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古蜀王国:不惹烟波不倾城

作者: 漆雕醒

  日期:2011-4-2 0:22:00
  前言
  古蜀文明,是指从远古时期到春秋时期的早期,产生于四川及周边地区的古文明,它不同于中原文明但却又与中原文明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古蜀文明中更存在着许多考古学家们试图破解的千古谜团,比如说著名的三星堆遗址,出土了上千件精美的青铜器、金器、玉器等,创造了数个世界之最,青铜人像、黄金面具,还有后来金沙遗址出土的太阳神鸟……大量的珍贵文物,展示了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古蜀文明,而这个依靠原始宗教维系的神权古国,其核心思想就是人神相通——这个观念又最终演化成为道教思想的重要源头……古蜀文明以鲜明的形态特征在中华文明乃至世界文明发展史上都有特定的历史地位。

  这是一段湮灭在浩瀚历史长河里的神秘时代,下面将要讲述是一个关于神秘古蜀君王的传奇故事,我很想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这是一部神秘国度的兴亡史诗,但是我不能,因为它不是历史,史书上关于这个神秘时代的记载实在太少,近年来的考古发现虽然让我们看到了更多,但我们对那个时代却似乎更加迷惑了……
  这部作品是在细心研究历史资料和考古资料的基础上创作的,因此关于它的定性,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历史的猜想。
  也许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那个时代的真相了,或者所谓真相,只不过是人们接受并愿意相信的一种说法。
  附:笔者使用了第一人称的手法来讲述,在过程中会穿插相应的历史资料和考古学资料,笔者在这里先提出来,不能适应这种方式的朋友,可以就此止步了。
  日期:2011-04-02 00:25:20
   第一卷
  少年望帝
  第一章 无忧城的忧
  我叫做杜宇,生于朱提城。

  ——两千年以后那个地方叫做云南昭通,是一个极美丽的城郭。
  它的美丽源自于那些漫山遍野的梧桐树和杜鹃花,层层叠叠的青翠与飘飘洒洒的殷红用最艳丽的色彩吸引着阳光的钟爱,温暖与光明被慷慨地赐予这块土地上的每一片绿叶,每一朵花和每一张笑脸;
  世世代代守卫着朱提的人们,那些强壮的男人们和勇敢的女人们——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外来的入袭和侵略能够成功地突破朱提城固若金汤的防守,而每一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朱提的守护神——金玄鸟——会从天而降,栖息在最高最大的梧桐树的顶端长鸣,为朱提的未来祈福。
  拥有上天宠爱和玄鸟庇佑的朱提城曾是一个不破之城——亦被称为无忧之城。
  然而这一切,终结于我降生的那一天。

  ——我是在整个朱提城的诅咒中来到这个世界的。
  通常人是无法得知自己出生时候的情形的,我却是一个例外——因为那一幕,常常会以梦境的形式反复不断地出现……
  ——不过那完全不像是做梦,倒像是我的魂灵回到了过去,我成了旁观者,但同时又是经历者——奇妙而混乱——混乱而真实。
  在梦境中,我甚至能很清楚地听见母亲的嘶叫,我可以看见她——朱提最尊贵的王后,用双手紧紧抓住被角,汗水与泪水在同一时间攻占了她面颊的每一寸,她那最引以为豪的长发早已经零乱不堪,湿漉漉地粘成一团,乱糟糟地滩在床上,而她的眉心纹着的一只精美的金玄鸟图腾,此刻也已被她紧紧皱缩得变了形——我甚至能够感觉到那间阴暗低矮的茅舍里弥散着的憋闷——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憋闷。

