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往事

作者: 梁馨心良心

  日期:2012-8-2 20:48:00
  整体概述
  这部小说以北宋王朝为背景,将庆历新政作为铺垫,将王安石变法作为主线,描写了保守派和变法派之间,因立场不同、思想各异,从而在激烈的党争过程之中,对北宋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所产生的深远影响。其间穿插叙述了兴亡盛衰的世间百态,且着重描绘了贵族阶级和贫民阶级在特定社会当中的贵贱冲突与恩怨纠葛。篇中逐渐深入地将伟人与凡人的人心、人性、人生及人情等人之本能,以事为警且发人深醒地倾诚展现,更着力表达,在是非黑白的矛盾当中使人感悟以诚为本;在炎凉冷暖的挣扎当中,让人懂得尊重平凡,同时竭力引导世人对于精神领域的觉然开拓!

  作者:梁馨心
  引子
  远古至北宋,知始又知终
  北宋仁宗年间,河南颍川。
  浓露中秋时节,朝阳逐渐驱散晨雾,天高云淡之下,远山近树之中,看不见的林间清泉吟吟幽鸣,伴着百鸟私语,韵音迭替。如此声色环绕,源于自然妙肖。赶晨踏露的陈家父子在山川苍野之中徐徐而行,父亲以行医为生,当地人称‘陈医痴’。自从在颍川安家落户之后,不到十三岁的儿子景初便随着年近半百的父亲,日复一日地在星落拂晓之时爬山越岭,采摘山中草药,搜寻自然之宝。

  陈父头戴草帽,肩背竹篓,汗浸露润的麻布衣裳搭身贴体。他手持一把镰刀,目光英炯地穿梭在百草纷杂的山野之间。少年景初几乎也是如此打扮,他自幼便被父亲引领着学医制药,对于此行,虽未精湛却已略通。一对父子除因天气异常而无法进山,否则从不间断。虽然这群山起伏的草木茂盛之林,人迹稀少,却有鸟兽无数,但陈家父子在亲近自然,身处险境之中,对钻研医药的由衷热情却日益更浓,而且父子每天无论收获多少,总是怡然自安,并在头顶骄阳、足踏荆棘当中,谈天说地、讲古论今。

  这日也是如此,进入山林之后,步履艰辛的少年景初便开口询问:“爹,爷爷原来办学教书,您却为何选择行医治病呀?”陈父心怀宏愿地蔼然而谈:“爷爷教书育人,爹爹治病救人,都是有益于人,这世上呀,三百六十行,但愿人人皆有一技之长。古今皆是:行行为人人,人人做行行呀。”景初听后,不禁道出苦恼:“可是,邻居王二婶子,却笑话咱们是山中的野兽,枉做了一回人。”陈父淡然而笑地轻声一叹:“我们是用医药救人,她是跳神驱鬼地自欺欺人。而且人们一向以为疾病灾害,是有鬼神作怪,性命生死是由上天注定,信巫不信医之人,自然会误解和轻视我们这些行医之人。”叹过之后又显出坚定不移:“可从古至今,钻研医药者大有人在,被后世景仰的名医也是数不胜数,他们不畏闲言,勤劳勇敢,才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医药遗产。所谓贵在坚持,我们也绝不能因为被人误解和轻视而放弃行医。”听此一说,景初暗自思索,不禁再生疑惑:“爹,人们为什么总是误解这个,轻视那个,人们肯定和重视的又是什么呢?”陈父随后便吟颂起被广泛流传的那首诗歌:“天子重英豪,文章出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景初哇,你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呀?” 想这农民百姓身在田家,种植桑麻,岂不知也是在给如画的江山增添着一笔绚丽的光华。

