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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澳门打工的日子
作者:
Money史
日期:2012-8-10 13:20:00
Mcwater
上星期接到业主通知,这房不租给我们了,给四天时间搬宿舍。宿友们已经大多已经搬了出去,我今天才开始整理衣物。
东西不少,装了两箱,还有四本厚厚的日记。想想在澳门已经整两年,那些苦逼或牛逼的日子,我特别想记录下来——让大家看看一个在赌城里打工的人儿,是怎样悲壮地生存了下来。
2008年,本人野鸡民办大学毕业,怀揣一张悲催的毕业证书混迹于各个招聘会。一次次地碰壁后,某天忽然喜获一份当时认为相当满意的工作:被老家的一个广告公司招了,职位是影视后期编辑(本人专业虽是商务英语,但热爱电影,读书期间自学了几个非线性编辑软件),月薪一千二。至于在这家所谓的公司混得如何萎靡我就不介绍了,反正发展到最后在机房聚众赌博被当场辞退。不堪回首。
之后一直待业,士气降到最低点。直到五个月后,经过各方面的关系,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澳门一个酒店的管家部(房务部)“特招”了我做房务员。所谓特招,就是管家部的头儿向人事部推荐人选,人事部直接与劳务公司联系,免除繁琐的面试过程。
珠海的一家劳务公司经手,催促我办了通行证,护照,和健康证,交了户口本,身份证和钱(总体算下来差不多一万),两个月后到珠海进行最后的培训,准备赴澳。
应该说当时的心情是很兴奋的,主要因为这三方面:一,月薪比原来的工作高了许多(7500澳门币,当时对人民币汇率是0.812);二,可以对朋友说我在澳门工作,满足可怜的虚荣心;三,对房务工作完全不熟悉,有一种莫名的新鲜感。
赴澳的倒数第二天我到了珠海。劳务公司特地请了两个讲师,眼神迷茫地为我们演讲各种赴澳注意事项。这一批一共是四十二人,男女对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坐在一个大房间里,显得稀稀落落。
像我这种在珠海没亲戚朋友的人儿,晚上只得住平价旅馆。四十二人中刚好找到四个没落脚地的哥们,合计了一会儿,兴高采烈地一起挤进了一个单人房。
大家都介绍了自己,发现都是挺实在的人,值得一交。萍水相逢,共处一室,其乐融融。
年纪最大的是飞哥。飞哥之前在武汉一家挺有名的酒店做了一年的中级厨师,中途老父亲病逝,回家乡奔丧守孝。期间家里又发生了一些事,走不开,索性辞工歇了半年。今年初又辗转着开始找工作。
另一个是阿平。阿平之前在广州的酒楼做过几年。阿平不爱说话,总是把背包里的饼干分给大家吃。
话最多的是大表。大表五年前曾在澳门打过工,做了两年零三个月的房务员,积攒下了一笔钱(当时澳门币对人民币汇率比现在高得多),于是和朋友一起合资在哈尔滨做起了生意。不料市况一年不如一年,终于撑不下去下了,又想着回澳门做回原始积累。虽然大表没有任何过硬的手艺和学历,但凭借两年以上的在澳工作经验,经过三轮面试,再次幸运地被选择了。
进房时是下午三点,四人一聊,话题不断,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下楼胡乱吃了一顿,回来继续海聊。
飞哥喝啤酒是海量,喜欢端起酒杯,紧闭双眼,表情痛苦,一饮而尽。他劝我们过去澳门一定要下定决心赚钱和存钱,大家深以为然,点头不已。其实四人中就我银行里没积蓄,浑身只有现金一千六百元。
到了十一点半,阿平倒在椅子上睡了。大表以自身体积太大为由,把床让给飞哥和我,自己从行李袋里抽出两个毛毯,一个铺地一个盖身,痛快地睡去了。
(各位给点热情让我继续写下去)
日期:2012-08-11 08:51:54
