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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笔绘阴阳
作者:
半桶水的小神婆
日期:2012-2-27 21:01:26
“叩叩~”
我半躺半坐在藤椅里,仰望着屋顶横竖交叉灰尘积出三寸厚的木梁以及周边或明或暗或黑的死角,正在进行着每日例行的活动——发呆,木门突地响了两声。我循声望去,绚丽的颜色在门缝一闪而过,接着魏大小姐霞略显夸张的娇嗔声便传了过来:“木子~大师~!你在不!”
我姓李。
祖奶奶说,我的名字,或者说任何一个当值李氏女子的名字,都是个关乎安危的秘密。这个李氏女子必须克制保守,至少,在找到那个人之前,她都不能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其他人。但是,她会一天一天的淡忘自己,直至有一日彻底遗忘。
假如在那之前,她仍然没有找到那个人,这便意味着李氏这一世的使命失败:这个李氏女子必须放弃现在的自己,重新做回一个平凡人。为面包朝九晚五,为爱情相夫教子。
之后,当她生下第一个孩子时,祖奶奶会重新出现,将孩子带走。新生的孩子将是女孩,她将继承前任未曾完成的使命,从头修炼,边铲除邪魔,边继续寻找。
所以,我一直将自己当成一个有姓无名之人。我将我的姓拆开,让我的朋友称呼我为‘木子’。简单,易记,甚至有些朗朗上口。祖奶奶虽然不以为然,我却很为此洋洋得意:名字算什么?不就是个区别自己的符号么?只要具有某范围内的独一无二性,具体叫什么并没有太多意义。阿猫也好,阿狗也罢,无伤大雅。可惜的是,能与我成为朋友的,在我虚度了26年光阴之后,也只得一个霞而已。
当然,关于祖奶奶的话,我是很有些疑问的——关于这点我想说明一下,当我刚出生的时候,祖奶奶说,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怪孩子。不哭,不闹,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自顾自发呆,小小年纪奶还不会吸,居然会皱眉,做一脸沉思状。会说话的时候便开始问问题,小的时候问的问题很幼稚。比如说,我会一本正经的问祖奶奶,朱砂为什么是红色的,通便符为什么弯弯曲曲的,剑为什么非要用桃木的,为什么天不亮就得起来舞剑,那个没有脚的人为什么一见我就飘着逃走,为什么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朝我哭,还有,为什么祖奶奶总是在晚上我做梦的时候才出来……
这些问题,祖奶奶都还能够应付,心情好的时候也一一的向我解答。但是,有些问题,比如,那个让李氏女子穷极数代盲目等候的人,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怪?又比如,李氏女子代代不同,名字也各个相异,具体能有什么关键?再比如,祖奶奶怎么能确保每一代李氏女子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假如是男孩又会怎样?再再比如,我该怎样放弃现在的自己重新开始呢?对于这些问题,祖奶奶的答案就很含糊了。其实最后一个问题,我是很想知道答案的。
因为,我实在厌倦了。
很厌倦……
厌倦了手中这本已经泛黄的经书;
厌倦了那柄丢在屋角的桃木剑;
厌倦了每日清晨的闻鸡起舞;
厌倦了用朱砂画符;
厌倦了啊……我知道,我厌倦的,其实是自己。
我尝试着主动遗忘自己的名字,这样便可以早点解脱。
可是不行。
我心里时常会浮现出自己的名字,三个雪白的字,犹如漆黑的夜里突然亮起的闪电,刺眼的划破黑幕,瞬间消失,留下满目晕眩;闭上眼,那三个字就如诅咒般戴着狞笑在我眼前扭曲着身子,慢慢隐去痕迹……
每到此时,思绪繁杂,心神不宁,气海忍不住阵阵翻腾。我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金刚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往返念叨数遍,渐渐平静。
掷下手中的《李氏伏魔大法经》,我起身走到门前。耽搁得太久,霞这个大小姐早就不耐烦了。
打开门,门外阳光灿烂,气温高灼,热浪刺激得我微微眯了眯眼。只见霞着一身鲜红与深蓝较杂的长裙,头戴一顶宽边草帽,帽沿处随意插着几朵一看就是草丛里采摘的野花;帽端绕着几缕绚烂的烟雾,似有若无,那是花魂,不足为害。
不等我先开口,霞已经叫了出来:“Oh,Gosh!你在家!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她总是这样,一惊一乍之时就会中英文夹杂的和人交流。好在我已经习惯,基本无视那些唧唧歪歪的鸟语。
我叹:“知道大小姐要来,我怎么敢出去。”
“神婆,又掐指算过啦?”霞气咻咻哼了一声,绕过我,径自进了屋,摘了帽子,掏出手绢擦了擦汗,接着哎呀一声叹了一气,惬意说:“还是你这屋子凉快~比空调还舒坦。。。”
我关门,重新念了个封门咒,将夏日炎热的空气挡在门外。
霞在屋内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惬意的坐低了,伸了伸修长的腿,一眼撇见地上的书,拣起来,咯咯娇笑:“你们李家的传家宝哎~怎么每次我来就见到它躺在地上?”
