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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休本来是情僧
作者:
吴光磊
日期:2012-6-11 10:41:00
他的门徒是日本茶道的鼻祖。
他的艳禅诗比仓央嘉措还要坦露。
他的悟境在千百年的日本独一无二。
酒肆淫坊……他的疯行彷如济公。
七十六岁,他邂逅黄昏恋,一段震撼人心的盲女之恋。
对日本狂诗、文学、民风民俗、性文化……影响深远。
他是你记忆中聪明伶俐的一休哥吗?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这虽然是唐人的诗句,拿来譬喻禅门里真正的过来人,却是再合适不过了。无为,自在;无不为,自在。
勾勒一休禅师呢,不仅如此,荐拔他骇然独炯的“风流”艳词、爽利禅话,我想起自己的联句——
莫道清风能洗月,从来花雨不湿人。
“名妓谈情,高僧说禅,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也。”
此乃一休原话。
“夜夜鸳鸯禅榻被,风流私语一身闲”、“云雨风流事终后”、“夜夜风流烂醉前。”
此皆一休原诗。
一休禅诗不避讳饮食男女,甚至用词表意带艳情字眼,多涉性爱,自有深意,实为一代大德高僧的惊人修行境界。行为出挑更是匪夷所思而实无堕落。
就是这样,即使在后面的日子里,看到任何“惊心触目”的诗句或者颠覆我们常理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可诧异的。文中引证绝大多数都来自后辈学人编撰的年谱、诗集、禅案等“正史记载”。并且,是如平常,平常如是,气质上,更像我们真实而刺激的生活。
除了动画片《聪明的一休》,相信大多数人,即便是日本人,其实对于长大后的一休禅师都不十分了解。甚至,某些“天真”, 也仿佛还被动画精彩的剧情呵护在精致的摇篮里,不愿长大。殊不知,对于“生命意识”亟待深入而终将成长的我们,他的真实经历与洒脱性情、他超越世俗虚伪与麻木“永远的活力”,会比怀念中稚气的儿童动画带来更多启示……
《傀儡》
一棚头上现全身,或化王侯或庶民。忘却目前真木橛,痴人唤作本来人。
(选自一休禅师《狂云集》)
就像一休诗里表达的,在现实的人生中我们就像是木偶,往往忘记了我们真实的本性,而迷失在种种“身份认证”里。这促使笔者有一种想介绍一休“秘史”的冲动,而且希望借一些冷门史料的阐发与评述,略微说一说“那背后牵引我们这些‘人偶’的某种终极真相”——那便是禅的意蕴了。
内容很长,慢慢连载,设立了很多诸如:弄花、松月、梅骨、菊隐、狂云、掬水、梦闺、尺八……等章节。有的是一休的道号,有的象征他的品性,有的则是他不为人知的兴趣爱好。譬如尺八,就是一休禅师的特长,尺八是一种类似箫,源于中国而在神州几近绝迹的乐器。而真正的禅者也正如尺八——外示平常,不拘于一礼一法。内里却又是个空心人,犹如竹心,大有其用,空管成音,乃至以一音圆演,出神入化。
这在《尺八》一章会有很好的诠释与演绎。
提到尺八,就会想起很多美好的事物在今日之已中国濒临失传。不仅尺八,禅更是如此。
日本的禅完完全全是从中国输入的,中国是祖师爷。但是,在历史的颠沛流离中,禅宗却在中国日趋没落了。而让人肃然起敬的是,一休这样的禅僧接过了心性的火把,以他们禅悟的智慧开启了日本乃至人类宝贵的精神财富。禅一度被日本禅僧原汁原味地继承并全方位地发扬光大,如全然盛开的鲜花。
他们以禅的觉悟,洞察而转化人心,以禅的智识与悲怀创建和谐幸福的家园。
自此,禅之妙用遍地开花,被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种种细节,各个层面,花道、茶道、香道、剑道、柔道、弓道、武士道……乃至“色道”、“艳道”……浸润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从中国的盛唐之时,一脉相承,真正承传了包括佛禅在内的汉文化火炬,千年之间,脱胎换骨。以致“汉风唐韵存东瀛”几乎快成了事实,而作为宗祖的中国却沦落到文化荒漠的境地。以致这么多年了,文化传统上,很多地方,比如尺八,日本人反而都是在反哺中国。
