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奇录(道韩陵)

作者: 棠主

  日期:2008-10-26 11:24:00
  朋友说,不怕丢脸就到这里来开个坑啵?
  于是,我硬着头皮,颤巍巍地挖个大坑蹲了下来!!
  前言
  自人间兴佛扬道追仙以来,许多明慧之士,融万般智理玄学,以其入业,以业修达升仙之途。虽仙成者稀,但因求仙而衍生的各种教道,却是犹如纷林,繁多支派。每门诸派均以己门所创之心法道诀修术各有所为,在相同或不同时期,于江湖中繁华一时。此文所述,却是一已经湮灭在历史流逝中的韩陵门教,在其存在时期所发生的一段故事。

  韩陵此名,却为创此教之人他引韩非之主学,入门下修炼之法,加其修炼静地云陵之末字,故名韩陵。在其存在的那段时期,韩陵,成为了世人心中修炼成仙的最近之理所在,后世云曰,“韩陵道,道韩陵,业欲成,趋云陵。”
  谨为一道韩陵旧人往事之文,以缅怀当年江湖之义,略解今日心湖之浮。
  第一章 落难
  当雨如同洪水一般倾泻下来的时候,钟小于依然躺在废弃的草庐后面的河边,被打肿的眼角渗出的血水,迷糊了他的视线。
  河里,因为豪雨激起的涟漪,简直如同顷刻撕碎成粉末而溅起的岩石。而钟小于身上,原本就浑身伤痕,被雨水这么一打,更是疼得龇牙咧嘴,仿佛全身的筋骨,都要断裂开来。而从伤口流出的血,浸透了衣服,染红了身边积聚的水洼。
  看来自己就快死了吧?钟小于万念俱灰,睁不开的眼睛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还掺杂进了地面溅起的湿泥尘。
  远处,一道凌厉的闪电划破了天空,撕裂了雨幕,在明晃晃的亮光中,却有几个亮点一闪,如同雨珠一样分散着掉落了下来,其中一个红点,凌空便朝草庐这边砸过来,红点掠过的地方,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到最后抵达草庐这边的时候,只听轰然一声,草庐刹那间被烧成了灰烬,而钟小于并没有看到身后让人惊讶的一幕,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挪动一丝一毫,更没有办法抬头。只是,从烧得通红的天空里的光线,映到了眯蒙的眼睛里。而受到了热浪的袭击,感觉到有什么燃烧的东西落在自己折了手骨的手边,钟小于的眼珠勉强动了动,从眼角看到了那颗冒着火焰的石头。

  这是从烧成灰的草庐里蹦出来的石头,那燃烧的高温似乎把周围的雨水都蒸发了,钟小于正是感受到了这炙人的热气,才感觉到手边有异物存在。不知道出于好奇,还是出于恐慌,钟小于那血迹斑斑的右手,不知怎么的,动了动,碰了一碰那燃烧着的石头,谁料,就在触碰到石头的一刹那,从右手开始,大火,在钟小于的身体蔓延开来,换作是别人,也许会马上便意识到大事不妙,想方设法也要逃离这场大火,可是,钟小于在刹那的惊慌过后,却把那石头抓了起来,抓得紧紧的。

  死了好,死了,就再不用受欺凌了。这样想着,钟小于才有了把石头抓起的举动。
  可是,活生生遭受火烧的滋味并不好受,感觉到苦楚比挨打更甚百倍的钟小于很快后悔了,凄厉地嗷叫着滚落了冰凉的河水里。只一瞬间,绵延的河水如同热水般沸腾起来,然后,热气如同白雾升腾起来,再从河的两岸延伸开去,把漫天的火光吞噬在了其中。
  而掉落在河里的钟小于,从酷热一下变得酷冷,再加上疼痛的折磨,很快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温暖的炕上,盖着厚厚的一床被子。钟小于眨了眨眼睛,很快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这里该不会是死后的世界吧?钟小于一下坐了起来,却发觉本该浑身疼痛的身子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他又惊又喜,把自己的右手伸展开来,钟小于记得,从河边掉进河里,自己都想把手里的那块石头扔掉,无奈再怎么甩手,那诡异的石头犹如在手心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但现在,那块石头居然不见了?

