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上了那个人

作者: 嗷嗷高

  日期:2012-8-26 14:47:34
  引子
  我十岁那年冬天,村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
  他大概四十来岁,络腮胡子.开始没人知道他是算命的.当时很多人都蹲在街边上晒着太阳闲聊.他就随便停下自行车来问个路,问往前边一个村是啥村名.
  连伯站起来告诉他前边是前陈,这个村是高庄.

  那人忙说谢谢,谢谢.然后他盯着连伯看了看,笑着说: “大哥您好福气呀,双儿一女.”
  连伯当时一愣: “你认识我?”
  络腮胡子笑了笑: “不,不,我会相面,也懂点儿算命,这次出来走走就是想挣点儿小钱过年.”
  那个时候乡下算命的人不少.村民并不完全相信,有些人简直就是瞎蒙.现在这个人说的这么准,就有人怀疑他是事先打听过的.又有几个人让他猜,他猜的都很准.特别是木头叔,络腮胡子说: “你还没结婚,不过订婚了,对象在东南方向.你家祖坟离家很近,只有一百米左右.”
  络腮胡子说的全中.
  一时间很多人都要他算命,算一个人收五元钱.

  农村人过了三十不算也知道自己的命了,只要没有大病大灾一辈子就那样过了.所以有不少人都是给小孩子算的.说起来好玩,大人们就关心一个问题,问小孩子能不能考上大学.
  络腮胡子的话让村里人很失望,算了好几个,没一个能上大学的.
  当时我爸和我也在场,一伙人怂恿着我爸叫他给我算算.
  我上小学四年级,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村里人都说我是大学生的坯子.如果连我都上不了大学,其他人就不用提了.
  络腮胡子见大伙都怂恿我爸,觉得这里面有文章,觉得把我爸拿下来,就会有更多的人找他算命.他看看我爸说: “兄弟命也挺好的,一儿两女,兄弟也是个懂行的,你命里本无子,儿子是从命里借来的.”

  我爸其实懂那么一点点儿皮毛.也就能看点儿明显的风水之类的.我干爸比我爸多懂一些,在我爸结婚后就给我爸说他命里无子.我爸半信半疑.等到我两个姐姐都出生后我爸才信以为真.
  后来跑到外省找到我干爸的师傅的师傅,给我家重新调整了风水布局.到我出生时就是个男孩.不知道真是因为风水布局的因素,还是根本就是一种巧合.
  络腮胡子能知道这种事儿,看来道行也不浅.
  因为络腮胡子说得对,大家伙都要我爸一定得算算.
  我爸就报了我的生辰八字.

  络腮胡子沉吟半晌说: “这孩子三十岁上会有一个坎儿.”
  我爸一听就紧张,连忙问: “大吗?”
  络腮胡子点点头: “大劫.”
  我爸急切地问: “那,有法破吗?我多加钱给你,你说多少?”
  络腮胡子摇摇头说: “这个劫是劫中带破,机缘巧合自己破解,所以没有别的破法.虽然没有破法,兄弟也不必着急,这孩子命里有一个贵人,就在那个大劫前出现.只要这孩子遇上那个人,就能躲过这一劫,劫后自有富贵在.”
  我爸稍稍稳住些心神,满是期待地问: “那个贵人,很容易遇上吗?”

  络腮胡子不说话.我爸的心就又悬了起来: “你倒是说啊,实话实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络腮胡子说: “兄弟,我实话实说,你别生气,只有一闪间的机缘,就像两个骑自行车的人在墙角处一拐弯,撞上了就撞上了,撞不上就各自走各自的路.”
  我爸喃喃说: “这也太难了吧.”
  络腮胡子安慰我爸: “说难也不难,只要命里有,就一定会撞上的.”
  几个人见我爸很不高兴,就转移别的话题,问我能不能考上大学的事儿.
  络腮胡子又摇摇头,推起车子准备走了.这种情况下不宜再算下去.这回整个村里的人都很失望.

