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寮国邪降——一个三流私家侦探的域外探险奇谭
作者:
十兔子
日期:2012-3-4 22:31:49
第一章:鬼鸡毛
我左手拿着镊子,静静的看着面前桌上摊开的一张信纸。六七年的私家侦探生涯所培养出来的敏锐嗅觉告诉我,在这张纤薄光洁的信纸中,正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
信笺纸本身便很不寻常,上面印着淡雅而精致的花纹,与这花纹一样若有若无的,还有渗透在信纸里的麝香香味。估计价格不菲,使用这种信签纸的人,应该也有着相当的身家和社会地位。
不过,纸上的字迹却与信签纸本身的雅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信上内容虽然简单,但每个字都五大三粗,毫无汉字书法的间架结构可言,就好像是小学生用粗刷子蘸着劣质墨水写出来的一样,看上去活像一个个疯狂扭动的黑衣巫师般张狂的占去了整张信签纸的篇幅。
“详细情况请见委托件传真,此行不光为解在下燃眉之急,同时也为叙故人之情谊。望见信即成行,切勿推辞!”
我挠挠头,纳闷的看了郭蛮子一眼:“咱们啥时候多出来这号小学都没毕业的暴发户故人?”
郭蛮子头也不抬,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自顾自的给脚上涂着鸡眼膏:“暴发户的钱才好挣,我说你管他那么多干嘛?反正也不吃亏,就去看看再说。你看他那传真件上说的那叫一个危在旦夕,要去晚了,怕咱们这财神爷故人就作古,变成古人了!”
郭蛮子是我这个小小侦探社的合伙人之一,也是唯一的副总兼员工。说起来,我跟他可算是过命的交情。七年前我还在荔水市当警察的时候,这家伙只是当地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郭蛮子贩过古董,办过假证。收过保护费,充过老大,可到头来都一事无成。用他的自我批评来总结:自个儿虽然长了一脸跺跺脚都会抖起来的横肉,可惜脸不够厚;为人处事没心没肺,所以心不够黑;往那一站倒有几分黑社会老大的蛮横劲儿,可惜要不了三两下就能给别人看出来不过是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纸老虎。
就因为这个,郭蛮子在黑白两道都混得不如意,最落魄的时候连个烟屁股都抽不上。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竟凭着过去打过几次交道的份上,主动找到我当起了警方线人来混饭吃。后来还是因为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驴脾气,得罪了当地一个大哥。对方的十几个小弟操着片刀足足追砍了郭蛮子十几条街。郭蛮子虎落平阳,雄风犹在。他以一当十,浑身跟个血人似的竟还作困兽犹斗状。幸好我及时赶到,在对方一个杀红了眼的小弟举刀朝郭蛮子当头劈下的时候,硬生生用后背替他挡了这一刀。要不这死蛮子早就见阎王去了。
日期:2012-3-4 22:40:00
这件事之后,郭蛮子感动得不得了。硬要认我做他的大哥,还说什么知道我现在是警察,不方便,也不屑于结交他这样的兄弟。不过他这条命是我给的,从今往后不管我怎么想,他都会死心塌地的把我当成他一辈子的大哥。这弄得我是哭笑不得。不过,我也深知郭蛮子的脾气。他虽说混了这么多年社会,但却是重感情一根筋的直肠子人。实在是不好回绝他的这番诚意。就这样,我竟然糊里糊涂的和这条莽汉做了兄弟。
后来我从刑警队辞职下海,办起了这家“天眼”侦探社。没想到郭蛮子竟然又主动找上门来表示要入股跟我干。说起来,这家伙虽然干啥啥不成,但三教九流都混得很开,不管走到哪里消息都灵通得不得了。就是没个正形,做事三分钟热度,什么都干不长久。我们俩一个发挥技术特长,一个发挥情报优势,也算相得益彰,配合默契。正因为如此,我们这家只有两个人的小小侦探社倒也勉强能维持得下去。这几年来也接过不少活儿,古里古怪的雇主倒也见过一些。不过像今天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见郭蛮子这么一说,我又拿起传真,重新读了起来。这是一份委托书,约请我们务必要在三天后赶往西南边境某自治州,到时委托人会在指定地点与我们见面。如果拒绝前往的话,这位委托人便很可能会有性命之虞。若能顺利完成委托的话,酬金可达六位数之多!除此而外,这份委托书再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只是一再强调——人命关天,绝非儿戏!
而随传真件一起送到我办公室的,还有一张五万元的支票!
