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2-29 10:55:00
　　古城轶事
　　作者-银露梅
　　一、神秘的盗墓贼
　　1951年四月二十三日早晨，八时。

　　石嘴县公安干警肖明亮刚上班，就接到了一宗奇怪的报案。报案人是石嘴县石嘴镇后滩村姓高的村民，声泪俱下地称自家老母亲的坟墓被盗。
　　肖明亮当即带领助手吴阳，警察小卫的和小王，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高家墓地。高老太太的姑娘女婿、儿子媳妇以及亲朋好友，在老太太的坟墓旁边跪了一大片。
　　看到肖明亮他们到来，大家一起放声大哭，纷纷请求肖明亮为他们做主，给死去的老人报仇。
　　顿时，哭声，喊叫声响彻荒原西风萧萧的坟地，让人无不感到悲哀凄凉。肖明亮打着手势，耐心地劝说他们别着急，说一定给他们一个说法，高家的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在肖明亮他们的再三劝导下，高家的人才退出了墓地，在离墓地不远的地方等候警察的勘察结论。
　　小王和小卫一边维持现场秩序，一边做家属的安抚工作。

　　肖明亮和吴阳在高家人的指引下，来到了老人的坟墓前，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幕让人触目惊心，只见老人的坟头被人挖开了，里面的棺材盖子也打开了，尸体扔在墓穴外，面部朝下爬在地上，衣服也被剥光了，背部和臀部上用利器划了好多口子，大腿的肌肉被割去了一块。
　　肖明亮让吴阳帮忙把尸体了翻过来，只见死者的面部上全是土，加上损毁严重，已经是面目全非，前胸及腹部都有不同程度的划痕。
　　吴阳蹲在尸体旁边，认真仔细查看着尸体上的划痕，又把前胸和后背上的伤痕进行了对比。然后分析道：“前胸的划痕和背部的划痕不同，前胸及腹部的划痕可能是尸体被拖出墓穴时造成的。”肖明亮赞许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又仔细勘察了现场周围的情况：墓地虽然在荒原上，但由于举办过葬礼不久，草皮踩踏的很严重，露出了很多浮土，上面的脚印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哪个脚印是家属留下的，哪个脚印是作案人留下的。
　　肖明亮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那些脚印，神情严峻地说：“作案人在挖出尸体时肯定留下了脚印。但是今天早上，高家这么多人的到来，尤其是在大家情绪激动的情况下，破坏了现场，现在要从这么多脚印里分辨出犯罪嫌疑人的脚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说着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招手把报案人叫到跟前，让他再仔细介绍一下情况。
　　报案人说，老太太是两天前下葬的，按照当地的习惯，今天是第三天，要给死者“全三”，也就是死者的亲人们祭拜扫墓的一种活动。
　　日期：2012-02-29　16:57:39
　　今天早晨，他们来到墓地时发现母亲的坟墓被挖开，老人的尸体被拖出墓穴，其惨状让儿女们悲痛欲绝。
　　家族的长辈们说要把老人的尸体赶快重新葬入墓穴。一来让死者入土为安，尸体被扔在墓穴外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二来老人的坟墓被被盗，如果让外人知道，是家族的奇耻大辱。

　　年青人们说要报案，要为死者讨还公道。
　　就这样，老辈和年青人互不相让，最后他们让死者的儿子，也就是报案人决定。报案人也赞同年青人们的看法，所以才去报了案。
　　几个年青人保护起了现场，才没让长辈们搬动尸体。
　　这时，去周边搜索线索的吴阳兴奋地向肖明亮招手，让他过来一下。肖明亮赶过去，在离墓穴值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吴阳蹲在地上，指着草丛里的一块东西让他看。这一看让肖明亮顿感心惊肉跳，原来那是一块黑糊糊的肉，一看就知道是从尸体的大腿上割下来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那块肉装入塑料袋，肖明亮示意吴阳，先不要告诉高家的人，以免引起他们的激愤，给勘察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小吴会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们又仔细勘察了一遍墓地，再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肖明亮和吴阳走访了好多人。据了解，老太太的坟墓里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什么财可劫，高家在当地人缘也很好，报仇掘墓的可能性比较小。是什么原因使老人死后遭受如此的凌辱呢？ 肖明亮陷入迷茫，不得其解。
　　就在警方一筹莫展的时候，又接到同样的一宗盗墓案，也是尸体被利器划破，大腿的肌肉不翼而飞……对此，警方认为是连环作案，是同一人，或者是同一伙人所为。警方立即成立了以肖明亮为组长，助手吴阳、警察小王和小卫为组员的四人专案组，两案合并展开调查。
　　一连发生两起奇怪的盗墓案，这在当地引发了不小的恐慌，石嘴县的大街小巷都在讹传这件事。顿时，谣言四起，有人还添油加醋地说：这是鬼神所为。
　　一时间，人们被吓坏了，尤其是家里有病人的人家，更是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死了亲人，也会惨遭如些的悲剧。
　　面对这种情况，局长给肖明亮下了死命令，要求限期破案，消除群众的恐慌情绪，打击不法分子趁机造谣惑众。
　　肖明亮带领专案组的成员，昼夜不分地调查，取证，结果是一无所获。就在专案组感到焦头烂额之际，从石嘴镇东村传来消息说：又有一姓白的人家死了个男人，肖明亮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于是，他召集专案组的成员开会讨论，最后一致决定到白家墓地蹲点。肖明亮当即派专案组的两名成员去摸清白家墓地的具体位置，并再三叮嘱不要惊动任何人，以防打草惊蛇。