  听到这人人传诵且耳熟能详的诗句,景初随口回答:“不就是读书识字求学问吗?爹,你不是说:行行为人人,人人做行行吗?可读书怎么就比别的行当受人尊重呢?”陈父足踏田野荒山,口中说起真知灼见:“学学问,做文章,小处可以自尊自重,明辩世理,懂得忠孝仁爱。大处则可平乱安邦,治理国家。”景初听后,更加费解:“我看不见得,村上的李秀才求学多年,可如今不但好吃懒惰,时常还敢打爹骂娘,倒不如一字不识的吴家二狗子孝敬父母呢。”陈父哀然叹惜:“人的家风,可以影响人之本性,而且人在自幼长大的逐渐成年之时,所学所得所求所取大有不同,就是孔孟之道和老庄哲学这样的千秋至理,也无法启迪愚陋之智,教化败坏之心啊。”父子的脸上都是汗迹污浊,却自有苦中之乐。花草芬芳,让景初久闻其香而不觉其香,可父亲的口中之语却让他心中塞满疑问:“爹,从古至今的人们为什么都要用孔孟之道和什么圣贤古训来教化后人呢?”陈父迎向烈日,遥望崇山峻岭,他稍作喘息,便从头说起:“那些古圣先贤的哲学理论,正是后人的智慧之根,可为代复一代指点迷津。而且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此以后,历代帝王皆以儒学之道进行科考,治国人才就是由此而来,说起这话,可就长了。”景初专心倾听,微风抚面之时,他看到父亲的炯炯双目放出明净之光。

  日期:2012-08-03 13:36:04
  在天地万物之中,在自然山水之内,那些世间的美好智慧,比真金璞玉更加纯粹。如同朴实的人性、宝贵的赤诚、还有传承的文明……。陈父在群山环抱之中,对儿子景初畅所欲言:“我们中国人,通常自称炎黄子孙,我们的国家被称为神州华夏。因为代复一代的繁衍生息,人们经历了生、老、病、死之后,才懂得生存之道和做人之理,景初哇,有些前人世事,你要知始知终啊!”景初似懂非懂却毅然点头:“我明白。”陈父微然含笑:“等你经历世事,就会懂得更加透彻。”双目深遂的陈父,跨过苍桑而淡看世俗,他对景初的期望是深明世理,赤心朴素,而并非腾达显贵,光宗耀祖。陈父继而又说:“远古之人渐渐懂得,在饱、暖、生、荣之后才可以发展壮大,且在世间称霸,所以常用战争迫使敌对屈服,胜者称王之后,君主便可至高无尚地号令天下,然后在臣民之中,选择杰出之人来辅佐自己教化百姓。到了近古的春秋战国时期,因为涌现了无数的人中圣贤,便逐渐形成了不同的学术思想,被称为百家争鸣。”景初听此世理浩翰,似乎悟性初开,他连忙追问:“百家争鸣都有哪些不同的学术思想呀?”陈父简言概括:“所谓百家,分为名家、道家、墨家、法家、儒家、农家、杂家、阴阳家等各种不同的学术领域,其中儒、墨、道、法对后人思想的影响最为深远,但这宏扬万世的四种学说,却是冰火难容,各持一端。”烈日之下,父子二人跋山涉水地挖掘草药之时,毫不耽误说古论今,景初更是兴趣盎然:“爹,这些学说里面到底有怎样的宝贝?这么源远流长?咱们村上的张秀才,一见我打水耕田或是打猎采药,他就摇头晃脑地说:劳心之人,读书是龙,劳力之人,无知是虫。”陈父手抚乱胡而笑弯双目:“不管是龙是虫,都要心性纯正,只叹芸芸读书之众,求取太过不同。就如有人学到知识,可以端正自己和传化别人;有人却目空一切自视高深;还有人为了光耀门楣,追求名利;更有人为了高官厚禄,损人利己呀。”独善其身的陈父,一颗忧世之心,似乎重有千斤。

