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个男人教成熟

作者: 肖永革

  日期:2003-6-2 14:08:00
  Love: lady oppress vulgar emperor(爱就是女人压制粗俗的君主)
  ---题记
  一
  一个男人要成熟,第一关就是女人。

  很久以前,当时在西安还算发行量最大的《西安晚报》搞过一个调查,看西安市到底有多少人名字叫西安的,结果有上百。
  西安认识诗乐前,不是躲在屋子里听崔建、黑豹和Beatles的歌,就是在西安的街道四处游逛,一点也不象个上进青年。当时,因为毕业分配极不如意,他正郁闷得要死。
  年级的同学都清楚地记得他给大家的留言,在志趣一栏写的是:假如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我当投笔从戎;假如解放台湾,我定第一个报名。而其他男女同学写的是:游巴黎玩美国,或取个能做饭的老婆、吃吴家坟的秦镇凉皮类。
  这熊对军事很狂热,床铺上堆满了军事类书籍杂志,如马汉的《海权论》、赫尔曼·沃克的《战争风云》、夏伊勒的《第三帝国的兴旺—纳粹德国史》、李奇微的《朝鲜战争》、张正隆的《雪白血红》和《环球军事》、《现代军事》、《航空知识》、《现代舰船》、《轻兵器》、《坦克》等等,对各国武器装备的了解可能比一般军官和间谍都详细深入,比如,中国QLZ87式自动榴弹发射器口径35毫米与美国MK19-3式自动榴弹发射器口径40毫米的对比数据:初速美国为244米/秒,中国为200米/秒;战斗射速美国为50发/分钟,中国为45发/分钟;有效射程美国为1.6公里,中国为1.2公里;最大射程美国为2.2公里,中国为1.75公里等等,绝对在同学里是权威。

  因此,当他被分配到三线建设时在秦岭的崇山峻岭中建设的一个军事单位搞情报翻译时,大家以为不是校方对他的志趣的照顾,或者天意眷顾这样热衷国防的人,就是他写了入党申请书或血书之类一定要去。
  但西安听了分配单位,就傻在宣布毕业分配会议室的座位上了。
  肯定这地方是不能去的,军事作为爱好可以,但作为职业,西安是接受不了的,何况要到那个荒芜人烟的地方,对他这种天天学习洋文、做梦都憧憬资本主义享乐生活的人来说,无异于终身监禁。
  西安很苦恼。
  他不敢去这单位在西安办事处报道,因为,一旦报到成了军人,他再不服从调遣,是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这不是闹着玩的。西安不但很熟悉各军军事装备,对我军的纪律也很熟悉。

  当时拒绝接受分配当时同学还有几个,学校也不可能强迫自己的学生服从分配,既然给你分了工作,你不要,你就自己找了。这是通融之策。
  于是,身为某大厂医院医生的父母,就开始第一次求人,帮他联系新单位。
  看着自己的父母年迈的身体,整天出门还要拎着他们从舍不得享用的礼品求爷爷告奶奶,西安的心里就不是滋味,连正在交大读大一的妹妹慧都说,哥哥你没出息。他就怪自己无能:怪自己不是一次考上大学,补习了一年;怪自己没考到北大清华;怪自己成绩不是年级前几名,可以自己挑工作单位。。。。
  应付这种苦恼的日子,最好的办法就是逃避。
  西安就找他中学最好的哥们强。强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早早入了社会,现在已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当地话叫“能人”。当他看见西安一脸学生气,灰头土脸,一点都没有了几年前让他羡慕的考上大学那种朝气精神,却为一个饭碗茶饭不思、寻四寻活的样子就来气,骂:“屁大的事。你看你,一个大男人,就这点出息,还能成啥事。今晚跟我出去耍,大哥带去开眼界。”

  就把西安带到他常去的东大街的一家夜总会玩。强说:“知道不,这地方才是男人们该来的地方。到了这,喝酒玩女人,醉生梦死一回,啥事都会忘咧。”
  喝了点酒,强把一个身材细高的小姐带到西安面前,让他带小姐跳舞。强喝了酒,有点胆子,也要在强面前逞一下自己是男人,就一只手执了小姐的手,一只手搂在腰上跳。但他的手却不自觉地在抖。
  小姐问:“你咋了?”
  他说:“我,我不知道。”
  小姐问:“是不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
  他说:“是。”怕被小姐看不起他没见过世面,忙又说:“不是。”
  小姐没再说话,只是让他感到她搂他的手更用力了一点,望他的眼神更专注了一点,身子贴他更紧了点。西安长的高大健壮,比小姐高出多半头。他低头瞅见小姐开口很低的黑色镂边连衣裙里露出半个雪白的乳房,心跳得突突突,脸很烧,下身涨仆仆的,就如贾宝玉看见薛宝钗粉白的玉臂想摸一把的念头一样。