  在母亲的旁边,站着一个形容单薄的小女孩,畏畏缩缩地,她面对着被痛楚折磨得面容扭曲的母亲手足无措,而她的双手紧紧握着的却是和她的年龄以及此时此刻的场合极不相称的一把匕首,她纤细的身体像筛糠一样地剧烈发着抖。
  在屋外,朱提最年长的老者也兼朱提的巫师正在平地上拿着一根涂成彩色的三尺木棒,摇头晃脑地有节律的施着咒。
  其余的巫师盘腿坐在他的周围,跟着咒语的节奏摇头晃脑。
  整个朱提城的城民都跪在那块平地的外围,给巫师腾挪出一块足够施展的空间,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足有一里长的半圈,所有人都闭着眼虔诚地祈祷着,人们从头顶披散下来的头发在风里胡乱地张扬着,几乎遮住了脸上的五官,一眼望过去只见得黑压压的一大片阴影,竟然比天空中的乌云还要深沉,而祷词则异口同声地从成千上万张嘴里吐落出来,渐渐掩盖了在天空中犹豫不决的雷鸣。

  跪在人群的最前方的是朱提王,他的皮肤苍黄粗糙,轮廓坚硬而消瘦,额头和鼻唇处的几道纹路有如刀刻,他紧身裹着一张半新的虎皮,故意裸露出一边强壮的臂膀和脊梁,高高鼓起的肌肉显示了他男性的力量与威望,他的眉头紧皱,下巴绷得直直的,令他的脸看起来像是一截长着五官的木桩。
  他就是我母亲的丈夫,是她在一个月圆之夜为朱提所选择的王。
  每个月圆之夜,朱提的男人们就会用从各种各样的花里提炼出来的红色、蓝色和黄色的颜料在自己的脸上涂画出不同的图案,在头上插着他们狩猎打下的鸟类的尾翎,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朱提的女人们也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手里捏着一枝火红的杜鹃,看准机会就塞到人群中自己心仪的对象的手中,大胆地表白自己的爱慕之心.
  通常男人脸上的图案越精美,或者头上的鸟羽越多,就会得到越多姑娘的钟爱,而那一个夜晚接到杜鹃花最多的男子,就会获得朱提王赐给的最醇美的酒,然后他会选出自己喜欢的姑娘,和她一起享受这美酒,一段美好的姻缘就此结成,而其他所有的男女老少,都会齐声唱着祝福的歌曲,祝愿他们白头到老。
  我的母亲也是通过这种方式选择了她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在母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死后,就成为了朱提的主人,住进了朱提王宫。

  朱提王宫建造在朱提城的东南边,由四座高耸的方形白色石楼错落排列组成。构建石楼的每一方石块都是奴隶们从朱提附近的山上精挑细选出来,然后由技艺高超的匠人仔细磨成大小色泽相等的砖头,一块一块拼磊而成的,而在每一栋石楼的最上方的位置,都有用金粉勾画出的玄鸟图案,一共四只,形态不一,栩栩如生地栖息在朱提王宫的墙面之上。

  青山绿水掩映着高贵威严的白色王宫,每天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王宫最高的那幅玄鸟图腾的尾翎之上,朱提王便会亲自带着他的卫兵队围绕着王宫做第一次巡逻。
  而我的母亲,则会在同一时间飞跑到朱提王宫中最高的那座石楼的顶层,一面梳着她那如城外那神女河一般美丽悠长的黑发,一面深情地遥望她那沐浴在晨曦光辉之中的丈夫。
  可是这个男人却和朱提所有的城民一起,虔诚地诅咒着即将从他的妻子——朱提的王后肚子里降生的婴儿。
  ——我。
  在朱提王的旁边跪着的是一个十分艳丽的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身火红的袍子,袍边镶裹着的是雪狐如白云般柔润纯粹的毛皮,在她细嫩修长的颈项松松地环绕了一圈,她紧紧闭着眼,眼角夸张地向上斜着,长长的一道细纹几乎进入发鬓,在她面无表情的念念有词中,微启的红唇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不易发觉的笑意,泄露了她极力掩藏的幸灾乐祸。