　　石嘴县城外往西北方向，大约十公里的地方有一遍开阔的草地，从解放前开始，石嘴县石嘴镇人就在那里选择墓地，说是一家一户的墓地，其实也跟公墓差不多，只是家家户户用石碑分隔开来。
　　就在那个男人下葬的当晚，肖明亮带领助手吴阳来到白家墓地，藏身在隔壁的墓碑后面，眼睛紧盯着白家那座新的坟茔，期待着他们希望的奇迹出现。
　　可是，等了大半夜，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吴阳有点气馁：“可能不来了，莫非他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
　　肖明亮打气：“少安毋躁！耐心点！”
　　吴阳不再说话，两人等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一个躲躲闪闪的影子进入了他们视线。

　　正是午夜时分，一丝月光透过云层时隐时现，照得墓地阴霾可怕，他们看不清那个影子到底是什么？吴阳吓得“啊！”了一声，被肖明亮捂住了嘴巴，悄声说：“走！往前面点！看看到底是什么？”说着他拉起吴阳的手，俩人猫腰,转身藏在白家的另一座墓碑后面,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影子。
　　近距离一看，果然如他们所愿，那就是个人影，肖明亮顿感一阵兴奋，随即拍了一下吴阳的肩膀，悄声说：“有戏！看来可以如愿以偿了！”
　　吴阳“嗯！”了一声，俩人不再说话。
　　只见来人身体僵硬，头发散落，脸被遮蔽了大半，在朦胧的月光下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吴阳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肖明亮也不敢弄出一点响动，生怕惊动了他。可是，那人似乎没有警觉，他径直来到新坟前，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好像工兵用的铁锹，开始挖掘。吴阳就要冲上去，被肖明亮拉住悄悄说：“再等等，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日期：2012-03-01　09:54:30
　　老天爷也好像要成心帮助他们似的，云层退去了，月亮露出了笑脸，照得墓地一遍银白。藏在墓碑后面的他们清楚地看到：刚一会儿工夫，那人就将坟墓刨开，此时他身手敏捷，动作迅速，力大无穷，三下五除二将棺材盖掀起，抓住死者的双腿将他拖出墓穴，扒了他的衣服，用手里的铁锹对着尸体一阵乱砍，然后又从怀里取出刀子割下大腿上的肌肉，拿在手里一阵狂笑。

　　怪异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荒原墓地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吴阳和肖明亮不约而同地往一块凑了凑。又见他拿着人肉走到离墓地约二十米的地方，肖明亮和吴阳猜不出他要干啥？只好悄悄地紧随其后，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他坐在草地上将人肉大嚼了起来。
　　吴阳胃里好似钻进了一只苍蝇，一阵翻江倒海，随之，“呕”一声吐了出来。肖明亮也恶心的捂住了嘴巴，干呕了起来。那人似乎根本没有查觉,继续吃着人肉。此时此刻，肖明亮气愤极了，拨出枪对着吴阳说：“行动！”
　　听到指令，吴阳紧跟在肖明亮身后，两人冲到那人面前，枪口直冲着他，异口同声地怒吼：“不许动！举起手来！”
　　冷不防听到一声怒吼，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手电光照在他的脸上，那人吓的一个激灵，抬起头来一声怪叫。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肖明亮和吴阳看清了此人的面目，也着实吓了一跳，这人他俩都认识。
　　原来此人是石嘴镇后滩村的村民—六十多岁的妇女朵富存，和高家正巧是一个村里的，肖明亮的脑海里立刻弹出了一个问号：“难道她和高家有仇？”这种想法瞬息即失，肖明亮自嘲地摇摇头：“和另外两家难道也有仇？不可能！”
　　吴阳感到十分惊讶,用肘轻轻碰了碰肖明亮，将疑惑的目光射向他，此时的肖明亮也很诧异，他木然地对着吴阳摇摇头,他俩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朵富存。