干侦探多年,什么样的雇主都见过。可这么慷慨大方,千金一掷的人还是第一次。这只能说明四点:
第一、他非常信任我们;
第二、他很有钱,五万元对他来说压根不顾挂齿。
第三、他想托我们完成的这件事,非同小可,十分棘手!
第四、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去,非去不可!
我拿起镊子,再次夹起这张信纸,凑到面前嗅了嗅,突然喊道:“蛮子,把烟给掐了,把窗户打开通风!”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郭蛮子满心不情愿的摁灭烟头抱怨道。
“这封信,味道不对,写信用的墨水里面有鬼!”
日期:2012-3-5 10:33:00
郭蛮子一下子跳将起来:“什么?有鬼!”
我把窗户全部打开,待得烟味散尽后,重新用镊子夹起信纸,放在鼻子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将信纸在桌上展平,趴下来凑近桌边,好让目光与信纸保持平行的角度。片刻,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郭蛮子说道:“找一把刀片,越锋利越好。”
郭蛮子很快递来一片簇新的刮胡刀,我带上橡胶手套,小心翼翼的在信纸表面刮了起来。不一会,信上的黑色字迹便成了粉末状的细屑,随着刀片的来回刮动纷纷脱落,很快便在桌上积成了小小的一堆黑色粉状物体。而信纸却变成了一张空空如也的白纸。
郭蛮子瞪圆了一对牛眼看着我:“这是啥玩意儿啊!?”
“这封信不是用普通的墨水写的。尽管信纸添加了麝香的香料,但还是盖不住墨水本身腐败的恶臭味,虽然这种气味已经被冲调得很淡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写这封信所用的墨水是用死人身上的疮疤晒干后,磨成粉末,再以特殊方法调制的!”
郭蛮子闻言做呕吐状,连声喊道:“你开玩笑吧!谁拿这么恶心的东西当墨水用?!”
我摇摇头:“恶心的还在后面呢。告诉你,这用的还不是普通死人身上的疮疤,而是中了蛊毒而死之人身上发的脓疱。这种疮疤磨出来的粉,气味很特别,在尸臭味中带有一点淡淡的鱼腥味儿。我十几年前的时候在湘西见过,如果我的鼻子跟记性都还跟过去一样好使的话,这些刮下来的粉末应该也是同样的东西。”
郭蛮子紧张的盯着面前这堆黑色的粉末道:“你是说,这是蛊毒?你说咱哥俩没得罪谁啊!谁会想给咱们下蛊呢?可他要是真想整死我们,寄张支票来又是啥意思——那支票我查过,可不是空头的。”
我摇摇头:“虽然是从中蛊的人身上提炼出来的,可这种粉末却没有毒,也不是下蛊用的。这个在湘西叫做‘鬼鸡毛’,好像其他地方还有别的叫法。但总的来说,研磨这种“鬼鸡毛”所用的疮疤,都是取自于一种极其霸道的蛊毒。中这种蛊毒的人,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会遍体溃烂流脓,然后又结痂干疤。之后又会再一次的溃烂化脓,如此反反复复,一直到烂到五脏六腑为止。因为从中蛊发作到最后一命呜呼,一般来说只有一百天左右的时间,所以又叫‘百日蛊’,而‘鬼鸡毛’就是取用的第三次或第四次发作时干的疤。”
“那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跟‘蛊’沾边的东西,总不会是好东西吧。”郭蛮子看起来仍然小心翼翼。
日期:2012-3-5 15:56:00
我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接来一小盆水,用刀片将桌上的黑色粉末悉数刮进水中。甫一入水,这些黑色粉末便溶解扩散开去。不到片刻,整盆水便变得比墨还黑了。
接着,我又拿起那张空无一字的信签纸,小心的平放到水面上。墨黑的水,雪白的纸,看上去突然让我想起小时候行走乡间,在夜色中的坟地里看到的磷磷白骨。
“知道为什么叫鬼鸡毛吗?其实说白了,就是过去的人所用的一种密写和显影手段,过去搞革命的时候常有这样的桥段:用米汤或明矾水书写,再用碘酒或清水显影;或者用黄血盐水书写,用绿矾水涂了显影。这种“鬼鸡毛”,其实派的用场跟那些密写术是一样的。只不过如果使用这种密写术,如果得到信件文书的人不懂个中隐情,又或者弄不到‘鬼鸡毛’这种显影药粉,那就还是只能干瞪眼了。所以说,一般这种密写术只流传在懂蛊术的人中间,这应该是一个很小的圈子。”
郭蛮子听我这么说,接嘴道:“你的意思是,对方写了这封密信给我们,同时还很周到的替我们准备好了显影用的药粉。那就说明他知道你一定会发现其中暗藏的机关。这个人,看来很了解你,而且,我觉得他的举动更像是在故意试探我们什么。这里面还真有点古怪!”
