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打那些年我枪决的死刑犯

作者: 我很讲道理

  日期:2012-4-19 14:09:00
  写在前面:
  感谢你来读我的故事,然后我要跟你说,这个故事有很多真实的地方,带着纪实性,当然,纯纪实,不经过加工,读起来又意思不大、快感不足。因此,这故事就算介于真实和虚构之间吧。
  我是60年代人,经历过83-87期间的“严打”。但故事中,许多真实经历是我的一个家族兄弟讲给我的,并不是我自己做过的,而且,此时,我的这位家族兄弟就坐在我的身旁——他刚刚从监狱出来。他说,他第一次“执行”人时,心里发颤,几天吃不了饭。但后来,他得心应手。再若干年后,他自己也入了高墙......
  故事发生在那样的年代,带给我们上一辈的人的心是沉痛的,带给现在的80、90后的内心也是郁郁的。但我们可以追忆过去,却不能沉溺,更不能停滞。总之,故事不用来批评谁、也不弘扬谁,只是帮大家消遣,帮我这位家族兄弟沉静一段内心,抚慰一下伤口。如果大家满意,就顶一顶,不满意,砸砖头也可以,只是砸的时候轻一点。

  哦,对了,我经常上杂谈,但发言不多,这次决定把这个“言”长长地发下去,每天写一段,每天更新,每天带给你刺激。大家就看在我这样承诺的份上,多支持我,给我鼓劲吧!
  日期:2012-04-19 14:58:21
  这个做章节题目:看电影强吻了漂亮的绵绵,为后来李毅犯流氓罪判死刑埋下了伏笔
  这个做段落题目:邻村每个月都有三四个晚上的电影放映,准时得如同女人的例假
  如下正文————
  十八岁,如四月映山红满山开放,似五月田野蛙声如潮,青春躁动得不干点坏事睡不着觉。
  我清楚地记得,我十八岁那年,在山清水秀间,五月初的天气如“两会”那般美好,太阳似人大代表那般温柔,大地也像政协委员那般养眼......

  上午,我劳作水田;中午,我洗脚上岸。回到家里,饭桌上比平时多了一碗肉汤,飘香邻舍;饭碗里也多了两个荷包蛋,色诱我心。
  母亲告诉我,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我顿生自豪,恁地冲动。自豪,是自豪自己成为一个男人;冲动,是冲动自己可以谈情说爱。
  当然,我这片刻的心理变化,母亲并无察觉。
  母亲充满慈爱地看着我狼吞虎咽——剥鸡蛋,喝肉汤,以商量的口气对父亲说:“霖伢子生日,下午让他耍一昼吧?”母亲说的耍一昼,就是休歇一个下午。

  我渴望着父亲答应,同时很感激母亲维护我的生日权益。
  然而父亲牛眼大的双眸一瞪:“十八岁就是大人,更要做事!哪能懒?”他舀一汤勺肉汤送进嘴里,吧嗒吧嗒。
  我只得失望地装作无所谓地说:“不歇,不歇,晚上去耍耍就要得。”
  我说的去耍耍就是到邻村去看电影。刚才洗脚进屋时,正碰上李毅放学回家,他悄悄告诉我,晚上隔壁大肠子村今晚放电影。在那个年代,看电影是如劳改犯放风、栓狗的链子松绑一般金贵的。
  大肠子村离我们村只有三四里路程,他们交通位置好,有106国道通过,像太阳的中心一样能辐射到周围方圆几十里,因此,他们村每个月都要放映电影,而一放映,就是连续好几个晚上,准时得如同女人的例假。

  这个月的“例假”就从今晚开始。
  通报看电影的消息的李毅,是仅比我从娘肚子里先出来五天的玩伴,且是父亲堂兄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哥。我这个堂哥的母亲是下放知青,虽然家庭条件比我家还差,我家吃饭现在已经是餐餐白米饭,而李毅家的饭碗里还经常有红薯丝相伴,但他母亲从牙缝里省钱,说要坚持送他读完初中三年,再进高中,然后考大学,而我,初二读一期就开始每天刨地球了。

  日期:2012-04-19 15:41:09
  第二题目:
  那一吻,我没有任何感觉,唯一收获的是陈江雄和罗伟松的钦佩
  八十年代初,大队刚改为村、公社刚改为乡。那晚大肠子村的电影放映像平时一样,仍然在大队部门前的大草坪里。
  我们一同去看电影的除了和我同年的李毅外,还有比我们大两岁的罗伟松和陈江雄。四人中,除了李毅还在上学,挂着学生的头衔外,我们三人都是纯正的农民。罗伟松算是初中毕了业,而陈江雄却与我一样,初中没毕业。

