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简史:武侠是可以这样看的

作者: 爱潜水的狐狸

  日期:2012-3-28 19:25:00
  慧眼识珠的同学,会发现本贴在哪见过……?不错,本贴经过稍作修改和编辑,重发于仗剑。如感似曾相识,在下不胜荣幸!
  写在开头:无论是李小龙的功夫电影,还是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武功和侠义的概念已经深入华人的精神世界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东方的武侠观念与西方的骑士精神相映成趣,各有所长。但中国人独特的写意风格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给武侠注入了独特的精气神,构造了一个精彩纷呈的江湖社会,这个江湖世界虚构得如此真实,以至于成为并立于传统社会的独特存在。作为在武侠小说和武侠电影伴随着成长的一代,武侠带给我们难忘的记忆和梦想。基于这样的认识,本贴试图从小说、电影等不同“史料”中,解读江湖的人、事、物,分析武侠人物的独特魅力。由于工程浩大,需要长时间的写作才能完成,希望各位读者多多包涵和支持,大家的支持才是作者的最大动力!

  之前没有长篇写作的经验,这样的锻炼,就当对自己的一个磨砺,祝愿自己早日完成,作为送给Lyan另一份礼物。
  Fighting!
  第一章 萧峰之死(上)
  这个标题有点大,我不一定驾驭得了。但既然喜欢萧峰,那就勉强,驾吧!
  《天龙八部》其实是悲剧八部,里面的主角全都被金庸安排得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萧峰报国为民,又保宋,又助辽,又帮女真,却搞得连个国籍都没有;段誉本性非常享受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逃避武学,排斥杀生,后来却稀里糊涂得了绝世武功,还用这武功杀了不少人,不想当皇帝,偏偏皇帝这个职务非他莫属;虚竹是少林的一个小沙弥,本一心向佛,无欲无求,结果破了荤戒、破了酒戒、破了杀戒、还破了色戒(注:“势如破竹”这个成语果然不是盖的),终于被逐出佛门,再也不能享受宪法规定的宗教自由;鸠摩智,这个练武成痴的西域武术家,浸淫武学数十载,是少有的秃顶的绝顶高手,一身武功在最巅峰的时候全部被废,被迫提前退役,再也无缘国际大赛,令人叹息;立志复国的慕容复,本来英姿俊朗,武功才华俱是一流,确实是人中之龙的人物,为了复国,呕心沥血,殚精绝虑,不谈恋爱,不结婚,不生孩子,不炒股,不炒房,忙来忙去,却始终镜花水月,还把自己搞成了精神病人。他的故事说明,任何离开了联合国安理会授权的单边行动都注定会失败的,美国打阿富汗是如此,慕容复复国也是如此,他又不是犹太人,复国谈何容易。阿朱呢,刚刚进入热恋,却赫然发现失散多年的父亲谋杀未来的公公婆婆,这段感情一开始就陷入了爱情与亲情无法两全的悖论中,不得不以死明志,而且最后还发现死错了!法克!阿朱如地下有知,你叫她如何瞑目!而阿紫和庄聚贤,他们与萧峰、阿朱之间的故事正好印证了目前正在热映的一部电影及其主题曲——《爱LOVE》:

  我爱你 你爱她
  她爱她 她爱他
  你爱我 我爱他
  他爱他 他爱她
  我爱你 你爱她

  咦 怎么这世界 已经没有人相爱
  怎么这世界 每个人都不快乐
  这是一种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恋爱关系,一般人涉足其中都会因为理不顺其中的感情线索而精神崩溃。还好段誉与王语嫣在原版中是大团圆结局的,好歹给了我们希望。但金庸宝刀不老,在新版修订中毅然而然地将段誉与王语嫣改成兄妹,这场挫折无限的恋爱终于因为当事人是近亲而变得畸形,于是纵观整个天龙八部,没有一场像样的恋爱,没有一场恋爱有好下场。《天龙八部》是不会比《哈姆雷特》快乐多少的,它是彻头彻尾悲催的杯具。