早上十点在澳门关外的喷水池附近集合,我们八点就起床了。早餐就吃了阿平包里剩下的饼干,行李带齐,下楼直奔拱北关口。
旅店就在关口附近,快步走个十五分钟就到了。今天是星期三,过关的人不是很多,但也在珠海关排了十几分钟的队。
昨晚大表特别提醒过关时要把背包背在身前,以防后面有人趁你不注意往你包里塞违禁物品——如果你被抓,不关他的事;如果你运气好过了关,那他定会向你把东西要回去。
过珠海关,又得排队过澳门关。澳门关内地访客的通道少了一半,排了二十分钟,到了关外的喷水池已经是九点多。
看来四十二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大多数人都在忙着拍照。大表用C罗罚任意球的姿势站着,仔细观察过往的姑娘。
飞哥和阿平都是第一次来此,表现得都比较淡定。阿平低头发着短信,飞哥则双手捧着通行证,皱着眉毛端详着自己那张过关时被审查了两分多钟的一寸彩照,一脸的困惑。
劳务公司派两个人带我们去认宿舍。那两人一胖一瘦,瘦子点了所有男生的名,招呼着上了旅游巴,争分夺秒,立刻开动。
澳门弹丸之地,车多人杂,路小街狭——交通却依然畅顺。从关闸一路开到黑沙环,车在劳动节大马路停下。瘦子照着名单点了八个人名,其中有我和大表。
宿舍在十六楼,是一套八成新的两室一厅,有极好的海景,月租是五千六百澳门币,酒店为我们出四千,即是我们每月每人还得交两百块钱房租。
每间房各住四人,房里有四把椅子,四个布橱。我和大表占领了两个下铺。一起来的还有养伟和刘东,这两个哥一进大厅先风度优雅的叉腰观望了窗外的海景,颇为感叹了几句。后果是进房比我们晚了一步,只能憋闷地盘踞了上铺。
放下行李,马上下楼加入大部队。车在澳门半岛兜兜转转,认了另外的三个宿舍,才把所有人的落脚点都确定。
OK,住的问题解决了,下一步就是到酒店的饭堂吃午饭。
保险起见,以后就称我工作的酒店为A酒店。A酒店的员工饭堂十分华丽宽敞,采取自助餐的形式,自己排队在一个饭盘上打饭打菜,无论叠多高都行。那天的五道菜是:芹菜牛肉,红焖海鲜,咖喱鸡,土豆泥和蒸生菜,还有一个红萝卜猪骨汤。这顿饭吃得我们拍案叫好。
虽初来乍到,行程却相当紧密。吃完饭一抹嘴起身到培训室,开始签正式的合同。试用期三个月,过后每月开始交五百三十元的公积金,酒店也会交出同样的数额。工作满两年后可以全数取出。三顿饭都可以在员工饭堂吃,上下班免费员工巴士接送。
然后参观了医务室,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各个部门的实际运行,接下来接受酒店高层的会见,反正程序一个不漏的走了一遍。
晚饭还是在饭堂吃。闹哄哄的,认识了不少人。和我同宿舍的刘东是前厅部的行李生,这人挺搞笑的,喜欢模仿郭富城。这年代还喜欢模仿郭富城的人,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和刘东坐在一起梁绍佳的是前厅部的前台,长得叫一个帅,头发都是竖起来的。
日期:2012-08-11 12:35:56
吃完饭一大帮人化身为游客,到了酒店G层购物街。瞎逛呗。什么店都有,都闪闪发光,有文采一点那就是云裳彩灯,迷乐香雾,人流如织。没文采就四字:热闹死了。
梁绍佳手机一路在响,响了又响。接完几个电话之后,他捏着头上竖起来的几根头走过来,说他的一个朋友住在2619房,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上去吃水果。
当时是十男四女,四个异性都表示要上去看看。飞哥呵呵一笑,说累了想先回去。我和阿平也附和着说要先走。大表由于想攻击三女之一的陈素妮,表示不回去,坚决奉陪到底。
出了酒店,由于和飞哥,阿平的宿舍不同,我坐上了另一辆员工车直接回宿舍。我选个靠后的位子坐下,前面五六个菲律宾人,轻声细语地和两个印度人用英语交谈。