  络腮胡子指着村西头两个大坑间一条通往农田的路说: “在两坑间架一座小桥,把两坑的水相连,这村里就能出大学生.”他一边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一边说: “我这人不撒谎,大家伙儿别不高兴,这桥2002年之前架不起来,所以村里出大学生是2002年之后的事儿.”说着骑上车子就走了.
  大伙儿都笑他瞎说,这是关系到整个村里孩子的事儿,架个桥有那么难吗,这两天就弄,看把大胡子给能耐的.
  络腮胡子说的没错,因为种种原因,架桥的事儿年年提年年都没架起来.而我,上初中后数学成绩直线下滑.最辉煌的一次是初三时只考了十分,这十分还是分别在选择题和判断题上蒙的.我初三留了一级才上了所普通高中,高二时报了文科,但数学仍旧差的不行,简直是一窍不通.高三又复读了一年连大专也没考上.2002年我下学了.村里果真一个大学生也没有出来.

  2003年两坑间的小桥终于架成,第二年就出了一个大专生.后来也出了几个本科生.
  络腮胡子的话都应验了,我也常常想我的三十岁时的那个坎儿到底是什么.
  日期:2012-8-26 15:29:00
  1.我姓高,叫嗷嗷.
  像我,一个普通的电焊工.
  每天上班,或者加班,或者不加班,然后下班.再然后做饭,吃饭,洗衣服.再再然后或者出去逛一会儿,或者不出去在屋里上网聊天看看视频.最后就是睡觉了.

  第二天起床后洗脸刷牙随便吃点早餐,接下来开始重复前一天的生活.
  对了,我安于现状,不善于改变.还有,我今年三十岁了.所以如果没有意外,我的日子可以从现在一直看到六十岁退休.生活不会有什么大的波动和改变.更不会有什么刺激或者离奇的故事发生.大不了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或者从一个工厂到另一个工厂.这种变化也是很少有的.从二十一岁外出打工,我在上一个城市的一个工厂呆了六年.
  当我离开那个厂给先前离开的一个哥们儿打电话时,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调侃说: “什么,你离开咱厂了?你怎么能离开呢?我觉得老板走了你都不会走的,哈哈哈.你竟然走了,太叫我吃惊了这.情何以堪,真真是情何以堪哪.”
  我从上一个城市来到扬州在这家小厂里一直呆着算来也有三个年头了.
  我大好的青春都交给了别人的城市.有时候想想,我好像没有青春过,我的日子就像那白开水,没有一点儿别的调料.只不过开始是热的,后来慢慢凉了.仅此而已.
  生活总是这样,当你以为你的人生已经看到了尽头的时候,它却突然转弯了.

  见到那个老头时我正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往家赶.当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夏天的太阳仍然烤得厉害.老头趴在路边的草棵里好像在寻找什么.他穿着长袍,显得很滑稽.我以为是在拍戏.拿眼睛四下里扫了扫,没扫见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和记者,也没见到剧组的什么人.
  我骑着电动车停在老头身边的马路上.我惊奇地发现他在逮蚂蚱吃.
  “老先生,你好”我轻轻地叫他.
  老头回过身来看我一眼,停了一下又接着做他的事.他似乎不确定我在叫他.
  “老先生”我又叫了他一声.他再次转过身来看着我.我对他点点头, “你先停一下”
  老头这才停下来朝我走近两步.我从车篓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他.想了想又把一小包花生米也递给了他.
  老头迟疑地接过那些东西,然后定定地望着我.他没有说谢谢,我也不需要他说谢谢.因为我也不高尚,只不过在能做好事的时候不做坏事,能做好人的时候不做坏人而已.虽然不高尚,如果人人都能做到这一点,天下就真的太平了.

