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已渐深 心未离圳

作者: 吴张达

  日期:2012-10-8 10:49:00
  快凌晨4点的时候,钟宝成开车进入了梅林关。路灯昏黄,车辆稀少,顺着皇岗路一路下坡.刚一拐弯,就看见熟悉的深圳摆在了眼前.苍茫辽阔,影影绰绰的高楼延伸出去好远, 宝成心思恍惚,看着看着,突然心生倦意,扭头看了一眼旁边酒醉未醒不知道名字的姑娘,还没靠边就急急的刹了车,也没开应急灯,重重的推开车门,走到路边趴在栏杆上,点燃一根烟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白天繁华,夜晚繁华,凌晨却静谧得像个坟场的都市,诺大一片平地,感觉无边无际却又渺无生气,静悄悄的房子在夜色中伫立,苍白沉默,像极了慕容雪村笔下的荒野之中的乱坟冈,不时有星光点点的灯火也似鬼火一般神秘幽远.夜风冰冷,像阴风一样拂过面颊,路上呼啸而过的车快得像投胎一样从他们身旁飘过,灯柱渐远,像极了鬼魅..宝成站在高高的远处,看着这个死静的城市,就像如来佛祖一样睥睨整个世间,抱手冷观。

  这就是深圳,宝成生活了8年的城市.8年前,很多人很他一起来到深圳,8年后,他却连找个开怀畅饮的人都没有.或回乡,或调离,或又游荡去了下一个城市,显然,深圳不属于他们,但宝成也不知道,这挤满了上千万人口的深圳是否属于他.
  宝成是和周祖一起来深圳的,他们俩是高中同学,也是玩得最好的伙伴.宝成对周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个鸡巴娃娃,打篮球又不抢篮板,打个锤子啊。”高中开学第一天,两人就差点干架,自此结下梁子,纠缠半生。两人一起读完高中,一起打球,一起逃课,一起上重庆读大学,一起打望,也一起看形形色色的成人动作片,大学毕业又一起来深圳,一起YY对他们来说充满了各种幻想的灰色地带。可惜,从周祖离开深圳他们也没有一起踏入过他们憧憬了无数次闪耀着各色美女闪耀着夺目霓虹的梦想天堂。

  尖利的刹车声将宝成从梦境中唤了回来。一辆卡宴从宝成车后绕过,经过他们车的时候,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摇下车窗,脖子上的金链子在夜色中闪闪发光,隔着车窗,恨恨的骂了一句带这浓厚潮汕口味的普通话,“操你妈B呀。”骂完,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宝成,见宝成无所回应,重重的踩了下油门,卡宴“轰”的一下蹿了起来,像一个二楞子看到荡妇一样爆发了出去。

  在深圳,有两种人不能惹。一是本地人,深圳发展到现在,在深圳碰上一个真正本地人的几率比碰见一个珍贵犬种的几率还低。他们早就通过伟大的旧城改造发家致富,洗脚上岸了,一次城中村的改造搬迁,可以造就几百几千甚至上万的大富豪。据报导,2010年的岗厦拆迁,至少造就了原村中的10个亿万富翁,而村中,几乎每人都是千万富翁。这只是深圳在城市扩大中的一个细小体现。同样,在白石洲,在下沙同样一夜变身富豪的人遍地都是。这些人,就是所谓的本地人,其实就是一农民或者渔民。在没改革开放之前,他们和我们内地的农民一样过着穷苦的日子,甚至更加凄苦。莫名其妙的被那位老人在这画了一个圈之后就连身上的鱼腥味都还没洗掉就变成了一个贵族,开着豪车,穿着短裤,趿着人字拖,每天的事情就是吃早茶,打麻将,找小妹,收房租。他们往往是一个宗族居住在一起,即使有钱了定居海外了也会经常回来,打着纪念祖先的招牌炫炫富,神气神气。长年居住在深圳的也是财大势大,动辄一声怒吼就能唤来一大棒子族兄族弟,耀武扬威,威风至极。

  另外一个就是潮州汕头人,他们属于有地理优势第一批到深圳淘金的异乡客,多年以后,他们俨然已当自己也是一个本地人,也具有的深圳本地人的一些特质特权。他们来深大部分是以家庭为单位,拖家带口,老幼齐出,都早已在深圳扎下根。由于来得早,各行各业的生意都被他们拔了头筹。开工厂,租门面,买地建房,倒腾电子商品,走私,品类繁多,不一而足。所以,在深圳不管什么行业,做得最好的,规模最大的往往都是潮汕人。前段时间,有报导说,潮州是继晋商,徽商,浙商之后的又一商业人才聚集地,宝成看了很不齿,凭借地理优势,和先来的条件先把各行业占满,不发财的那祖坟肯定没埋好。这种人也不能惹,操着一口极为拗口的普通话,动不动就会说,“我灭你全家。”

