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事故

作者: 三闲大夫

  日期:2008-9-1 21:51:00
  有人说,每一个中年的遭遇中都映射着年轻时幼稚和冲动的影子。
  冀梁不是善于冲动的人,但却不得不去不断为他自己几十年的幼稚埋单……
  1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难得见到蓝天的这个城市今天变得秋高气爽,尽管秋老虎还在发着最后的狂热。

  三点半,冀梁气喘吁吁的到病房换上白衣,便急急忙忙坐电梯赶往十九层手术室。刚出电梯,便听到哭喊声一片,对面专用电梯门口,赵宏伟的父母赵志刚和宋桂芹正声嘶力竭地哭嚎着不让关电梯门,几个孔武有力的保安正把他们往一边推着。
  冀梁心中一惊,他本来是要上赵宏伟的手术的,只因今天下午省卫生厅组织“科研成果汇报擂台赛”,而赵的手术又偏偏被袁主任安排到了今天下午。虽然科研成果和论文都是署的袁主任的大名,但因为课题从头到尾是他亲自完成的,袁主任刚一开口,他就知道此光荣任务非他莫属了。不过袁主任叮嘱他汇报完自己的题目后立即赶回手术室。

  “难道?……”容不得他多想,就在对面电梯门要关的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跨进了电梯。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就在他下意识地跨进这个电梯门的那一刻,他已经跨入了命运之门,已经改写了他和别人的命运,也已经颠覆了这个百年老院的曾经辉煌。
  命运之门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打开的,而且总是那样猝不及防!
  一进电梯,他便急切地问负责运送的手术室护士陈红和说:“怎么回事?”
  “不行了!送太平间去”

  冀梁掀开被单,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患病者的瞳孔并摸住患者的桡动脉。一阵有节律的冲动撞击了他的指腹一下,他急促地对护士说:
  “快!送病房!送十六楼神外病房。……”
  陈红看了对面的实习护士一眼,轻轻拉了他的衣衫一下,低声说:“冀大夫,袁主任说让送太平间的呀!”
  冀梁一怔,但还是平静地说:“听我的,先到病房抢救。”
  日期:2008-09-02 21:42:43

  2
  经过吸氧补液纠酸止血降颅压等快捷有效的处理,赵宏伟的情况竟奇迹般地明显好转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
  冀梁松了口气,他让护士杜芳先去告诉赵宏伟的父母患者情况已经好转,稳定下他们的情绪。然后他坐在护士给他搬过来的椅子上,稍稍整理了一下紧张忙乱后的思绪。
  他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整个抢救过程中只是他在指挥几个下级大夫、进修生和护士们忙碌,其他本科医生都不知道哪去了。
  冀梁想了解一下手术台上的情况,便问袁主任和候赛是否下来了,护士刘莹说刚见侯大夫进男更衣室了。他急忙赶过去,侯正在脱掉白大衣,未等冀梁开口便笑眯眯地说:“Sorry!一会袁主任就从手术室下来了,他已经知道病人到病房了,一会就过来,我有点急事急着走,老弟,无法奉陪啦!”

  他笑眯着麦缝样的眼把两颊部的肌肉不情愿地向两额部提拉,再加上那黑中泛红的颜面底色下露出的被煤焦油熏得黑黄的门牙,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冀梁未再说什么,他想一会袁主任来了再问吧。不管怎么病人情况正逐渐好转。
  他又反复回忆了自己抢救中的每一步措施和操作,这是他的习惯,他牢记着父亲临终前反复说的的那句话:“行医如用兵,治病犹对垒……”,他总喜欢在每一个治疗每一个手术每一个操作每一个用药后都要仔细反复回顾思考其正误得失,就像战后总结一样,力图能在下一次避免任何过失,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那怕一丝一毫的稍稍不慎便会断送一个生命甚至一个家庭。