  那是朱提王的另一个妻子——莺仪。
  莺仪原来是我母亲身边的一个使女,除了洁白如玉的肌肤和丰满柔软的肢体之外,这个女人还拥有猎犬一样敏锐的嗅觉和行动力,终于在几次不是偶然的偶然中,她怀上了朱提王的孩子。
  临产前,莺仪大肆宣称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吞下了一枚玄鸟的卵,醒来以后便看见地上真的有一根金色的羽毛,她向所有的人展示了那根小小的金色的羽毛,于是城里的巫师便说,这证明莺仪腹中的胎儿是至高无上的玄鸟转世,他将是朱提未来的王,从此以后莺仪的地位便与日俱升,最终在成功诞下我的哥哥之后,获得了与我的母亲一起平起平坐的资格,成为朱提的王后,甚至某种程度上,她比我的母亲更有威望。

  或许是因为地位受到威胁,或许是不甘心被人轻易夺走了丈夫和尊荣,或许是坚信自己的血统为玄鸟世代庇佑,我的母亲偷偷地跑出了朱提王宫,去寻访玄鸟的踪迹,向它祈求一个更加尊贵的子嗣。
  这次荣誉的冒险结局并不如人意,她在森林深处迷了路,和所有的下人都失散了,而自己除了一行大概可能也许是玄鸟所留下的足迹,一无所获,她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晕倒在一棵榕树下,最后被出来寻找她的卫兵背回了朱提王宫。
  然而这个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自从那一天之后,母亲的肚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了起来,在两个月的时候就被巫医宣告进入待产期,理所当然的,等待她的是朱提王的雷霆震怒,这个占据了他妻子身体的怪胎自然绝不可能是他的血脉,巫师们从种种迹象推断,这一定是某个不知名的树妖的孽种,是将给朱提带来灾难的祸根。
  朱提王即刻下令将给他带来耻辱的女人囚禁在了宫外,然后巫医们开始用各种方式让她流产——因为我母亲是前任朱提王的亲生女儿,除了玄鸟之神,没有人可以处死她或废除她的地位——即使朱提王也不行——偏偏所有有效打掉胎儿的方法都会让母亲同时也成为殉葬品——于是巫医们的尝试就自然统统以失败而告终了。
  剩下的唯一一个方法,是在婴儿出生之后立刻杀死他。

  日期:2011-04-02 00:52:10
  注释1
  1杜宇:杜宇为传说中的古蜀国国王。周代末年,七国称王,杜宇始称帝于蜀,号曰望帝,杜鹃啼血的故事大多数人都听过,这个化为杜鹃的蜀国国王就是杜宇。
  《蜀王本纪》中记载:“后有男子名杜宇,从天堕,止朱提。有一女名利,从江源井中出,为字妻。乃自立为王,号曰望帝。”《史记•三代世表》索隐引《蜀王本纪》则说“朱提有男子杜宇,从天而下,自称望帝”。
  2朱提是昭通古时称谓。朱提读作“shūshí”(熟时)而非“zhūtí”(珠啼),是彝语地名音译。朱提县设置之前,今昭通地在夏、商朝时期属“九州”(《禹贡》: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州)中的梁州境域;西周时期划为“五服”(古代王畿外围的地方,以500里为率,视距离远近分为五等,叫做“五服”,即甸服、侯服、绥服、要服、荒服)中的“荒服”地,意即离京师最远的地方。这里同时也是彝族古老的发祥地之一。

  3 关于“从天堕”。 其实在古代,天还可以指高山。古人认为,高山通天。《山海经》记载的天上的黄帝、西王母等神仙,就住在昆仑山即岷山上。岷山与朱提仅一江之隔。朱提多濮人、彝人。彝语中,“天”或“天上”,还有外氏族的意思。《西南彝志》记载说:“慕切武十代,慕考乍十代,慕热糯七代……,省在这段期间与天上通婚。”又说“天君传下令:每天牛三十,每天铜三十,每天帛三十,作为租赋纳”。这里的天、天上,指的就是外族。杜宇可能是从哪处高山上下来,迁徙到朱提,被当地人惊为天人。如果这样解释,《蜀王本纪》就解释得通了的。——引自《朱提文化》白兴发