“你说得没错,不过,他在信中已经说自己是“故人”了。要说了解我呢,我还真不觉得奇怪。我们在明,他在暗那是一定的。但他既然用密信,就说明还有需要让我们知道的隐情。具体是什么,等信上的密文完全显现出来,总应该能抓到一些线索。”我回答道。
说完之后,我和郭蛮子的视线便聚集到了盆里的信纸之上。随着信纸慢慢被水浸透,一些若有若无的线条纹路也先后在纸面上浮现出来。最后,出现在信纸上的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隐语或暗号,而是一道符箓。
我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除了他之外,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画得出来这种怪异的符箓。
这个人,就是我的侄爷爷!
日期:2012-3-5 20:08:00
其实说起来,我应该算是来自道士世家。我姓张,叫张天智。但凡跟我熟点的朋友,总会送我一个绰号——“张天师”。每当我听见别人这样喊我,总是只有尴尬的笑笑。不为别的,就因为我们这个家族还真跟张天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
所谓张天师,实际上就是道教五大门派中,正一道历代领袖传人的名号。正一道也叫天师道。创教祖师是东汉的张道陵,从张道陵祖师再传至其子“嗣师”张衡,其孙“系师”张鲁,一路传承下来,皆是子孙世袭,谱系不断。到如今已经沿袭到了第六十四代天师。那么,为什么说我们家族跟张天师有渊源呢?这可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据族谱记载,我们家始祖本来也是祖师张道陵嫡传一脉。三传至张鲁时,有了那段著名的曹操领兵袭破汉中的故事,张鲁当时见大势已去,不得已率众归降。被曹操封为镇南将军,阆中侯。张鲁的五个儿子也都被封为列侯,而内中第三子张盛后来从鄱阳入龙虎山传道,正式开创了江西正一道龙虎宗的道场。不过,第五子张谟却一直心怀汉室,耻于接受曹魏的官爵,故而在魏初之时,便抛弃爵禄,隐居于山中。三国归晋后,张谟的子孙又辗转迁徙到蜀地,从此在这里定居下来。天长日久,竟然形成了一个叫张家庄的大家族。而我们家族便是张谟的嫡传子孙。
如今,张盛一脉已然成为香火不绝的百年世家,而我们家却于历史的长河之中隐姓埋名。因此,每当听见别人开玩笑喊我“张天师”的时候,心里还真觉得有些感概。不过,缘法虽然各异,道法却同出一门。我们家和龙虎山天师道都算是道家中的符箓派。而这道法,也算得上是由祖师爷张道陵那里传承下来的衣钵。从魏晋时期传承至今,算下来倒也有一千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这么多年来,张家庄的张姓后裔其实和龙虎山的远房亲戚们一样,一直以书符念咒,捉鬼驱妖为业。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行当也不太好干。为什么?在我看来,这符箓派要算是道教各流派里面的务实派。干的全是既要出力,又得出彩的活儿。远不如搞搞理论务务虚,像庄子那样随口吟哦几句“庄周乎?”,“蝴蝶乎?”那样来的轻巧,又能把人搞得云山雾罩的连声叫好。你看,历朝历代能够跟达官显贵、王公大臣们一块拼桌子吃饭的,都是玩玄学玩得高深莫测的所谓哲学家。次一等的,便是炼丹炼金的方士。可怜这些画符驱鬼的道士,纵使在堂前手挥桃木剑,跳得个一身臭汗,又有谁会正眼瞧上一眼?