  在大脑中回忆检查完每一步处理措施,他有点沾沾自喜了,尽管他向来谦虚,向来如敬神灵地对待医疗工作。但还是对自己这次能够处变不惊,利用自己的综合知识优势抢救危急重病人的能力很是自信。他甚而想像到袁主任回来要赞扬时他的窘态,因为不轻易赞扬人的他往往也受不了别人的赞扬。
  甚至于他还想如果下次给学生上临床课,就要以这个案例来讲解专业知识与综合医学知识的关系以及基础和综合知识在专业中的重要作用。
  他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六点了,今天下午与就赵宏伟的一台手术。按说袁主任早该从手术室回来了,而且按常规也应该先来抢救室看一下自己经手的危重病人的。
  “可是……”他有点忐忑疑惑了。
  日期:2008-09-04 20:28:27
  3
  袁家绶脱下手术衣,来不及冲澡,便擦拭掉前额上的几颗已经变凉的汗珠,低头沉思着向手术室外走去。

  他在考虑着如何给赵宏伟家属解释病人手术中的情况。虽然术前已按照常规向他们交待了脑外手术的极高风险,而且也都是往死里面交待的,他们也都签了生死契约,但他知道这种“预防针”对保护大夫是有利的,而对患者家属的的心理是无补的,家属的脑海中期盼的都是好转和成功,而没有太平间的概念。而且,虽然谁也知道脑外科手术室套间的门就是太平间—那扇门从来没有闲闭过,虽然对他们这些每天向死神那里呈报数字的脑外科医生来说死人是司空见惯的,但对赵宏伟这么年轻的并非外伤死亡的病人,而且又是他父母唯一的儿子,作为走了大半生人生旅程的袁家绶还是能够体谅到中年丧子的痛苦的。怎么想法安抚好病人家属呢?

  就在他将要拉开手术室大门准备出去的时候,他站住了,他猛然想到应该等一下侯赛,让他打前站配合自己处理这些复杂的人事关系,是最好不过了,免得自己首当其冲。一则他和赵宏伟是老乡,二则他们中间有的很多事只有侯赛处理比较合适。
  候赛刚从第四手术间一露头,便从过道那头看到了袁家绶在门口里面站着,他猜测肯定是在等他,他太了解主任的心理了,这也是为什么以他能在这样一个人才济济的知名科室里面后来居上的原因。
  他一溜小跑到袁家绶面前:“袁主任!您有事?”
  “快换了衣服,我们一起下去……”
  他话还没说完,手术室大门被推开,平车后面是手术室护士陈红。陈红刚要张嘴给他们汇报,袁家绶便惊诧地急问“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
  “什么没有?……”
  “……”陈红一时紧张的语塞。
  “陈红,袁主任问你!……”侯赛帮陈红把平车推到走廊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提醒道。
  “半路上……不!……没有送太平间……是在电梯里……电梯里冀大夫给……给截到神外病房抢救去了……”
  “什么?……”袁家绶和侯赛同时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张开嘴。他眉头一皱,便冲出手术室匆匆忙忙进了电梯。

  侯赛尾随他到电梯后便摁到十六层。但袁家绶说“十八楼”。
  日期:2008-09-05 23:35:08
  4
  十八层内是专为医院近百名知名专家教授设的单独办公休息室。
  一出电梯就是宽阔的大厅,东西两边的宽敞的阳台和落地窗可将全市蛛网似纵横交错的街道尽收眼底,西山的层峦叠嶂和东流的九曲回肠又使人如入画中。在电梯对面正中是大字体的《医学生誓言 》: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两侧分别是小号字的英中对照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和《后希波克拉底誓言》:
  ----“仰赖医神阿波罗、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诸神为证,鄙人敬谨宣誓,愿以自身能判断力所及,遵守此约。凡授我艺者,敬之如父母,作为终身同世伴侣,彼有急需,我接济之。视彼儿女,犹我弟兄,如欲受业,当免费并无条件传授之。凡我所知,无论口授书传,俱传之吾子与吾师之子及发誓遵守此约之生徒,此外不传与他人。
  我愿以此纯洁与神圣之精神,终身执行我职务。凡患结石者,我不施手术,此则有待于专家为之。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束一切堕落及害人行为,我不得将危害药品给与他人,并不作此项之指导,虽然人请求亦必不与之。尤不为妇人施堕胎手术。
  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作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尤不作诱奸之事。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守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尚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祗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殛之。”