我是从口音上判断他们国籍的。菲律宾人说英语最明显的特点是b,p;t,d不分,而且语调极具特色。以我多年的VOA精听积累,判断这种口音不难。印度口音更容易分辨,他们特别喜欢在一些定冠词后采用停顿,比如把the当做逗号,挺有趣。除去难受的口音,大部分菲律宾人的英语水平只能说是流利,真正达到精通的极少。
想着明天的行程以及日后的英语该如何进步,不知不觉间车已经停了。七分钟的车程。下车步行五分钟零十三秒到宿舍。
这是一幢居民楼,所以进门必须打卡。我不是户主当然没有门卡,只能站在玻璃门外向里面端坐着的保安招手示意。
今晚值班的保安室龙哥。龙哥有点像漫画里的人物,浓眉小眼睛。进门后龙哥让我填一些资料。我把刚才超市买的一罐王老吉塞给他。因为我还没有拿到蓝卡,龙哥特地嘱咐我出门切记带通行证,街上有很多巡警。我向龙哥抱拳一谢,转身闪入电梯。
日期:2012-08-12 09:16:26
早上八点起床,大表已经在厕所刷牙。由于员工车迟到,到酒店培训室时已经是九点半,开始点名了。
今天的讲师叫Sherry,香港人。由于在场有不同省份,不同国籍的人,她只得用粤语,国语,英语轮流讲一遍,整个过程的PPT演示质量都很高,十分流畅,实力非同小可。做了几个游戏,一下子到十二点。
中午胃口又很好,吃了超多。下午继续讲课,请来了各个部门的老大来做一番自我介绍。轮到房务部的老大ANDY时,我特别留意。是一个白胖的中年人,戴着黑框眼镜,发少额宽,声线低沉,颇有气场。
培训完毕,一个弱弱的小姑娘(LILY)把我和大表带走,一起去房务部熟悉内部环境。
OFFICE里电话和打印机响个不停,坐着几个OL,貌似很忙,身材各具特色的好,面容各具特色的难看。
进了ANDY的办公室,他正在打电话。示意让我们先坐下。放下电话后,ANDY十指交叉,顶在下巴,说了简单一番话,大意是以后叫他张生,来这里就都是一个团队了,我尊重你你尊重我,没什么人是了不起的,做事最重要,一起把这个部门搞好。
说完后ANDY说了一句THANK YOU,微微一笑,双手摊开,示意谈话结束。
日期:2012-08-12 09:24:44
出了办公室,LILY立刻带我们上楼层实习。电梯里大表苦笑着说张生一句话一半是英文,有点吸收不了。LILY笑着说他之前在新西兰工作了很多年,去年才调来澳门。作风是典型的洋派,习惯就好。
实习的地点在二十一楼。由于有几间房出现了大的工程问题,工程部维修后现场烟飞尘乱一片狼藉,需要清洁。带我们的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矮胖妇女,满脸横肉,至少五十岁,叫英姐。英姐站在房间的正中,以双脚为圆心,伸出右臂,指着房里各种物品,一一作简单介绍,我们唯有点头不已。
英姐给我和大表一块抹布,说跟着她学着做。
我们花了一个小时四十分在抹房间里各个表面的尘。干抹一遍,湿抹一遍,再干抹一遍,抹得大表蹲伏在衣柜里差点没睡过去。英姐的嘴像暗器,以奇特搞笑的国语发音为掩护,抛出几十个尖锐的问题,把我和大表的底细全部摸透。
日期:2012-08-12 10:47:56
抹完尘,才下午四点半,悲哀。英姐说,刚才用的是会脱毛的布抹的表面,所以会留下一些细微的毛毛。现在换不会脱毛的布抹,让你们看看有什么不同。
极度无语中我们用不会脱毛的布把之前那个过程再进行了一遍。之后英姐让我们抹窗和灯罩,折腾到五点半,满意地带着我们下楼。
回到办公室时早班的同事都已在打卡收工了。英姐把我们介绍给碧姐,说碧姐将会是我们的领班。碧姐的英文名叫BIP,一个很有创意的名字。
碧姐穿着一件没有拉链的风衣,问我们今天培训得如何,我们都说好。碧姐呵呵一笑,说走吧一起吃饭去吧。
碧姐手下有二十二个人,加上我们,一大队的人马。其实房务部的五个部长中,就碧姐喜欢带齐手下员工去吃饭,一路微笑,风衣飘摇,颇有黑帮大姐头的风范。
我和大表弱弱地跟在后面,但在吃饭的时间里,已同事已经打成一片。这顿饭听着大家说说笑笑,我和大表吃得很开心,因为这标志着我们已经初步融入了这个集体。