  景初亦步亦趋地紧随父亲,挥手擦汗之时,更觉思而不通:“爹,这些圣贤古集当中的知识学问真有这么大用处吗?”陈父伸展弯腰,不禁叹然而笑:“其实这些流传于世的各种学说,都是博大精深,教人明理的,只是世道无常,人心各异,才让世人的行为有了莫大差距。所谓儒学,是春秋时期的鲁国人孔子创始,又被孟子继承发展,以仁、义、礼、智、信来教化人心,儒家崇古尊礼,思想保守。”景初看到父亲糙肤生津,热汗直流,便取下腰间的葫芦又拔盖递上:“爹,喝口水吧。”陈父接过水葫芦,饮水之后,便续言又讲:“四大学说当中的道家,是春秋时期的楚国人李耳所创立,他被后世称为老子,后来庄子又继承并哲深了老子的观念,以无欲无为来教化人心,道家是避让思想。”景初闻得出处,用心领悟,又听父亲逐一论述:“墨家则是由春秋之时的鲁国人墨子所创立,要求以兼爱和平来教化人心,主张博爱思想;还有法家,是由战国之初的卫国人子夏所提倡,前朝圣贤如管仲、商鞅、韩非、诸葛亮等,皆继承法家思想,主张以法治国,使帝王统治天下有法可依又参礼并用,能够让人自行约束,从而内心顺服。”景初惑然而问:“爹,统治天下和教化人心,真有那么难吗?皇上到底是怎样统治天下的呀?”陈父叹息而言:“普通百姓想要安居乐业地照顾一个家都是实属不易,更别说帝王治国了,傻孩子,私欲旺盛的人心,难于教化呀。”此时的景初稚气未脱,所以出言不加思索:“爹,皇上尊贵无比,领导文武百官,管理天下百姓,自然什么事都难不倒皇上呀?”陈父唯有笑观云朵,而感叹人迷南柯!

  空中的飞鸟不解人语,花间的蝴蝶不思人疾,无法教导的动物生灵比无法教养的人心叵性,更要可爱百倍。天地之间,一切有益无害之物都应被人爱惜,这是身体力行的善意之举,是心性纯朴的根本正气。陈父如此立命于世,也望其子做人踏实,他用粗糙的大手满是疼爱地抚摸着儿子的头顶,不由发出无奈的感慨:“皇上虽然高尚尊贵,可一个英明的君主想使国家,政治清明、军队强盛、教育完备、财济富足,是何其难为呀。”景初不禁又问:“皇上下面有很多官员,不正是做这些事的吗?”陈父随后论讲各级官员的本职操守:“哪朝哪代都有各就各位的官员,我们大宋与往朝相比也是大同小异。宰相及参知政事,管理朝廷的政务;枢密使及枢密副使,管理朝廷的军队;三司使管理朝廷的财政;翰林学士晓通天下的文章。以上官员若有徇私枉法的行为过失,朝中负责监察及检举的御史和谏院之官,就可以上书弹劾大臣们的不良举动。其实这些文武官吏,若都能胜任其职且各尽其责,也许大宋真会国泰民安吧?只叹人心被高低贵贱之分,缚束得不敢越过一毫一寸,所以很多人的一生都在摆脱贫贱和争权夺利之中度过,反而给自己徒增了无限苦恼,给世人遗留了无数磨难啊!”宏谈阔论之时,父子背后的竹篓已经装了越来越多的各种草药。

  景初在略知古今之事以后,心中的疑惑也随之增加:“人和人真有那么多区别吗?不是只有美丑、善恶和穷富之分吗?”陈父满怀郁闷而苦叹世人的私欲沉沦:“更有尊卑之分啊!富甲天下的皇上下面又分三六九等,其中皇亲贵族,尤为荣耀。我们中国人最重亲情,却很难公私分明,总是厚此薄彼到极端严重,只要与皇上沾亲带故,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无论自身品行优劣,总能居高尊贵;其次是门第贵族,依靠建功立业而身居高位,得以恩荫的子孙还可连带高攀甚至承袭祖业;接下来是官僚贵族,他们依靠科举及第而进入仕途,以自身才学效忠皇帝,同样被世人仰慕。”景初此时恍然大悟:“原来村上那些秀才日夜苦读的目的就在于此呀!他们不干活却得的多,不种地却有吃喝,更可气的是,他们竟以劳动为耻,以脱离劳动为荣,真是不知到底怎样才叫有出息?”听到了高低不同的是非重重,此时有一种世俗的沉重,袭向了景初单纯的心灵。