  其实,那时候因荷尔蒙的躁动,看电影似乎是个幌子,即便再吸引人的电影,也比不上对女孩子的兴趣,何况,那晚放映的是我们看过好几遍的《渡江侦察记》。
  一到场地,装模作样站了一会儿后,罗伟松挑头,对大家说:“走,调菜去!”
  陈江雄最先回应,坏笑着连叫两声“好”,并将花衬衣袖子一挽,双手做出一个下塘摸鱼的姿势,喊道:“我要‘钓’软绵绵那蔸‘菜’!”
  唯有堂哥李毅没有附和,眼睛盯着屏幕,我拉了拉他的胳膊后,才跟到我们开始行动的屁股后面。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调菜”这个词。“调菜”也可以读成“钓菜”,它是我们当时当地的流行语,就像现在网上流行的“纠结”、“卖萌”这样的词语一样。它的意思是——泡妞。调即调戏之意,菜即指女孩子。如读钓菜,那更好理解,钓是钓鱼的意思,鱼就是菜,菜就是鱼,钓菜就是钓鱼。但为什么又不说钓鱼呢?这就是人类的聪明之处。准确地说,是男人这个女人谓之为坏东西的人的智慧之处,也可以说是艺术之处。

  那么,软绵绵是一蔸什么样的菜呢?
  软绵绵其实姓袁,她父亲袁医生是远近几个村闻名的郎中,至于什么时候人们不叫她袁绵绵或绵绵,而专戏谑地喊她软绵绵?那大概是从她眼睛开始扯蛇丝眼,胸脯上开始长包子,对男人有了性诱惑时起。软绵绵虽然不跟我们一个村,但和罗伟松、陈江雄是初中同学。我没辍学前,大家上学在一个学校,我经常和罗伟松、陈江雄他们耍,知道他们班上的软绵绵最漂亮。软绵绵和罗伟松、陈江雄他们那一届的初中只有两年,两年后,罗伟松、陈江雄都没有继续升学,或许是没有考取,反正,是成了修地球的农民了。软绵绵呢?也同样辍学,开始跟着她的父亲当学徒,做起了医生。

  我们在露天电影场的外围像织布机一般穿梭了两个来回后,眼尖的罗伟松指着站在围墙边的一男一女对陈江雄说:“看看,快看!”
  几双狼一般的眼睛贪婪地看去,正是软绵绵!但不巧的是,软绵绵的旁边站着一个比我们大好几岁的青年,且手里还神气地提着台录音机,只是此时录音机里没有放出那震撼死人的邓丽君情歌。
  日期:2012-04-19 16:00:07
  “这小子是谁?”陈江雄又挽了挽袖子。那年头流行穿的确良衬衣,咔叽喇叭裤。的确良并不是什么好布料,陈江雄一路走一路晃荡,挽起来的袖子就掉下去了,因此,陈江雄总是不忘挽自己的袖子,好像只有袖子挽起来才显得神气一样。其实,在我看来,陈江雄他那绛红色的裤腿拖地的喇叭裤就够神气的了,羡慕得我要死。我和李毅穿的都是蓝色的小喇叭裤。我姐姐是裁缝,我和李毅的小喇叭都是我姐姐做的,而陈江雄,她姐姐是工农兵大学生,据他吹牛说,裤子是姐姐从省城岳州带回来的。

  罗伟松是走在前面的,平时做事起哄他最起劲,但此时他盯着录音机男,踌躇不前了。那年月,录音机就相当于现在的奔驰、宝马,能够提着“奔驰”、“宝马”的人,不是在外面做生意发了财的,就是爹妈“是李刚”的。罗伟松显然既不知道录音机男是谁,也畏缩那录音机男的神气。
  “是阳公子。”站后面的李毅淡淡地说。
  “阳公子是谁?”陈江雄像害怕他人抢了问话的头彩,急忙问。回过头看是胆小的李毅回答的,便不相信地又问:“你怎么晓得?”
  “他妹妹是我同学。阳公子就是欧阳乡长的崽。”李毅又淡淡地说。
  罗伟松后退半步,小声说:“陈江雄,那莫惹哟!”
  陈江雄此时的袖子并没有滑下,但仍然习惯性地右手在左胳膊上一卷,凶巴巴地说:“个把社长算个鸡巴!李霖,你赌不赌,我上前去跟软绵绵打个啵!”