我没搭理她,进厨房捧着热水瓶摇了摇,似乎还有半瓶水,于是取过杯子拔开瓶塞,倒了杯水。
霞也不介意,翻了翻书,继续嘲笑:“这样鬼画符的东西,你也看的下去。”
霞是我的房东,确切的说,是地主——我现在住的草屋就座落在霞的祖产上。
霞的祖父曾是这一地方的地主,方圆八百里都是他老人家的地盘;抗战时八路路过此地,老地主捐钱捐粮,非常积极,并照顾了团长怀孕的老婆;解放后,团长做了高官,地位稳固,于是在那个动荡时代保住了霞的祖父,以及部分祖产。霞的父亲借由关系,下海经商,顺风顺水,成就了现在的庞大资产。
后来霞的父亲想给霞的祖父迁墓,想找高人选块风水宝地,于是经婆母介绍找到了我。我平时无事,太平盛世,哪那么多妖魔可除,再说现在都是无神论唯物主义横行,我更加没生意可作,于是便看个风水什么的赚点零花钱,就这样认识了霞和她的一家。
婆母是拜狐仙的,她家那只母狐狸我还见过,一见我就躲得没影了。婆母说,上仙告诉她,我是带煞之人,遇魔斩魔,见妖降妖,就是仙,若是碍了我的事挡了我的路,也照杀不误!
我对这只母狐狸的话非常不以为然。狐狸贪人间的香火,就是喜欢乱说,若不是经常造口业,修行时间大概可以短个几百年。但是婆母很以为然,把我当大师推荐给了霞的父亲。凭借婆母在业界的名气,我,年方二十四的木子,堂而皇之的帮这个大资本家的大地主爹选了块风水宝地,迁葬之,不但收取了不菲的谢金,还得到了这块地——就是草屋座落的这块地。
这是个聚煞之地。
祖奶奶托梦给我,说,要找到到那个人,就必须寻一块煞地修炼。
至于为什么,祖奶奶没跟我说,问也问不出因由。
我正好缺一块落脚地,于是跟霞的父亲一提,他欣然同意,大概觉得有这样一位风水大师在家,对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吧。
可惜,我没告诉他的是,看风水仅仅是我的副业,我的主修,是诛邪。
在每年最热的那段时间,霞总要到乡下消磨一段时间,这个正在美国某常春藤名校读工商管理硕士的高材生对我充满了好奇——或者说——对风水这种另类的中国文化充满了好奇。
人类从有记载开始到现在,洋洋洒洒数千年,数千年之前的那个蛮荒时代,更加充满神奇:妖孽滋生,神鬼共存。这些都是现代知识所不能解释的,既然不能解释,不如直接无视。于是,这些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东西,就成了神话故事的主体,流传至今——当事物以另一种方式传承延续,不得不说是一种可敬的生命力。
只不过时光流逝世事变迁,世间万物生生灭灭旋转轮回,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操纵掌握,世人,即便有命修炼个上千年,也是勘不破其中关联的。
对于这些,我的态度相当之淡然,想破了头也想不到的东西,索性听之任之,何必庸人自扰呢?但是,显然的,并不是所有的人,或者,妖,都赞同我。比如说……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世界,成什么样子了。。。”这是草屋前的那株老樟树的口头语,每次说这句话时,必定伴随痛心疾首的颤抖,抖落一地黄绿的树叶。
老樟树修炼了近一千年,早已成了精怪。不过它深谙中庸之道,隐藏得极好,看外貌还只是50年的样子,起初连我也骗过去了。
那时一个施工队老板奉魏总裁的助理梁庸天先生之命派遣了一个由十数人组成的精干施工小队拉了水泥木料及若干器具等前来为风水大师木子盖草屋,刚到地头,工人们便惊见一株碗口粗细的樟树霸道的落在宅基地正中央,大气磅礴显然舍我其谁的一副王者风范。可惜工人们有眼不识泰山,不但没有为其挺拔身影喝彩,反而摸出了锯子就要辣手摧“树”。电锯声响起之时,老树树冠耷拉浑身乱震,枝叶无风自抖了好一阵。一番异状让工人们再度吃惊。
我止住了工人,手掌贴在树身上,它的愤怒与恐惧瞬间传递给我,那股带着树青气的感觉从我的掌心大量涌入。我放下手,好气又好笑:“你躲什么啊,我又不是那种不知怜香惜玉之人!”接着吩咐工人缩小草屋规模,不得侵占树的底盘,于是老树便保存下来,而我的草屋也由原来设计的两室两厅厨卫兼备缩小为一室一厨,连上个茅厕都要出门拐角走二十步借用邻居赵大爷家的。
不过,老树对我并不感激,它说的自然有它的道理:“若不是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盖房子?如果不盖房子,怎么会危及我的生命?”