正因如此,笔者有一个“野心”,就是要使这些文字,不仅在于探寻禅以及一些传统文化的根源,并且要在“某些精神内核”向日本乃至西方世界的“再次输出”上做点贡献。这不是意气之争,超越“拜科学教”的窠臼,东方文化本来就是全人类个体实证、自心内证“真理实相”的共同归宿。
一个国家,不仅仅是经济实力,文化牛X了才是真牛X。什么时候中国文化重新崛起,再度强势喷射,屹立世界文化之林,泽被天下,我们也才能真正挺起胸膛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而这(看过之后你会发现)在我们的祖先本是寻常之事。相信对于今时融合西方以及现代科技文明之中国、对于当下日新月异之中国,亦必不久远。
现代人充满焦虑,现代人最讲人性,汇归到人性与心灵,介绍一休禅师就愈发显现出它的现实意义——
因为一休就是那样一个真正通脱无碍,生命获得了大自在、大轻松、大盛放的禅者——一个因觉悟而熟透了、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的故事会带给我们太多启示……
这就是这些“还原真实一休”的文字最终所要表达的——
人可以这样活,更应该这样活,一无挂碍,一无所执,纯然而热烈,自在而纯洁……
闲话少叙,还是随着即将连载的文字,让我们的认知与感悟随着一休的生命历程一起成长吧——皈依纯真,被心中的爱与美度化!
日期:2012-06-11 12:52:27
“一休哥。”
“哎。”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
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就会勾起很多温暖的回忆,想起那个圆圆眼睛,一思考就头上画圈闭目入定的小和尚。想起他古灵精怪活泼风趣的样子。想起他很多机智勇敢惩恶扬善的故事。
尽管现在,了解更多后,知道小一休只是动画片中艺术加工后类似阿凡提、徐文长式的童话人物。尽管我知道很多相关的故事只是移植甚至虚构,尽管善良的小叶子、鲁莽的新佑卫门(注一)、贪心的桔梗店老板和弥生小姐……并不存在。 但是,我发觉内心中,还是愿意让自己留守在儿时那种纯真与温馨的氛围里,不愿失落。 那就像很多一休迷在网上再也找不到《聪明的一休》83、88版,而搜寻到的都是些新版国语配音时的惆怅与怀念。
很多的情感都是相通的,就像日本当年有不少七八十岁的老妈妈也一直追看一休动画。是的,那么多智慧故事的集中影射,反而从另一个侧面,更加说明了日本百姓对一休和尚的喜爱。说明了他是绝无仅有的深受各阶层爱戴的禅者。
“心机快活、贵贱一视、儿童驯爱、鸟雀就啄”——史料上这么评价他。居然,昔日和儿童都能打成一片,鸟雀也会来亲近的一休,又复活在现代孩子们的心里,也是一奇。
那他到底有什么样的事迹让人们念念不忘?一定有什么影响深远的东西化为民风民俗流传了下来,那对我们会有什么有益的启发?这些问题吸引着我去做深入的研讨——历史上真实的一休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另外,为什么会失落,不愿意长大,难道人一长大就会丧失纯真吗? 幸亏,一休有不一样的答案……
像很多真正的伟大禅师一样,一休的年谱与传记没有记载他任何神通怪异之事,但却以平实的言行彪炳千秋震烁古今。就像佛陀不断强调的——“我只是一个如语者、实语者、不诳语者、不妄语者——我只是一个实实在在掏心说些真话,帮助你解脱烦恼的人。”
1394年(后小松皇帝应永元年甲戌)1月1日,一休出生在日本的古城京都。实际上,在这之前的几十年,日本正在经历南、北朝分裂的阵痛。
1333年鎌仓幕府灭亡,“后醍醐天皇”中兴皇室,史称“建武中兴”。