  钟小于疑惑,没等他多想,门外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还有脚步声,似乎是往这边走来了。钟小于一下紧张起来,慌忙把被子盖在身上蒙头躺下。
  “哟,怎么睡成这个样子了?”清脆的声音惊讶中带着笑意。
  被子下面的钟小于握得拳头实实的,就希望来人赶紧离开。可不随愿的,那人把钟小于的被子一下掀开了,露出了匍匐在席子上的钟小于。
  “你在做什么呢?”
  钟小于愣了愣,然后慌张地缩成一团,用双手抱住了头,退到了床角,等着预期中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另一个妇人恰好在这个时候也走了进来,见到钟小于的样子,看着先进来的少女轻轻呵斥,“苏苏,你对他做了什么?”

  “娘,女儿什么也没做,是他自己这样子的。”苏苏走到娘谢氏身边,看着抱成一团的钟小于,担心,“娘,他的脑子该不会是烧坏了吧?”
  “不许胡说!”谢氏瞪了苏苏一眼,然后走到床边,坐下,“你没事吧?”
  钟小于抱着头,害怕地瑟缩着,没想到一双手把自己环抱了起来,他闻到了一阵香味,是那种令人很舒服的气味,而依偎在软软的身体里的感觉,也让人一阵轻松。钟小于的身体里涌出了一股莫名的心安。
  “你这孩子,真让人担心呐,从河里把你救起来都过两个月了,还以为你就那样高烧死了呢!”谢氏温侬的叹息,像极了某个熟悉的人的口吻。
  从死里逃生的钟小于,忽然就那样哭了起来,抱住头的手,紧紧圈住了谢氏的身子。
  “乖,乖!”谢氏轻轻摸了摸钟小于的头,然后一只手不停地抚在他的背上安慰着。

  苏苏瞪大眼睛在一边看着,不大乐意地嘟起了嘴。
  待钟小于哭累了,心情平复下来以后,谢氏端了两个素菜,一碗粥进来,放到了钟小于的面前。钟小于这时候才觉得肚子饿得慌,望着那菜和粥舔了舔嘴唇,怯生生地看了谢氏一眼,低下头去。
  “吃吧,本来你大病初愈,应该找点荤菜补身子的,奈何——”谢氏叹了口气,见钟小于依然缩在一角,于是招呼过苏苏,然后把钟小于留在了房里。
  眼见屋内无人,钟小于终于抬起头来,飞快地拿起那碗粥便往肚子里倒,一手还就那样抓起了素菜狼吞虎咽,不下三分钟便把食物一扫而空。放下空空的碗碟,钟小于还伸伸舌头,意犹未尽。那苏苏却忽然闯了进来,吓了钟小于一跳,刚落肚的食物一下涌到了喉咙,他慌忙掩口以防反呕了出来,结果肚子却发出一阵奇怪的像是打嗝的声音还不停地抖动。苏苏瞪时便哈哈笑了起来,钟小于羞得又缩回了床头那一角,把脸埋进了双膝里。

  苏苏边笑边把空碗碟收了去,走出门外便大叫娘,大概是要把刚才的好笑之事说与娘亲知。又羞又愧的钟小于,这么想着更是觉得丢脸。
  屋子里靠床榻处是一扇小窗子,窗子外面夜色正浓,蒙胧的月华笼罩得昏暗的天空惨白如霜。钟小于想起了那场大火,还是心有余悸,卷起衣袖撩起衣角,却看不出身上有哪处烧伤,钟小于百思不得其解,但毕竟年纪还小,很快便觉得侥幸自己没有被那奇怪的大火烧死,只是诧异那块消失不见的石头,居然有如此的威力,然后又想到自己虽然寻死不成,却不知日后还会受到什么样的欺凌,心里立时难过了起来,这样东想西想之下,脑里慢慢地倦怠起来,毫不察觉已然进入梦乡。

  就寝在隔壁的谢氏,看苏苏睡过去了,于是轻轻起了身,披件单衣便走出门直朝钟小于休憩的这边走来,进了去,却讶异地发现床上不见人影,“这孩子,会去哪呢?”谢氏这么自言自语着,刚想转身离去,却听到屋内传来轻微的打鼾声,立时停住了脚步,想了想,半弯着腰蹲了下去,果然看到了床底靠墙一角抱着被子蜷缩着的钟小于,谢氏啼笑皆非地笑了笑,然后轻轻拉了拉触及的被子,“孩子,孩子!”