  废话少说,我们看杯具中的第一男主角——萧峰。
  日期:2012-03-28 19:26:27
  一、萧峰其人
  有读者指出天龙八部其实是写八个人物的,分别对应了佛教中的八种神道怪物,包括: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但黄日版的《天龙八部》片头只有萧峰、段誉和虚竹。无论主角是三个还是八个,萧峰为第一主角,这一点应无异议。
  总的来说,萧峰具备但不限于以下优点:
  1、思想成熟。与郭靖、张无忌、杨过等一票被从小写到大的男主角不同,萧峰出场时年近三十岁,省略了习武和成名的过程,叛逆的青春期也一并摇摆过去。这时的萧峰,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已经基本成型,不是懵懵懂懂的2B青年,人格稳定,思想成熟,出落成型男一枚。民族大义,保国为民之类的朴素爱国主义精神已经根深蒂固,这一点与郭靖很相似,与杨过很不相似。郭靖秉持的理念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文艺一点地说,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说白了这二人就是要维护世界和平,为人民服务。虽然萧峰的思想在后期经过了一定的修正,大大地扩充了人民的范围,使其包含了宋、辽等各国的普通平民。但这种扩充没有颠覆萧峰原有的价值理念,属于一种认知的升华和思想的进一步解放。萧峰在天龙一出场时便具备独立的思考能力,成熟稳重,这种成熟贯穿始终,即使在他受尽各种冤屈侮辱,殴打谩骂也不曾改变,这是很难得的。当然,这样的坚持也为日后他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2、能力出众。萧峰出场时已经在江湖上久负盛名,“北乔峰,南慕容”的名头足以让每个古惑仔心头一震。当是时,萧峰的武功人望俱在上升期,而且领导着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不要小瞧了丐帮,在国务院的《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出台前,它是当时最大的民兵组织,城管出现以前,丐帮罕逢敌手。在与侵宋武装的长期斗争中,丐帮涌现出了一大批立下赫赫战功的中高层干部,如刺杀契丹左路元帅的陈长老,力克西夏一品堂的吴长老等等,这些人可不是好管的。萧峰在三十岁之前出任丐帮总书记,并深得帮众拥护,可见他的领导才能。萧峰是从基层做起,经过丐帮组织部的一再考察,并连立十大功,没有拉票,没有贿选,完全是实打实的打拼出来的,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连智光老和尚也承认:“丐帮数百年来,从无第二个帮主之位,如乔峰这般来得艰难。”从侧面证实了萧峰的能力。萧峰也不负众望,在杏子林和辽国都展现过这种领导能力,此处不赘。

  3、武功超群。在金庸的武侠人物塑造中,武功并非最重要的因素,韦小宝就是一个例证。当然,小宝毕竟只是个街头混混地干活,如果要当侠,特别是大侠,或者更上进,要当巨侠,武功太低老是被人修理是万万不行的,“侠”的内涵不排斥暴力,当谈判专家劝说无效时,大侠就该扮演飞虎队的角色,以武止武,以暴制暴。所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必须要有拉风的武功。萧峰的武功就很拉风!张纪中版的降龙十八掌使起来飞沙走石,港版的更夸张,到处都有爆炸声。萧峰的战斗力之强,除了遇到少林扫地僧,几乎从未败过,这样强悍的战力很让武侠迷们过瘾。即使他后期很可能打不过暴强的段誉和虚竹,但那又有神马关系呢?段虚二人缺乏的是萧的勇气和担当,缺乏侠的气质,这就是为什么萧峰能生得比段虚伟大,死得被段虚光荣!