1336年武士不满刚愎自用的“后醍醐天皇”所为,群起反抗。其中的首领足利尊氏,另行拥立“光明天皇”为“北朝”。并出任“征夷大将军”,在京都创立足利幕府(后改称室町幕府)。而“后醍醐天皇”几经周折逃亡吉野,在那里建立了“南朝”政权。两朝一直处于对立胶着状态,战争持续了五十多年,南朝渐渐衰颓。
直到1392年,室町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统治时,才最终由他胁迫南朝天皇议和,让位给北朝“后小松天皇”而告终。当时,幕府将军就类似“摄政王”这样的人物,幕后操控朝政,天皇也无实权。
而据《一休和尚年谱》记载,一休的母亲原本是南朝贵族藤原家的后代,入宫侍奉北朝的后小松天皇非常周到,天皇对她也宠爱有加。于是,这便引起一些人嫉恨,后宫因此到处流言散布,说她是藤原后人,同情南朝,有光复南朝的志向等等。而且造谣说她每每入侍天皇都袖中藏剑,图谋……天皇肯定是不信,架不住一来二去,就过渡成“疑似”了。
这充分说明三点:1, 人心是一个非常容易受外界影响而变幻的东西,明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信你试试,你的心其实也是国王。)2, 污水泼几回也遮人眼目,谎言说千遍还是有它的效果的。3, 贵为天皇般的政治人物有时候也难啊,也得权衡很多家族啊下属啊乃至身边宫女太监级小人物的种种利益纠葛,同样有P民样的不为自己能左右的可怜时刻。
人不是被别人骗,就是貌似通过别人被自己骗。人不是被自己骗,就是貌似通过自己被别人骗。
“我的地盘我做主”更多的时候只是一句夸张虚浮的广告词。
总之,终于,以此为由,这个名叫“伊予局”,已经纳为妃子的姑娘被逐出宫去。 天可怜见的是这个女人出宫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这便是一休了。
只不过出生后,他的乳名叫做“千菊丸”。要说释迦牟尼是王子,一休也是王子,但是王子这个“伟大”的待遇,在他这里其实只保留了“尾大”——堂而皇之的“刹帝利”血统。因为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母亲就被贬为了庶民,从而使一休一下就和你我同一阶层,甚至更为恶劣,从小被父亲遗弃,与母亲相依为命。
尽管后来,由于一休和尚德行高迈超绝,天皇确实经常召他进宫中相见,甚至临终时,还把他召到床边。但这一切并没有改变其庶民的身份,他从未被人当作王子,从未过过公子王孙的生活,自己也从不以王子自居。
个人以为,从王子出离、修行固然伟大,从一介疾苦草民走上圣贤之路,也殊为不易而更突显出它的普适性。就像耶稣基本上就是一农民,却也成为了世世代代万民所仰的精神导师,大救主。又像西藏著名的大瑜伽士密勒日巴尊者,他铮铮的话语至今流传——我不是什么活佛,不是什么转世,我实实在在是从一普通凡夫、一个忤犯五逆十恶的罪人,历尽千辛万苦才成就的。他言下之意,我行,你也行。谁也别自暴自弃、推卸责任,呵呵。
母子二人以及奶妈玉江离开都城,开始了平静生活。
(待续)
日期:2012-06-12 10:53:25
继续——
母子二人以及奶妈玉江离开都城,开始了平静生活。
但是,因为这个“糟糕”的血统,因为自己敏感的出身成分问题,“宫中”、“摄政王”等诸多的政治势力都会“干预”甚至剿杀,“千菊丸”小子的生活是注定不能平静的。
无论日本、中国,还是任何有“人”这个物种的地方,都有斩草除根的老话。这是人性里残酷的斗争哲学,也是很多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
就在一休出生前一百多年的1159年,为争天下第一,当时日本最大的两个武士家族:“源氏”和“平氏”展开火并,史称‘平治之乱’。 虽然一开始“平氏”家族杀死了“源氏”的家督“源义朝”,却没有对他的两个幼子“源赖朝”和“源义经”赶尽杀绝。结果后来,长大后的“源赖朝”东山再起,纠合“源义经”, 率兵攻入京城。西撤遥远的四国岛沿海的平氏家族依然不能幸免。第二年被迫与源氏大军在坛之浦海域展开最后决战。平氏战败,随军的平氏一族,无论老弱妇孺,全部投海自尽,平氏就此灭族,从此被从这个星球抹去。甚至连跟随平氏一直逃难年仅7岁的安德天皇也葬身鱼腹。