  老头问我的姓名,我说叫高嗷嗷.
  然后对他摆摆手,骑车就要离去.
  “等等”,老头叫住了我.他指着路上来来往往飞驰而过的车辆给我看.我没看出与平常有什么不同.
  我对他笑着摇摇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日期:2012-8-26 15:33:00

  2.老头显得有些着急,指着汽车问我那是什么.
  我很诧异,甚至怀疑他有精神病.
  “汽车”,我很简短地回答他.
  “汽车”老头重复一声,用一个手指着我,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碰到指着我的那个手上, “一个汽车,咣.”
  他说的是一个而不是一辆,两只手擂在一起.我有点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担心这么多车子来来往往一辆车会撞上另一辆车.这次我是真的没有耐心给他解释了.
  我准备逃走.
  老头冲上来两只手攀住了我的车把.然后指着左边的非机动车道示意我过那边去.这回我真的抓狂,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他要我到那边逆行.
  我扳他的手要他松开,他却抓得更紧.路上已经有行人停下来看着我.很快我就会有欺负老头的嫌疑.我只好自认倒霉,对他点点头,后退几十米从十字路口转过那边去.其实这一段路没多远,走哪边都无所谓,只不过是个提前转弯的事.平常都是按交通规则靠右走的.
  更搞笑的是我走到路对面后老头对我喊: “你是一个好人”
  我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你才是一个好人”
  老头举了举我给他的东西,很开心地笑.
  我暗骂了一声神经病.
  回到住处刚好碰到在通华上班的李民来找我玩儿.我没什么朋友,在扬州这边,就和李民关系最好.我们一边喝着啤酒我就把这事儿给他说了.李民说这老头真是一个怪人.我想着被他揪住车把引来不少人围观的尴尬情形,有点儿愤愤地说,八成是个神经病.

  “如果真是神经病,你按他的意思做就对了.”李民认真地说.
  我夸张地张大眼睛看着李民,说: “我们正常人都要听神经病的吗?”
  李民解释说,不懂事的孩子和精神不正常的人说出的某些话往往会有天意的成分.就像这个怪老头,你刚帮过他,他绝不会害你.况且就这段远在郊区的路来说,你走左边和走右边又没什么大的区别.你看你回来走左边这一路上没什么事儿,就证明他说的话是对的.
  我笑笑说: “李民,这条路我走了无数次了,以往一直靠右走也没什么事儿的.”
  李民不和我争辩,他说, “你还是听他的话好”
  我喝了杯酒,问他星期天有什么打算.一般情况下,没事儿我俩都是骑着车子瞎遛.

  他说要不咱去汉广陵墓吧,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地下陵墓和什么洞穴之类的地方.
  我说就这么定吧,反正也是瞎逛荡.我问他有扬州市的游园卡吗?
  他说没有,不是外地人办起来手续很麻烦吗.我说我有,先前在扬州花满楼网站代办的.
  李民说太好了,你可以不用买门票了.
  我说你兴奋个什么劲儿,一张卡只管一个人用,你还是要买门票的.
  李民说知道知道,我当然要买门票,到饭点儿你把省下来的钱买饭吃就成.
  日期:2012-8-27 14:52:00
  3. 星期天的行程就这么定下来了.我们喝着啤酒聊着与我们相关或者不相关的话题打发着时间.我们的生活里只有忙和闲而没有奋斗.和很多很多普通人一样,我们找不到奋斗的支撑点,甚至没有去认真找过.
  李民临走时对我说,如果你再遇见那个老头一次,你的生活就会发生改变.
  我逗他说真的吗,那我们马上回头去找那个老头.
  李民笑着说你不一定能找的到.你听说过哑女的童话吗,一个陌生人遇见两次,哑女就会说话.所以一个精神病遇见两次,你的生活就会发生改变.