至今我都还清楚记得那顿晚饭,清楚记得那些笑脸和声音。虽然当时在场的很多人现在已经离开了我的生活,但我依然感激他们,因为那一刻,他们让我感到异常亲切,是他们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得到这第一份归属感。
回到宿舍,刘东已经在床上睡觉了。我和大表看另一间房门没关,就走进去打招呼。里面有三个人,分别站着,坐着,和躺着。
站着的是老林,正在使劲刷牙,刷得穿着一条绿色的大裤衩随之摇摆。
坐着的是洪吉,看着老林刷牙,不断地傻笑。
躺着的是戴正雄,戴着耳机,用手拍着床板问洪吉到底在笑什么。
这三个极度无聊的哥们都是餐饮部。老林见我和大表进来,满口牙膏的说坐呀坐呀。洪吉说他们这间房比较小,而且光线不好。老林看我们不信还特地示范了一下,果然,一关灯,一丝月光也照不进来,不见五指。
从小房里出来,一股老坛酸菜泡面味传来,是养伟在厨房做晚餐。养伟煮泡面时厨房里有一种温馨的气氛。黯淡橘黄的灯光一个残旧的收音机在播着邓丽君的歌。是《你怎么说》。养伟轻哼着曲,用筷子慢动作夹起面条又放下,弄起一团团的小白雾。
大表在洗澡,我伫立在厨房看着养伟煮泡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搭着话。原来养伟是做PA(公共卫生),属于房务部,但主要清洁公共卫生,可以说是酒店里最为辛苦的职位。养伟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他之前的工作是木匠,老家有一个妻子,一个两岁女儿。整个谈话的过程养伟始终背对着我,当面煮好的时候,他右手地端起小锅,左手提着收音机,幽幽地回房去了。
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眼皮打架,连忙回房准备睡觉。
养伟盘腿坐床上,看着小说,慢慢地吃面。我闻着泡面味,迷迷糊糊睡去了。
日期:2012-08-13 10:00:32
胡乱吃了些面包,闪身出门。赶到会议室,上早班的同事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
我平生第一次参加正式的晨会,有点小紧张。普通员工都靠墙壁而立,四个部长和两个副经理坐着,长方形会议桌上摆放着几支彩色笔,几张A4纸,上面用英文写着一些重要客人的资料。
今天ANDY没有出现,副经理KIM坐上正位开讲。KIM是一位皮肤保养得很好的中女,洋洋洒洒讲了半个小时,之后又用国语和港式英语简单复述了一遍。我瞄了瞄大表,那小子又用C罗罚任意球的姿势站着,眼镜死死盯着对面一位长睫毛的年轻女同事(小都)。
散会时碧姐朝我和大表招招手,我们跟着她的队伍一起上楼了。碧姐今天换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依旧没有拉链(注意是没有拉链,而不是没有拉拉链),随风飘摇。
写到这里,忍不住扯开主题说说风衣这件事(这件事困扰我至今)。关于碧姐的风衣(黑色淡黄色各一件)到底有没有拉链,我曾做过非常细致的研究(以致有偷窥其胸部的嫌疑,但不是的呵呵),发现碧姐的风衣应该原本是有拉链的,只是为了达到“风衣飘摇”的效果,特地卸了下来——从这个细节说明碧姐是一个有个性的人,因为人类一般认为要达到“风衣飘摇”的效果,只要不拉拉链就可以了——但碧姐不同,她整条拉链都给卸下了。
也许这样,风衣减轻了重量,能达到更“飘摇”的效果吧......我想。
Anyway言归正传。我们和碧姐到了11楼,不知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弱弱地跟在后面走。
这个酒店一共二十九楼,有二十五层是客房,每层二十四间房。碧姐负责的是十到十六楼,手下除了我和大表一共是二十一人。在现阶段,理论上每人每天平均必须完成八个房间的清洁。