  整个楼层极具效果的隔音设施和走廊里满壁的古今中外科学家的肖像名言,把这里和外面繁华喧嚣的社会隔成了两个世界,也使每一个从这些画像下走过的人自然产生了一种对科学的神圣感和敬畏感。
  不过,袁家绶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总觉得这东西放错了地方,这本来应该放到医学院校的图书馆或者教室什么的,却不伦不类的放到了我们这些教育者的地方,谁看?
  袁家绶带着侯赛直奔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侯赛便拿起电话:“胡斌在吗?……什么?……没在?……好的!”
  他又拨了一下号码:“总机吗?请呼神外科总住院56921,让他速回18楼袁主任办公室电话电话,有急事”
  一会儿,电话铃响了,侯赛急忙抓过来:“胡斌!在哪儿?……在神内会诊?会完了?……你先回我们一病房去了解一下今天手术的赵宏伟的情况……不要声张……对!……然后过来……不要给别人说你去哪儿……是的……18楼电梯口……对!……我接你……”

  袁家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心里想“侯赛,侯赛!真是赛过猴子一样精……太可怕了,他总是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接胡斌的路上侯赛把赵宏伟手术中的一些枝节和被冀梁从送太平间的电梯上截到病房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并让他暗示其他大夫不要参与这件事,,再随时用别的电话给他和袁主任汇报病人抢救进展。然后让他到袁主任办公室,告诉了现在的情况:“刚到抢救室,病人还在昏迷,血压呼吸脉搏还不稳定,正在补液降颅压抢救和监护”
  说完他就按照侯赛的嘱咐到病房了
  日期:2008-09-20 22:48:29
  5
  袁家绶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侯赛守在电话旁,像临战前的总参一样气定神闲。
  尽管袁家绶在他的学生面前不露声色,但聪明的侯赛看出了他的焦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窃喜,当然他表面上还是如丧考妣的样子,给了袁家绶一丝知己和踏实的感觉。袁家绶心里明白,尽管他早已在省内外大名鼎鼎,不像小大夫那样经不住工作中出点事,但无论如何手术台上的失手失足对任何专家都是不光彩的,所以聪明的外科大夫在无奈之时总要千方百计让事故发生在台下,以便有更多的余地去周旋。

  袁家绶心里暗暗地骂娘。手术就够让他难堪的了,没想到冀梁雪上加霜,又让他更加陷入窘境。他没有马上回病房就是不愿意立即面对这种无奈的尴尬,他需要静观其变,再决定下一步。
  他好像有一种预感赵宏伟的手术不会太顺利。本来是冀梁的病人,原准备他也上的,但他经不住侯赛的底下多次要求他上,论手术配合和机灵,当冀梁上更合适,但考虑到其他因素,侯赛的要求更无法拒绝,或者说让他上可能对自己更有利。于是便把手术破例定在今天下午,好把冀梁支走,让侯赛和他一起上台。
  对这两个学生他是了解的,论手术和业务,冀梁无疑是这些学生中无人可比的,但论人情事故那侯赛可说是出类拔萃。这些年,在自己工作的很多麻烦,以及他过年过节时对他们家里老少的关照和给他在病人中增加的影响力,无一不浸着侯赛的心血。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和相当一部分患者家属的关系都有着侯赛撮合并单线联系、缓冲的功绩,使他这几年虽然钵满盆溢却依然无惊无险,每年红榜题名、名利双收的重要原因。所以无论从任何方面说,侯赛都是他优先要考虑的第一人选。

