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情天[GL]

作者: 公主没睡醒

  日期:2012-8-20 11:07:00
  第一次写中国的,还是古代的,希望能和之前的翻译腔有所不同,哈哈。
  1
  这年春天,皇帝新册封的闽浙总督索祺,带着家眷来到杭州上任了。索家世代为官,索祺年轻有为,官运亨通,三十几岁就官至二品。
  跟着索祺来杭州的,除了妻子叶氏和一双儿女,还有他的妹妹索琳。

  都说江南风光好,又是全国富庶所在,是当官的挤破了脑袋都想去的好地方,可对索琳来讲却并非如此。在京城的时候,虽是天子脚下,可是索家是满洲人,性格豪爽,正黄旗的武将出身,不拘小节,家里对她这个二小姐的规矩倒也不严苛。
  本想来江南开开眼界,谁知道索祺到了任后,入乡随俗,督促索琳多学女红诗书,争取做一个名符其实的大家闺秀。督府墙高院深,把个困在绣楼里的索琳给闷的,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再过几日就是索老夫人的忌日,老夫人福薄,留下一双“麒麟”儿女,十多年前就驾鹤归了西,索祺有心让灵隐寺的和尚们做一场法事。这种事情本用不着一个闽浙总督亲自过问,但为表孝子之心,索祺决定还是由自己上门,亲自与灵隐寺的方丈商定细节。
  索琳听说了,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去:“你做儿子的要尽孝,我这个女儿也不能落下啊!”
  知妹莫若兄,索祺知道妹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真正想的,还不是趁机外出游玩。不过他也没说破,让人备了轿子,叫索琳坐轿,自己则骑马,脱了官服,一路往西去向灵隐寺。
  那灵隐寺位于西湖西北面,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千峰竞秀,万壑争流,一路上山径幽远,树荫重重,游人香客,络绎不绝。

  索琳打开轿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溜溜地转,贪婪地望着周遭风景。
  索祺在马上也不由感慨:“难怪当年康熙爷南巡也要来此一游。”
  到了寺庙,得到消息的方丈早就等在门口,殷勤地引索祺等人入内详谈。
  古刹庄严肃静,但索琳年轻,心浮气躁,对那十八罗汉、观音普渡、大肚米勒哪里感兴趣,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
  她也不认方向,只捡有景的地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飞来峰。放眼望去,只见怪石嵯峨,风景绝异,她这可更高兴了,越走越欢,不知不觉,才发现身边早已不见了其他游客的踪影。正踌躇进退,头顶飘过一片乌云,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

  飞来峰有很多天然洞穴,索琳抱着脑袋,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就冲了进去。洞内光线比外面昏暗,但这洞穴说来也妙,头顶正是两片巨石相交之处,鬼斧神工,交而未接,露出一条细缝。
  那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乌云飘过后,太阳重新露脸,一线天光正好从头顶裂缝中投入洞内,化成一个奇妙的光环。
  索琳还没来得及感叹这番奇景,才发现那圈光晕下原来还站着一个女人,这会儿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呢。
  那女子穿着藕荷色的裙衫,柳叶眉长几入鬓,双目如星,嘴角带笑。
  索琳跑得有些狼狈,没想到会撞见陌生人,一时间有点讪讪的。那女子到是大方地先开了口,指着头顶的石缝,道:“这儿就是有名的一线天。”声音又软又暖,又透着三分娇媚。