  日期:2012-03-28 19:27:05
  有同学提出了不同看法,质疑萧峰的人品,概括起来,争议的焦点有三个:A、食言,主要表现在聚贤庄一战;B、嗜酒,表现在全文;C、抢劫,表现在为替阿紫疗伤而强抢药店。
  个人认为这三点质疑都是不能成立的,理由如下:
  A、关于食言。萧峰在被揭露为契丹身份时确实发表了一个重要声明,即:“有生之年,决不伤汉人一条性命。”但其在聚贤庄杀得血肉横飞,一塌糊涂。这是证明其食言的最大证据。其实,对于聚贤庄一战,应该具体分析。萧峰的声明,不仅仅是一个理想主义的美好愿望,而是具备了现实的可能性。当时他仅被怀疑有契丹背景,不当帮主便是,与汉人并无其它矛盾,大不了一走了之,远遁大漠,从此与汉人恩怨两消,犯不着杀伤汉人。但后来的形势之恶劣是他万万想象不到的,局面完全失控。先是养父母被杀,后是授业恩师被杀,汉人坚称是萧峰所为,要“扑杀这番狗”,而萧峰却高度怀疑真凶是企图杀人灭口的带头大哥,双方都感到极度悲愤。萧峰一再蒙冤,还不分青红皂白,连请个辩护律师的机会都没有。这时候的汉人武林与萧峰之间显然已经远远超越了血统之争,而上升为血仇之争,冲突势在难免,这架迟早要打。萧峰没有弑父杀师,却要被人扑杀还不容分辨,那正当防卫总可以吧?不能因为围攻的人打不过他就否认防卫的正当性。况且,双方开打之前是喝过绝交酒的,言明了“我杀你不是忘恩,你杀我不是负义”,这其实是双方订立的一个生死契约,喝酒就表示决意断交,生死自负,后来的打斗无论伤亡如何,都谈不上食言。

  B、关于嗜酒。这实在不能算作人品问题。萧峰好酒但不酗酒,他对自己的酒量自信并懂得自控,没人见他喝到吐,也没人见他喝到打点滴。水浒的好汉多数好酒,如果这算人品问题的话,水浒太多人有人品问题了。萧峰作为一个豪爽汉子,不让他喝酒,你让他每天喝铁观音吗?还是蒙牛酸酸乳?
  C、关于抢劫。这个要看抢的是谁。有人提出了,无论抢的是谁,只要符合犯罪构成,一样可以定抢劫罪。此言差矣。要是上升到犯罪,江湖上的人基本上都是嫌犯逃犯通缉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偷鸡摸狗、寻衅滋事,哪样不是犯罪,最不济的,可能也会因为醉驾(喝了酒骑马)而被刑拘。所以江湖社会本来就脱离了政府管制的社会,否则武侠小说没法写。侠之所以为侠,不是因为他不杀人,而是因为他杀的是恶人,劫的是恶人。一样的道理,萧峰为救阿紫,必须要用人参疗伤,“一路上遇到药店,便进去购买我参,后来金银用完了,老实不客气的闯进店去,伸手便取,几名药店伙计又如何阻得住?”这里的抢劫有三点需要注意,一是为了救人,主观恶性小。二是没有杀伤人命,即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三是抢的是药材铺。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萧峰抢的的采药百姓,自然让他的人品大大折扣,但他抢的是药店。药店是什么,药店是暴利机构,药店老板是萌芽中的资本家,他们未必比现在的药商善良,当年萧峰养父就因为缺钱得不到医治。可见,看病难,看病贵从至少在萧峰时期就存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解决!萧峰抢的可是资产阶级,不是无产阶级,反映出的是高度自觉的革命主义精神。药店算什么,萧大爷就该去抢归真堂!

  应该说,人无完人,萧峰是有缺点的,他不是孔圣人,不是道德模范,也不能感动中国。他有绝世的武功,也有普通人一样的喜怒哀乐,像普通人一样努力奋斗,彷徨,痛苦和挣扎。萧峰的悲剧有天然的宿命,也有偶然的不可思议,种种因缘际会,促成了萧峰悲怆的一生。
  日期:2012-03-28 19:31:14
  萧峰之死(中)
  二、萧峰的现实困境
  1、血统。萧峰的契丹血统是他悲剧的导火索,无法改变。如果他生在契丹,养在契丹,那一切都没有问题。他可以自在地牧马打猎,或者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一切OK,No problem。可惜他受的的汉人的抚养和汉文化的熏陶,习的是汉人的武艺,身上却流着契丹的血液。而契丹建立的辽与汉民族的宋之间因为连年的征战已经结为世仇,上至官方,下至民间,双方都高度重视队伍的纯洁性,萧峰与生俱来的契丹基因,不能不引起汉人的警觉和戒备。血统问题就像绑在萧峰身上的一颗定时炸弹,没法拆除,随时都可能会引爆。这个引爆点不是在杏子林,便可能在松子林、白桦林、温带落叶阔叶林。随着马大元暴毙事件的不断发酵,萧峰的血统问题被一小撮别有用心的阴谋家充分利用,大肆散布谣言,雇佣水军,在网上发帖,误导了许多不明真相的帮众。汪剑通的遗令和马大元的离奇死亡,这两件事互相影响,互相推动,层层递进,暗潮涌动,直接导致了丐帮反对派在杏子林发难和萧峰被迫辞职,这便是丐帮历史上著名的“杏子门”事件。