当时我在月色下挥舞着桃木剑,听见它这番泄愤般的唠叨也懒得跟它啰唆,索性捏了一个剑诀反身斜劈,剑锋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顺带激起地上尘土,颇为激扬。
老树抖抖叶子,突地住口。
望着透过树叶撒在地上的斑驳月影,我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冷冷的说:“有些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好歹?真是白活了一千年。。。”收了剑回屋睡觉。
这一招很奏效。自那以后老树再没有唠叨,并且主动担当起我的警卫。遇见那些冒失鬼,误闯了草屋的夜妖啥的,它就给我挡开;同时不忘夏天遮荫冬天挡风,大媚其好。不过,我也不记它的好——树精就是树精,如果它能动,早躲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何苦伺候我这样一个在它看来喜怒无常的人?
相比而言,老树更喜欢霞——尽管霞喜欢采摘些花儿每次来的时候她开的SUV都会碾压死一大堆的野草——老树认为,这是那些殒命的生物的宿命,也是他们的修炼必由之路。摘多了,压多了,它们就能得道。
我对老树的双重标准和自我宽慰非常嗤之以鼻:要是这样也能得道,当初我就该让电锯成全了它,没准人现在早已经在天庭喝小酒听小曲和太白金星下棋同昴日星官打鸣了,我可真是挡了它的大好前程啊。
老树活了那么久,惯了人的坏毛病——尤其是男人的——见到美女就心智全瞎丧失自我。好在我大人有大量没有拆穿它,也容忍了它时常刺激我的话:“看看,什么才叫大家闺秀……”
现在这个大家闺秀正翘着雪白的大腿躺在我的藤椅里,玉体横陈风光无限,十个脚趾甲涂着鲜红的指甲油,亮亮的晃眼。躺了一小会,霞突然坐起身,目光闪闪的说:“哎,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她那副神情让我暗自警觉。
霞冲我嫣然一笑:“浩宇回来了!”
回就回呗,关我什么事情?我懒于应付,顺手将手中水杯递给霞。
霞接过,喝了一口,接着将杯子放在桌上,又说;“我想跟他约会。”受的美国教育,说话很直接。
“喔…”我随口应:“约呗。”
“我怕我爸爸知道,要不借你这里用用?”霞冲着我甜笑起来。
日期:2012-2-27 21:42:00
(难道是太长了?再试下看……)
浩宇是霞的奶妈的儿子,自小与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遭到了霞的父亲的横加干涉棒打鸳鸯——这是霞的描绘。在霞的父亲心里,浩宇这个奶妈的儿子自然是配不上自己的女儿的。于是在霞十三岁的时候将她送到美国,霞与浩宇这段懵懂青涩的感情便因此被迫嘎然而止。
后来浩宇努力读书刻苦用功考上了北京的一所知名大学,毕业后在京城也找到一个安逸且颇有前途的工作,并认识了个女孩。据我所知,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了。
霞离开故乡到达那片繁华大陆后过上了与青梅竹马完全不同的生活,她在物质上从不匮乏,精神却很是颓丧,断断续续的读一阵书,厌了,就出去混一阵,倦了,再读一阵书,如此循环,终于在二十二岁那年大彻大悟收心养性洗心革面如重新做人般重读预科,并以高分考入名校。大一大二两年过去,霞醉心功课,终于在大三的暑假才想起来回家探探,于是,霞踏上了这片她阔别了十一年的故土。
就这样,霞与浩宇,重逢了。
真可谓重逢方知岁月深,两人那断了十一年之久的爱火居然还未曾完全熄灭,彼此一见面便大有熊熊燃烧之势。
霞的父亲自然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遂恼怒不已挥舞大棒。同时浩宇经历过名牌大学的洗礼后越发的有骨气起来,受了几次冷眼之后便也再没有蹬霞的家门。于是,可怜的霞为了维系与浩宇的感情不惜忤逆父亲另辟战场。可是城里哪都有她老爹的眼线,北京那更是魏总裁严加防范的地方,暗哨密布无从躲避。霞只好不惜驱车2个小时,偏安到乡下我这个草屋。