  日期:2012-08-03 13:37:32
  在这山林野岭,总有清泉潺潺之声。景初忽然放下竹篓,他习惯于就地取材:“爹,我去打些水来。”陈父略略点头,便踏着脚下的杂草,席地而坐,他双目牵挂着匆匆跑回的儿子,舔着干裂的嘴唇,接过葫芦,仰头而饮,然后挥起热汗浸透的衣袖,抹去唇边水滴。景初盯着父亲,实在百思难解:“谁能不喝水,谁能不吃饭呢?可有些当官富有的人,还有不去种地的人,吃着农民种的粮食,又为什么偏偏看不起农民呢?”舒身站起的陈父,仰观苍天而言深意远:“有些农村的人,思想当中却有愚昧浅陋之处,但农民的体力创造不应被人抹煞或轻视呀,劳心者可以永远被人崇尚敬之,但劳力者,永远不可以被人冷漠鄙之呀。就像商工兵农,这些手无寸权的庶民,特别是兵工和农民,占人类十成当中的九成以上,同是炎黄子孙,大宋子民,但我们却是地位低下之人呀。”陈父说话之时,也只能一叹置之。

  景初此时感觉不公,所以心有不平:“我们虽是农民,却不是坏人,一样为国出力,还能填饱人们的肚皮,凭什么就被人瞧不起?”陈父深明大义而口含至理:“人生在世,各择位置,但却共同拥有与生俱来的应尽本责,正如古人所说,人要感谢四大恩泽:一谢天地盖载之恩,二谢日月光明之恩,三谢自然水土之恩,四谢父母养育之恩。前两个恩泽是教化人类爱护自然,珍惜万物,后两个恩泽是教导人们爱国报国,孝敬父母。其实,我们庶民的人生福泽,不比贵族少,而且更比贱民多呀。所谓贱民,多是杂户和奴隶,还有一些违反国法的犯罪之徒,造孽之人虽然罪有应得,可那些草木贱民却是何其无辜呀,他们毫无所获地终日劳作,而且哭诉无门,多是一生卑贱呀。”陈父心中翻起阵阵波澜,世间最不罕见的就是贫贱,可无此经历,又怎会懂得何为炎凉冷暖?

  午后的太阳,在辽阔的大地洒下茫茫热浪,头顶烈日的景初却在习以为常之中,增添了一份忧虑之情。满心好奇的景初,正是接触世理,成长精神的年纪,他听到父亲言含悲苦,一时激得愤慨无数:“爹,那些依靠不劳而获,反倒衣食无忧的人能够心安理得吗?天下的人若一生都追求无偿占有,那就算天地再广大,自然再丰富,不也一样无法填满人心吗?”陈父哀然长叹地缓缓而言:“人心就是深不可测且有无穷欲壑,如此的秀丽山河,总是你争我夺,平常百姓想争一米,各国君主想争千里,就像契丹人和党项人一样。”景初不明所以,此时大感诧异:“契丹人和党项人是些什么人呀?”陈父一腔爱国情,此刻激切愤难平:“那是与大宋为敌的邻国边邦,他们雄踞西北,虎视眈眈地对峙大宋,总想侵占中原土地,妄图统治我国百姓。只叹我大宋君臣,在半壁江山之中,拖着千疮百孔的乖狮之身,匍匐于醉生梦死之间,苟且于豺狼虎豹之群,竟然朝复一朝地闭塞耳目,代复一代地自欺欺人,既无意咆吼称雄,又无心顶天立地!却只能用民之血汗来换取暂时的和平,朝廷不到火燎眉毛便以为高枕无忧。唉,不管祸乱兴亡,最苦的都是百姓呀。”一席愁入云霄的隐忧之痛,谁能与之共鸣?只怕这一片丹心不照当世却只照汗青!

  景初还不能完全悟通,心境也不会如此沉重,看着天蓝云淡,日远风轻,还有那百啭千啼的绿林黄莺,他挺起肩上药篓,不由抛开烦恼而一时童心怒放:“爹,你不是总说,多思无益,顺其自然吗?咱们赶快回家吧,一会儿看病的人都等急了。”陈父舒展慈容地点头而笑,这种平淡生活让他感到充实美好。下山的小路依然蜿蜒,景初突然回身许愿:“爹,如果娘不把妹妹带走,不离开我们该有多好,我将来一定把她们找回来,我若找不到,就让我的儿女去找。”陈父暗自煎熬地淡淡苦笑:“多思无益,顺其自然吧。”景初欢跳在前,而高声朗诵着父亲的诗篇:“天地之间万物博,日月高照尘埃多,百代千秋纷扰过,后世笑看前世浊……”清贫寡欲的父子二人,自有一派抛庸弃俗的兰心慧性,伴着诵诗之声和飞鸣清鸣,他们逐渐消失在秋高气爽的天地苍茫之中!