  我朝他车子踹了一脚,说去你的吧,哪凉快哪呆着去.你明天不用做事了,跑两趟精神病院就改变现状了.
  李民走后我打开电脑放着电视剧然后躺在床上玩手机.晚上九点钟感觉口渴了出去买冷饮,回来习惯性地靠右走.刚过路口,就在下午碰见老头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双手对我摆动做着拦停的手势.我到他跟前停下来.竟然又是那个长袍老头.
  我决定不再惹他,就按他的意思调回头准备从左边逆行回去.老头跟了上来.我只好下来推着车子.看他还有什么事.
  老头示意我边走边说.
  他开口问了我一个我没有想到过的问题, “如果一点儿银子都没有,怎么样能够活下去.”

  “讨饭吧”我打量了他一下,像他这种情况做事应该有些难度,实打实地说, “真的困难了问人讨个一块两块的还是会有人给的.”
  “这个”老头沉吟着, “除这个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感觉这个老头一点儿也不像有病.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从车篓里把两瓶水拿出来.我俩一人一瓶喝掉.我把空瓶子给他.又带他到路边公交车站上的垃圾箱里翻出几个瓶子.然后骑车带他到附近的一家废品回收站.总共十个瓶子换了一元钱回来.我告诉他可以拿这一元钱去买馒头吃.
  老头这下真的很开心,不停地对我弯腰说谢谢.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他: “老先生,你是哪里的?你的家人呢?”

  老头显得很茫然,他摇着头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全都没了.”
  我很不解,什么全都没了.出车祸了?一家人因此丧生,老头因此精神失常离家出走.联想到白天他比划的两只手擂在起咣的一下那个撞车手势,倒是很有这种可能的.
  我问了一个很直白的问题: “你的家人在车祸中都没了?”
  老头愣愣地看我一眼,慢慢地摇着头, “我们那儿没有,汽车.他们都在,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没有汽车,我想老头是偏远的山区的.因为现在即使是农村,也都有汽车的.我说: “你家是哪儿的你总该记得吧.”
  老头说了一句让我懵懂的话,他说: “路没了,家也没了,一下子全都没了.”
  日期:2012-8-27 15:16:00
  4. 路没了,家没了,一下子全都没了.老头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直到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刚刚只不过是做了个梦.这个梦是那么地真实.

  第二天上班时,我在公司的通报板上发现了一张我的罚款通知.说我上个月的一个星期生产的某种产品比计划多出一百张,而多出的这一百张产品暂时没有客户订单.除掉这一百张产品不计我的产量之外,另外罚款二百元.
  这是一件非常滑稽的事儿.这种产品的产量一天也就是一百张,而要多出一天的产量是很不容易的,因为每天都有生产计划要完成.除非我自己闲得慌偷偷加班做多了.发生这种错误的唯一可能就是计划排错了.如果计划员不承认,这事儿是没有依据的.因为当时的计划由于待料等原因经常口头更改,所以查生产任务单也并不准确.
  我去找行政部说明情况,行政部说生产部这样讲的,叫我去和生产部沟通.而生产部主管张果兼做我们工段的计划员.他一口咬定是我做多了.这事儿让我很郁闷,还真没处说理去.我真不知道行政部是做什么吃的,我和生产部之间的矛盾叫我和生产部沟通,这能沟通得了吗?
  午休时我打电话给李民,说你个乌鸦嘴还真说准了.
  李民可能正在午睡,迷迷糊糊的说什么事儿啊,你请我吃烤鸭?下午下了班吧.

  我哭笑不得地说,吃屁的烤鸭,你昨天说那个老头我能碰到两次生活就会改变,我算上做梦才见他两次,这就被罚款了.变是变了,是变得更糟了.你说是不是都是你这张乌鸦嘴惹的祸.
  李民在那边大笑着说,是这事啊,我当时也没说变好还是变坏呀.反正变了不是.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烤鸭.
  那行吧,我说,正郁闷的厉害呢.
  下午下班后正准备走,工友王冲叫住了我,问我去不去菜市场那边.我说去.他说他电动车没电了,正好捎带他一程.王冲住厂里宿舍,和我租住的房子不远.从菜市场回来走到那个十字路口.正要转弯时我刹住了车.
  王冲奇怪地问: “怎么不走了?这个路口电动车右转不用看红绿灯的.”