  现在回过头来看,萧峰之所以在杏子林被迫下台,不是因为学历造假,不是因为帮内要求改革,不是因为通货膨胀,更不是因为失业率过高(丐帮是史上最不操心失业率的组织)。恰恰相反,萧峰担任帮主期间,由于大宋积贫积弱,对内搜刮无度,对外作战又经常性的轻度失利,沦为难民和乞丐的人数不断增多,丐帮的队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扩大,人员素质也有了很大的提高,许多刚毕业的大学士、刚中举的举人、刚上榜的秀才因为找不到工作,只好投入了丐帮。丐帮的事业正处于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兴旺发达的阶段,甚至一度传出准备上市的消息,搞得江湖上很多人都跑到丐帮试图搞点内部股。除了二把手马大元死的莫名其妙之外,没有什么其它不顺心的事了。导致萧峰被弹劾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血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一个不死族的怎么能够到我们精灵族当领导呢,万一你是契丹派来的007呢,万一你要搞无间道呢?这种种逻辑,使人们无视萧峰的功劳苦劳勤劳,只看到他流的是契丹的血,没看到他卫宋的心。

  如果仅是不当帮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峰是谁,高手中的高手,男人中的Man,以他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这么又脏,又累,又苦,又不讨好的活儿,不干也罢。但是,万恶的但是,杏子林中牵连出了两件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事情,令他欲罢不能:一是谋杀马大元的最大嫌疑由慕容复转移到了萧峰,这件事不能不澄清。二是主导雁门关之战,谋杀父母的带头大哥是谁,这件事不能不查明。

  于是杯具继续。
  日期:2012-03-28 19:35:12
  2、家庭。从萧峰的角度来看,杏子林事件之前,他的家庭是完整无缺的,虽然过得清贫,但是父慈母爱师父亲,萧峰幸福得像花儿一样。经过杏子林事件,猛料被不断爆出:先是身份存疑,搞不清自己是汉人还是契丹人,然后是父母存疑,养育自己的父母不是亲生的,亲生的父母呢,没有了!这样的猛料对信奉忠孝礼信义的萧峰来说,心理冲击是巨大的。他第一件事便是要找乔氏夫妇询问明白,结果,养父母被杀,去问师父,师父被杀,问谭公谭婆,被杀,赵钱孙,被杀。萧峰疲于奔命却回天乏力。更杯具的是,所有的惨案都被算在萧峰头上,有灭口的杀人动机,有目击证人,有现场提取的指纹和DNA,有持续作案和流窜作案的能力(这点很重要,没有高强的武功,怎么可能在戒备森严的少林寺里袭杀玄苦大师呢,除了萧峰之外,其他组织和个人即便宣称对此事袭击事件负责,受害人少林寺也不会认可的。)

  一个古代版的赵作海案诞生了。
  除了金庸,谁曾想到,所有这些导致萧峰身败名裂,被四处通缉的元凶,居然会是萧峰的生身父亲萧远山。如果说杏子林事件是萧峰的宿命,无药可解的话,那其后的种种罪过,完完全全是人祸,没有必要的人祸,匪夷所思的人祸,令人发指的人祸。有这样对儿子的爹吗?不相认也就罢了,还要把他搞得身心俱疲,差点没死在聚贤庄中,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栽赃陷害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吗,远山老汉是把萧峰当亲生儿子还是杀父仇人啊。