  在睡梦中察觉异样的钟小于马上睁开了眼睛,浑身戒备地缩得紧紧地,见是白天的谢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孩子,不,小于,你快睡到床上去吧,地上阴寒,小心着凉!”谢氏已是双膝着地,趴了下去。
  钟小于看着谢氏,抿着嘴,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百般劝阻下,见钟小于愣是不从,谢氏无奈,只好也钻进了床底下,钟小于见谢氏进来,警戒之色倏地变得愈加严厉,还想往后退,无奈身后已是墙角,退无可退,谢氏见其畏惧而防备的眼光,笑笑,在他身边坐下,“小于,你是叫小于吧?”
  钟小于没有回答,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谢氏。
  “你是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姓名吗?你这两个月里高烧昏迷,嘴里胡言乱语的,听你自唤小于多了,自然知道你是叫小于了!”

  谢氏顿了顿,用手理了理小于乱蓬蓬的头发,“我还知道,你有个亲人,叫李伯是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自眼前这亲切的谢氏口中说出,钟小于不由地触伤往事,把头一扭,眼睛却闪出了泪花。
  “等过两天你病好了,咱带你去找李伯吧?”
  钟小于摇摇头,终于忍不住,伏在膝盖上又哭了起来。
  “怎么了?”话到一半,谢氏已然明白过来,那李伯大半已遭遇不测,于是叹了口气,“孩子,你也算是大难不死了,既然活下来了,就好好活着吧,别把自己的性命给糟蹋了!”

  “娘,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呐?”床底下出现了苏苏好奇却带着疲倦的小脸,她看看钟小于,眨巴了下眼睛,“干嘛他又哭了,娘?”这么说着,苏苏也趴了进床底,在钟小于的另一侧,看着他,两只手抓着他的头发就往上拽,被拽得生疼的钟小于不得不抬起了头,露出哭红的双眼和泪水湿濡的脸,“别哭了呀,男子汉大丈夫,还哭得这么大声,真不要脸!”这么说着,却伸出手抹去钟小于脸上的泪水,安慰着说,“大不了我答应你,把娘分一半给你也不生气啊!”

  原来苏苏竟是在意这两个月以来娘的心思都在了这来历不明的小子身上,心里有了不痛快,害怕娘被他抢了去。
  “苏苏!不得胡说!”谢氏好笑又好气地爬了出去,“苏苏你先陪着小于,我去拿几床被子,今晚咱陪着小于睡吧!”
  钟小于看眼前苏苏的手在脸上抚摸着,感觉一阵激动,以往哪曾有过这等和颜悦色的人如此关怀自己?可想到苏苏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却又脸红着低下头去,登时便吸了吸鼻子,收了哭声。
  “我可告诉你,你要管我做姐姐,不然我就不分娘给你了!”苏苏见娘出去了,想说,却又怕娘听见,于是一手掩着钟小于的耳朵,附上去说。
  钟小于想起以前见到的男孩女孩互唤姐弟亲昵的情形,心里一阵欣喜,点了点头。

  当晚,谢氏和苏苏就一起和钟小于睡在了床底下。空间狭小,倒也睡得舒适,待第二天醒来时,钟小于看谢氏早已离开,剩下苏苏靠在自己的身边,睡得正香。钟小于钻出去站在朗朗阳光下,第一次觉得天是如此之蓝。
  日期:2008-10-26 11:25:11
  第二章 怪猫
  再说两个月前,也就是钟小于的村子,被闪电劈下的那一颗古怪的石头引起大火的那一天,天下各处均传出莫名的天灾,或有起源不明之地震,或来势凶煞之洪水,或古怪希奇的森林倒塌,却毁坏性不大,限于方圆百里引起人们惊慌,若事不涉己,别处的人也不怎么在意。而苏苏跟其娘亲所在的斯坪村,也在两个月前遭遇了一场洪水,虽说水势不大,却也浸淹了不少良田,毁坏了不少民居,钟小于完全恢复过来的这些天,恰好遇上了村子重建,休养生息之时。