  日期:2012-08-03 18:57:08
  1元昊称帝,宋夏交恶
  京城开封。
  星河欲曙,朝阳半露,霞光万丈令山河生辉,即将来临的新春佳节,让大宋君民愈感气象万新之势。正值上安下乐、一派祥和,却怎料发生了震惊朝野的边境灾祸。今日的百官群臣,一如往日常朝,按照官职次序,各就其位地肃立于紫宸大殿,个个显得严谨恭敬。参拜了熟而惯之的君臣大礼之后,便危襟站立,静闻圣意。大宋的第四代皇帝赵祯,头戴皇冠、身穿龙袍,带着一派英气勃勃的龙威气势,端坐于金龙宝座当中,他通常的亲和之貌,此时却变成严峻之态。

  年过三十的赵祯居临高位,突然怒目生威:“我大宋皇朝一向以仁慈友善为根本,宽待他邦别邻,特别是党项族李氏,蒙受我大宋代复一代的浩荡皇恩,虽然一再反复,似有变节之心,但都因畏惧我朝天威而附首称臣。可如今,贼首元昊,知恩不报,竟然另立门户,定为国号大夏,并且屡次出兵,向我大宋挑起战争。元昊的使臣所呈表章,分明在渺视我天朝皇权,朕岂能一再容他以下犯上,如此肆意猖狂,列位臣工有何惩敌良方?”满朝文武早已知道元昊越礼轻君的逆天罪行,那种冒犯天地权威的以贱凌贵之举,最让人臣怒不可遏。此时愤慨之情已经漫延开去,遍布金殿。

  最先恼火的就是宰相张士逊,这位以维护天威尊贵为重任的老相爷,出列之后,激言烈语地向上奏请:“启禀皇上,夏人蠢蠢欲动之势,日久愈强,本是我大宋的藩属,却要抖胆自立为君,弹丸小国居然敢向天朝示威,若不给予严厉惩戒,何以震服四夷?万岁,老臣请朝廷,出精师、征蛮邦,以正其不良居心,灭其嚣张气焰。”斗志昂扬的一番主张,正合圣意,赵祯看着老当益壮的忠心宰相,已经渐展双眉,略显温和:“宰相言之有理,朕以慈悲之心,广布德惠之恩,对待弱邻偏邦,一向怀有怜悯,岂料元昊,竟然不念皇恩,不守忠贞。朕一再忍让,只顾两地生灵免遭恶难涂炭,却难以消除这大胆包天的无耻欲念,罪首元昊,上不尊君心,下不体民情,一味逆天而行。如此以卵击石,简直自不量力。”听此金口玉言,天章阁侍讲贾昌朝排众而出,这位帝王之师,一向颇受赵祯尊重,他双手持笏地肃穆启奏:“陛下,西夏蕞耳小邦,遗忘天恩,轻君败德,实在万恶不赦。贼心不灭的元昊乃是鼠窜为穷的山寇,爬竿跳梁的小丑,万岁只须调遣精兵良将,便可将其顷刻消灭。看他负罪被诛之时,还如何逞威生事。”群臣听后,交相附和,纷纷赞同。

  谁知此时,谏官吴育却发出了让人意外之词,犹豫良久的吴育,深思再三之后,缓缓出列面君:“皇上,西夏元昊固然无礼生事,无知粗野,但皇上一向宽以待人,实在不宜大动干戈,伤害祥和。臣以为,劳民伤财不如顺势安抚更为妥当,敬请陛下三思而后行。”在国家有难之时,文臣儒官这些所谓的才高八斗之士,越是情绪激愤,越是仇视敌对,越能表明他的忠君爱国之志。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不约而同地怒视吴育,一干维护圣颜天尊之臣,大有群起欲攻之势。