  说到远山,他基因突变得非常厉害,遥想当年,小乔初嫁了,周瑜气死了,远山结婚了。好好的型男一枚,武功又高,老婆又靓(据说是第一届契丹小姐冠军),儿子又茁壮,实在是春风得意气风发。不幸雁门关一战全家遭到血洗,从此远山得了严重的抑郁症,长期潜伏在少林图书馆,一边深造一边疗伤。时光荏苒,弹指一挥间,三十年过去了,远山从小萧潜伏成了老萧,他练功练得又累又无聊,于是重出江湖,一出来就把儿子弄个灰头土脸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万念俱灰,如果不是萧峰武功过硬,早就挂掉了,如果不是、萧峰内心强大,早就错乱了。这是一个失散多年的父亲该干的事吗?这是基于一种怎样变态的犯罪心理啊。人家四大恶人作恶做的有条有理,不紧不慢,远山作恶作得超凡脱俗,不可思议。他的犯罪基因好像是突然诱发的,案发前毫无征兆,突然急性发作,刻不容缓,时不我待地去嫁祸儿子去了,而且杀养父母,授业恩师,挑的都是萧峰的要害,痛到萧峰心里。

  这个险恶的江湖,亲情真是脆弱,有的人坑爹,有的人被爹坑,你看看周蕊的干爹,你再看看萧峰的亲爹,唉!
  其实,慕容复也有一个爹(注:这是一句废话。),而且小慕容的爹和萧峰的爹双星闪耀,交相辉映,难分轩轾,是当时精神病研究界的两朵奇葩。当真没有辱没儿子们“北乔峰南慕容”的名头。老慕容为了复国,先诈死,后诈尸,接连干下一连串血腥惨案,并毫不客气地嫁祸到儿子小慕容头上,搞得小慕容又要出去复国,又要应付人家上门踢馆,精神压力极大。搞笑的是,萧远山和老慕容给儿子们结下无数仇家后,居然双双遁入空门自我解脱去了,管他们怎么办。萧峰和小慕容的悲惨故事又一次印证了一个道理:世上只有妈妈好。

  日期:2012-03-28 19:45:14
  3、爱情。萧峰短暂的爱情给他带来了永远的伤痛。阿朱当然是个好姑娘,她美貌聪明,温柔体贴,俏皮可爱,通情达理,善良孝顺,还有我没有说到的各方面。正因如此,萧峰才对阿朱的死无法释怀。阿朱对骁勇威猛,天下无敌的萧峰,除了敬仰,还有怜爱。原文说:“阿朱见黯淡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过了一会,听得他发出轻轻鼾声,脸上的肌肉忽然微微扭动,咬着牙齿,方方的面颊两旁肌肉凸了出来。阿朱忽起怜悯之意,只觉得眼前这个粗壮的汉子心中很苦,比自己实是不幸得多。”阿朱是从小缺乏生父母关爱的人,她对萧峰经历的苦痛折磨,有着更深刻的理解和同情,所以愿意一死成全萧峰。有同学提出,萧峰并不要阿朱死,如果阿朱坦言段正淳是她父亲,萧峰并非一定要去找他寻仇。这其实是误读。阿朱内心何尝不想萧峰放下恩怨,一起到雁门关外驰马打猎、牧牛放羊,她迫切地希望和萧峰厮守,但她明白父母对自己的重要,同样也明白父母对萧峰的重要,因此深知报仇对萧峰的意义,不愿萧峰就此罢手却耿耿于怀,两难之中,阿朱提出了一个迫不得已的方案,阿朱对萧峰说:“我离开了你,你会孤零零的,我也是孤零零的。最好你立刻带我到雁门关外,咱们便这么牧牛放羊去。段正淳的怨仇,再过一年来报不成么?让我先陪你一年。” 萧峰轻轻抚着她头上的柔发,说道:“好容易撞见了他,今晚报了此仇,咱们再也不加中原了。段正淳的武功远不及我,他也不会使‘六脉神剑’,但若过得一年再来,那便要上大理去。大理段家好手甚多,遇上了精通‘六脉神剑’的高手,你大哥就多半要输。不是我不听你的话,这中间实有许多难处。”阿朱点了点头,低声道:“不错,我不该请你过一年再去大理找他报仇。你孤身深入虎穴,万万不可。”