  罗伟松此时后退的半步又移上来,立在我后背,在我肩头敲了一下说:“要是我打赌,我就赌李霖去。来的时候,我去喊李霖,他娘老子说,今天是李霖十八岁的生日。我看李霖去跟软绵绵打个啵,才有意义。”罗伟松这小子最会煽风点火,又说:“我们和软绵绵是同学,打个啵不算什么,李霖和李毅去才算有本事。”
  李毅白了罗伟松一眼,转身就要走。
  说老实话,我除了中午吃了荷包蛋外,还确实想用另外更有意义的东西纪念一下我这十八岁的青春,于是扯住李毅说:“怕什么?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看老弟我的本事,我就去跟软绵绵打个啵!”说着,我就作着跃跃欲试的准备。
  不远处,虽然黯淡的灯光下看得不是很清,但软绵绵那白衬衣衬托出的饱满、喇叭裤勾画出的风韵,委实让我随时都产生着冲动。
  李毅的身子挡到我前面说:“李霖,莫乱来!这可是耍流氓!”
  陈江雄很不情愿,但也煽风点火地说:“李霖,要表现就看现在。旁边的‘录音机’我替你挡着!”陈江雄说完,左手又在右手的袖口上捋了一下。

  罗伟松也说:“是呀,我们有四个,他‘录音机’只有一个,不怕,上!”
  陈江雄喊:“上!”
  这时,堂哥李毅反而将我的身子朝前一推:“你就上吧!”
  尽管我知道,李毅是生我的气,说的反话,但我此时大脑充血,青春膨胀,荷尔蒙爆炸,在跑了两步后,停下来,喊了一句“绵绵”,然后悠悠地走上去,立在“录音机”和软绵绵站着的中间,将“录音机”阻隔,趁软绵绵不注意,双手快速伸出,抱住软绵绵的双肩,将身子朝我的面部扳过来,我的嘴巴快速飞过去,“啵”的一声——打上了。

  软绵绵像踩了蛇一般惊叫。但没来得及掴我耳光,我就似兔子般跑了。“录音机”既懵了,也大概顾忌手中的录音机宝贝,而没有追赶我。而且,除了软绵绵惊叫一声,让一些盯着屏幕的人眼睛好奇地朝我这方向搜了搜外,更没有一个多事的人来追赶我。
  我竟然如此地成功!
  但我认真地说,这一吻,这一啵,我无任何感觉,很多书里描写初吻是如何如何美好,女孩子的嘴唇是如何如何性感,我对老天发誓,我没有。
  我唯一的收获是,陈江雄、罗伟松对我的钦佩和赞扬,再就是我身后另外一些男人们的哈哈大笑和女孩们的怒目。
  日期:2012-04-20 09:37:06

  第三节 李霖、周彪悍,你们作为副射手,没问题吧?
  1984年武警是刚成立不久的部队,那时大多数城市还没有正式的特警和防暴警察。我在这一年的十一月通过体检、政审合格后,参军来到了省城岳州成为了一名武警新兵,并被分配在机动中队,即机动连。
  其实机动,跟特警差不多,负责整个岳州市范围内的巡逻、应急出动和押解执行、搜索等工作。我们中队人不少,虽然没有正规军一个连的200编制,但也满了100。
  新兵训练中,我胆子大、表现佳,各项成绩不赖,从而分配进了机动中队,还当了班长。
  机动中队在武警中是装备最好的。那时,当其他的中队没有摩托车时,我们中队有,当其他的中队不是守桥就是在看守所站岗时,我们可以天天开着摩托在外牛叉。
  但地球上的事儿一般是牛叉和傻叉并存共举的。
  一天晚上紧急开会,中队长、指导员组织,脸色凝滞,弄得气氛分外紧张。指导员说,大家都是骨干,都是积极分子,明天中队有重要和紧急的任务,需要选10名队员当副射手,现在举手报名。

  大家或多或少知道射手是干什么的,但具体并不知道,尤其是对副射手这个概念没有认识,于是就有嘴快的问指导员。
  指导员润润喉正准备说,谁知中队长嘴更好,抢着答道:“他娘的,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想想自己嘴巴不文明了,自嘲地笑笑,又说:“就是枪决死刑犯的执行人。这次任务正射手为老兵,你们是新兵,就作为副射手。如果正射手没有击中死刑犯,没有让死刑犯一枪毙命,作为副射手就该补枪,这就是副射手的职责和权利。明白吗?”