　　只见朵富存神情呆滞，表情木讷，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肖明亮他们反问道：“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儿？我是在做梦吗？”肖明亮他们虽然破了好多案子，可是，像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碰到，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她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突然她浑身颤抖起来，惊骇万状地把手里的人肉扔了出去。

　　看着她怪异的样子，肖明亮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而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惨叫，朵富存一头栽了下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吴阳健步上前却看到她已不省人事。
　　他们只好手忙脚乱地把朵富存送到了医院。
　　医生看了朵富存的死状：双目瞪圆，面部肌肉扭曲，表情极度恐惧。认定是过度惊吓所致的死亡。综合肖明亮他们看到的情况，医生给出了结论：朵富存是一个梦游症患者，由于肖明亮和吴阳的出现致使患者突然惊醒，过度惊吓而死亡。
　　日期：2012-03-02　10:19:53
　　二、往事难以启齿
　　对于朵富存的死，肖明亮非常自责，说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办案经验。既然事情这样了，他表示一定要弄清其中原委，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给死者一个交代；也给朵富存一个交代。
　　肖明亮不解：朵富存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她为什么会患这种怪病呢？又为什么在梦游的时候去盗墓？还吃人肉？一连串的问题使肖明亮非常困惑。为此，他请教了医学专家。

　　专家告诉他，患这种病的人大多数受过精神刺激，尤其是心理负担过重，又得不到发泄时，以梦游的方式宣泄出来的一种表现。这种患者大多有着双重人格，正常时，对自己的行为浑然不知，发病时，常常做出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甚至犯罪。有的患者，梦游时有着超常的力量和惊人的敏捷，甚至可以做到高难的动作，如爬楼翻墙时如履平地。

　　朵富存正是属于这种情况，这也是她在挖掘墓穴时动作迅速的原因。总之，一切都源于病人的内心。
　　听了医学专家的话，肖明亮分析：是什么原因使朵富存患上了这种怪病？看来次案的关键在于：朵富存患病的真正原因，只有解开了她患病的根原，才能使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于是，肖明亮带领专案组的成员，从朵富存的家庭背景展开了调查。
　　原来，朵富存一家不是地地道道的石嘴县人，好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只知道他们是很早以前从外地逃荒过来的。
　　朵富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看起来两人都在四十岁左右，奇怪的是两个人都没结婚，二十多年来都是母子三人共同生活。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这家人从来不跟村里的人打交道，除了下地，很少出门。以前村里人和他们主动打招呼，他们也是草草地敷衍一下。后来，村里的人也索性不和他们说话，所以，在村子里他们几乎没有朋友。村里人还告诉肖明亮他们，这家人好像没有亲戚，多少年了从没见过他们家里来过一个陌生人。

　　肖明亮他们就从老辈人那里入手调查，有个老大爷告诉他们，朵富存一家是民国十八年永安古城被“尕司令”占掠后，投亲来到石嘴县的。
　　老人讲的民国十八年，也就是1929年，人称“尕司令”的土匪马仲英，血屠湟源县城后，受到国民军的追剿，向西北方向逃窜至甘青两省的通道—皇城草原，占领了当时作为蒙藏接壤处的草原边城—永安城。
　　土匪占领永安城后，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他们将百姓的牛羊大肆宰杀，在大水缸内煮食，将房屋门窗拆下来当柴烧。城内百姓弃城逃命，城内财物洗劫一空。永安城的百姓，惊魂饥号，纷纷携儿带女逃离家乡。
　　从此，一个曾经生机勃勃的草原边城，一个为蒙藏地区的共同繁荣做出贡献的美丽城池，成了一座废城。
　　朵富存一家，也是在那个时候逃难来到石嘴县的。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肖明亮带领专案组的成员，从朵富存儿女身上入手调查，他们向局长表示一定要弄清其中原因，给生者一个说法，给死者一个交代。
　　于是，朵富存的儿子伍学良和女儿伍学英被传到了公安局。伍学良像一个受惊的困兽，十分惊慌。警察让他坐下，他显得坐立不安，甚至有点如坐针毡的样子。肖明亮问他母亲的情况，他不敢正视肖明亮的眼睛，答非所问，支支吾吾，朵朵闪闪，说他根本不知道母亲患有这种怪病。
　　相比之下伍学英显得倒是沉稳一些, 她说自己的母亲患有梦游症已有十多年的历史了，以前只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犯病，犯病的时候就在坟地里转悠，今年居然发展成……
　　日期：2012-03-03　08:28:53
　　伍学英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看着自己的哥哥欲言又止。此时，伍学良也抬起头，当他的目光碰到自己妹子的目光时，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神情，不知是痛苦？悲楚? 或是害怕？还有些许乞求？总之，让人琢磨不透。
　　伍学英看着哥哥的表情，打住了话茬儿，她低下了头，双手用力绞着衣角，任凭警察怎样问话，再也不吭声。
　　看着伍家兄妹的怪异表情,肖明亮寻思：“看来其中一定有蹊跷的原因啊！”
　　他仔细向伍家兄妹介绍了朵富存盗墓的经过和死亡的过程，并检讨自己办案经验不足，使他们的母亲过度惊吓致死。
　　他说：“对于你们母亲的死亡，我应当负主要责任。”

