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权力场——大明王朝的最后弈局

作者: 麻辣摇滚

  日期:2012-3-31 10: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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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历史周期背后帝王的突围表演
  叹王朝剧变之际百官的天地良心
  悲情反腐 腐败越反越多

  中兴春梦 梦醒人去城空
  正文:
  第一章拨乱反正
  第一节天启七年帝国人与事
  1627年,这个帝国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这一年是明天启七年,后金先兵围锦州,后再攻宁远。死了很多人。

  这一年十三陵开建;而在湖北武当山,玉虚宫一不留神发生了一场毁灭性的大火灾,其轴线主要建筑均遭火劫。死生之间,唯有灰烬。
  这一年,那个在后世著名得不能再著名的人物冯梦龙刊行三言——《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
  他在预示什么呢?
  而在此前45年,张居正死了。此前41年,国本之争爆发。此前24年,妖书案起。此前12年,梃击案发。此前7年,红丸案发。此前4年,魏忠贤掌东厂印。此前2年,魏忠贤杀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名臣,毁东林书院。此前一年,浙江巡抚潘汝桢在西湖首创为魏忠贤建生祠,随即蔚为风气。
  有工部郎中曾国桢建生祠于卢沟桥畔,巡视五城御史黄宪卿建生祠于宣武门外,顺天府尹李春茂建生祠于宣武门内,而且建到了皇帝祖坟边上;孝陵卫指挥李之才建生祠于孝陵前,河道总督薛茂相建生祠于凤阳皇陵旁。短短一年中,魏忠贤的生祠遍地开花,一共建造了四十处。

  建了祠就是拿来拜的。传说有入祠不拜者,命立刻就没了。
  这个比较狠。
  但是,1627年的天还是大明的天。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只不过有一个不安的消息在四处流传:天启帝熹宗病了。说是辽东战事让他总是心太烦,心太烦,熹宗他老人家又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来扛,结果扛出病来了。

  随后,一个旨意传出:天下大事,全由阁臣和厂臣们看着办,别再烦我。
  熹宗累了,这个酷爱当个木匠,在家具和家国之间暧昧不堪的皇帝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病假。
  这个旨意很是让大臣们松了一口气,却让魏忠贤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家看着办,我可怎么办?因为——
  长这么大了,见过给死人建祠的,没见过给生人建祠的。不说绝后,也算得上是空前了——只是魏忠贤不知道,空前的东西是不是要买单的。
  长这么大了,见过给魏忠贤建祠的,没见过给熹宗建祠的。他是万岁,我是九千九百岁。是不是挨得太近了?我热闹,他孤单。我燃烧了他还是他燃烧了我?

  最重要的,熹宗不动声色地批准我建祠,是榆木脑袋还是大智若愚?他把我捧这么高,是捧得高摔得重还是……
  后熹宗时代,谁知我心?谁慰我心?!
  魏忠贤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延长熹宗的生命就是延长自己的生命。
  挽救熹宗,有条件要挽救,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挽救。于是一个聪明的人在最恰当的时间以最恰当的角度切入了进来。他就是兵部商书霍维华。他进献了一个药。这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仙方灵露饮”。
  仙方的做法是:用淘净的米按程序添水甑中,使锅内的蒸气迅速化为水,滴入银瓶。最后取出滴满的一瓶“灵露”,其实就是米的精华。
  米的精华说到底还是米,魏忠贤太知道“仙方灵露饮”是什么回事了。他决定一颗红心,两手准备:魏忠贤找到锦衣卫都督田尔耕,说天要变了,宫廷政变也该搞了。但是田尔耕好像不聪明,他并没有在最恰当的时间以最恰当的角度切入进来。魏忠贤又找兵部尚书崔呈秀谈话,崔呈秀王顾左右而言他,逼急了,冒出一句:“恐外有义兵”,一副不合作、不负责、不举报的态度。

  魏忠贤这才知道什么叫人心隔肚皮,这才明白那四十座生祠分明是四十座坟墓。
  的确,熹宗终究不是魏忠贤的明天。这一年的农历8月22日,年仅23岁的熹宗朱由校全身浮肿地告别人间,将大明王朝的一大摊烂事、剪不断理还乱的烦事交给后人处置。
  那一刻,魏忠贤心乱如麻。
  日期:2012-03-31 10:52:47
  第二节很多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国不可一日无君。
  大哥过世的第二天,魏忠贤就在午门外用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语调宣布:“召信王入继大统!”
  信王就是朱由检。“入继大统”就是继承皇位。
  这是魏忠贤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当然这个结果也是魏忠贤最不愿意宣布的。
  但是世易时移,一切都不得不发生。