  日期:2011-04-02 01:11:21
  引用:作者:扬子江仍在奔流 的帖子“有研究称古蜀国曾经侵略越南,这与越南史书记载相符,而且越南确实发掘出与三星堆相仿的青铜器等文物”
  回复:是的,很有可能,越南和云南相邻,而杜宇早期发迹是从云南开始。
  汗,我第一次上论坛,不会使用引用功能,只能手工操作,有会的朋友请教教我,谢谢啦。
  日期:2011-04-03 00:15:44

  神秘的古蜀王国:不惹烟波不倾城
  第二章杀的慈悲
  (1)
  我出生的日子是五月初五,那一天,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从早到晚,连绵不断,厚厚的云层将太阳牢牢实实地包裹着,使得整个城郭陷入到一种阴冷的灰色之中,就连城外温柔多情的神女河也丢失了往日的性情,变得暴躁起来,这一条朱提子民世世代代赖以为生的生命之源,低声咆哮着,水面不断上涨,直至漫延过两边的土地,淹没了种在那里的庄稼。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我的出生是一种不祥的征兆,将会给古老安乐的朱提城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个婴儿必须死去。
  但是,不是谁都可以来做这件事情的,巫师们说,朱提城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亲手杀死我,否则不但除不了祸胎,还将会引来灭顶之灾。
  巫师们精挑细选了一个合适的人来担当这个重任——也就是那个瘦骨嶙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据说她的命相十分特别,属于罕见的至纯的阴命之人,正巧和我这个怪胎相克,而且,她是很早以前一场朱提在和其它部落争夺地盘的战争中,俘虏回来的奴隶的后代,也是奴隶,严格说来,不算是朱提城的人。
  当她用沾有咒语的匕首刺进我心脏的同时,随着我的血一滴滴的流尽,朱提城的劫难就被制止了,而她,不仅可以脱离卑微的奴隶身份,重新获得自由,而且将成为朱提永远尊重的英雄。

  可惜的是,这个可怜的女孩连什么是自由或什么是英雄大概都弄不明白,她怯怯地缩到了墙角,捂住耳朵呜呜地哭泣起来。
  在这外面的所有人,他们的齐心协力的祈祷就是为了我,不过并不是为了我的平安,恰恰相反,是为了我的夭折,这才是众望所归的结局。
  终于,一道宏亮的婴儿啼哭声突破了一切喧嚣所造成的樊篱。(每每我在梦境中听到自己的啼哭声时便会浑身战栗,那哭,仿佛从一开始,就是某种预兆)
  我看着我命运的起点。
  巫师们大声地念出咒语,两种声音此起彼伏地争斗着,一时间竟然难以分出胜负。
  人们纷纷睁开眼睛,翘首以盼。
  于是,那个小姑娘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靠近我和我那早已晕厥过去的母亲。

  鲜红的血顺着床尾如注地流下来。
  汪在血泊之中的婴儿哭得肝肠寸断。
  小姑娘战战兢兢地扯出一截还算干净的床单,用匕首割断它,将婴儿——也就是我,包了起来,她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婴儿望着她的眼睛,就如同是我自己在看着她的眼睛——红红的,泪花尚未散尽,黑而亮的瞳仁闪烁着。
  这便是我的第一个记忆——真实的记忆。
  我记得自己停止了哭泣,好奇地去摸她的脸颊。
  它光洁得如同一块玉——又冷,又润。
  她捉住我的小手,愣了愣,看着我的眼神由疑惑到新鲜,再到了怜爱,然后她将脸主动贴了上来,那果然是暖暖的,滑滑的。
  她手里的匕首就掉在地上,变成为一汪莫名其妙的寒光。
  里面的安静开始让外面的人不耐烦了。
  “杀了他!”