　　听了肖明亮的话，伍学英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一个劲儿地念叨：“报应啊！报应！我母亲这是得到报应了啊！”边说边不断地用双手撕拉着自己的头发，拍打着自己的胸部，显得十分痛苦，就好似一种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突然像火山喷薄欲出似的。
　　突然，她站起身走到伍学良身旁猛然捶打他，嘴里狠狠地嘶叫道：“造孽啊！都是你们造的孽！二十多年了，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些事情。这么多年了，我一刻也没有心安过。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吴阳他们几个正要制止她，肖明亮示意不要打断，静观他们兄妹的表现，让他们放松警惕。
　　这边伍学良也不躲闪，任凭妹妹的拳头雨点般落在自己的身上、脸上。嘴里只是一个劲地喊叫：“打吧！你打死我吧！求你打死我！我早就不想活了，二十年前就不想活了！”
　　听着哥哥的话，伍学英放下了拳头，她用颤动的双手抚摸着哥哥的脸：“打痛你了？对不起！”
　　伍学良抓住了妹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打的对！是我们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跟我们一起受煎熬，快四十岁的人了，连个婆家都没有，是我和母亲毁了你，是我造的孽！我该死！”

　　伍学英摔开了哥哥的手：“你别说了！别说了！”随之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接着，她又转过身“扑通！”跪倒在肖明亮他们面前哭喊道：“我们对不起那几个无辜的死者，对不起他们的亲人，我们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吴阳扶起伍学英，让她坐在凳子上，小卫给她递了一条毛巾。伍学英接过毛巾，搽了一把泪流满面的脸。这时，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冲伍学良说：“哥！对不起！今天我要把发生在永安城的那件事一股脑儿地告诉警察，不然的话我就要憋闷死了。”
　　伍学良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一股冷汗顺着鬓角的发际流了下来，他慌乱地擦着。良久，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妹妹，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点了点头，然后蹲在墙角，把头埋在臂膀里，好像一个等待着判决的犯人。
　　伍学英难过地看了哥哥一眼，艰难地转过头对着肖明亮他们，讲述了一段深藏在她内心的、另他们终生自感罪孽深重的、难以启齿的、发生在永安古城的往事。
　　日期：2012-03-04　14:36:21
　　三、遭遇土匪
　　那是公元一九二九年的农历正月十五，永安城的百姓们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他们耍社火，闹元宵，好不热闹。
　　可就在这时，灾难悄悄降临。有消息传来：人称“尕司令”的土匪头子带领众土匪血洗湟源县城后，遭到国民军追剿,向西北逃窜，已经从黑林卧马翻过了达坂山,出了雪水沟，快到永安了！顿时，永安城的百姓们慌作一团，他们早就听说，以“尕司令”为匪首的土匪的残暴。大家奔走呼号，草草商量了一下，决定带上细软，扶老携幼逃离家园，外出逃命。

　　当晚，永安居民，有的逃往南山、有的逃往北山暂且躲避。家境好的人家，干脆车拉马驮，逃往外地，投亲靠友。
　　家境一般的人家，没马没车的，只能逃到山里去躲藏，伍学英家和城里大多数——就是这样的人家。他们家五口人：她的父亲伍义和母亲朵富存、十六岁的哥哥伍学良、还有五岁的妹妹伍学风。当年伍学英只有十一岁，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根本不懂土匪到底是个啥概念。
　　伍义决定，当晚就带家人到南山躲避。他说北山虽然阳光充足，没有南山那么阴冷。但是，南山草木旺盛，有好多柳树、灌木，可以生火做饭，等过几日，土匪走了再回来。
　　可是，朵富存不同意。她说：“你当是去踩青呀！能在山里生火吗？土匪看到烟，还不追来？这么冷的天，你把孩子们带到南山，白天没吃没喝，晚上没铺没盖的。没被土匪杀死，先给冻死了，饿死了！”
　　的确，朵富存说的也是实话，当时正值农历正月，虽说已经到了春天，但在北方仍然是冰天雪地。在这个时节，当地的气温大都在零下十几度到二十几度之间。这么冷的天，躲藏在山里，尤其怕被土匪发现，不敢生火取暖，更别说能吃上热饭了。
　　伍义想想妻子的话，说的也对，弄不好真如她所说：没被土匪杀死，却被饿死，冻死了。