碧姐开了一间空房,在房里她仔细地告诉我们所有清洁房间时的注意事项,并让我们用心认清房间里各个物品的摆设和位置。
在此过程中她电话响个不停,接了几个电话后,说声你们先在这待着,匆忙走了。
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我奸笑着问大表要不要开电视看,大表缓缓转过头望着我,眼神空洞,若有所思。我以为他忽然伤心了,忙问他怎么了。他缓缓地双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圈,说,碧姐的胸挺大的。
无语中坐到十一点,碧姐电话来了,让我们去1121观摩其他同事做房。
到了1121,发现是一个瘦小的菲律宾妹妹(DAISY)在那干活。在这凌乱不堪的房间里,DAISY低头不语,疾走碎步,两手翻飞,所到之处,重归整洁。
归置了房间的物品和更换了毛巾,DAISY进行单人铺床。她身材娇小,所以在铺床这个单项上有着先天的劣势——然而她凭借着娴熟的技艺和灵巧的移动化解了这个不足,在她抓起床单一抛一扬时,风声猎猎。大表内行看门道,不禁拍手叫好。
日期:2012-08-13 10:01:01
我们也赶紧帮她忙,清理了垃圾和进行最后的抹尘(尽得英姐真传)。她开心地笑了,说终于可以在十一点半前吃到午饭。
下午我们就跟着DAISY,帮她打下手。说说笑笑,DAISY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可惜我英文底子虽不错,然口语弱爆,根本无法和她进行真正地交流。
到了四点,由于两位猛男的帮手,DAISY提前完成了工作。她让我们先别声张,悄悄地把我们带到了工作间,把她平时收藏起来的糖果分给我们吃。
到了四点半,碧姐来电话,叫我们过去之前那个空房,要给我们培训如何做床。
到达时房里除了碧姐,还有一个女同事,就是晨会时被大表盯惨了的那个姑娘(小都)。大表进房看见小都时腰板骤然直了起来,我仿佛听见他往手掌吐口水抹头发的声音。
碧姐说小都比你们早来了两天,还没正式教过她怎么铺床,今天正好,你们三个一起来培训。
大表因为之前做过两年这行当,轻车熟路,不用碧姐教,自己先大开大合地示范了一遍。碧姐点点头,表示满意,自己也演示了一遍之后,拍拍大表的肩膀,说他们就交给你了,我去查房,到五点你们自己下班吧。
大表巴不得如此,直接就把我晾一边了,一步步地教小都如何把被子套进被套,语调温柔得令人发指。
培训到五点半,一起下楼和碧姐会合,吃饭去了。
很奇怪,今天晚饭碧姐没有像昨天那样和我们坐在同一桌,而是和我们的另一个部长——K哥——坐到另一个角落。他们两人密密地商量着什么,K哥表情严峻,揉着眼睛,不时地用筷子轻敲碗沿。碧姐则眉头深锁,久久才吃一口饭。
磨磨蹭蹭回到宿舍已经八点半。洗了个澡,发现刘东床上空了。这小子住了一天就搬走了,应该是在外面和朋友租到了房子。
大表这只狼洗了个澡就“YEAH”了一声去客厅看电视了,把躺在床上看小说的养伟吓了一跳。
我躺在床上总结了一下,今天大体弄清楚了自己日后面临的工作强度。今后是否正式加入碧姐的团队尚未得而知,但碧姐此人应该是可以信任的。摸着石头过河,在陌生的地方从事陌生的行业,应时刻小心谨慎才是——头几天的新鲜感一过,接下来就是工作压力的应对了。
这点我很清楚。
日期:2012-08-13 13:03:41
一早醒来,又吃面包。由于我们尚在试用期,所以暂时领不到员工证。这样的话我们是吃不到饭堂的早餐的(饭堂采用拍卡进门,中午和晚餐碧姐替我们拍卡)
今天的晨会依然是KIM代开。主要说了几件事:一,今天几个VIP中其中一个下午入住2312,副总裁的朋友,需注意;二,ANDY出差澳大利亚五天;三,要尽可能提升做房时的速度,争取在五点钟之前搞定所有手头的房间。
到了楼层碧姐让我们去22楼跟文叔学做饭。今天DAISY放假。