按照霞的话说,魏总裁对李天师——也就是本人——十分敬畏,不敢有冒犯举措。所以我栖居的草屋反倒成了魏家势力的盲点、霞与浩宇密会的最佳安乐窝。
可是这只是霞大小姐的一厢情愿而已,我就这么一个茅屋容身,让她当爱巢了我上哪凉快去?所以我对霞时而隐晦时而明显时而恳求时而威胁的要求向来都是唯诺不明的,一贯用暧昧模糊的态度婉拒之插科打诨混淆之装傻发呆转移之,总之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对了,关于这个老树一反常态的对我十分支持并赞赏且衷心拥护,从不斥责我对霞太过冷漠无情住着别人的房占着别人的地却丝毫没有感恩之心。我知道且觉得很好笑的是,老树热烈欢迎并热切盼望霞的到来能让我的茅屋蓬荜生辉,但它却对霞身边的玉树临风的浩宇十分不屑。
自然,对我这番态度,霞又恨又莫可奈何,数次交锋后,她就聪明的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不知今天她抽的什么疯,居然又提。
我偏头问:“已经来了?”
霞忙不迭点头,还不忘奉承:“大师就是大师,算出来的?”
“不行!”我不再继续和霞绕圈子,这次索性断然拒绝,“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这两个成语着实让霞好生思索了一阵才明白其中含义,她头一次见我如此旗帜鲜明的反对,遂大呼冤枉起来:“我们哪有你想得那么,呃,不好!我们就是聊天好不好!”到底十三岁就到了美国,中文都说不利落了,气急败坏下都有些结巴。
“嗯~”我点头,难免有些阴阳怪气,“开2个小时车到这里来就为聊天……”
霞俏脸一沉似恼似羞:“你瞧瞧你,一点都不像风水大师!”
我笑出声来,说:“我几时说过我是大师了?还不都是被你们奉承的?我啊,说白了就是个江湖术士,无比邪恶的从你爸爸身上赚了银子和房子……”
霞柳眉一竖正待跟我唱对台戏,门口又传来两下叩门声,接着浩宇的声音隔门响起:“霞,木子,我二伯家好像出了点事情,我先去看下。”略微一顿,他续道,“霞,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霞忙站起来开门追出去,迈过那个门槛时不忘转头向我生气:“他二伯突然生病,我其实是陪他回家看他二伯的。他家人多,想借你的地方,呃,干干净净的,说说话而已,想不到你这么小气!”我知道她想说的其实是“清清静静”而不是“干干净净”,不过尚未等我更正她的用词,霞已经砰的一下,将门重重关上。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端起霞喝过的水杯,杯里的水清澈平静,杯沿还留下了她清晰口红印;我眯了眯眼,将杯子举到眼前,拇指与中指一弹,一缕阳光射进屋子,穿透了水杯,光影折射下闪出七彩光芒,一座建筑物隐隐绰绰出现在水中。我仔细辨认了一阵,却发现这座建筑我曾见过,其实便是村东头那座自清末就已废弃的庙宇。
霞是个命中带水的人,成于水,也将损于水。对于算八字我只是略微知晓并不精通,所以每次她碰过的有关水的东西,我都会这样看一看,看看她的劫难什么时候到。水能预示,能提前得知,帮她避一避,也当我尽一份朋友之力。
清末,神州乱世,妖孽横行。庙宇被弃的原因已经无从知晓,但是我确信,此时庙宇的影像出现在霞接触过的水中,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暗自琢磨了一阵,决定过去看看。我只得这么一个朋友兼房东,虽然时常与我斗嘴加斗气,我不想失去。
跨出屋子,我对着毒热的阳光叹了口气。这样的天气,我一般都是昼伏夜出,不到太阳落山不会出门。一边擦着额头迅速涌出的汗水,一边难免在心中对自己如此重视友谊的伟大情操自赞了一下。路过樟树时,我瞅了它一眼。大概也是太热,老树躲进地底深处纳凉去了,树冠纹丝不动的。当然或者还是因为刚才浩宇在屋外,老树看着不爽,躲开了。
这老精怪,怎么越来越像人了!我暗笑。