  “哦,是嘛。”索琳尴尬地笑笑,见对方衣衫干爽,一双绣花鞋也干干净净的,显然不像自己被雨水弄得措手不及,“这雨还真怪哦,说下就下,说停就停了。”
  “听你的口音,一定是北方人吧,”女子打量着她,“江南黄梅天气,阴晴不定,下次出门,记得随时带把伞在身边。”说着,微微侧过身子,指一指搁在脚边石阶上的一把油纸伞,“真要是下起雨来,又不是白娘子,个个都能遇到许仙送伞的。”
  “什么白娘子、许仙?”索琳不解。她来杭州日子浅,哪里知道这些当地人耳熟能详的西湖传说?
  那女子见她懵懂模样,立刻明白了原委,笑了起来:“看我,倒忘了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美艳的脸颊旁,一对金色的耳坠子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晃啊晃的,乱人视线。
  索琳有心追问,却见那女子转过身去,对着刻在洞内石壁上的一座观音像膜拜起来,也就不好意思开口打扰了。
  女子对着观音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副虔诚姿态。完毕,扭头却见索琳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嫣然一笑:“你既不上香,也不祝祷,来佛门圣地干什么?”

  索琳推托道:“中午吃了荤腥,此刻拜观音,恐怕更不敬。”
  那女子点点头,就要离开。临走前想了想,又转身回来,把手里的伞往索琳跟前一递:“你还要继续逛,这伞留给你以防万一吧。”
  “那你呢?”
  “我这就回去了,轿子就在前面,就算再下雨也用不上了。”
  索琳见她诚心赠伞,也就不扭捏地推来推去,道:“多谢啦,那你,不是成了许仙?”
  女子掩口笑道:“许仙可是个男人呀。”她却是个美极了的女人,“飞来峰上有很多菩萨石像,你要有心,数一数一共刻有多少尊,要是对了,菩萨会格外庇佑。”说完这一句,女子转身离去。只见她宽肩膀细腰身,走起路来衣袂飘飘,连个背影都煞是好看。

  待女子走远了,索琳这才收回目光,出了一线天,绵绵细雨又下了起来,她有伞在手,悠闲适宜。便照着那女子的话,围着飞来峰走走逛逛,数着诸洞穴及沿溪间的峭壁上,雕刻的各色佛祖雕像。只是佛像太多,眼花缭乱,数到后来,总觉得似曾相识。
  索琳心有不甘,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数一遍,忽听远处隐约传来“二小姐,二小姐”一连串呼唤声,知道定是索祺派人在找自己,怕被责骂,赶紧循声归去。
  果然,索祺一脸愠色:“你好歹也是个官府小姐,一个人到处乱跑,成何体统!”
  索琳撒娇:“哎呦,在庙里只能看老和尚念经,我闷都闷死了,当然要跑出来透透气了!”
  一行人打道回府,慢悠悠经九里松,过黄泥岭,再走北山路,就到了西湖边。随行的师爷指点道:“那儿就是贯穿西湖的苏堤和白堤了。”

  “苏东坡和白居易在杭州做官,官不大,但是修了两条河堤,倒由此名垂青史了。”索祺自己诗书读得不多,因此有点儿不怎么服气那两位做诗比做官更厉害的先贤。
  索祺挑起轿帘,笑道:“那索大爷,您在任上时,要给杭州留点什么呢?”
  “沽名钓誉的事儿,我没兴趣。”索祺摇头,见天色不早了,催促下人快走,好回府用晚膳。
  师爷听到了,见机进言:“前面过了慕才亭就是闻名江南的楼外楼了,督爷和小姐若有兴致,何不去尝一尝鲜?”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索琳听了这酒楼的名字就好有兴致,眼巴巴望着索祺,希望他能答应。可是索祺却淡淡地回绝了:“杭州菜太清淡,我吃不惯,还是回府,让厨子来一个烤羊排吧!”
  听了这话,索琳赌气一扯轿帘,心里暗道:“亏你还是个闽浙总督,就知道大鱼大肉,真是个土包子!”