  谢氏跟苏苏两母女相依为命,靠着亡夫留下一点积蓄,平时做些针线活换取生活用品,或卖与他人赚点银两,两母女的日子倒也过得富裕,只不过一场水灾,家里的损失不能说没有,再加上多了个钟小于,日子便显得有点拮据了。
  而钟小于却是个木讷之人,一面感激谢氏对自己的关怀备至,一面感谢老天让自己遇上了不嫌弃自己的两母女,却从来不曾想过两母女的生活因为自己而变得困窘,而每天啃着野菜喝着清粥则已知足。
  这天,钟小于刚在床上躺下,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而后听到苏苏在大声叫娘,谢氏低声呵斥苏苏喧哗,吩咐苏苏回去歇息,自己则荷起了一把锄头。
  “娘,你又要去做什么?”苏苏不情愿地站在檐下,问。
  “娘去山里转转,看能否挖点山芋什么的回来。”谢氏应着,走向窗口可见的树林子里。斯坪村外丛山蜿蜒连绵,而谢氏这一屋子恰好在山脚,要进林子倒也方便,只百米之遥。

  而屋内听着这一切的钟小于,一面感激不已而一面又觉羞愧万分。于是眼看谢氏进了林子,钟小于想了想,一跃跳出窗子冲那树林里跑去,行动饶是灵活矫健。
  暗夜中的树林子里静森森的吓人,偶尔风吹起树叶的哗啦啦的声音,更平添几分神秘。钟小于跃上树,从这一边蹿上另一边,终于找到了前面的谢氏,但见她正弯腰举锄,一点一点地铲着一棵看似野菜的绿色植物,渐渐露出了植物的根茎,看样子似乎是野芋,谢氏低下头,拨去面上的尘土,刚要把它拿起来,不妨一声怪异的猫叫,从树林阴暗处居然窜出一个黑影,敏捷地跳到地上然后又窜了上树,转眼便把谢氏掘到的野芋叼到了嘴里。

  谢氏惊呼一声,“怪猫!”那猫却用绿荧荧的眼睛瞟了一眼谢氏,自顾窜进了树丛里。一直看得真切的钟小于哪能让那只来历不明的猫抢走谢氏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当下便跟了上去。
  那怪猫倒也灵活,似乎知道背后有人追来,于是尽往树高处逃去,钟小于眼看那怪猫如入无人之境,知道再这么下去追下去恐怕会失去怪猫的踪迹,于是蹬过树时抽断一根树枝,大喝着往怪猫掷去,听到大喝而吓一跳的怪猫回头,因此而停顿了一下的身子,恰好被钟小于投来的树枝刺中,怪猫竟然便凄厉地怪叫一声,把口中所叼野芋掉下,而同时自身也直往下坠。钟小于一看大喜,于是从树上跳下,瞅准了野芋伸手接过去便落到了地上。

  钟小于心里一喜,正要回去,却见那怪猫也平安落到了地上,正凶厉地对视着自己喵喵嗷叫,似乎对自己抢回了野芋颇不服气,钟小于哪管怪猫的心思,转身就走,没想到怪猫忽然便窜了过来,钟小于一惊,下意识一闪,结果与怪猫擦身而过,但脸上却被怪猫伸出的爪子划出了三道血痕,立时渗出了殷红。钟小于觉痛伸手抹了把脸,才知受伤,却没想到怪猫来势汹汹,再度来袭,钟小于瘁不及防,不但到手的野芋被夺回,另带被怪猫撕烂了一边的衣服,弄伤了胳膊,钟小于一时大怒,猛然跃起把欲逃走的怪猫抓了个正着,怪猫在钟小于手里再顾不上什么野芋,于是扔了野芋反口咬住了钟小于的手掌。

  钟小于只觉一阵刺痛,心却想,往日被人欺也就罢了,今日却连一只野猫也欺凌到自己头上,又羞又怒之下,扼住猫头的双手更是用力,异相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就如当日那燃烧的石头引起了大火一般,从钟小于钳制着猫的双手中居然凭空出现了火苗,刚开始只是一丝,钟小于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待发觉自己的手是真的燃烧起来的时候,大火居然已经蔓延到了全身,而那被自己抓住的怪猫更是被烤炙得哀号,毛发被毁的滋滋声不断响起,而钟小于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地上,野草,树木,在极短的时间内都燃烧起来了,钟小于看着自己身置火海,以为自己命将休矣,就那样放声大哭了起来。

