信)
“你等等我……”我收拾好衣服从房里出来,寨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家灯火。
“我们边走边讲……”
我对淑涟说:“打牙仡佬的旧俗,是想方设法地将一个原本貌美如花的少女弄成缺牙巴,以她们招人厌恶、狼狈不堪的丑陋模样去博得夫家的信任。”
“那样也太可怕了……”淑涟才走了两步,驻足用手捂住嘴说道。
“是啊、所以后来‘凿齿’这种血淋淋的民俗被指名道姓地责备为野蛮、未开化。已经逐渐消失了……”
“真是野蛮啊……”
“不过野蛮归野蛮,但若追根寻源,据说除织金以外,在贵州省普定、仁怀等地,仡佬族聚居的地方阴瘴丛生、遍地湿气,农民在无意间中毒倒地后都往往牙关紧咬、撬不开嘴。所以对于仡家人来说,在成年之前打掉门牙也是出于中毒后便利灌下汤药的考虑。”
日期:2012-03-13 11:43:58
但这种说法也不免太过于荒诞了吧……
“呼、幸好、幸好……”淑涟若有所思,旋即莞尔一笑。
“说实话,仡家人的模样我倒是真没见过。但听大人们说,打牙仡佬和长角苗一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啊……”对郎岱此行,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管嘛……哥哥你和我一起去瞧就是了。哼!这么大的长角苗寨,现在连一个鬼师都找不出来。”
(面对青梅竹马的淑涟——)
我瞧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皎白好似月明,五官精致、翩翩长发,一点也不像寨里土里土气的女孩。不由的竟浑身燥热,脸怔怔的发烫起来……
夜色在伪装我的欲望。
我不敢直视她,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淑涟你不晓得,这几天寨里是出了事的,鬼师们都去了。在后山、小龙潭……”
“我晓得!”淑涟声音里略带点俏皮,打断我道,“那个都已经是十一月份的事情了。我爹本来还不准我去,说是小娃儿不要凑热闹……哈哈,我偷偷去看的。晚饭的时候,湖边哭喊成一片,哪个不想去看嘛……”
我对着这张脸看得入迷。想说话却支支吾吾。
淑涟到底还只是个小女孩,不能理解人的福与祸、生与死,以及变故对周围的人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始终只抱着好奇和好玩的态度。
“洪健伯伯家姑娘还好小啊——呵呵、像个巴掌一样大。熊九鬼师踩着泥从水里踱出来,她就一直被双手捧着,好像睡着了一样……”
(淑涟、淑涟、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你所说的场景我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啊——)
“哦,你说有个鬼师是不是特别重要啊?”
“鬼师吗?听我爹说,贵州苗族的种类大概有九十来种……”
“什么!这么多啊?”淑涟张大了嘴巴。
“嗯……像你常常听到的坝苗、白苗、黑罗罗、花苗、水西、补龙、短裙、打牙仡佬、仲家,我们长角苗……还有就比如黑山苗、高坡苗、平坝青苗、安顺青苗、水家苗、侗家苗等等,这些还是你听过名字的。嗯……像六洞夷人、白额子、冉家蛮、狗耳龙家……猪豕仡、罗鬼女官,你可能听都没听见过……”
淑涟早就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我。
“你、你注意脚下!”
我还是不敢看她。越紧张就越走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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