  朱提王冷冷的声音飘了进来。
  女孩入梦初醒般地震动了一下。
  她看着我,两双同样清澈的眼睛相互对望着,然后,她的视线移到了屋后的窗户上。
  我的耳边呼啸着风奔突而过的声音。
  一双柔弱而坚定的手臂拥着我在密林间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我看见一片片树叶迅速地在我头顶变换着,从一种形状到另外一种形状,不变的始终是那玉一般面颊,我仰面看见它已经泛上了一层红光,细细密密地爬满了汗珠,紧接着,小姑娘的呼吸开始散乱了起来。
  她抱着我的手支持不住地往下坠。

  终于她摔倒在了泥泞里。
  地上的张牙舞爪的树枝划破了她简陋的衣服和稚嫩的皮肤,血痕赫然一道道地从她的胳膊和膝盖处显露出来,小姑娘小声地哭了起来,将肩膀上的衣料耸到眼周围就地抹了抹,看见我尚不知天高地厚地朝着她傻笑,于是她咬了咬牙,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追踪的声音由远渐近。
  很快,我看见了一双大手,凭空地伸了出来,一把掐住小姑娘的脖子,就将她提了起来,她本能地松开了手,我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痛疼使我大声嚎哭了起来,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了她的两条腿在不断地踢蹬着。
  后来,我们被带回了朱提城。
  抱我回去的人用一件满身酸臭的衣服蒙住了我的脸,我可以感觉地到,他斜睨着我的眼睛里蕴含着极度的厌恶和恐惧。
  一路上,我清晰地听到了皮鞭不断落下和那个小姑娘声嘶力竭的哭嚎。
  最后我们回到了我出生的那间茅屋。
  后来我面上的东西被人揭开了, 我睁开眼睛四处的张望,但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小姑娘,但是却看见了我的母亲,茅屋里我的母亲已经被人救醒过来,她躺在床上,神志似乎有些恍惚,对于我的回归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她的眼神落在和她保持了相当距离的朱提王身上,大约是屋子里产妇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尽,朱提王嫌恶地捂住了鼻子,从手指上方露出的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我是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把她带进来!”
  我的身后立刻响起了丁丁当当的声音,小姑娘双手双脚负载着沉重的镣铐在一大群巫师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的面色很苍白,就像方才在我头顶闪过的浮云,映衬着她破损不堪的衣襟上沾满的血红,说不出来的可怖。
  脚步声是规律而缓慢的,从她的眼神里我再也看不见那个可爱亲切的小姑娘了,它们僵直地伸向我,如同一双枯黑的枝丫,她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如柴瘦削的小手生硬地握着那把匕首,向我逼近。
  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冷冷地望着这一幕发生。
  暗藏着某种兴奋和期待。

  而我的母亲,突然之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她挣扎着走下床,踉跄着扑向小姑娘,按住了她的肩头。
  朱提王阴森的目光向她射了过去。
  一句话阴阳怪气地飘了出来:“姐姐,朱提真要毁在自己的王后手中吗?”
  说话的人正是莺仪,她一身红袍地站在暗处,仿佛是黑夜吐出的一条舌头。
  母亲的手猛然放开。
  她的五官痛苦地凑在一起,皱缩着,扭曲着,她不停地摇着头,披散的头发顿时蓬乱不堪,她揪住它们。
  “啊——啊!——”

  她叫着。
  像一只凄厉的乌鸦,自明暗交接的天际掠过。
  而那小姑娘又开始了她缓慢的进攻。
  我的心忽然很痛,也很害怕,但是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哭泣而已。
  “哇——哇——哇——”
  匕首已经举到了我胸口的上方,早已有人将我的衣服剥开,露出那一方来期盼它的降临。
  日期:2011-04-03 00:19:16
  注释2