  信王朱由检入宫了。
  怀揣一块麦饼而来。
  因为朱由检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饭是可以吃的,有些饭是不可以吃的。
  有些饭是可以吃别人做的,有些饭必须吃自己人做的。
  朱由检怀揣的麦饼是他岳父家做的。这让朱由检感到放心。因为入宫前皇后(现在应该叫皇嫂了)已经向他预警:别吃宫里的东西——狗急了会跳墙,魏忠贤急了会下毒。

  所以,当魏忠贤派来的忠勇提督太监涂文辅皮笑肉不笑地将他领进宫中时,朱由检的眼神是狐疑的。通往登极的道路上到处是陌生的面孔,以及面孔背后那些不可琢磨的神情。朱由检必须要提高警惕,保卫自己。
  黑夜是漫长的,宫中的形势是紧张的。这一夜,魏忠贤始终没有露面,但是朱由检始终感觉到了魏忠贤的存在。
  不错,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君王是在如此胆战心惊的氛围中继位的,很不幸,他朱由检赶上了。
  赶上了就赶上了,朱由检见招拆招。觉当然是睡不成了,朱由检拿着根蜡烛席地而坐,等待黎明。
  一个巡视的宦官佩剑而来,他拿过剑来良久地“鉴赏”,目不转睛、爱不释手、旁若无人,直到宦官悻悻离去,朱由检却将那剑死死捏在手中,豪气倍增;为了和夜间巡逻的禁卫人员增加亲和度,朱由检命近侍太监拿酒食来,摆出一副与民同乐的姿态。
  当然他自己吃的还是岳父家做的麦饼。朱由检狠咬着冰冷的麦饼,相信自己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而这一夜,魏忠贤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因为他不确信他的明天是不是会更好,甚至,他不确信自己还有没有明天。

  其实每一个明天,太阳都依旧会升起。
  很多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原因无非是两个:一,他死了;二;碰上阴天了。
  已经是崇祯皇帝的朱由检虽然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但是这太阳却蒙蒙胧胧。
  因为魏忠贤还活着,这就使得大明的太阳看上去不那么光辉灿烂。
  更要命的是,在魏忠贤的旁边,有一个叫客氏的女人还活着,这就使得大明的太阳看上去更不那么光辉灿烂了。

  这个客氏,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她曾经是熹宗的乳母兼保姆,还是他的性启蒙者;后来她是魏忠贤的情妇兼死党,是其利益共同体。
  在熹宗时代,客氏是以熹宗的乳母兼保姆身份留在宫中的,但是秽闻传出,外廷官员舆论四起,强烈要求客氏从宫中迁出,熹宗首鼠两端,不置可否;魏忠贤以一人PK千万人,终于留得客氏在宫中。
  而客氏也终于以其强悍作风打造了她的乳母传奇:每外出,必八抬大轿,有闪让不及者,立马打死。很多人为此付出了代价,很多官员也为此付出了代价:给事中朱钦相、倪思辉上疏指责这种女强人作风,被罢官;御史王心一上疏救他俩,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魏、客二人构成了大明官场的最佳男女铁血组合,更要命的是熹宗也友情加入,使男女双重唱变成了男女三重唱。每逢客氏生日,熹宗再忙也要亲自前往祝贺。于是一边山呼万岁,一边高呼“老祖太宗千岁”。当然少不得还要喊一声魏忠贤九千九百岁。

  这是大明王朝的铁三角。熹宗已去,铁三角去了一角,但依旧坚固无比。
  是动魏忠贤,还是动客氏,或者……两个一起动?
  崇祯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呢?
  他看上去悲伤无比却又淡定从容,送走了先帝又册封了后妃,一个都不少却也一个都不多。该赏的一定要赏,该罚的也一定要罚,是谓赏罚分明。但唯独对魏忠贤和客氏,他“摘”出来拎到一边,对弹劾魏、客及其党羽的奏章看都不看,置之不理。
  对魏忠贤和客氏,崇祯的态度是不赏也不罚。
  沉默。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这是阴得能滴出水来的沉默,但也可作另外一番解读:优待魏忠贤,这是熹宗的政治遗嘱。也许,崇祯不想做让先帝九泉之下不得安宁的事?
  崇祯无法言说。他没有心灵知己。在这空旷的紫禁城,他是整日与几百个心怀鬼胎的大臣们朝夕相处的孤独的君王。最热闹的地方最孤独。他的黑夜的确比白天长。
  一切都寂静得可怕,犹如下围棋进入了长考。对手沉沉睡去,而倒数读秒的声音却滴滴答答清脆可闻。