务实不如务虚,看来古往今来,各行各业皆是如此。说到底没办法,这务实派的为了混口饭吃,也只好搞点虚头巴脑的东西来蒙人耳目。比如什么控蛇之术,御火之术,奇门遁甲之术,不一而足。用老家老人们的话来说,祖上传下来的真东西或许有之,不过江湖上盛行的道术符咒,大多都近似于魔术等一类的诈术。而张家庄的人不屑于此,故而经年累月一直默默无闻,甘于平淡。不过,就我所知道的而言,远的且不去说它,就近代来说,还是出过两个奇人。这两位奇人,一个是太爷爷,另一个就是侄爷爷。
日期:2012-3-5 21:02:00
第二章:回忆一——纸孆
太爷爷生于光绪二十三年,也就是1897年。是族中的长房长子。据说他从小就被街坊乡邻视为神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太爷爷有着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眼看四书五经,口中朗诵楚辞,心里还要暗暗创作一首七言律诗的本事。我祖太爷,也就是太爷爷的父亲自然对他寄予厚望,除了早早就将家族中代代相承的道术倾囊相授之外,还亲自为其发蒙授课。实指望我太爷爷能中个举人、进士什么的,也好光耀门楣。
不过,那个年代正是风雨飘摇,国危时艰的时候。太爷爷当年也是血性男儿,他十三岁考中秀才后,便强烈要求进城里的学堂读书。一年后,辛亥革命爆发,太爷爷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道,加入同盟会闹起了革命。后来袁世凯复辟,蔡锷起兵讨袁,太爷爷也曾参加过护国军,在蔡锷将军鞍前马后的效过力。蔡将军因病下野,东渡日本求医。太爷爷又在这时去了日本留学。这一去,就是三年。待得学成归国之后,四川正处于军阀混战之中。太爷爷干脆闭门不出,做起了隐士。对此,祖太爷十分不满,他本来还指望这位“洋进士”能学而优则仕的,但也无可奈何。
然而,太爷爷还没隐居多久,便接到了一位好友的邀请,务必请他前往自己家中叙旧游玩一番。老实说,太爷爷打心眼里是不想去的。因为这位好友的父亲乃是当时川中一位著名的下野军阀。太爷爷向来就认为正是此辈纵兵害民,故而平素里避之唯恐不及。不过这位好友乃是当年留学东洋时的至交,盛情难却,只好前去敷衍一番。
然而,一到这同学的府上,太爷爷就隐约感到有几分不对劲。这座府邸看上去堂皇华丽,一派达官贵人的景象。可在其中却涌动着一股阴森凄厉的肃杀之气。刚住上不到一天,太爷爷又发觉在府邸内的西边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女眷的哭泣之声,隐隐还有法师做法的法器之声。进出西边院子的佣人女仆个个都神色慌乱,表情仿佛白日见鬼似地。太爷爷心中纳闷,便扯住同学想要问个究竟。一开始,同学还支支吾吾的不大肯说。问得紧了,他这才老实相告,说西边院子里乃是他父亲最为宠爱的九姨太。怀胎已一年有余了,可始终不见产下孩子。如今肚子是一天大似一天,人却越来越消瘦。中西医诸般药石均告无效,这也就罢了,可怪的是这两个月来,九姨太的神智也越发糊涂起来,动不动就说什么冤孽啊要抵我一命啊之类的胡话,让人听了汗毛直竖。而且,身上还逐渐长出了一层白蒙蒙的绒毛,越长越多,越长越密。挨近了看上一眼,就更是让人糁得慌。
有人说,九姨太这症状怕不是病,是撞了邪,冲了煞所致。为此,这军阀也千方百计去延请了许多据说道行高深的僧人道士前来做法,宣称谁要能治好九姨太,钱库里存放的黄金就随便他拿,能拿走多少便拿多少。这估计也算得上是伉俪情深了吧。不过,大多数人来看过后,都是摇摇头,掉头就走。也有贪图赏金丰厚要硬充好汉的。前两周便有一位道人说九姨太是野山精俯身,须得开坛做法才能禳解。只见他又是提剑又是捏诀的折腾了半天,突地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接着向后便倒。等得大家将他救起一看,发现嘴里的舌头竟少了半截,闹不清是他自己嚼下去吞了还是不翼而飞了。当晚这道人便不辞而别,落荒而逃。昨日,又有一个和尚前来自告奋勇。不过也是法事做着做着,便突然两眼翻白晕倒在地。等人们将他弄醒过来,这和尚竟然变得痴痴呆呆的,成了一个傻子!如今,家中众人包括军阀在内皆已绝望,恐怕接下来就等着给这位九姨太张罗后事了。
太爷爷听他同学如此说,略一思付。道:“麻烦你向令尊通禀一声,容我前去看看这位九姨太,没准还有商量的余地。”
听太爷爷这么说,同学可犯了难。他虽然知道我太爷爷出自道术世家。但他更知道,太爷爷打小干的是舞枪弄剑、杀人掠阵的勾当。怎么看也不像是得了家里的真传。不过我太爷爷脾气死倔,这位同学怎么也拗他不过,他说要看,就一定得看。没奈何,同学又只好一溜烟的去找他父亲商量。
这位军阀听后,也是大吃一惊。本来嘛,才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就算家学再渊源,又能高深到哪里去?不过经同学再三恳请劝说,军阀倒也动了心眼——也罢,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不过,军阀再三叮嘱:看一眼可以,若我太爷爷要开坛做法什么的,千万得拦着。别人倒还罢了,这是你同学。万一弄出个好歹来,面子上须不好看。
就这样,我太爷爷被引到了这九姨太的闺房。待得来到床前坐定细细一看,却着实令太爷爷吃了一惊!