  5 关于玄鸟图腾崇拜:
  三星堆出土的众多青铜鸟的造型应当是鸟崇拜的产物,也极有可能同鸟图腾有关,鸟崇拜或图腾有与太阳崇拜应有直接的联系。三星堆出土文物中的太阳轮和大量的鸟头造型与兽面具,传递出三星堆文明的创造者的鸟崇拜或人鸟共生文化理念的信息。魏崴先生说:“鸟应是杜宇族的图腾象征,因传说杜宇死后化为杜鹃鸟同样留下了日月崇拜的历史痕迹,即是与三星堆文化相同的特征。

  —— 王继超《彝族传统文化与三星堆文化的一些共同特征》
  日期:2011-04-05 22:29:10
  第二章杀的慈悲
  (2)
  但是哭声似乎唤醒了小姑娘的某些记忆,她开始有了表情,首先灵动起来的是她的眼睛,紧接着下刺的动作随即停了下来,她惊恐地用另一只手抓住那只握刀的手。
  “我不——!”
  随着这一声喊,小姑娘的嘴里吐出许多白沫来。
  她仰面倒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旁边立刻有人跑上去扶起她的身躯,把手伸到她的鼻子前方探了探,大惊失色地说:“王!她死了!”
  抱我的人闻言惊得马上脱了手,我再一次摔落到地上,然而这一次,我并没有哭。
  我看着躺在我旁边的她,失去光泽的黑瞳,不能瞑目的双眼。
  只觉得很冷很冷。
  外面有卫兵跑进来。
  ”王!下雪了!“
  朱提王面色大变。

  “五月飞雪,朱提就要大难临头了!”
  他拔出剑,冲了上来,作势要结果了我。
  “王!你不能!”
  巫师们也纷纷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拦住了他。
  “朱提的人不能杀他!”
  朱提王离开了。

  我的母亲也被人搀扶着离开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于是我的性命被交给了屋子里的巫师们。
  巫师们开始交头接耳,重新设计杀我的方法。
  而那女孩的尸体最后在我面前被拖了出去,她那还来不及长得很长的头发,有几缕滑过了我的脸,令我感到那滑痕,有如刀割。
  大概是一夜的商议终于有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我就被一个卫兵抱了出去。
  外面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白的天空白的土地白的树木和白的山水。

  而那绵延不绝的白还在连绵不绝的落下来。
  有誓将天下其它的颜色消除殆尽的劲头。
  那卫兵的衣服十分单薄,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激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个被选中的人狠狠地咒骂了两句,将我抱得更紧了些,贴近了他的胸膛,大约是想借我的身体取取暖,事实上倒使我从他的胸口获得了更多的热量,我的耳朵正靠在他的心脏位置,他的心跳健壮而有力,那节律好像动听的鼓声。
  我用小手拍了拍那里,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举动让他吃了一惊,他偷偷地瞄了我一眼,我还是笑嘻嘻地望着他。
  开始的时候他试图用凶狠的目光瞪着我,但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支持不住了,他用他的大手捏了捏我的脸蛋,难看地笑了笑,小声地骂了一句:“小怪物!”
  我自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开始觉得饥饿,我哭了起来,用嘴咬住了可以够得着的一切东西,但那都不是食物,于是我哭得更厉害了。
  那个卫兵停了下来,他胸前的衣襟上沾满了我的口水,他把一根指头伸进我的嘴里,我立刻开始拼命的吮吸。
  我听见他咕哝了一句:“看样子你是饿得很了?”

  于是我用更大声的啼哭回应他这句话。
  他有些紧张了,抱着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从地上拾了些雪球,让那雪水在他手心里融化温暖了之后,顺着他的手指滴到我的嘴里,我贪婪地舔着,那雪水居然很可口,于是我安静了下来。
  他又是诧异又是怜惜地看着我,抱着我继续向前走去。
  这条路似乎走了很久。
  路上的雪被他的大脚丫子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一片杳无人烟的荒郊中格外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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