  日期:2012-08-20 11:10:38
  2
  闽浙总督新上任,待一切安置妥当,各路官员开始蠢蠢欲动。索祺的应酬也多了起来,再加上公务繁忙,整天也见不到人影。
  过了黄梅天,太阳明晃晃的,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叶氏便把一些不怎么穿的衣服拿出来,让下人们挂在院子里晾晒去湿:“都说江南好,好什么呀,阴雨连绵,衣服都要发霉了!”
  索琳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小丫头从府外带回来的王星记的纸扇在把玩,见嫂子抱怨,便接话道:“江南的好处,我们整日窝在府里,又怎么见得到,你看大哥,恐怕已经是乐不思蜀了。”

  叶氏点点头:“做官嘛,难免应酬多,我们妇道人家,就不该整天想着往外头跑。”
  索琳与她这位贤惠有余的大嫂显然话不投机,百无聊赖地长叹一声,就不吭气了。
  叶氏捧着丈夫的一件旧长衫,惋惜地道:“你看你哥以前多瘦啊,现在,官越做越大,腰身也越来越粗了,这些衣服好好的,可惜都穿不了啦。”说着,把衣服往竹竿上一搁,就去忙着督促儿女读书写字了。
  索琳一个人无所事事,眼睛瞅来瞅去,最后落在索祺的那件竹青色暗纹绸衫子上,见下人们在院落里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自己,她手一伸,就把那件长衫搂在了怀里,转身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房间。
  对着镜子,换上索祺的长衫,索琳左右前后细细端详,轻绸薄纱,软缎子长袍马褂,你别说,还真有几分公子哥儿俊俏倜傥的模样。

  丫鬟小扣子推门进来,一晃眼没看清,吓得张口欲喊。
  索琳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叫什么,这儿除了我,还会有谁!”
  小扣子松了一口气:“我说二小姐,您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索琳得意洋洋,举着纸扇摆一个造型:“你该叫我二少爷呢!”光是如此,她哪里甘心,又吩咐道:“你去给我准备一匹马,等在偏门那儿,我要出去逛逛。”
  “我不敢,被督爷知道,非得打断我的腿!”

  索琳脸一沉:“你不去,我现在就打!”
  小扣子无奈,哼哼唧唧地出去了。没多久,索琳便溜出府门,跨马欲行。临走前,她又换了笑脸,笼络起了小扣子,道:“你机灵,替我打着马虎眼,我给你带好吃好玩的回来。”想一想,又道,“嫂子问起了,你就说我在绣花。”
  “绣花?夫人听了这话不是更起疑?”小扣子嘟着嘴。
  “那就看书。”索琳不耐烦。
  小扣子晃了晃脑袋:“我看啊,还是说你在睡觉吧,这话夫人准信!”
  “牙尖嘴利的,”索琳一抽马鞭作势要打,又忍不住笑骂:“奴大欺主!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家里呆久了,索琳一身力气没处使,此刻如困兽出笼,先是在集市上好一阵闲逛,葱包桧、藕粉、定胜糕,把能见到的各种小吃,都尝了个遍。又到玉皇山下喝茶遛鸟、听人唱莲花落。之后驾马飞奔,出了清波门,绕过柳浪闻莺,就到了暖风熏得游人醉的西湖边。
  已是薄暮时分,放眼望去,只见湖水披着鲜红的晚霞,波光粼粼,暮霭盈盈,近处是三潭鼎立,远处是雷峰夕照,湖光山色,堪为一绝。
  索琳放松了缰绳,任那马儿闲庭信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断桥残雪。
  此时的断桥没有雪,但是有人在说书,说的正是许仙与白娘子的事儿。说到许仙赠伞那一出,索琳不由得想起那天在灵隐寺遇到的那个女人,心里倒有些怅然起来:杭州那么大人那么多,想要再见,恐怕也难了。
  顺着断桥走下去,就踏上了白堤。白堤不长,过锦带桥向西,止于“平湖秋月”,总共不到二里路。堤岸两边栽满了柳桃,桃花已谢,但柳条儿绿意盎然,随风轻摆婀娜多姿,与湖面含苞待放的荷花丛,交相呼应。
  如此美景,索琳但觉神清气爽,可一想起回府后不知何时才能像此刻般逍遥自在,不由惆怅乍起,双眉紧锁。
  忽听前面传来幽幽丝竹之声,翘首望去,就看见一座雕栏画栋的气派高楼,在梧桐树浓密的树荫后隐隐绰绰。骑马走近些,便看到门檐下挂了好大一块黑底金漆的牌子——楼外楼。