  我看着对面的红灯说: “我要等绿灯时先过到对面去.”
  王冲不解地说: “到下一个路口左转很顺当的啊,你怎么要先过去逆行一段路?”
  我也觉得这么走有点别扭,可是想起长袍老头对我的阻止,不按他说的走我的心就会突突的有些不安定.凡事宁可信其有吧.
  绿灯亮了,我不想详细地对王冲解释,边启动电动车边对他说: “这样说不定能让我们躲过一劫.”
  王冲说: “靠,你这是在咒我们两个吗?是不是还在为罚款的事儿不高兴,别想那么多了,谁都能看出来你是被冤枉的,我们恨不得少做些产品早点儿下班,哪有多做的道理.”
  我有些谦意地对王冲说: “你别多想,我不是在咒咱俩.我昨天在这儿遇见一个陌生老头,他拦着我不让我从这边过,非要我逆行.”

  王冲嗯了一声: “是这么回事啊,换成我也会走这边逆行,挺怪的.”
  下一个十字路口,由于是逆行,我们只要等直行的绿灯亮时骑到路对面左拐就行了.左转弯的灯亮起,我听见砰的一声响.
  日期:2012-8-28 15:22:00
  5. 我心里一惊,扭过头去看.一辆渣土车撞上了一辆电动车.电动车是左转弯,渣土车是直行.现在正亮着左转弯的灯,按道理渣土车不该通行.
  电动车被撞到了一边,人也倒在了地上,还流了不少血.
  王冲看了一会儿那边,又呆呆地看着我.那电动车走的路线和我们应该走的路线是一致的.

  我受到的打击不小,后怕这件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王冲说过去看看,我摇摇头说我不去了,要去你去.我把车子靠转角的边上停着.王冲围过去看.一会儿回来说,走吧.
  我默不作声地骑上车子就走.
  好一会儿王冲才和我说话,他说: “嗷嗷,你遇上神人了.”
  王冲说的也正是我心里所想的.那长袍老头帮我躲过了一劫.
  见我没作声,王冲又说了一句: “被撞的那个电动车和你的是一个牌子的,撞得很厉害,那人,估计是不行了.”
  我心里又震撼了一次.
  回想起老头当时对我比划的手势,那意思不是一辆车撞上另一辆车,而是一辆车撞上我.
  王冲很感兴趣地问: “那老头长什么样子?”

  我随口答道: “样子很普通,衣服很特别,穿着一件长袍.”
  王冲哦了一声说: “我得去找到他,说不定可以问出关于我将来的很多事,想想就觉得过瘾.”
  我扭头看看他说: “也许只是巧合,哪有这么离奇的事儿.”
  我这样说时,心里却不认为这只是巧合.因为长袍老头拦我时的那态度太坚决了.说不定这老头就是我小时候那算卦先生说的贵人.而这次车祸,就是我三十岁头上的一场大劫.劫后自有富贵在,这话是那算命的络腮胡子说的.不过我实在看不出来,以我现在的状况,富贵能从哪里冒出来.
  王冲问我有关长袍老头拦我时的详细情形,让我给敷衍过去了.我有一种感觉,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了,肯定会对那老头不利.我越是不说,王冲越是想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事儿这么刨根问底的.我最后对他说真的没什么,就是那老头忽然拦住我不让我从那过.也许我从那过会妨碍他正做的什么事儿.