  台下远没有以前那么回答得响亮,大家瓮声瓮气地回答:“明白。”而且,气氛比刚才更紧张了,整个会场和刚才比,似又进行了一层净化,更鸦雀无声,每个战士应该都跟我一样,心里咚咚咚地敲鼓。仿佛现在中队长和指导员要从我们中间选10个人拉出去枪毙一样,不但没人举手,更祈祷着不要轮上自己。
  凡是思维正常的人都知道:即使是去结束罪行累累的死刑犯,也不愿意揽下这桩活!中国老祖宗对婚姻都说,劝合不劝散,何况现在不是劝散一桩婚姻,而是结束一个的生命。
  我平时喜欢发言,炮筒也大,但此时,将头缩了缩,衣领拉了拉。
  我发现,大多数都在缩,另外几个曾信誓旦旦要入党、比我还积极的班长,即使没有缩头,也面情难看,像拉屎拉不出来一般。
  不缩还好,我一缩头,便引来了我班里几个家伙的目光,他们大概这么认为,假如一个班选两个积极分子当副射手的话,那么,第一个应该是我这个班长,然后便是副班长;但如果一个班只选一个的话,那么,我该当仁不让。
  但我要“让”,我没有举手,我等待着机会让他人争取。
  中队长和指导员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冷场,没有发威,眼睛从每一个队员身上搜过,但并不在某一个身上停留,倒是我们排的排长,此时站起来,眼睛鼓起来似个灯笼,训斥大家道:“怎么啦?都哑巴了?手都举不起来了?平时一个个都不是很牛叉的嘛?现在怎么熊啦?这样怎么上战场?啊?!”
  “上战场不一样。那是杀敌当英雄。”我听到一个声音嘟哝道。
  我偏头看去,是我班上的周彪悍。这个周彪悍,其实人长得并不彪悍,他平时嘴巴彪悍,喜欢跟人辩论,经常得理不饶人,优点是家庭条件好,时不时请大家吃好果子,也时不时发布一些我们平时得不到的新闻或者马路消息。据说,整个中队,就他读过高中,还在中学当过一年体育老师。当然,他年龄也最大,我们都是十八九岁,而他都已经是二十岁的“老人”了。

  “周彪悍,你嘟哝什么呢?”排长耳朵像大耳狐,能听到几十公里外的声音,此时,厉声喝问。
  周彪悍吐了吐舌头,不做声,我想起平时这个周彪悍专门跟我作对,便决定当机来个恶作剧,整整周彪悍,于是道:“报告排长,他说他报名。”
  中队长大概很需要打破这个僵局,大声赞扬道:“好,周彪悍好样的!”
  周彪悍哑巴吃黄连,做不得声,眼睛恨恨地瞪着我,恨不得吃了我。我心里暗暗高兴,可高兴还没两秒,指导员便点了我的将:“我看,七班就周彪悍和李霖。李霖枪法次次十环,又是班长。你们两个代表七班,不会丢七班的脸。”
  指导员一锤定音,中队长点头,排长火上浇油:“李霖,周彪悍,你们作为副射手,没问题吧?”
  我能说有问题吗?指导员只差没说我是神枪手了,一个跟枪有关系的行动,我这个班长,能打退堂鼓吗?尽管我的内心十二个诸葛亮在告诉我:枪决犯人,近距离的,跟枪法好不好毫无关系。但我能说吗?
  这会儿,轮着周彪悍偷着乐,眼睛使劲朝我瞟,好像我是他荷尔蒙躁动下意淫的妹坨。

  日期:2012-04-20 12:36:27
  第四节 那一晚,我翻来覆去,我转辗反侧,我后悔不跌,我唉声叹气
  枪决死刑犯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但决定了我作为副射手后,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我心里后悔得要死,后悔自己二百五,让周彪悍出丑,将自己搭上;后悔自己新兵训练时太积极,捞了个班长以为得了多大好处,原来第一次尝到的甜头居然是枪决死刑犯;后悔自己国家招兵令下发时,那么积极,那么想跳出农村,那么想出人头地;后悔自己为了争取到村里当年的当兵指标,让李毅承受强吻软绵绵的流氓劣迹,让李毅去参加了“严打学习班”......

  总之,那一晚,我翻来覆去,我转辗反侧,我后悔不跌,我唉声叹气。我甚至在心里默默念着“妈呀娘呀”。
  当然,我知道无法改变明天要端抢的现实时,我又不无幼稚地想:也许明天天气不好,改变执行日期;也许明天分配给我的死刑犯突然决定暂不执行了,没有我的事情了;也许明天跟我搭档的正射手念我是个新兵蛋子,为替国家或家属节省子弹钱,而一枪毙命,让我闲得蛋痛;也许中队长明天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我去做,比如到劳改农场押解犯人,比如去保卫有国家领导人经过的岳州大桥;也许......