  正哭得痛快,忽然,不知道是从天空,还是从树林的哪一处,如同洪水般涌出一股大水,啪啦一声便卷了过来,一下盖过了火势,钟小于没反应过来,原本是着火的身子转眼便湿淋淋的了,而流于脚下的水却像雾一样消散无踪,钟小于一下呆了。
  “你这小孩,倒也大胆,居然敢放火烧山么?”随着一声轻呵,一个身穿白衫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而那逃过厄运的怪猫,居然一跃跳上了中年人的肩膀。
  钟小于看着中年人走近,浑身戒备地后退了几步,那中年看清了钟小于的面目,显是吃了一惊,“你——”
  半句话没说完,钟小于竟择路而逃,跃上树便跳离了此地。剩下中年反倒愣怔了半天,直到肩膀上的怪猫不耐烦地喵喵叫着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一定是你又嘴馋惹祸了么?”
  怪猫被冤枉似地喵喵叫了起来,声音回荡在树林子里,显得格外诡异。
  钟小于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到谢氏家里,反而是在山中的一条小溪边,蹲了下去,伸手浸入水里的时候,看着水里映出的自己的脸庞,再想想刚才的大火,不由一阵心慌。
  刚才那大火,分明是从自己身上冒出的,只不过,自己身上,怎么会有火产生呢?而且,那怪火似乎却不伤自己分毫,钟小于不期然想起了那块会燃烧的石头,然后便使劲摇了摇头。
  这下,追了那么久,那野芋大概也在大火中被烧没了,折腾了大半夜,钟小于的肚子饿得厉害,走进山里,胡乱抓了几茬野菜便生啃了起来,然后想到家里的谢氏和苏苏,搔了搔头,看看天色渐渐亮起,再看看丛林响起的鸟鸣,钟小于有了主意。
  再说谢氏,发现屋子里的钟小于不见了去向,还以为他已不辞而别了,走出屋子,却正好看到远远地钟小于从山林里走了出来,手里不知道提着些什么,待走进了,才发现竟然是一些山雉和野兔。
  “小于?”谢氏看着钟小于不大好意思地走到自己眼前,把山雉和野兔递到了自己面前,又是惊又是喜地接了,摸了摸钟小于被猫爪刮伤的脸,“你这孩子,还真能干呐,这是怎么弄伤的,疼吗?”
  钟小于抬起头,许久不曾出现的自豪感涌了上来,开心地抿着嘴笑。
  “娘,弟弟!”苏苏也从房子里冲了出来,一看到谢氏手里的山雉和野兔,就跳了起来,“娘,今天我们有肉吃了?太好了!”
  “对啊,这都是小于哥哥的功劳啊!快叫小于哥哥呢!”谢氏看着伸手抚弄山雉和野兔的苏苏,这么笑着说,苏苏一面摇头不干,一面笑嘻嘻地想拿起一只山雉,却被谢氏推脱了手,“苏苏,小于哥哥受伤了,回房去帮哥哥包扎一下。”
  苏苏这时才看到钟小于脸上的伤,踮起脚好奇地看了看,确信是真的,这才拉着钟小于便往屋里去,“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进了屋里,苏苏让钟小于坐下,然后掏出了个药匣子,拿出了纱布剪子,用白棉沾了点药酒,就贴到了钟小于的脸上,被药水刺激了伤口的钟小于差点叫了起来,苏苏连忙扯住了钟小于的胳膊,对着伤口一个劲吹气,“不疼不疼,弟弟不疼。”
  钟小于看着凑近的苏苏桃花样的小脸,脸上一红,再听被苏苏唤作弟弟,虽甜滋滋的,却难免有点别扭,毕竟自己比苏苏高半个头,再怎么看也比苏苏年长,于是大着胆子,呃了一声,却又吞了进去,察觉到他的怪异,苏苏不吹气了,瞪着眼睛看着钟小于,“你会说话吗?你想说话吗?”
  钟小于点点头。
  “害我以为你是哑巴呢!你要说什么,说吧?”苏苏坐到钟小于面前,托着腮帮子等着。
  “你,你,要叫我哥哥,娘说的。”钟小于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谢氏,于是跟着苏苏叫她娘了。
  “哼,才不呢!娘是苏苏的娘在先,你是后来的,又叫我娘作娘,所以我才是姐姐,你才是弟弟。”苏苏得意地嘟起小嘴,“而且,你还哭呢,我都不哭,所以你一定是弟弟。”