  跳完一曲,强让西安喝酒。西安嘴打着颤,说:“喝得太多了,不敢喝了。”
  强说:“没出息,一点酒就把你撂倒咧?!撂倒就不回去咧。”
  “不回去还能行,我爸我妈非以为我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西安想着,就更不喝了。小姐从他手里抢过杯子,对强说:“人家是个娃么,不喝算了,我替他喝。”说着,一大杯啤酒咕嘟咕嘟倒到嘴里又倒一杯。西安望着她,惊得半天合不住嘴。
  小姐爬在他肩上,对他悄悄说:“你今晚愿意带我走吗?”
  西安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推搡着说:“我,我没钱。”
  小姐很认真地说:“我愿意陪你,不要钱。”

  西安说:“不不,我不想。”
  小姐仍声音低低地给他说:“我不稀罕你的钱,只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很喜欢。想和你做朋友。哪怕你明天就不认识我了呢。”
  西安脑子就乱了,想:“就算带能带到那里去呢,自己也没个单独住地方啊。再说,这种时候,那还有这心思。”他就不吭声了,低着头,不说话。
  强说:“你熊是不是还没玩过女人,这个妞咋样,今晚你就解放了吧?”说着,大笑,给小姐递眼色。
  最后,西安还是不敢。他想,自己不能这么快就堕落了,现在还年轻,还要认认真真地工作呢;再说,凭自己的本事,等有了工作,事业成了,那时好好找个干净女孩,认认真真谈个恋爱,体会一下到底天底下什么是让人死去活来的爱、什么是让人生死相许的情?

  那时,他对女人还瓜着不开窍,虽然毫无目标,却仍痴心妄想地梦想有朝一日惊鸿一现,邂逅一个白雪公主般的美女,然后俩人演出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的初恋呢。
  二
  不久,西安的父母委托自己以前的一个同事,联系到一个进出口公司。公司的一个副总经理姓韩,是这个同事的朋友。西安是学外语的,如果能进去也算专业对口,而且工作也不错,因为当时进出口公司还是个肥缺,收入高,经常有外快,出差旅游甚至出国的机会都很多,所以很难进。
  但这个韩副总心里却并不想要人,碍着老同学的人情,他先答应了同学让人先来。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想,先把同学的面子给了,让同学好给那对医生夫妇有个交代。然后自己再想办法逼来的人走,让这个大学生到了公司后知难而退,最好自己提出离开。这样既卖了人情,又不伤害自己的利益。他明白,因自己的人情进人,在与老总的暗斗中总是个把柄。

  他把办公室主任叫来,交代说:“明天新来一个大学生,你可以把公司比较,比较,就是能锻炼人的工作给他先做着。年轻人嘛,就应该锻炼锻炼,咱们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如果他愿意接受锻炼,再说;如果他受不了,那就只好按公司的规章制度办了。”
  办公室主任何许人也,是韩副总的铁腿子,也是靠整人算计小利益过日子的。他心有灵犀,马上明白韩总的意图:肯定是韩总没办法,碍着面子让来的,只是走个过场。以前这种事太多了。他就明白了该怎样安排这个大学生。
  西安报道时,办公室主任对他说:“公司业务都忙忙的,现在也没有合适的空岗位给你。刚好这几天打扫卫生的工人辞退了,还没找到新来的。你先顶一下。等过一阵,看你的表现,再安排。”然后,就领他去杂物间,让他知道吸尘器、拖把、消毒水等放的地方,每天的任务很艰巨--打扫几个领导的办公室还有会议室、楼道、厕所等。

  一个大学生,受了四年正规的系统西方文化教育,正怀揣着理想、抱负,来到人生的第一个工作单位学为所用、大干一番事业,想不到却要去扫厕所。西安天天看军事节目,是个纯粹的热血男儿,当时眼泪都差点憋出来,想抽这办公室主任一个耳光,然后扭屁股就走。但他想到父母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豁出老脸老命了,他如果离开不做,难道自己有本事能到大街上去找个工作?当时西安还没有比较正规、有效的人才市场类东西。