  还有下一步吗?
  崇祯背过身去。
  魏忠贤迟缓地出手了。
  在熹宗过世仅仅八天之后,九月初一,魏忠贤向崇祯提出辞去东厂总督太监的职务。
  这是以退为进,这是叶落知秋。
  崇祯出手很快:不许。

  魏忠贤以往自己听错了,他匍匐在地上慢慢抬起头来,接触到了崇祯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什么啊?什么都没有。
  崇祯看向魏忠贤的目光是空洞无力的。魏忠贤在那里面看不出崇祯的喜怒哀乐。
  一个18岁的青年,拥有如此老成的目光,这让魏忠贤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他很快出手了第二招。九月初三,客氏请求从宫中迁回私宅。
  这一次,崇祯犹豫了好长一阵时间,才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准奏。
  但是在魏忠贤听来,这两个字如洪钟大吕,在他耳边爆炸开来——到底是动手了。想当初,熹宗在时,多少人想把客氏从宫中迁出而不得,现如今,先帝尸骨未寒,客氏却不得已要挪位了,看来这是崇祯要把我魏、客二人分而治之啊……魏忠贤揣摩着崇祯的用意,借檫汗之际偷眼向他瞧去,却不料看见崇祯正双眼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日期:2012-03-31 11:07:04
  第三节多米诺骨牌
  这世界上有一种骨牌叫多米诺骨牌。
  任意的两张骨牌都站在互相照顾得到的位置上,形成团结就是力量的态势。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成千上万的骨牌犹如长城蜿蜒曲折、蔚为壮观,看上去坚固无比。
  但是只要轻轻地给出第一推力,一切就都改观了。

  客氏出宫似乎成了魏忠贤骨牌的第一推力,难道一切就此改观?不过,魏忠贤却不敢确信这一点。
  因为他差不多把整个大明朝的官员都打造成魏忠贤骨牌了,怎么玩,崇祯难道真想豁出去玩?
  九月初四,因为巴结魏、客而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王体乾作垂垂老矣状向熹宗提出辞职申请。按《大明律》,司礼监掌印太监位在掌东厂太监之上,但王体乾为了巴结魏忠贤,平素竟甘愿屈居其下。现如今,作为堂堂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主动跳出来为魏忠贤骨牌充当牺牲品,明摆着是向大明朝的皇家威权叫板……
  崇祯百感交集:这就是大明朝的官吏队伍啊。他分明听到了魏忠贤的嘲笑声——一起玩完!一起玩完!
  当然了,崇祯是绝对不会陪魏忠贤一起玩这个火的——大明朝的宫殿,还轮不到他魏忠贤来烧。

  18岁的崇祯以无比诚恳的态度挽留了王体乾。他甚至说了这样的话,皇位可以不做,老王绝不能走,他推心置腹、声泪俱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竟感动得老王发自肺腑地表忠心,就差说出是魏忠贤在背后指使他这么干的了。
  这一回合,算是崇祯赢了,魏忠贤在心里也是忍不住要叫好:这皇上,孙子装的,比我还到位。所谓大丈夫能忍人所不能忍,看来这大明朝不是我的就是他的了。
  的确,这世界上的事说到底是个人心的事。人心说小就小,说大就大。大明朝的官员那是何等的火眼金睛。别的本事没有,洞察人心的工作天天在做。几百个人,整天在一个大房子里挤着挨着,你琢磨我,我琢磨你,任何的风吹草动、风生水起、身未动形先动,那是一眼便知。
  大明朝的官员,真是太有才了。
  崇祯很快就感觉到了他们才气逼人。九月十四,右副都御史管南京通政司事杨所修义愤填膺地站出来,弹劾魏忠贤的亲信兵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李养德、太仆寺少卿陈殷、延绥巡抚朱童蒙等人,说他们不孝,父母过世了不在家丁忧,有违崇祯刚提出来的以孝治天下的施政纲领。他同时弹劾吏部尚书周应秋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混日子,提拔官员老是在搞平衡、和稀泥——