这就明白了为什么会诞生株连九族、中国自古就延续的“连坐”——一人犯法,其家属亲友邻里等连带受极刑的制度。
日本人一方面是有样学样,从大汉、盛唐学过去不少这种“人文菁华”。一方面也有如上自己更加血雨腥风的武士战国史作为辅教案例。关键时刻冷酷残忍就是可以想见的了。
但通常还算人性的,即使是“连坐”,也还设了些例外:凡男夫年80及有笃疾(不具备反抗力的),妇人年60及有废疾(缺少煽动力的),女已订婚尚未嫁出的(明显把女人看作早晚会出手的别人家的东西,歧视妇女),媳已订婚尚未娶入的,儿子早已被别人收养或出家、入道的,都不“连坐”。
很显然,留给“王子”千菊丸的也只有这最后一条路了,那就是——出家。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有妻子儿女。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一定要送到空门里“全托”,你可舍得?现在,初中生了还得接送呢,一家老小都围着“小皇帝”转,反了天了都觉得自己缺爱——为什么不把月亮给我摘下来?
而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想象得出,当妈妈将这个严酷的事实——“离开妈妈进寺庙当和尚,不然会有人杀了你。”告诉小菊丸的时候,他又是怎样的心情。他一定哭着喊:“我不要去,我不要跟妈妈和玉江妈妈分开……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要去寺庙!”
“千菊丸,妈妈求求你,如果……他们把你杀了……我也不会再活下去……呜呜呜”
“呜呜呜……”
一个小孩子得经受多大的挣扎,一个小孩子得撑起多大的勇气,一个小孩子得想到多少母亲的辛酸,一个小孩子得抹去多少委屈的泪水……才能在第二天站在妈妈的面前,说:“妈妈,您把我送到寺庙里去吧。”
左右为难的妈妈无声地哭了,一口奶水一口奶水把自己喂大的玉江妈妈泪流满面……千菊丸却若无其事小大人一样地在阳光里牵起妈妈的衣襟,拉起玉江的手……
眼泪在离别转身的一瞬,扑簌簌地滑落。手,在温热肆溢的眼眶上,压了又压。
就这样,1399年(应永六年己卯),年仅五岁的千菊丸被送到京都伏见附近安国寺的“象外集鉴”大师那里做了侍童,干些小孩子能干的劳役,也算是为将来正式出家做准备。象外长老为他重新取名为周建,一休艰苦、严厉的修行生活开始了。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与母亲这一别,就是十六年。十六年,再未能相见。
(待续)
日期:2012-06-13 10:37:28
继续——
我们能想到的情状是,经常,年幼的一休夜晚在和尚们的寮房里睁着眼睛望天儿,或者睡梦中还喃喃自语地叫着妈妈,流着泪醒来。动画片也写实性地刻画了小一休那一时期的复杂心情。那个因无法与母亲见面,经常对着绑在树上象征母亲的布娃娃说话的场景深入人心。
还记得片尾曲吗?词作者更是准确地把握了一休的孤寂想念,以一封家书的形式把它栩栩如生地表现了出来——
《一休的家书》
母亲大人:您好吗?昨晚,我在杉树的枝头,看到一颗明亮的星星。星星凝视着我,就像妈妈一样,非常温柔。星星对我说:不能沮丧哦,是男孩子嘛;如果寂寞的话,来找我说话。什么时候呢?大概……就写到这里,期待您的回信,母亲大人。一休
母亲大人:您好吗?昨天,寺里的小猫被邻村的人带走了。小猫哭了,紧紧抱着猫妈妈不放。我对小猫说:乖,别哭了,你不会寂寞的。你是个男孩子,对吧?会再见到妈妈的。什么时候呢?……一定会的吧。就写到这里,期待您的回信,母亲大人。一休
泪奔!这个对着星星、小猫说话的小和尚,内心是多么渴望母亲的爱呀!