  宰相张士逊当仁不让地代众斥责:“西夏虽小,野心却大,得寸进尺,永不知足,贪得无厌,如何安抚?朝廷雄兵百万,就是保国安民之用,我朝几代圣君明主,全都对其布施恩德,可换来的竟是乱边之祸。陛下如今欲意出兵,正是上承天意,下顺民心,这个豆大小邦,乃是自取灭亡。”赵祯听后,这才由阴转晴,显然心悦颜开:“宰相之言,正是当今之势,朕用宽容和厚禄不能感化蛮夷,就必须要用武力强兵去剪除蛮凶了。既然如此,传朕旨意,削夺赐予元昊的官爵,停止与西夏的互市贸易。鄜延环庆的副都指挥使刘平,早就呈奏了《攻守之策》,计划得当,战略周详,欲意攻灭元昊,为朕分忧。此次,朕必定要让西夏元昊,领教违抗天意,触怒天威的严重惩罚。”文武百官众志成城、此刻同心同态地齐声山呼:“严惩元昊,陛下英明。”赵祯更是胸有成竹而只待静候佳音了。

  春节欢庆的洋洋喜气还在大宋臣民的脸上挂着意犹未尽,寒天冻地之中,衣着厚重的人们,相逢便是吉言乐语,可西部重镇的延州知州范雍,却遭受着西夏元昊即将兵临城下的凶残威胁。一想到恶鬼来袭,一州之主的范雍便开始乞求佛祖,敬拜上天,然后又在属僚的提醒之下,哆哆嗦嗦地派遣小将王韶等人,快马加鞭地带令出城,前去调遣驻守庆州的大将军刘平,与保安军的大将石元孙,命其合救延州之危难,共保大宋之疆土。

  日期:2012-08-03 18:57:49
  接到西夏元昊集结大军,以狂妄之势欲攻延州的惊人恶讯,带着保家卫国之心的大将刘平,怒气冲天之时,急率三千将士在冰天雪地当中,日夜兼程地赶往保安军会合石元孙。兵合一处的浩荡大军,行至三川口之时,又集合了鄜延路监军黄德和与巡检大将郭遵。顶风冒雪的一万余人虽然步履艰辛,但其愤慨之情却凝结了万众一心。刘平、石元孙和郭遵皆是身着金盔钢甲,挺坐于马背,威武在前,副将偏将骑兵步兵也是斗志昂扬地匆匆在后,只有监军黄德和弓身缩于马背之上,冻得瑟瑟发抖,他看着人间地狱一样的乡野山川,想起京城皇宫的琼楼玉殿,唯有在心中叫苦连天。

  黄德和这副鼠胆无能的懦弱之态,被刘平一眼看穿,他深知这一介宦官,不识战场艰险,随后大笑而言:“黄大监军,这扬风降雪的荒山野岭,比不上皇宫里面舒坦吧?”黄德和却似乎显得不甘人后,他干笑两下而尖声出语:“本监军身负皇命,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为皇上办事,自在着呢。看着你们这些疆场英雄为国分忧、为君解愁,本监军还想给你们请功,让你们受赏呢。”就听身强体壮的郭遵粗声震人:“黄大监军就看老郭如何打得元昊屁滚尿流吧。”石元孙手提马鞭,抽打马背之时,口出豪言壮语:“人在杀场,就是出生入死,等到了延州,黄大监军也有机会为国杀敌,也可以立功受赏呀。”在西北边关的将帅身边,总是跟着朝廷派来的一些官宦,这些无为之臣真是让人敢怒不敢言。

  一听‘为国杀敌’几个字,黄德和虽然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可想到拼命厮杀的惨烈场面,却着实让他心颤胆寒,更加无光荣邀赏。那张本就冻得发红煞紫的刀条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他连忙紧抓缰绳,随之开口硬称:“对,对,为国杀敌,为国杀敌。”历经杀场的刘平,依然豪气干云:“石将军,郭将军,听说西夏元昊能征惯战,杀人如麻,对我大宋正统天下,不但不服而且恨之入骨,此次真是天堂不走,地狱自投。咱不光要踏平西夏,报效朝廷,更要让坐观虎斗的契丹人长长见识,煞煞威风。”一身是胆的郭遵毫无畏惧:“那还用说,我老郭一马当先,定让他有来无回,做我刀下之鬼。”石元孙同样慷慨爽快:“对,咱食君之禄,要为君解忧,有功一起立,有敌一起杀。”说话之间,几人四处瞭望,只见飞扬白雪,已经漫遍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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