  钟小于闹了个尴尬的大红脸,当下不敢再提。
  屋外谢氏早已架起了一口破底的锅子,把洗干净的山雉和野兔一并架在了锅子豁口上烤了起来,很快冒出了肉香。
  苏苏和钟小于坐在一边,等着肉熟了,大块大块地撕下来大嚼特嚼了起来,钟小于看了看吃得满口油的苏苏,两人不时地笑着。
  日期:2008-10-26 11:26:04
  第三章 怪火
  “真香啊!谢夫人做了什么菜啊?”三人正吃着,有人远远地便这么说着,三人都一起好奇地看来人是谁,等钟小于看清楚来人居然是昨晚见到的白衫中年的时候,好不容易有的笑意一下消了下去,回过头去,紧张地低下了头。
  “哟,是一言先生啊!”谢氏喜出望外,而苏苏也嘴里叫着一言伯伯便都站了起来,“这几天都不见您,还以为您上哪了呢!”
  一言先生哈哈笑着走近,眼睛却紧紧盯着钟小于,然后在其对面坐下,又对谢氏说,“好香呐,村子水灾过后,也许久没吃得上肉了!”
  “还不是多亏了小于,我这前几日还正愁上哪去找食物呢!”谢氏夸奖地说着,拍了拍一旁钟小于的肩膀,“小于,来见过一言先生,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钟小于当下一愣,不知这救命恩人一说从何而来。
  “当日我和苏苏把你从河里救上来,你却高烧不断,是一言先生找来灵丹妙药,想法子把你治好的啊!”谢氏感激地看着一言先生。

  “哪里哪里,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一言先生摆摆手笑了两句,眼睛依然盯着钟小于,“小兄弟,不知道你先乡何处呢?”
  钟小于听说是一言先生把自己救回来的,心里虽有些感激,但却因为先前认定了谢氏和苏苏救了自己,故感激之情大减,再加上昨晚看那怪猫跟他亲近的样子,还在为怪猫夺食一事有点耿怀,故不多做表示,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埋下头去。
  “这孩子,恐是怕生,都过好些日子了,还不曾开口说话。”见钟小于对一言先生不瞅不理,谢氏解释。
  “谁说没有,弟弟刚才还跟我说过话呢!”苏苏用小手抹了抹嘴角的油,这么说。
  “哦,是吗?小兄弟说了什么?”一言先生感兴趣地问。

  “他说——”苏苏刚要呵呵笑着说钟小于要自己管他叫做哥哥,钟小于却已先一步着急地叫了起来,“不许说!”当然是怕苏苏说出来后被人贻笑大方了。
  一言先生和谢氏闻言,再看慌张的钟小于涨得通红的脸,一时都大笑了起来,“好好,不说,不说,苏苏不说了,我们不打听了!”
  他们笑着,谢氏取下火上的肉递给了一言先生,一言先生刚要接过去,却响起了冷冷地说话声,“看,我们在这边饿肚子,那边却有人大饱口福呢!”
  对面林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伙人,都是些衣裳褴褛之徒,神色看起来颇为疲惫,看到锅架上的肉,顿时眼睛放光,一路朝钟小于这边走来。村子由于灾祸刚过,有许多人失去家园,吃住无处,但看他们的样子,却不像是村子里的人,也许是新近涌进村子的背井离乡之徒,这么想着,一言先生和谢氏都站了起来,“尔等——”
  “我们就是威名远播,人见丧胆,鬼见让路的天字第一盗是也!”没等谢氏问完话,他们已经气势汹汹地把谢氏,一言先生,钟小于和苏苏围了起来,眼睛却都瞅着火上滋滋冒油的肉,“快给老子让开!”