  而冀冀梁呢?处事死板的如同他的单老头,他经手的病人倒是一个劲地到处说他好,到处宣扬写感谢信给他,弄得全院都知道他不收红包,好像其他这些大夫都是专门收红包似的,这些已经犯了众怒,让他这个主任也如梗在喉。不过要说做业务工作,冀梁是认真严谨、心有灵犀,也是这些大夫们所不及的。所以袁家绶把最难做最耗人的分子生物学课题让冀梁去做了,他当时想这个课题还是要找个可靠的人做,虽然以他半世的行事经验,深知实验中作假和以一当十应是司空见惯的,但这次他还是想要个实在的结果,因为他的国家专家特殊津贴申请上还是要有这么一项硬实的东西。结果证明他是对的,冀梁近一年夜以继日地钻到实验室才做出了很多东西。今天下午的论文汇报他本想去,因他们的实验结果在当下国内是处于领先地位的,此时国内分子生物学研究刚刚起步,能做到这一步的不要说在神经科是很少,就是基础实验所也寥寥无几,所以申报个省科技进步一等奖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还有希望更高奖项。他该有的不该有的该享受的和不该享用的都有了,就是缺个国家奖,所以他才不惜筹措经费甚至动用科里的储备才把这一系列实验完成。本来以他从不放弃风光机会的性格他是准备去大会上演示他们的成果的,但他怕问他无法作答这些高深的实验理论和操作问题。上次他在学校的“科研成果比武会”上,基础所的那个头最难剃的朱教授就咄咄逼人地说什么你们的电泳图上的那条带不对,言外之意是假的,最后还是冀梁在下面站起来解释了情况,并把原始的曝光底片当场拿出来,让朱教授脸色发红了好长时间才悻悻坐下。所以,这次演讲便只能让冀梁去代劳了,不过他又煞有介事地叮嘱冀梁演讲完立即赶往手术室。目的也是抚慰他一下,毕竟这是他的病人,又是难度较大的手术之一,哪个大夫不想上台操作甚至看一下?

  他本来设计得天衣无缝,既遂了侯赛的愿也让冀梁看了手术。但谁知道中间出了纰漏。真是久在沟里转,那能不翻车。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不能不承认手术的应变能力的重要,尽管他已经58岁了,但自己的手术一直是在他的老师单家齐主任的翅膀下成名的,当初如果不是不把单赶走,这个正主任的位置就不可能坐上的话,单纯从经济效益上考虑他是不会使出手段让单退出的,因为他嘴上不服但心里明白,在手术上单还是很有经验的,能时常拉着他这个垫背的,既减少了风险,又掌握了技术,傻瓜才乐而不为呢!尽管单家齐对自己是够意思的,从自己大学毕业进入这个科,他就是自己的老师,从理论到操作都手把手地教自己,并把很多出头露面的机会给了自己,才能使自己在这个人才济济藏龙卧虎的地方有一席之地。但权力比金钱更有诱惑力的,当然也比良心更有分量,他不能放弃这一生中最后的一次机会。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他当初的选择和决定。因为他当时就认为自己如果假他以时日,也完全有能力做到单的手术的水平的,什么专家大师,还不是只要有这个位置,就什么都有了?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就行也不行。只是在今天的手术台上呼呼的血往外冒时,他手脚忙乱大汗淋漓时才想到如果单在场的话也许会好多了,多少次都是他在台上或者在台下轻轻一点或者一句沉着的话便转危为安。他当时不要说找人求助,就是连个知道如何正确配合协助你的助手都没有。,侯赛的手在腰上,很多情况下不受脑神经支配。不过,在他无法继续手术决定放弃送太平间时,侯赛倒是主动给他要手术器械了,他也知道侯赛是打扫刑场的好手,但他还是在一闪念中没有给他。