“母亲是不是及时回复一休的信呢?”
“不。”
“啊?为什么呢?呜呜”
……
人的内在有一股饱满的能量,生命力也是它的一种张扬。通常,除非变态,它会在情感上有两个向度任人拣选。那就是——爱与恨。是的,就像欲望与喜乐,清净与龌龊……仁爱与怨恨也是,它们来自同一股生命能量,只是彼此的取向不同。对于任何人、任何事我们不在爱中消融、释放、满足。就在怨恨中纠结、挣扎、捆绑。
就像一个孤儿,长大以后,他也许会陷入怨恨这个世界、恨不得诅咒每一个人的心理误区;又或者他会更加愿意奉献自己的爱心,充满感恩,珍惜每一次付出的机会,也为别人给予自己哪怕一点点的帮助而心怀感念。
而重要的是,最终,我们只有在爱、包容与宽恕中才能得到解放,得到心灵的解脱,得到自我的救赎,做出积极的建设性的回应或者反而是最坚决的抗争。而不是,只是抱怨与愤懑。
所以,痛苦的经历,即便恶劣的外在强加而来的痛苦经历,也并不能真的把人推向“地狱”。恰恰相反,如果在关键的时候,得到好的教育与指引,做出正确的方向选择,那反而是通向完满的台阶。一切在我们自己,在我们自己的选择。
幸运的是,一休虽然不能时常依偎在妈妈的身边,却一直循着这样的台阶,得到妈妈精神上的佑护与激励,还有他的那些师父们的关爱与教导。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没落家的孩子早懂事。就是这样,当一个人走在正确的方向上,他经历的痛苦越多,觉悟就会越加深入透彻。经历的痛苦越深,他也越对一切充满悲悯,充满深情。这些是成正比的。难怪13岁的一休,就能写出《长门春草》这样的深情诗句——
秋荒长信美人吟,
径路无媒上苑阴。
荣辱悲欢目前事,
君恩浅处草方深。
(选自一休禅师《狂云集》)
从中,我们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涌动在他内心的绵绵思念,感受到他感恩的赤子情怀。
一休在诗中说,很长时间才能接到妈妈您的长信啊,(咫尺天涯)我却没有机缘去与您相聚。(注二)
荣、辱、悲、欢(百千滋味)都蕴含在目前的这种状况里吧,您对我的亲恩与情感“浅”的地方,恰恰是让春草(一样的生命)生机勃发深深生长的地方。
正如这首诗表现的,抒发出这“深”“浅”之间复杂况味的一休,又一次长大了。(写到这里的时候,又不禁眼泪打转啊,为了懂事的一休,为了一休的妈妈,为了母子连心。一休母亲表面上“狠心”地把他送到寺庙里去,并且并不经常给他写信,实际上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的点滴成长乃至生命安全,这在后面会有很多事例。而可贵的是,小小一休的内心,已经完全理解母亲那些难言的苦衷与造就他的种种良苦用心。)
不眠之夜的泪水没有白流,内心对于“情”的醒觉随着心中的酸楚不断深入。正是世间的生离死别,正是佛说的无常八苦,让一休更深地领悟,对身边的情感,对世人,对一草一木都倍加珍惜。
那是一次次淘洗,淘得没有了私我,而只剩下恩情。
是的,无论是对母亲、对恋人还是对众生,“深恩”“恩情”这样的词在后来一休的诗歌里频繁出现。
《长门春草》这首诗,一时在京都传为佳话。
每个人都知道他的故事,每一个人都赞叹。人们感受到了一休难舍的眷恋,也体会着他母亲为了成就他而付出的深心。
仅仅十三岁,他那天赋的诗才与他深厚的情谊相比,竟然一下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尽管,那才华一样在当时名冠朝野,在今天艺惊四座。
(待续)