  一言先生看着凶神恶煞的大汉们,原本和善的脸猛地沉了下去,“什么时候,世上有名的义盗居然变成了流氓地痞了?”
  “闭嘴!”饿字当前,那些人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不顾礼仪的冲上去抓起肉便啃,没抓到的,竟就自从有肉的人身上抢来吃,一时争执不断,大打出手者不断。可区区几只山雉和野兔哪够一群大汉果腹?风卷残云般分得的食物落肚也未必能填胃之五分一,那些大汉看食物不够,注意到谢氏的屋子,于是轰地一声都往那屋子里冲,在一边慌张地护着苏苏和钟小于的谢氏,当下脸色便变得苍白,明白这些人恐怕要毁了自己的存身之处了。

  不过,未等那些人接近,早已看出形势不对的一言先生,居然一跃挡到了他们面前,大喝一声,“你们休得胡来!”
  “臭老头,给我们滚开!”那些大汉们居然抽刀相向。可一言先生不慌不忙地,拂袖在他们面前只轻轻一划,但见凭空一股气劲挟风而起,竟然将冲在前面的大汉们轰得落地,有几人见一言先生出手不凡,互相打了个眼色便一起围攻了上去。
  在一边的谢氏和钟小于,苏苏哪见过如此场面,吓得紧紧抱在了一起,而那些吃过亏的大汉,爬起来便加入了围攻一言先生的阵列,而有几个恼羞成怒的,转身竟然便扑向谢氏这边,钟小于也正慌得六神无主,冷不防见有大刀砍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付,眼看胳膊就要遭殃,谢氏眼明手快的侧着身子把钟小于拉开到一边,刀刃却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登时忍不住惨叫着跌落在地。

  “娘!”苏苏见娘受伤,哇哇哭着扑了上去,而躲过一刀的钟小于,看着谢氏流血不止的肩膀,心里已是又悔恨又气愤,眼看另一个大汉举刀又欺近,而刀下赫然是埋头大哭的苏苏,没来得及多想,已一跃跳到了苏苏身前,不计后果地双手抗住了那罪恶的大刀。
  “你小子——”被挡住的大汉见钟小于挡下了自己,先是羞恼,再看钟小于抵住刀刃的肉手,嘿嘿奸笑,猛地用力,钟小于便发出沉闷的低嚎,但见肉手已被割裂得筋骨可见。钟小于浑身痛得颤抖,脑门青筋冷汗一齐冒了出来,但想到身后的苏苏与谢氏,咬紧牙关,闭眼拼了命似的依然抗着刀刃,任由鲜血流落地面。
  之前穷于应付围攻歹人的一言,此时终于轰倒了几人冲了出来,见此情形,不由也倒抽一口气,正要上前帮忙,钟小于却忍不住苦楚地大声叫了起来,随着他的怒号,火,居然从地上凭空冒了出来,地上的血渍成了导火线,火顺延着便烧到了钟小于手上,然后蔓延到了拿刀的歹人身上。歹人很快便全身着火,如火球一样在地上哀号着滚动,而身上的火进而燃着了其滚过的地方,一时,屋子前面成了一片火海,而目瞪口呆看着这奇异事件发生的歹人们,见几个同伴都被这来历不明的火活活烧了起来,骇得口中大叫“妖孽”而落荒逃窜。

  只留下同样瞠目结舌的谢氏,苏苏,和同样惊骇的钟小于,反而是一言先生来得冷静,只见他伸出右手掌,露出掌心,凝神注目,不一会儿一股水竟然便由其手心而出,流到地上时顿做洪流奔腾之势,一下把大火吞湿化烟。
  钟小于呆呆地看着,有点明白昨晚的大水是由何而来的了。
  “妖人,妖人!”原地没来得及走被大火烧伤却被大水所救之人,恐慌地指着钟小于大叫。
  钟小于闻听却一阵悲凉一阵哀怒,再看其手完好如初,回头看那谢氏,却见她怔怔然,显也是被骇到了,苏苏却惊讶而害怕地畏缩在娘怀里,半句不敢多说。
  钟小于觉一阵悲怅,猛地自地上跃树而去,见他离开,苏苏才慌忙自娘怀里探头大叫,“弟弟,你去哪里?”

  可钟小于似乎没有听闻,蹿进了对面树林子里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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