  想着,西安一把英雄泪就忍下来了。他对主任说:“那我现在就开始干吧,我刚看见楼道的地上还有烟头呢。”办公室主任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缓过神,说:“好,好!”
  回到家里,父母问他:“第一天上班咋样,顺心不?”
  他笑着说:“好着呢。放心。”
  他每天起的很早,第一个赶到办公室,拖地、打开水、抹桌子,象头蒙着眼只干活不寻事的驴。
  过了一阵,主任又让他负责管理传真机、复印机、电脑、打字机等。他还很高兴,觉得能进办公室了,进步了。

  但他不会电脑,当时电脑还是286。以前在学校,电脑是选修课,但学校电脑不够,根本没机会碰。只上过几次理论,什么48年世界第一台计算机的由来,什么二进制,什么硬件软件类,早忘了。他想,既然这么方便的机会,就该抓住。他想起自己的母校有计算机学习班,每天晚上都有课,那里比市里便宜,而且有些老师也打过照面,有问题也好请教。

  下了班,他想拉同学黄歌同去,黄歌晚上却有课。他就自己去报了名。
  上过几次理论课,就上机了。凭着卧薪尝胆和早点出人头地的心劲,他掌握各种理论和操作要领都很快。
  一次上机,他正专心练五笔字型,旁边的一个女孩扭头问他:“西班牙三个字怎么打?”
  西安很熟练,说:“s-g-a-h 。”
  女孩笑着谢了他,然后就继续自己的操作。
  过了一会,他听见那女孩在自言自语,还轻轻地笑出声来。他有点好奇,悄悄打量这女孩。女孩看着很小,脑后一个马尾巴用手绢束着,皮肤不是很白,象经常运动,穿一件牛仔背带裙,坐着的样子看个子好象比较高。他想,这可能是学校的学生。

  第二天,他去上机,人不多,看见那个女孩的旁边没人,他就坐过去。
  没多久,又听见那女孩在自言自语,偶尔伴有轻轻的笑声。
  他就动了野心,然后装摸作样地问女孩:“哎,同学,你知道‘老师’怎么拼吗?”
  女孩却头都没抬,冷冷地说:“不知道。”
  他有点受挫折感,这种搭腔老套路实在低档。

  西安没有过恋爱经验,受的教育也一直是男女授受不亲。一年级时,学校正大修土木,宿舍楼有点乱。本来学外语的男生就少,学校就安排西安这批新生和女生住在一个楼。有时,宿舍的簸箕、拖把类坏了,他去对门的女生宿舍借。女生宿舍一般都挂着帘子,只见里面人答应,然后隔着帘子伸出手和借的东西,却知是谁借的。合住了一年,终于把男生都迁出,西安他们到底不知道对面住的是谁。

  以后,当了班长,有时和女生接触,出去玩,办party,也是工作性质,根本没想过爱呀情呀的,对女人的感觉也是懵懵懂懂的,没有一点经验,根本不了解怎样讨好女人和对付女人的办法。
  他就死了心,开始认真练习五笔字型。
  过了会,女孩却又一脸笑容,问他:“不好意思,你知道‘电影’怎么拼吗?”
  他还是友好地答:“g-n-g .”
  女孩又笑着谢他,然后又开始自娱自乐。
  下课后,西安推着车出门的时候,在门口又碰见那女孩,他友好地冲女孩点点头。

  女孩很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问他:“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他笑着说:“几个月前还是,现在不是了。”
  女孩似乎明白了,说:“噢---。你是哪个系毕业的?”
  他答:“英语系。”
  女孩笑了,说:“Really?I’m in Grade Two, English Department 。”
  西安说:“How do you do! Nice to meet you.”然后也笑了,又说:“那你该叫我师兄啊。我的名字和这个城市一样,你呢。”
  女孩说:“哈哈,有意思。我叫诗乐,不是Xerox的施乐啊。”
  这个女孩,成了他了解女人的启蒙老师。
  三
  西安和诗乐见的多了,上完课请着吃了两次夜宵,就熟了。他知道了诗乐的一些情况:祖籍山东,人似大多数山东人一样,长得高高大大的,她在初中时随当副局长的父亲调来西安。她们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诗乐就成了家里的掌上明珠。