  门前小厮见索琳停住了马头,便上前热情招呼:“这位小爷,一看您就是远道而来的外地客,到了杭州,您要是不进楼外楼,回去都不好意思跟人说到过杭州啊!”
  索琳故意问:“怎么,你们酒楼这么特别?”
  “我们这儿的食物材料,都是刚刚从西湖打捞出来的,最是新鲜啦!”小厮继续吹嘘,“别说酒楼的大厨,就连切葱的徒弟,都要练上三年才能上案呢!”
  “我倒要试一试这楼外楼究竟有什么本事闻名江南。”索琳早就有心一睹楼外楼的风采,当即下马,进了酒楼。
  酒楼生意好得不得了,虽说是楼,其实是依着孤山建成的一座庭院,主楼后面别有洞天、另有乾坤。房子一进又一进,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那是为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客们特别安排的包厢。
  索琳一个人,就在主楼要了一个小雅间。屋内器皿用具,凡事都考究之极,就连桌上铺着的餐布,都是上好的真丝绸缎。

  传菜、点单的是清一色容貌秀丽、吴侬细语的年轻姑娘,这会儿,其中一位正殷勤地问索琳要用些什么:“唐朝段文昌的食经十五卷,您随便点!”
  索琳愣了愣,没看过这本书啊。她可不愿在个小女孩面前露了怯,支起耳朵,听隔壁有人也正好在点菜,似乎叫了个什么渔父三鲜,便也说来一个:“其他的你看着办吧,就捡你们酒店的拿手菜,随便来几个吧。”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菜端上来了,索琳一看,纳闷了:“鱼呢?”
  “您没点鱼啊!”姑娘回的干脆。
  “我不是要了渔父三鲜吗?”
  “您不知道吗,”姑娘捂着嘴偷乐,“渔父三鲜是菱角莲子藕,这可是雅菜哦!”
  索琳脸上有点烫,“行行行,就这样吧。”她夹了一块藕片,入口酥脆,唇齿清香,虽然不是鱼,但这滋味竟是从未尝过的鲜美。
  见她一脸的满意,姑娘又问:“这位小爷,要不要来壶酒啊?汾酒、茅台、花雕、高粱、青海青,只要叫得上名的,我们这儿都有。”
  索琳摇头说来一壶茶就行。
  “什么茶?”
  “不会连茶水都要按照陆羽的《茶经》来点吧?”索琳这回底气足了些,陆羽的茶经,她之前在家闲得无聊,刚翻过几页。

  姑娘谄媚地笑道:“不必不必,我给您上一壶上好的龙井来。”说着就出去了。
  楼外楼的好,一大半是因为正对着西湖,坐在楼里,望着窗外西湖晓月,茗茶品菜,没有酒,也醉人。
  索琳吃得心满意足。她擦擦嘴,叫来人正要说结账,手往口袋里一摸,愣住了:钱袋不见了。
  日期:2012-08-20 11:25:10
  3

  姑娘见索琳脸色微变,忙问:“怎么了?”
  索琳不答腔,心里念头飞转:玉皇山脚下的时候她还买了东西,钱一定是掉在半路上了。这会儿没钱付账,自己一个人,也没人能替她回府去取,就算去了,不也露馅了?可是,她又拿什么抵账啊,换了男装出的门,首饰都摘了,身上根本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
  “有件事儿,我,”她底气不足,踌躇地问:“我能不能见一下你们老板?”
  “哎呀,”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珠子骨碌一转,语气也变了:“我们柳爷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呀,有事,我可以转告。”
  见对方有了怠慢之意,索琳心里也有点不痛快了,摆摆手:“算了,过会儿再找你!”