  阿朱是为难,矛盾,没有办法的。 阿朱乔装成段正淳,替段正淳承受萧峰五掌,表面上看是为父亲段正淳,但从更深层次看,她为的是萧峰,萧峰所说大理段家好手甚多, 遇上了精通‘六脉神剑’的高手,多半要输。萧峰的顾虑,也是阿朱的顾虑。她见到的萧峰,从一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变得被人人追杀,像一头受伤的狮子,痛苦无法释怀,她太害怕萧峰再受到伤害了。

  这便是宿命,仓促之间,谁会想到,萧峰失手杀的是阿朱呢,谁又会想到,段正淳与带头大哥毫无关系呢。
  阿朱的孤苦,忍耐,体贴,大爱无言,给萧峰最难忘的回忆,也给他最刻骨的自责。其后阿紫一路追随,怪招百出,甚至以死相逼,不可谓用情不深,但萧峰已心如止水,若干年后,留着红烧狮子头的迪克牛仔,深情地唱着:
  命运如此安排
  总叫人无奈
  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
  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存在

  而我渐渐明白
  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关怀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

  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无法预定的血统,无法选择的老爹,无法重来的爱情。这是萧峰背负的三座大山,他无法超脱的,现实困境。
  日期:2012-03-28 20:01:50
  萧峰之死(下)
  三、阿朱之死对萧峰的影响

  阿朱之死与萧峰之死是紧密联系的。阿朱在萧峰最低谷,最落魄的时期始终无怨无悔,不离不弃,荣辱与共,她对萧峰的意义,已经不限于女朋友或未婚妻。萧峰在经历一系列的血腥变故和蒙冤屈辱后,没有精神崩溃,没有自暴自弃,没有像段延庆那样走上反人类反社会的恐怖主义道路,这其中固然有萧峰政治敏感性强,心理素质好的因素,但与阿朱的安慰,开导和信任也是离不开的。毫不夸张地说,在萧峰的落魄期,阿朱是萧峰感情上的爱人,精神上的领袖,心灵上的导师,她用女性特有的细腻和关爱尽可能地抚慰萧峰心灵上的创伤,给了他无法替代的归属感。不错,阿朱身份卑微,武功低下,纤小瘦弱,初看并不惊艳。但是,她在燕子坞戏耍众人的鬼马灵气,在雁门关外坐等萧峰五天五夜的勇敢坚持,在青石桥对萧峰的如水温柔,无一不展现出东方女性传统的精神和气质。萧峰敬她的品行端正,爱她的善良体贴,同情她的孤苦身世,感激她的知遇之恩。这些感情加起来,让萧峰对阿朱既有爱恋,又有依赖。阿朱对于萧峰,不仅是未婚之妻,也是糟糠之妻,患难之妻,生死之妻。

  但是,阿朱死了……
  倾力一击的降龙十八掌,挟加着风雷之声,一曲未了,琴弦已崩。
  可以想象萧峰误杀阿朱后仰天长啸,狂奔乱走时内心的追悔自责,凄凉悲伤。
  阿朱死了,一去不返。
  误杀阿朱,对萧峰的打击是致命的。我们看萧峰的反应:①长啸当哭,雷电交加,悔恨交加;②失魂落魄,抱着阿朱枯坐,大脑空白,时间静止,世间种种,漠然无语;③葬阿朱,挖穴欲自刎;④赫然警觉,发现蹊跷,决意复仇;⑤悔恨再度激发,强力自伤。从萧峰的连串反应看,他的内心剧烈变化,毅然萌生死志,而且不是萌萌就算了,他叫阿紫:“你用毒针、毒刺、毒锥……快快刺死我”,他对阮星竹也是以死谢罪的态度:“段夫人,我罪孽深重,请你抽出刀来,将我杀了。”而他自己,连自己的坑都挖好了,生当同眠,死当同穴,萧峰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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