  这一切都合西安的口味。他一直想找一个大城市的、家庭背景好、父母有知识的、大学、个子高,身材好的女孩。而这样的女孩绝对是稀缺品,身后也肯定是一大堆色狼在跟着伺机下爪。想不到还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让西安直觉自己有福气。
  他开始相信,商场失利必然情场得意。因为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办公室主任总是无缘无故批评他,唠唠叨叨一点不象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一会嫌他把传真文件没有及时送到领导那了,一会嫌厕所的水没冲干净了,一会又是把作废的文件没有反面回收利用啦,搞得他手忙脚乱、战战兢兢。他上了班最盼望的就是下班。
  但西安商场情场都想要。
  周末那天,一个同事嫌他没及时换传真机的纸,耽误了一份国外的传真,就告到主任那。主任就大着嗓门吼道:“再这样不负责任就开除你!”挨了训,心情不好,晚上上理论课时,他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坐在最后。诗乐来晚了,坐到他身边。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对他说:“真没劲,回家。你走不走?”
  他没说话,然后收拾东西随诗乐出门。诗乐家在东门外,西安家在兴庆路,离得很近。
  俩人取了车子,往回家的路上骑。

  西安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尤其在女性面前。他和诗乐并车骑着,觉得有点沉闷,就乱找话题,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看来经验太重要了。
  倒是诗乐先开口,说:“给你猜个谜语:女孩子身上有一个部位,爸爸可以碰两次,妈妈也可以碰两次,男朋友只能碰一次,老公一次也不能碰。是什么啊?”
  他觉得这个女孩敢出这么野的谜语,一定比自己年级的女生放得开。
  诗乐笑着说:“你不许乱想啊,我出的谜语绝对是健康卫生的。”
  他想,表面的意思有点黄,但肯定是误导,想了想,一时想不出,就问谜底。
  诗乐撅着嘴,说:“真笨,你的Phonetics(语音学)怎么学的?是嘴唇。你试着读这几个词。是不是?哈哈,你刚才是不是乱想呢?”
  他也笑了。
  接着两人就扯开了话题,他问:“你最喜欢的英文歌是那一首?”
  诗乐说:“,and so on. And you ?”
  他答:“Richard Max’s〈sailing〉. 很有阳刚之美,很有沧桑感。”
  诗乐说:“现在有一首歌挺流行的,《同桌的你》,好象也有点沧桑。”

  他说:“怀旧而已。”
  诗乐说:“有一句: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你现在和我的感觉不一样吧?”
  他说:“是呀。我现在很怀念以前上学的日子,无忧无虑的,整天就是想着旷课玩。”
  “谁说无忧无虑了。我们班那些男生,象苍蝇一样,烦死了。还有,算了不说了。反正我现在就想毕业,就想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买自己最喜欢最喜欢的衣服,然后在我们班那些弱智的自以为班花的女生面前晃,一个个气死他们。”诗乐恶狠狠地说。
  西安笑了,暗想:“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有了钱就想这等破事。几件衣服就能让她高兴或难受几天,真是可怜。”他又想起以前看过的历史书,描述当年白人在掠夺非洲时,用几块花布就和女酋长换得大片大片的土地。看来此事不假。

  他问诗乐:“明天星期天,你有什么事吗?”
  诗乐说:“现在还没什么计划。你呢?”
  他说:“我想到那散散心。你知道吗,城墙上很静,我好多年前去过,明天想去走走。你有时间吗?”
  诗乐高兴地说:“好呀。”
  第二天,西安带诗乐推着车子来到城墙上。诗乐高兴得象个孩子,说:“我在西安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来。真想不到,这闹烘烘的城市里,还有这么安静的地方。”然后就双手合拢在嘴前,大喊:“啊-------啊------”

  西安也来了情绪,憋粗了脖子,大喊:“啊------,我--爱---你---” 却不知该怎样接,瞅了瞅身旁推着车子的诗乐正望着他笑,就喊;“人---民----币-----”
  然后俩人就互相大笑,笑得放浪形骸。
  诗乐笑着对他说:“我们宿舍的人知道我认识了一个外面的人,知道她们怎么议论你吗?”
  西安一脸迷茫,想:“这帮女生,怎么什么事都拿到宿舍开会。”他问:“不知道。怎么议论?”
  “说你是个大款。哈哈。”诗乐大笑。
  西安听了,尴尬地笑了,红着脸说:“我可不是,不过,以后肯定是。”
  诗乐瞅着他,拖长音问:“是---吗?”
  他又尴尬得不知说什么了,只是哈哈地干笑。

  诗乐又问:“马上过国庆节了,我准备去北京玩。我那里有同学。你呢?”
  他想,看不出这女孩这么大气,去北京要花多少钱呢。他现在都工作了,没转正的工资都让他不敢太大手大脚;而她一个学生,北京一趟,一点都不眨眼,看来家里的底气肯定很足。
  但他也明白,这是诗乐的暗示,如果可以借机和诗乐一起去,这样就可以很快和诗乐的关系有一个突破。他犹豫着。他笑着说:“我还要看单位的安排。如果能去的话,你可给我做护花使者的机会啊。”
  诗乐笑着说:“那要看你的诚意了,机会是争取来的不是赏赐的。”
  他想:“也是。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在乎这个钱字吗。要有很多很多钱该多好。”