  但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冀梁把赵宏伟给截到病房了,这个王八蛋!他心里骂道!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他在心里设计了几个可能和应变的措施:如果赵宏伟活了麻烦就大了,他甚至不敢想也不愿想,当然他心里也很矛盾地闪过祈求上帝让赵宏伟能够完全恢复,这样对谁都好,毕竟没有那个医生愿意让病人死在自己的手里的,但上帝会创造这个奇迹吗?他不自觉地摇摇头。目前看来,死了是最好的结局,这样一切就都到此为至了,因为一切都是按照手术程序走的,任何人也没办法对此道是非,同时给冀梁这王八蛋一个教训:好人是那么容易当的?

  这时,他倒有点后悔了手术台台上的独断专行,后悔当时没有把器械给了侯赛……
  他想起了单老头退去前一直反复说的那句名言:一个好外科医生要有鹰的眼、狮子的胆和女性的手。是啊,医生要有狮子的胆,自己还是太胆小了啊……
  而侯赛那才是狮胆鹰爪,要不大家开玩笑给他绰号“侯赛鹰”呢?猴赛鹰,猴赛鹰!猴子赛过鹰了那才叫利害……
  他就这样被内心的虚弱懊悔交织着胡思乱想着,尽管他依然不露声色,但心里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唉!后生可畏啊……。
  “叮铃铃……”随着电话声响和侯赛“醒了?……生命体征、一般情况都正常?……”的电话对答结束,他和侯赛对视了一下,袁家绶说:“侯大夫!你不要再去抢救室了。先去找手术室护士陈红、朱虹、刘丽和那个实习护士说一下!麻醉科王主任那边你不用管了……”

  “没问题!这几个小丫头那边由我搞定。您就放心吧!”
  日期:2008-09-21 09:33:54
  6
  在抢救室守护了病人一会,冀梁觉得应该去找一下袁主任向他汇报一下病人情况,也应该见见赵宏伟的父母了。
  正在他有点忐忑不安的时候,袁主任和赵志刚及宋桂芹来到了抢救室,冀梁马上到赵宏伟的床前欲向袁家绶报告抢救的情况。

  但没料到袁家绶看也不看他,只是看了一下病人的脸色瞳孔和监视器的情况,便转过脸地对赵宏伟父母说:“没事,病人情况挺好的,只是肿瘤位置不好,费了很多事才完成”
  患者家属千恩万谢地说了好多的感激话。袁主任便走了。
  冀梁还想赶紧尾随着他欲到病房的主任办公室去汇报一下,但袁主任却一反每天下班前要先回办公室一趟的习惯径直向电梯走去,他看到身后的冀梁,不冷不热地说“我有事要回家了!……”便钻进了电梯。
  看到赵宏伟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冀梁交待给夜班大夫后便心思重重地下楼了。他还在想着赵宏伟下下一步应该如何处理,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
  刚推自行车出医院大门右边的路口,发现手术室护士朱虹给他招手,他骑过去还没下车,朱虹就低声而紧张地说:冀博士!你闯祸了!
  冀梁还是一惊:怎么了?是你上的赵宏伟的手术吗?当时出了什么事?
  朱虹看了看左右无人,叹了口气,又轻轻地说:“你先答应你不给任何人说我说的,我才告诉你。答应我!快点!”
  冀梁苦笑一下:“这么神秘?到底怎么了?”
  “侯赛刚找了我和几个参台的护士,你和侯及袁主任保持一致就行了。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有什么和他们不一致的?我不是也和他们一样的抢救治疗赵宏伟吗?”冀梁越来越茫然了。

  朱虹嗔怪地说:“你真是迂腐,怪异!怎么老是错位思考?不给你说了,给你说不清,我没有时间了,马上要上英语课去,等我八点下了课或以后我有机会再告诉你。你先好好想想,在想好之前我只能告诉你这四个字:少说为佳””
  说完她嫣然一笑,然后骑车飘洒而去。
  日期:2008-09-21 23:28:51
  7
  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冀梁有点茫然了。