  等对方离开,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撩开帘子朝外面张望。只见此刻酒楼大厅早已坐满了各色食客,大家酒酣面热,闹哄哄一片。店里的伙计个个忙得脚不着地,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不如就此开溜,索琳心头一动,吃霸王餐当然不光彩,但这也是没办法嘛,她一个劲儿的安慰自己,决心还没下定,就觉得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她心里有鬼,吓得慌忙转身。
  “果然是你呀,换了衣服,差点没认出来。”说话的正是索琳在灵隐寺遇到过的那名美艳女子。此刻,她正笑吟吟打量着索琳身上的长衫马褂,“不错嘛,真俊啊!”
  总是在自己最尴尬时被对方撞见,索琳心里有些别扭,但很快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你也正好在这儿吃饭?真是太好了!”
  索琳的过分殷勤,对方都看在眼里,脸上似笑非笑:“太好,那,你告诉我,究竟好在哪里?”那女人说着飞快地将手一缩,索琳只抓住她的一角袖子,袖口里,荡出一缕沁人的幽香。
  索琳讪讪的,将自己丢了钱的事儿说了一遍:“我想跟这儿的老板赊个帐,可是他们说这位柳爷没空见我。”
  “肯见你也没用啊,”女人忍着笑打趣道,“这里的人也不认得你,凭什么给你赊账?”
  索琳想一想,不得不点头称是,再往后的话,连她自己也觉得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无奈硬着头皮道:“如果,你能借我一点银子应急……来日一定加倍奉还!”

  “楼外楼的一顿饭,少说也是几十两,又不是一把伞……”那女子故作沉吟:“我跟你,非亲非故的……”
  索琳彻底没主意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跟我一起回去取。”
  “你家在哪儿?”
  “也不是很远,官巷口……”
  那女人眉间一动,官巷口,那一带可都是官家的府邸。她让索琳回雅间重新坐下:“逗你呢,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一顿饭而已,别说什么借不借了,就当这顿是我请你的吧。”

  “那可不行,”索琳使劲儿摇头,“你也说了,我们非亲非故的……”
  “多见几次,熟了,不就是故人了嘛。”那女人言谈举止透着爽气,又笑着问,“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索琳用手指头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女子凑过去一看,“索,这个姓儿倒是少见。”略一思量,“你是关外来的?”
  索琳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京城来的旗人。你看人,可真准。”

  对方笑笑:“开门做生意,不懂看人的眉眼高低可怎么行。”
  索琳正想问她做的是什么生意,帘子一挑,方才点菜的姑娘走了进来。她看到坐在索琳身边的女人,一下子愣住了:“哎,柳爷,您怎么在这儿呀?”
  索琳瞪大了眼睛,感情身旁这女人就是楼外楼的老板?!
  柳老板莞尔一笑,安抚似的,拍一拍索琳的手背,又转头对那进来的姑娘道:“你先出去吧,这位客人的帐待会儿就记到柜上好了。”
  姑娘连连称是,退了出去。
  索琳托着腮帮子,把这柳老板横竖打量着。柳老板忍不住笑她:“别看了,再看也多不出一个脑袋来。”

  “柳爷,柳爷,他们干嘛这么称呼你啊,”索琳皱皱眉头,“害得我一直以为柳爷是个糟老头子呢。”
  “有些人那,就觉得男人比女人强,叫你一声爷,是刻意的尊敬。”柳老板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接着眼梢一飘,“再说,叫我柳姑奶奶,听着不是更老了吗?”
  索琳笑出声来,柳老板接着又道:“你呢,也不要叫我柳老板、柳掌柜的,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索琳便问她叫什么名儿。
  柳老板故意卖个关子:“你不是去过灵隐了吗,我的名字呀,就在宋之问写的《灵隐寺》的其中一句里。”就听她柔声细语缓缓念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这会儿索琳真恨自己平时没好好念书,抓耳挠腮,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道:“你叫柳桂子?”