  他想,什么是幸福,对自己来说能躺在满屋子的钱堆里就是幸福。忽然他觉得自己怎么这么俗气了,怎么和自己曾嘲笑的爱花一大堆钱买一大堆衣服的女人一样那么爱钱,把钱当命根子了。
  四
  西安记得自己劳动挣的第一笔钱是高一时,和强给强家里所在的家属区的煤气公司扛煤气罐。当时拿到几十块钱,俩人兴奋的不得了,买了拳击手套、军事杂志、成人玩具枪、游戏盘等,还喝了很多啤酒,这些都是以前不能想的。
  那时他就感觉到有钱真好,能支配自己很多想法,实现自己很多的愿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周一,单位发了国庆补助和电影票。西安还没转正,只发了一半。就这他也很高兴。知道诗乐很喜欢张曼玉,就约诗乐去阿房宫电影院看王祖贤张曼玉主演的《青蛇》,然后再带她去附近的大皮院吃烤肉。他本来想叫住在附近的黄歌,但觉得诗乐肯定不高兴和外人见面,就免了。

  回民街的烤肉在西安很有名,远近的人都会在晚上跑到那去吃。诗乐没去过,但听说过,也就很高兴地答应了。
  俩人吃得满嘴流油,诗乐竟然也能吃牛筋,结果俩人吃了一河滩。
  算了帐,西安没零钱,递了张过节才发的百圆大钞。老板收了钱,用手摸摸捏捏,又在灯底下照了照,然后对西安说:“咳,咱哥,咋给张假的?!”
  西安正擦嘴,听了,就急了,道:“胡说,这是公司下午才从银行取的,咋能是假的?!”
  老板却很有耐心,说:“好我的哥呢,银行咋能就没假钞?你不信你自己看。”说着拿给西安另一张一百圆让他比着看,说:“你看我这张人头像,你摸一下,看手感;你再摸你这张,再拿到灯底下看看,这是印刷的,一点都没手感么。”
  一番比较,果然是假的,他只好掏出另一张,给了老板。老板又仔细鉴定了一番,收了。

  西安觉得在诗乐面前发生这种事有点丢面子,想不到诗乐却对他说:“你也是受害者,没事,花出去就行了。”
  “是啊,一百圆呢。”他想。在九十年代初,一百元算大钱呢。
  但把这假币如何处理,他是有点犯难。反正不可能让他自己消化,凭什么自己要吃这个亏。还是诗乐说的对,花出去就行了。但在那里花呢,连烤肉摊的老板都这么精明,大商店肯定有验钞机,看来只有小商店比较合适。反正看机会吧。他想着。
  西安送诗乐回学校。
  路过一个冷饮摊,诗乐停下车,对他说:“我想吃冰淇淋。你给我买一个。”
  他就去买,见是个八九岁的小孩看摊,就问:“这么小就做生意,啊?你家大人呢?给来一个冰淇淋,会不会拿?”说着递了十元钱。

  小孩嘟囔着:“咋不会!”说着拿给他。
  他把冰淇淋递给诗乐,诗乐却不接,吊着脸说:“谁稀罕你的冰淇淋,看你话多的!”说着,骑车就走。
  他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马上骑车追上,问:“对不起,我怎么了?”
  诗乐不理他。他又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那里错了?好让我死的明白。”
  诗乐摇摇头,无奈地说:“你怎么这么笨?!”
  他还是不明白,说“笨就笨吧。你快吃冰淇淋吧,都化完了。”
  “哎--”诗乐摇头叹了口气,说:“我根本不是为了吃冰淇淋,我是想帮你在那把假币花出去。你一点都不体会人家的心。”
  这回他有点吃惊了,说:“可,可那是个小孩啊。我总不能骗一个小孩呀。”

  “小孩怎么了,你不骗他,有人会骗。再说,吃亏的也不会是他,谁知道他爸做生意坑过多少人!”诗乐很平静地说。
  西安不吭声了,想不到诗乐比他才小四岁,心却这么冷酷。他有点担心,继续和诗乐交往下去,她以后会不会有一天也对他冷酷起来。而这种冷酷绝对是冷箭一样可怕。
  日期:2003-06-03 10:04:39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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