  “做人的底线到哪里去了?为官者的良知到哪里去了?”杨所修大声疾呼。
  崇祯马上就明白,杨所修太他妈的有才了。眼毒,一眼就看出我挽留王体乾的口是心非;脑瓜灵,知道我跟魏党誓不两立,马上就弹劾魏党的一干人等;主意绝,将魏忠贤先“摘”出来,以跟魏党无关的理由将他们放倒。
  但是,真能放倒吗?是今天放倒还是以后放倒?放倒以后会不会留下政坛后遗症?崇祯在思考,官员们屏住了呼吸。
  只可惜,魏忠贤是不容崇祯思考的,他马上提醒了崇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这些官员父母过世了不在家丁忧都是因为先帝夺情而留任的结果,对这样尽忠体国、公而忘私的同志,不但不予以表彰反而一棍子打倒,这以后朝廷的工作还要不要人做了?而吏部尚书周应秋同志,那绝对是坚持原则的好官,那杨所修不就是他老人家提上来的吗?

  魏忠贤的话让崇祯很难反驳。魏党真是根深叶茂啊……一刻钟后,崇祯宣布退朝,没有留下任何旨意。于是满朝文武官员都知道了崇祯的为难,也知道了局势的微妙之处。山雨欲来风满来,崇祯和魏忠贤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死磕,成了众官员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成了他们权衡自己进退之道的风向标。
  也许一切会在明天发生,也许在他们有生之年,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将带着巨大的悬念和好奇心长眠于九泉之下,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也许会这样,谁知道呢?
  日期:2012-03-31 11:10:02
  政治什么?政治是交易是妥协是忍人所不能忍是飞黄腾达是身败名裂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江山易色是人头落地是美人计是思危思变思退……
  是崇祯茫然的眼神。

  一个18岁的青年,一个传了16代的江山。16个列祖列宗在遥远的天国缄默不语,崇祯在已显苍凉的紫禁城里梳理着大明朝的一地鸡毛。
  遭到弹劾的崔呈秀们几天后小心翼翼地上疏,请求辞官回乡守制,以尽孝道,以全圣名。崇祯一声冷笑:以全圣名?全谁的圣名?全了我的名那就毁了先帝的名,是先帝夺情留任在先,我总不能将以前的行政逻辑链都一一打碎吧!?魏忠贤,用心何其毒也……还有老好人周应秋也上疏要求辞官归故里,呵呵,你们都有退路,唯独我这个皇上没有退路,不行,都一起熬着吧,看谁熬得过谁?不许!

  结果,杨所修弹劾的几个人没一个有毫发之损,相反地,杨所修本人倒受到崇祯的呵斥。这种种在非魏党官员看来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一再上演,让整个大明官场一时摸不清崇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当然,这中间也包括魏忠贤。
  崇祯是真给我面子吗?他为什么给我面子?是怕我三分呢还是猫捉老鼠?魏忠贤决定再探虚实。
  这一次,他又亲自出手了。9月25,魏忠贤满脸羞愧地向崇祯提议,个人崇拜要不得。请求皇上停止各地为他建造生祠的活动。为了郑重其事,目不识丁的他还让一个字写得好的亲信为他写了一本奏疏,叫《久抱建祠之愧疏》。崇祯看了,淡淡批复道:以前建的算了,以后不要再建了。
  既往不咎?魏忠贤对这个批复琢磨了半天,还是不能肯定是不是这个结论。也许崇祯在等一个机会。什么机会,不早给他了吗?他到底打算怎么整我?真是婆婆妈妈!魏忠贤真是想不通。
  当然,崇祯不给个痛快话魏忠贤是睡不着觉的。几天后,一场针对杨所修的反扑运动开始了。你崇祯不是责备杨所修了吗?那好,咱们来个升级版,把杨所修的问题批深批透。吏科都给事中陈尔翼上疏大声疾呼:皇上啊,杨所修背后有人,东林余孽正遍布长安,欲因事生风。不抓是不行了。东厂、锦衣卫应该立刻出洞,不……出动!
  崇祯看了奏疏,淡然一笑:想把水搅浑,小子,水早就浑了,还用搅吗?现在人身上最不可靠的器官就是眼睛了。党派之争是看不出来的,需要感觉出来。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着什么急啊。
  什么东林余孽?这个世界上有东林余孽吗?要有,那也是弱势群体。我说了两句杨所修,你魏忠贤的人马上就把帽子扣过来。做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崇祯以一个优美的角度将奏疏斜斜地扔到墙角,看夕阳的余晖透过门帘一点点地将那奏疏覆盖,少年老成的崇祯有了一种难与人言的快感。
  史载,崇祯短暂的一生不喜女色,他生命中唯一的快感就是“与人斗,其乐无穷”。与魏忠贤的角力让他的帝王智商得以一步步开发出来,这让他欣喜若狂、感慨良多。
  魏忠贤很快就知道了崇祯是以怎样一个优美的角度将奏疏斜斜地扔到墙角的,这就是网络的好处。作为大明帝国网站唯一的总CEO,魏忠贤太知道信息的重要性了。尤其是与崇祯有关的信息。孙子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怎样知己知彼,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网络,他无所不至的东厂耳目。
  魏忠贤知道他要付出代价了。
  血酬,就是潜规则。崇祯无非是想嗜血,那就拿去好了。
  当然,这血不可能是魏忠贤的,而是兵部尚书崔呈秀的。
  魏忠贤掂量了一下,觉得作为他魏忠贤的得力亲信,老崔的分量是够了。