日期:2012-06-14 10:24:11
继续——
以上听来唏嘘感慨,却不要误会成出家是件凄苦事,好像都是些迫不得已最后的生路。虽然一休的出家有他身份背景的特殊性,但也是母亲为他选定最好的人生方向。若对于信的人来讲,那更是一休必走的天命。常理上,她不是完全没有出路,至少将一休一早就过继给别人也是没问题的。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出家呢?须知一休母亲是笃信佛法,深明大义的人啊。这就得了解下相关“出家”的作料了。
“出家”是指离开家庭到庙宇里去做和尚以专心修行,专心参悟人生宇宙万象的真谛。也就是我们俗话说的追寻人生的意义。“人生意义”,尽管这个词就像“真善美”一样,在每个物欲横流的年代都容易遭人讥笑,但奇怪的是无论到什么时代也总有这么一群“一根筋”的异类去求索。而且好笑的是,从老子那会儿就有人闻“道”大笑,从孔子那会儿就感叹世风日下,人心非古,道之不存。仿佛人类有文明以来,几千年最爱好的尽是些醉生梦死欲壑难填。
而出家,就是这么个力求跳出欲望枷锁追求神圣的事情。真个稀有难得啊。古德有云:出家者,乃大丈夫事,非帝王将相之所能为也。说的是——出家是舍身透命,大智大勇大担当的大丈夫之举,不是世间文治武功所能比对的。不过,这可指的是“真出家”者,而不仅仅是外在形式,披个袈裟、烧几个戒疤,守点子咸淡戒律而已。“真出家”者出离五欲尘劳、三界火宅,心无挂碍。一尘不染,两袖清风, 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精神世界是何等丰富呀,断然不会一派凄凄惨惨戚戚啊。当然,尽管真正的觉悟与形式上出不出家无关,但若能真心发心出家——从此把自己奉献给追求真理与服务大众的事业,还是值得钦佩赞叹,恭敬顶礼。
正是这样,大出世人所料的,古代真正发了大心出家乃至觉悟的都是当时一等一的人才。都是去寻找那份心灵的富足。比如唐代,大家熟悉的高知阶层——士大夫、大诗人们,不仅自己都在家学佛做居士,时常还要向那些出家的大禅师请教。看看李白的诗吧——
远公爱康乐。为我开禅关。萧然松石下。何异清凉山。
花将色不染。水与心俱闲。一坐度小劫。观空天地间。
(《同族侄评事黯游昌禅师山池》)
青莲居士这一沾禅,竟有些王维的味儿。说到王维,王维也是一样,被“七祖”菏泽神会禅师说得一愣一愣的,小学生一样反复请教,对于大师直示的最上乘还是没整明白。再看杜甫老师拜见禅师的作品,也是一个味道——
兰若山高处,烟霞嶂几重。冻泉依细石,晴雪落长松。
问法看诗忘,观身向酒慵。未能割妻子,卜宅近前峰。
(《谒真谛寺禅师》)
“未能割妻子,卜宅近前峰。”他老人家言下之意,简直是恨自己割舍不了儿女情长,怪自己想得不周到——不出家起码也把家安得离禅寺近点呀。
诗仙诗佛诗圣们都说了,顶多再举一个白居易求问鸟巢禅师,其他人可想而知,尽皆如此。至于后代,一个苏东坡冠盖群雄,尚有佛印了元禅师“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的著名公案。而且,其实也许大家有所不知的是,这位禅师对苏子那可是耳提面命反复教育得紧。《竹窗随笔》等记载他好多次唠叨,甚至就写信直说:“子瞻你读了万卷书,文笔也没有一点俗气,为什么对于自己的生死大事反而不清楚呢?”(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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