文叔是一个说话很快,挺和气的中年男。本地人。闲谈中了解到文叔不是正式工,这个月做完就走人。原来我们部门的正式员工数量不够,必须高新聘请一些愿意打短工的本地人补充人力。他们每小时的工资使我们的1.74倍,一天只需做六个钟。
文叔一天只需要完成四间房,所以他并不着急,做一阵喝一口水。我一直在用心帮忙,大表这货则站定定和文哥聊了起来。聊到最后,他们一起走进卫生间抽起烟来了。虽然文哥一直叫我先别忙着做,过去跟他们抽根烟,但我还是自己忙活了起来。
就这样,三人花了一个小时,才搞定一间房。这是有敲门声,是碧姐来查房了。
文哥对碧姐的突然出现有点意外,不自然地笑着。碧姐看了看我们脸上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几分,一皱眉,对文哥说,楼上一个同事不小心工伤了,速度提快点,帮帮手多做两间房。
文哥呵呵一笑,说,我刚刚才搞定一间。碧姐定定地看着文哥,说,今天我让他们两个帮你,能搞快点么。
文哥脸色立刻暗了下来。碧姐看了看我们,转身走了。
关上门,文哥爆粗十几秒,并说对我们说,走,下去吃饭!
大表和我都不傻——呵呵,文哥你可以和碧姐硬碰,大不了不做,大把闲工等着你们本地人。我们可扛不住碧姐。这样想着,但我们没有说出口。
文哥见我们站着不动,赌气说,我立刻下去吃了啊。大表想了想,说那你把门卡给我吧,房我们替你先做着。
一语未毕,文哥忽然变脸,把门卡扔了过来,骂了大表一句傻HIGH,砸门走了。
几分钟前还勾肩搭背的相谈甚欢,现在无缘由地却翻脸骂人。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尴尬而愤怒,下不了台,然而大表只是说,走吧,干活吧。
文哥气冲冲地下去吃了足足五十五分钟,大表和我在上面已经做好了两间房。大表做房经验十足,一边做一边指导我,配合做得挺快。
文哥吃饱喝足,回来后见我们气喘吁吁地做好了两间房,于心不忍,拍着大表的肩膀,说刚才对大表发脾气是他的不对,别见怪。大表笑了笑说没事文哥,我特别理解,您吃完饭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把下一间房做完就行了。
大表这句话说完,文哥动容了,连说了几句“有前途”,用力推我们下去吃饭,说他自己来搞定最后一间。
大表的沉静和说话艺术,使文哥折服,从而让自己多了一个朋友,少了一个敌人——化敌为友,乃最高境界。试想如果大表和文哥翻脸,或生闷气,那将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局面。大表看似粗俗的外表下,是一颗熟识世情的心。
到饭堂时正巧小都也在,大表刚想走过去打招呼,却看见小都笑吟吟地走到了另一个棕色发的外国人身边,两人说说笑笑,找个空位坐下了。
那个人就是我们的另一个部长:DEEP。
日期:2012-08-14 09:40:47
过后的几天,我从DAISY口中了解到Deep的父亲是印尼华侨,一个教荷兰文的教师——八十年代来澳门授学并结婚,妻子是爱沙尼亚人。由于Deep出生后不久便他父亲带回印尼读书,直至二十九岁才重回澳门,所以他并不懂中文。
DEEP口音奇特性感,继承他母亲的白种肤色,加上一头自然卷的棕色发,颇受女性朋友的欢迎。
而DEEP不负众望,成为一个典型意义上的花花公子。
但在往后的日子中,大表对我定义DEEP是个花花公子一直持反对意见。他在和DEEP的有限几次合作交流中得出结论,认为DEEP只属于花心,并不是花花公子。大表说,就像黑帮不等于黑社会,花心也并不等于花花公子。
闲言休絮。我们用了20分钟吃饭,立马上楼,帮文叔完成最后一间房。看看表才一点半。
文叔把门锁上。直接躺沙发了。他今天提前两个半小时完成任务,却并不准备向碧姐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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