  他想去问一下手术室的人,了解一下术中情况。但因为朱虹说过侯赛已经找过他们了,他知道再去找人问也是徒劳的,而且在没有搞清什么情况之前或许会让别人抓住什么把柄。那些人毕竟不都是像朱虹一样可信赖的。
  尽管他不喜欢也没有精力去挖空心思地算计这些,但他又不能不防,他记着他的硕士导师退休前神情黯然对他语重心长的那些话:对你来说,成为这里业务的强者很容易,但成为这里生活的强者可能就费劲了,因为你的你的秉性和良心决定你不会融入他们的圈子。不过你也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不会进攻别人的人就更需要学会保护自己。

  而且,他想反正他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他没有什么做错的,何必要庸人自扰呢?。
  不过,他觉得等朱虹下了课了解一下术中情况还是很必要的,看到底手术台上发生了什么。因为赵宏伟被护士送往太平间的事太离奇和不可思议了。手术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把一个脉搏心跳呼吸都有的病人送太平间呢?这太不合常规了,不要说有那么多的大夫护士和参观手术者,就是都没有也还有麻醉机监护仪在显示着病人的生命体征情况的。难道当时确实显示了病人已经心脏停跳和生命体征消失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对他讳莫如深守口如瓶呢?

  在路上,他反复想着这个问题,也慢慢回忆着赵宏伟的情况。
  赵宏伟是师兄侯赛介绍给他的病人,说是他们镇的老乡。
  侯赛被任命为主任助理后,袁主任便让他统筹全科的医疗,不再具体管床位,当然手术是不影响他做的,为此连袁家绶铁杆弟兄万相龙都带出了情绪。因为不具体管床位,他便又以老乡的名义把赵收到冀梁的床上,他们的县是个有一百多万人口直径近二百公里的的大县,虽说是老乡,甚至以前连侯赛也不认识。对赵宏伟这个近一米八的小伙子,他开始只是出于一种同情,当然也含有老乡的热情。但等收进病房后他了解了他的一切后,他便对赵宏伟充满了一种好感甚至是一种敬意。

  那是在看完下级大夫成写的赵宏伟的病历后,他再次向家属和患者核实时。他遵循着导师单家齐主任一贯的严谨,总是要亲自询问核实病历,从中发现别人遗漏或误差。
  赵宏伟的父母满面泪水地叙说着他们儿子的经历时,冀梁没有像别的大夫那样不耐烦地打断或者置若罔闻,而是一直用心倾听着他们的叙述甚至似祥林嫂样的絮叨。赵宏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从小饱受苦难,也十分懂事,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是最好,高考时他是全县第一,本来他可以报更好的全国名校,父母甚至希望他学医学治病救人受人尊敬,但他从小看到了太多的邪恶和不公,执意要学政法要作个法官或警察去扫尽人间不平事,。谁知就在他刚刚大学毕业,刚考上研究生将要入学时便发现了脑部肿瘤。这一下他们家的天似乎塌了,他的父母们几天几夜不思饮食,最后借遍了所有亲朋好友乡里乡亲的钱,发誓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儿子的病治好,历尽周折终于找到了全省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神经外科,所以他们把所有的希望的赌注都押到了这次的手术治疗上了……

  冀梁明白这次手术对赵志刚夫妇的份量,他把术前的各种准备和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情况想了又想,查了又查,以保证未雨绸缪。
  作为病人的主治大夫,按照管床规定他应该必须参加赵宏伟手术的,但昨天袁主任临时把手术排到了今天下午。并找到他说“明天下午正巧是省厅的科研论文大赛,还是你去报告最合适。,赵宏伟的手术我和侯赛先做着,报告完你就抓紧到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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