再抬眼朝西望去,隔着几十米的浩宇二伯家门口甚是热闹,有若干人窜进穿出,霞那身颜色鲜丽的衣裙在乡人灰黑色的土布褂中极为打眼。我想了一下,转身朝东走去。
朝东五里,有庙默立,破败不堪。
庙有问题,我早已知晓。自古以来,庙中供奉的是神,是仙。精怪类就是贪香火,一般也是对庙宇敬而远之的。除非少数道行极高的妖,也必定要借助周遭的邪气,占尽天时地利才敢把庙宇变成自身修炼的场所。所以,诸如庙宇这样的地方,要么干净圣洁无妖无鬼无怪,要么藏有穷凶极恶之徒。如今这座庙虽然破败,却余威犹存。在此修炼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修来修去,把个庙修成了煞地,还是很需要些功力的。
聚煞之地,当然不是那么好相与。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我在村子住了一年半,大家一直相安无事。祖奶奶嘱托我要在煞地待着,我就呆着,把煞除去,“煞地”就不成为“煞地”,我就得另外寻找一处“煞地”继续呆着——那不是自找麻烦么!况且,草屋虽然只得两间,但基本生活功能俱全,还有个活了快一千年的树精充当门卫,虽然嘴有点碎脾气有点臭,但勉强算得上又乖又听话,真是求也求不来好事一桩,我很满意。
再况且一下,我讨厌搬家。
三岁背经文,五岁学画符,七岁练剑术,就这样,浑浑噩噩虚度二十三年光阴,真是不知道人这一生乐趣何在。每次情绪低落的时候祖奶奶总会在梦中开导我——她现在是幽魂一缕,只能在我梦中出没——可以从前朝说到未来,大多是前朝李氏女天师如何如何有名,如何如何为民除害,如何如何被乡邻爱戴,如何如何被官家表彰等等;但关于未来,她所言甚少。被我逼急了就说,现在人人混一口饭,生活何等空虚无聊,像我这样能与鬼怪之物打交道,至少充满乐趣。
我从梦中怒醒,喃喃咒骂:乐趣?我呸!
还有那个不知道为何强加到李氏身上的奇怪找人任务,诸如为什么要找那个人、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等等,我问过祖奶奶数次,祖奶奶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她也不知道。我想,祖奶奶不投胎,不入轮回,靠着祖宗们的那点功绩当老本支撑了十几世,带出一个又一个像我这般的人,却一直没什么成效,难免太失败了——所以,我也不指望在祖奶奶的引领下,最终能终结李氏女子的这个在我看来是莫名悲惨莫名凄凉还莫名其妙的命运了。
找到找不到对我来说没什么大意义,混到我忘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是解脱。只要活着,总能有那一天——我如是乐观的想,并身体力行的付诸行动。
走一路,叹一路,来到庙前时已经花去了约莫20分钟。太阳正当午,汗顺着脸颊流下,我伸手理理头发;眼前,庙,静静伫立,虽然破败却丝毫不显颓废。
我停了一下,再跨一步。
日期:2012-2-27 21:45:00
这一步,却让我募地从酷暑跨入严冬气温骤降几十度一般;霜寒急袭,周身毛孔猛地收缩,我连打几下寒战,连眉毛挂着的汗水也迅速结成冰珠;继而再觉心跳猛然加速,急跳几十下似要脱腔而出。
不妙!
我忙深呼吸几下压住心神,耐住空气的冰寒同时后撤一步。酷热重新笼罩全身,气温恢复正常。
定神之后我这才发现:以庙为圆心,离地一尺的地方,约莫十米之内全笼了一层薄雾。淡淡的雾气似有若无,或聚或散,在这个圆形范围内涌动,不断吮吸着阳光的热量。
难怪那一刹如盛夏到严冬……诡异……
我先是惭愧了一下,修道这么多年了,居然还犯走神这种低级错误!
接着摸摸口袋,空空如也——连张符也没带,这是今天犯的第二个低级错误……
原以为正午之时,妖气在阳光下无所遁形闹不出什么风浪,况且我在村中住了近两年,从没见它兴风作怪,大意轻敌了,更没料到它如斯强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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