  “什么呀,”柳老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叫柳香云。”
  纵使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可索琳总算还记得要赶回家去。
  柳香云亲自送她出门,酒楼里的人见了,对索琳也就多了几分格外的谦恭。
  小厮把马牵来了,索琳一个飞身跨上马背,柳香云赞她好身手。
  “旗人嘛,就是骑在马上的人。”索琳最爱在索祺练功的时候往前凑,小打小闹的,多少也学了一些。
  忽然想起一事,她俯身问:“那飞来峰上,究竟刻了多少尊佛像啊?”
  柳香云也料到她数不清,便如实相告:“飞来峰上的石刻造像一共有四百七十尊,保存完整的,还有三百三十五尊。”从五代至宋、元、清,数百年,定格一般,天荒地老。
  “那一百多尊破损的,是怎么回事?”索琳打趣道,“看来佛祖他老人家,也是自身难保?”

  “可别这么说,太不敬!”柳香云挥手作别,“有空的时候,随时来找我!”
  日期:2012-08-20 13:15:09
  4
  虽然柳香云让索琳随时去找她,可此后几天,索琳偏偏都找不到机会开溜。
  “好闷啊!!”她唉声叹气,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口中一个劲催促着小扣子:“你倒是想个办法,让我找机会出门透透气啊!”

  “我哪来的办法呀,”小扣子紧跟在她身后,不停地替她扇扇子:“二小姐啊,上次你溜出府后,自己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可把我给吓坏了,守在门口,就怕被人知道你偷跑出去了。”
  索琳忽然停住了脚:“上次你那个王星记的纸扇,是从哪里买来的?”
  小扣子如实相告:“河坊街上,有很多卖小玩意儿的店。”
  索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跑去侄女侄子跟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孩子天性贪新鲜,当即闹着要去。叶氏被吵得无奈,只得带上孩子去集市。他们前脚刚走,索琳后脚也跟着出了门。
  日头渐渐偏西,吃午饭的客人已经散去,吃晚饭又嫌太早了点,楼外楼难得的清净。

  索琳今天没做男装打扮,不过门口小厮一看见就认出她来。“请您稍等。”他将索琳请入内,就赶紧去找人。
  过了片刻,酒楼的管事迎了出来,是个四十开外、五短身材的男子:“我们柳爷已经歇着了,您先喝杯茶吧,我这就让人去通传。”
  索琳摇摇头说不必麻烦。心想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万一见不到人,可真是扫兴,想到这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又等了一会儿,柳香云的贴身丫鬟茗儿过来了。她的年纪和索琳相仿,瘦小玲珑,右边嘴角一个甜甜的酒窝,笑容醉人:“索小姐,请跟我来,柳爷在后院等着您呢。”说着,在前面带起路来。
  索琳赶紧起身,跟着她经主楼,穿回廊,曲曲折折,终于来到一个月洞门前。那门后头,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绕过一株老桂树,终于到了一间黑瓦白墙的厢房跟前。
  茗儿轻轻地敲一敲门:“柳爷,索小姐到了。”
  就听得隔着门传来柳香云的声音:“知道了。”
  茗儿冲着索琳微微一笑,轻声道:“进去吧。”说着,就走了。

  索琳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柳香云已经将门开了:“这么毒的日头,还不快进来。”
  “你在干吗?”索琳进门问道。
  “浓荫鸣蝉,夏梦正酣,”柳香云懒洋洋的叹一声。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身上穿了件月白色的小褂,盘花扣只松松地扣了几颗,伸一个懒腰,领口开合,就能看到里面水红色的小衣。
  索琳的眼睛简直没处搁了,吃吃艾艾地说了一句:“其实,我可以改天再来。”
  柳香云冲她嫣然一笑,“来都来了,说这些干什么。”她拉着索琳的手在桌旁坐下,自己则回到红木雕花的床边。床很大,幔帐半遮半掩,像是里面藏了另一个世界。她将半垂的帐子轻轻撩起,“你来的倒是巧,我也是刚醒,就是身上没力气,赖在床上不想起来。不过,你也别当我是懒婆娘,做酒楼生意的,睡得迟,起得早,只有在午后偷个闲养养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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