  回到住处没多久,李民果真提着烤鸭来了.我说: “李民,今天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儿.”
  李民笑着往床上一坐说: “知道了,不就是你被罚了两百元吗.”
  “不是这事儿,比这还大”我在屋里来回走动着说,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是逆行回来的,偏巧右边,撞车了.”
  “你说什么?”李民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嗷嗷,你遇上神人了?”
  李民的后半句话和王冲说的一模一样,他朝我走近一步说: “快说说,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我看看他放在桌上的烤鸭说: “这啤酒还没买呢.”
  李民会意地一笑,边往外走边说: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李民买了啤酒和凉菜回来,我们边吃边聊,我对他讲了事情的经过.李民最后说: “我们应该去找到那个老头,问他我们以后的事情.”
  李民的想法和王冲差不多,这人都是那么关心自己的将来,而对自己的现在却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说: “有什么好问的,一眼看到头,这辈子就这样了,连个弯也不带转的.”
  李民摇摇头: “嗷嗷,你没发现,你的生活已经转弯了.”
  我啊了一声,反问李民: “听这意思你发现了?”
  日期:2012-8-28 15:58:00
  6. 李民点点头: “我还真是发现了,你想想看,如果你的生活直线走下去,你没遇上那个怪老头,这场车祸说不定你就避不开.”

  我打断李民的话: “也许我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子的,要遇上那个老头,然后避开不属于我的这场车祸.”
  李民争辩说: “就算你说的对,也说明你的生活本来就不是直线的,现在,已经开始转弯了.”
  我无话再反驳他.
  李民最后说明天星期天,去汉广陵墓玩,别起得太晚了.
  星期天我还真以为自己起晚了.我是被一阵敲门声弄醒的.想着是李民等不及就赶过来叫我了.

  我打开门看到了李民和王冲两个人,再往后看还有摄影机和记者.我一下子懵了,我的生活还真开始转弯了.都有记者上门采访了.
  我看看李民,又看看王冲,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王冲说我打了电视台的热线电话.李民说我也打了同一个电话.
  我总算明白了,这俩家伙把我卖了,现在是带着买主来提货了.
  拿着话筒的小伙子走过来说: “我是小高,咱们电视台百姓故事栏的记者,他们两个人同时报料了你遇到的新奇事儿,所以我们来采访一下你,希望你能支持,请问怎么称呼您?”
  “那,屋里坐吧”人家已经到了门口,总不能让人家站在外面,我说, “我姓高,叫嗷嗷.”
  小高很高兴地说: “那我们还算是一家人呢.”说着招呼摄影说: “小张,咱们开始吧.”

  小张调好镜头对准了我.我对他摆摆手说: “真不好意思,我这人挺不喜欢在电视上露脸的.”
  小张看向小高,小高说: “也行,来个侧脸吧,等下到外面拍几组背影的视频就成.”
  小高说: “是这样的,当王冲打电话给我们报料说大概说这事情的时候,我们还有些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没过多久又接到的李民的报料电话,他说的更详细些.我对这事儿就上了心,要不是怕打搅你们几个休息,我昨天夜里就想赶过来.”
  我揉揉蒙蒙的眼睛说: “也许,这不过是一个巧合.”
  小高说: “巧合就对了,咱们百姓故事要的就是这个巧合.一家子,还请你说说整个事情的经过.”

  小高这样说了,我也不再推辞,把整个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专业就是专业,小高听完后问: “那老先生长什么样?身高有多高?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我胡谄说: “灰白的头发乱蓬蓬的,脸有些黑瘦,小眼睛直放光,嘴角有一颗痣,看起来挺精神.穿一身长袍.身高不太高,有一米六吧.”
  老头的穿着上我没有撒谎,李民很可能都说过了,撒谎也说不过去.
  小高又问了我们厂的名称地点和我的职业年龄.最后还拉我到那段路上拍了几个视频片断,又到我们厂门口拍了拍.完了小高说请我们吃饭,我看看离中午的饭点还早,请早饭没啥意思.对他说都是一家子,请客就算了.
  小高和小张走后,我问王冲和李民: “你们得的好处呢?”

  王冲说我得八十元报料费,这两天管你冷饮.
  李民说我得一百,今天的午饭不用你掏腰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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