  日期:2012-04-20 12:41:46
  第五节 当令旗扫下去的时候,“砰”的一声,并不很响,像天空沉闷的雷
  太阳像训练场的军号,如时升起,我作为枪决死刑犯的副射手,却已成事实,不会改变。
  清晨六点半,是冬日的早晨,东方才微露晓色,城市还刚从昏睡中醒来,有点睡眼惺忪,我和周彪悍等10个新兵,被副中队长带领着和老兵汇合,来到了地处牛坡岭的市看守所。
  我们要去提死刑犯。
  日期:2012-04-20 14:48:15
  第五节 当令旗扫下去的时候,“砰”的一声,并不很响,像天空沉闷的雷

  太阳像训练场的军号,如时升起,我作为枪决死刑犯的副射手,却已成事实,不会改变。
  清晨六点半,是冬日的早晨,东方才微露晓色,城市还刚从昏睡中醒来,有点睡眼惺忪,我和周彪悍等10个新兵,被副中队长带领着和老兵汇合,来到了地处牛坡岭的市看守所。
  我们要去提死刑犯。
  这一路上,我们谁也不说话,表情比世界末日来临还凝滞,还悲悯,周彪悍更是恹恹的,全然没有了昨天晚上的幸灾乐祸,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晚上没有合眼。
  好在作为副射手,更多的是配合,而并不做出头的鸟,比如给死刑犯捆绑,比如吆喝死刑犯。

  和我搭档的正射手,是个典型的老兵,不但手法老练,长得也苍老。从长得苍老来看,是农村兵。果然,他跟我搭话时自我介绍说,湖北黄冈的,明年就退伍了,回到农村就要娶老婆生崽了。
  我们将要执行的是死刑犯是一个五十岁的男子,罪行是强奸幼女。这个强奸犯,长相很罗锅,也很猥琐,按中国人的逻辑思维,不是好人。但后来宣判,说到他的罪行和介绍他的基本情况时,我听出他并不是一看就是坏人的坏人,而是学校的校长,是某某大学下放到农村当校长的。也许就是因为从大城市被赶到乡下,没有老婆温暖,没有儿女绕膝,人性的丑恶膨胀,便打起了那些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的主意,从而害了他人,也断送了自己。

  在从看守所提出犯人,给其捆执行绳时,黄冈老兵并没有因为他的看相,而对他凶狠,当然也许是“校长”老实。那时捆绑犯人一般用绳,没有手铐。而捆绑,分执行捆和押解捆。押解捆是将犯人的手放身前的,手和肩是可以适当活动的;而执行捆就不同了,将犯人的手反靠背后,其中一道绳经过脖子,勒住犯人的喉咙,如若犯人有挣扎或者嚎叫,身后的执行人只要将绳头轻轻一扯,就让犯人立时失声。当然,为了遮盖,那道经过颈部的绳索一般用一条白色的毛巾缠住,外人看到的都以为犯人怕冷,或患了咽喉癌。

  死刑犯的毛巾是我递给老兵的,老兵在给过去的“校长”捆好了执行绳后,就给其系上毛巾,这样,让犯人看起来多少有点酷。
  日期:2012-04-20 14:52:40
  但在宣判大会上,当宣判我们这个押解的死刑犯是这么一个人渣时,黄冈老兵当即就朝他的腿弯里一脚,让他稳稳当当地跪在了万人面前,当犯人低下头去时,黄冈老兵又绳子一拉,让犯人头自然而然地昂起来。
  我这时努力不去看犯人,我害怕这样的场面,我畏怯这样的场景。
  当审判长宣布犯人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那一刻,黄冈老兵娴熟地将犯人身前吊着的写有“某某某强奸犯”的纸牌取掉,让我递给他那个打了一个大叉的死刑牌时,他接过去眼都不眨地往犯人的背后一插,然后背后的绳索用力一提,犯人痛得嗷嗷,我赶紧搭手和老兵每人架住犯人一只胳膊,半拉半推地将犯人弄上了解放牌军车。

  我们的车开拔后,万人大会会场的人们就像蜂群,密密麻麻地追逐在我们的车队后面。
  中国是一个不缺少人的地方,中国人也似乎喜欢看这样的热闹。那个时候,进入眼帘“享受”的东西太少,看宣判会,从某个角度来说,就是一大乐趣。
  也许说乐趣有亵渎中国人的政治感情的嫌疑,但事实上天国的子民们从小开始就是存在这一爱好的,或者,换一句话说,是天国希望民众具备这一爱好。因为当时每开一次宣判会,就动辄落实到居委会和村组,组成大家列队前往,因而这样的会也叫万人大会。
  刑场选在城市郊外的一个山坡。山坡上长着不多的几棵秃头树,也许是冬季的缘故,树没有绿叶,坡底的草地也无绿意,一片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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