日期:2012-3-5 23:17:00
为何吃惊?原来面前这位九姨太实在称得上是一位姿容清丽绝伦的佳人。然而猛地一看,却如同一个纸糊的假人一般,全身惨白惨白的,几乎没有半点血色。可脸颊上的两团腮红,和一点朱唇却鲜艳欲滴,说不出的诡异可怖。就好像灵堂出殡用的那种纸人一般!
再仔细一看九姨太身上,那哪是长的一层白色绒毛啊,分明就是一身白霉。太爷爷皱皱眉头,吩咐陪在一边的同学赶快去找一只二十年以上的黄铜旧碗,碗口须得有两处破损。再盛上无根之水,也就是雨水端到床前。按理说,这两件东西都不值钱,不过一时半会就未必能觅得那么合适的东西。可说来也巧,军阀大人最近正在合丸药,所用的药引就是平素里接下的无根之水。而同学奶娘房间里一只用来喂猫的破碗,恰恰就是这样的黄铜旧碗。
待得将家伙什备齐送到太爷爷手上,只见他也不要什么朱砂符纸,也不要什么法器,只是左手捏诀,右手于虚空中对着碗中水隐隐画了个符。然后让九姨太喝下。可谁知九姨太刚把碗送到嘴边,手便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刚刚还好端端的黄铜碗竟然平白无故裂开了一条细缝,水流得满地都是。太爷爷见状,神色更是严肃得吓人。片刻之后,他向九姨太问道:“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冤孽的事,你不可有半点隐瞒,须得尽数向我道来。否则,便是我也没有办法。”
九姨太开始还面有难色,后来在我太爷爷再三追问之下,才讲出了一段让人为之唏嘘不已的往事。原来,九姨太本是当地女子中学的学生,出身清贫。后来被军阀看上,强抢回家。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军阀却十分专宠这位九姨太,颇有点“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意思。将其他几位姨太太统统冷落到了九霄云外。别人也还罢了,内中有一位五姨太,却因此跟九姨太结下了梁子。
五姨太家里本来是清末的红灯照,据说也有一些世代相传的旁门外道功夫。后来办起了团练,成为一方大户。当年军阀因为政治上的考虑,跟五姨太家结了亲。不过后来五姨太娘家人走起了背运,不数年里竟然连遭意外打击,人丁凋落,仅剩下了一个堂兄。这也不去说他。单说这位五姨太长得倒也也年轻貌美,然而心肠却十分歹毒,平素里就经常苛虐下人。甚至于刁买词诉,包揽官司。真是无所不为。如今来了这位九姨太凭空夺取了自己的男人。五姨太自然心有不忿。因此常常乘军阀不在家的时候,隔三差五为难虐待九姨太。而九姨太性情和顺,再加上顾虑到五姨太那时已怀上了军阀的孩子,自然只有忍气吞声。一日,五姨太又支使九姨太来为自己端茶倒水,借得一个机会,罚九姨太在烈日下跪在天井里,双手端着茶盘高举过头顶。这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九姨太实在支持不住,手一晃,将茶盘里的茶碗打得粉碎。五姨太见状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便冲过来想要责打九姨太。九姨太本来是心怀良善之人,本来还担心五姨太要是不小心踏上了地上的碎瓷片滑上一跤可怎么得了。可是转念一想,此人如此虐待我,要是让她重重摔上一跤,倒也能出得一口心中恶气。说不定还会将腹中胎儿摔掉呢。说来也巧,正当九姨太心念摇转不定的瞬间。这五姨太正好就踩在了瓷片之上,猛地朝后一滑,便仰天跌倒在地。立马下身就血流不止。众人赶紧七手八脚的将五姨太送往医院,却已是慢了一步——腹中早产的胎儿引起了大出血,最终落得了个一尸两命的悲剧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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