  祭旗,一定是要拿得出手的东西来祭;祭旗,也一定是要舍得拿出手的东西来祭。
  崔呈秀不幸这两项都符合了。
  其实,一直以来,魏忠贤对亲信都是力保的。
  这是一个团队之所以有凝聚力的最后一道底线。
  这次魏忠贤之所以要弃崔,实在是因为老崔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站好队、跟对人。
  要他起事,说什么“恐外有义兵”,我要你做兵部尚书干什么?就是专门镇压义兵啊!

  所以,对不起了,老崔,是你对不起我在先;上次杨所修参你时我之所以要保你,那也是不得不保——他参的是我魏忠贤一支队伍啊,我也不是专保你一人。你别以为我心慈手软。我狠着哪!
  十月十三,魏党骨干分子云南道御史杨维垣呈万言书,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说他买官卖官,贪污受贿,坏事干尽;同时赞美魏忠贤,说他基本上算得上是一个忠臣、能臣,没有被腐败分子崔呈秀拉下马。魏忠贤也趁机做了自我检讨,承认自己有时候误听崔呈秀一面之词,犯了一些小小的错误,今后一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崇祯不语。他心里明白:如果上次陈尔翼上疏使的是以攻为守的策略的话,那这次杨维垣玩的就是丢车保帅之计。呵呵,三十六计都要跟我玩一遍啊,我且看你魏忠贤如何一一地玩下来。看着魏忠贤一脸真诚地告白,崇祯一再地摇头:不不不,都是好人,别再互相攻击了。兵部尚书崔呈秀无罪。还有你,杨维垣,别再做杨所修第二啊!

  但是,五天之后,杨维垣还是做了杨所修第二,继续攻击崔呈秀,同时深度美化魏忠贤。崇祯感到有些意外。在大明官场,很少有这么不识时务的官员。他这是死谏啊,为什么?难道做魏忠贤的炮灰就这么好玩?
  拿下?还是不拿下?这是一个问题。
  拿谁?拿杨维垣还是拿崔呈秀?这同样是一个问题。
  要命的是这次杨维垣给出的关于崔呈秀的呈堂证供太他妈精确打击了。时间、地点、人物、细节、情节,栩栩如生、真实再现。
  更要命的是崔呈秀听完这些低头不语,几乎是默认了。
  那就拿吧。崔呈秀被免除一切职务,回老家闭门思过。

  魏忠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交易完成了。崇祯惩罚了崔呈秀而没有惩罚他魏忠贤,这是他俩之间潜规则的胜利。
  壮士断臂,臂断了,壮士还是壮士。
  魏忠贤悲壮地安慰一下自己,发誓要东山再起。
  日期:2012-03-31 14:34:56

  第四节倒魏运动
  但是声浪已经开始了。
  前面已经说过,大明的官员是何等人物?叶落知秋管中窥豹玩的就是于细微处见真章。
  真章是什么?
  真章就是——他们虔诚地以为,崇祯出手了。

  崇祯怒了,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是他们——大明的官员关于崔呈秀事件的全部理解。
  崇祯怒了,他们也要跟着怒。怒主子之所怒,怒主子之不方便怒,这是做臣子的本份。
  主子不方便怒的是什么呢?
  无非是以什么方式、什么理由把魏忠贤拿下。
  十月二十二,工部主事陆澄源上疏弹劾魏忠贤。说他拉帮结派,党羽遍布神州,“尽废君前臣名之礼”,是可忍孰不可忍。崇祯听了,低头不语,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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