　　于是，就问她：“那依你看！怎么办？”朵富存就说：“今晚我们先收拾一下，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明天一早去老家投奔我叔叔。”
　　朵富存的叔叔家在甘肃的山丹地区，从永安到那儿有几百公里的路程，其中有好多山路和峡谷，有的地方还非常难走，常有饿狼出没。
　　伍义说也行，去叔叔家虽说路途远点，但沿路还有人家可以投宿，还能雇到马车，总比躲在山里挨饿受冻强。可是，去那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回不来，牲口怎么办？
　　朵富存生气了：“你没听人家说土匪见人就杀？见钱就抢吗？还管牲口？跑慢了人的命恐怕都保不住，还能顾上你那两头奶牛？只要人没事，以后再慢慢置办！”
　　伍义看妻子生气了，忙说：“我知道土匪的凶残，只是心痛呐！好好！听你的。”
　　就在伍义两口子争论的时候，有人敲门，伍学良刚打开门，一个人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朵富存的老乡——王本份。
　　当年，王本份的父亲跟朵富存的父亲一起从甘肃的山丹来永安城做生意，两人都在当地娶妻生子，在永安城里扎下了根。虽然他们的父母亲都已去世，但是两家以老乡相称、亲戚相处，关系十分融洽。

　　王本份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问道：“听说土匪就要来了，你们是怎样打算的？”
　　还没等到伍义他们回答，王本份又说：“我打算带着你嫂子和你侄子去老家。”
　　朵富存说他们也正有次意，因此两家一拍即合，当即决定，明天一早搭伴去老家。伍义说：“等到了有村落的地方，干脆雇辆马车，这样也快一些。”
　　王本份表示同意：“这样最好，我们尽量多准备些东西，尤其是吃的要多带点。”说着又匆匆忙忙地推门离去。
　　朵富存送出房门，又听王本份说：“还送什么！你们赶紧收拾，我也去收拾些东西。明天一早在西城门见！”朵富存答应着进了屋子。
　　这边伍义忙着把值钱的东西往包袱里放，看朵富存进来了，就对她说：“把干粮、炒面等装进褡裢里。”又转过头对伍学良说：“快帮你阿妈把吃的都装上！收拾完了都闭会儿眼，不然的话，明天没力气赶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们一家人就出了家门。朵富存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个自己经营了快二十年的家，流下了眼泪。伍义看她流泪的样子，也很难过。但是，他知道土匪快要来了，就催她快走。他们来到昨晚和王本份约定的西城门，在城门口等了大约半袋烟的工夫，也没见他们一家人的踪影。
　　伍义取下肩膀上的褡裢，搭在伍学良的肩上说：“我去他们家看看！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

　　朵富存急忙拦在他面前说：“不行！土匪就快来了，我们先走，没准能在路上碰到他们。”
　　伍义说 ：“这样不好吧？昨晚说好一块走的，我们先走了，他们看不见我们，等急了怎么办？”
　　伍义话还没说完，就从城东门那边传来了嘶叫杀喊声，土匪进城了！随着人们的呼号哀叫，逃难的百姓潮水般涌出了城门，无奈，伍义一家也只好加入了逃难的人流。
　　这时，只听有人高声喊到：“去北山的跟我走！我知道一条近路。”乡亲们犹豫了片刻就分成了两股，一股随那人向北山逃走，另一股向南山逃去。
　　本来，朵富存一家打算去老家投奔叔叔，但是，没有想到土匪这么快就攻进了城。一方面，他们怕走大路，被土匪追杀堵截。另一方面，他们怕落单了遇到土匪时，更不好对付。再说没见着王本份一家，他们也不好自己走了。

　　于是，两口子就地草草商量了一下，当即决定，随乡亲们抄近路向南山逃命。
　　日期：2012-03-05　00:12:42
　　朵富存落在人群后面搜寻着，没有发现王本份一家的影子。“说不定去北山了吧！”这样想着，她紧跟上了逃难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