  后来,宝成总结到,物质决定精神,精神决定命运,命运就决定了地位。
  第二章
  宝成周一早上11点过才到公司,刚刚坐下,助理小张就拿着这个月的人事考勤表过来签字,又到月底了。每到这个时候,宝成就浑身不舒服,就像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一样。女人那几天出血,宝成也感觉他在出血。
  宝成看了看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想活跃一下气氛。
  “小张,这个月公司有没有什么野史在传,说来我听听。”宝成揉揉太阳穴,靠在老板椅上轻佻的问。
  “呵呵,钟总对哪方面的野史比较有兴趣?是叔嫂乱伦,还是姐夫带小舅子下海,还是什么领导又微服私访被查?”小张跟宝成已经3年了,男人间那点低俗乐趣都被她了解了。
  “呵呵。就公司内部的事吧。”宝成昨夜的酒还没醒,不想扯太远。
  宝成公司很小,助理加业务加后勤总共也才七八个人,租在卓越时代广场楼上,办公室面积还不到90平米,他自己一个办公室就占去20平米,一个财务室也占了10平米,公司小有小的好处,大家挤在这一点空间下和平共处,各司其职,倒也其乐融融。这办公室面积不大,租金奇贵,一月下来,租金水电加物业接近2万块,相当于所有员工的底薪。每次签这种付款单,宝成都在心里骂娘。

  “野史倒没什么,只是听说莫志远为了拿到中芯微的订单,把他们的小采购搞定了。”
  宝成一听来了兴趣,“搞定?什么搞定?哪种搞定?”
  小张瞟了瞟对面伟大的钟总,嘴角鄙夷的撇了一下,“还不就是你们男人的那种搞定。你假装不知道。”小张说完,脸微微的红了一下。
  “哈哈,这才是好的员工,这才是成功的业务员。哈哈。”钟宝成边说还边把前面的老板台拍的山响。“我要奖励他。”
  钟宝成的公司很小,名字却取得洪亮,叫“深圳天横实业有限公司”。专做一些倒买倒卖,投机倒把的电子元器件生意,什么电源IC啊,二三极管啊,电阻电容啊,靠着深圳华强这个全球最大的电子元器件集散中心大山吃山,对外宣称是“最专业的电子元器件代理机构”,名片背后印满了一些什么ST,Fairchild,Freescale,Infienon,Renesas等大量的电子元件品牌,让人一看就觉得牛逼得很。其实好多品牌他们连一颗东西都没出货,照样招摇撞骗。主要的手段就是人脉,没有人脉就培养人脉。搞定一个大公司的关键人物,他们一年的经费基本都出来了。其实,这样的公司深圳多如牛毛,随便两三个人印一盒卡片,挂一些头衔,了解到客户的需求和价格,打听好市场的供应状况和价格,加一点不是太离谱的利润,基本上都能开业了。当年,就是凭着在一家台湾上市公司跑业务时积累下来的客户资源,钟宝成才赚取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有自己作为前车之鉴,宝成把下面的业务员看得很紧,生怕哪一天成了冤大头,被业务员把自己的客户撬走了。所以,客户的关键人物宝成都会亲自拜访,或请吃请喝,或红包好礼,或按摩桑拿总之把客户伺候得舒舒服服,力求把他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中芯微的那个小采购宝成见过,小姑娘叫飞飞,大学毕业才1年,长得乖巧玲珑,皮肤又白又嫩,像极了隔壁汤寡妇家的小女孩,嘴也挺机灵,每次见宝成不叫钟总,叫钟哥,叫得钟宝成浑身酥痒,轻飘飘的。迫于职位高低,宝成很少搭讪,叫钟哥的时候就浅浅的笑一下,极其装逼。其实这也算钟宝成做业务多年积累的一个经验,做业务不能老是腆着脸去求别人,像条小狗一样跟在后面言听计从,供着对方,偶尔也要端起来,让对方感觉你也是有本事,有足够能力掌控付双方合作的人。黄忠是小微微的顶头上司,是宝成非常仇恨的汕头人,人长得非常写实。脑门奇大,油光闪闪的,眼睛奇小,嘴唇却又奇厚,叭嗒叭嗒的像鲇鱼嘴。其貌不扬,其心却还很黑,从跟踪这个案子开始,宝成和莫志成请他喝了不下10次酒,按摩桑拿面面俱到,就差宝成自己献身了这厮还死不张口。做业务最怕这种客户,要不你不鸟就算了,趁早转移;要不就直接开价,多少点多少好处,大家干脆直接,你好我也好。像这种人酒照喝,饭照吃,女人照嫖,却不出牌。宝成心里窝火,却又无处发作,拖了大半年还是没进展就跟莫志成商量,再出重手搞最后一次,不行就转移战场,前面的投资就当喂了像鲇鱼一样的王八。恰逢深圳车展,宝成给了莫志成一万块钱,叫他去会展中心弄个车模来。莫志成也不含糊,当天下午就带了一个车模回来,一到办公室,顿时全办公室的人都梗直了脖子,忘记了呼吸,那妖穿着洞洞疮疮的珍珠肚兜,里面空无一物,景色若隐若现,一条裤子比周祖在地摊上买的5块钱一条的内裤都短,白花花的大腿当时就让吴新宇,杜正他们立正了,幸亏是个女的,要是男的装成这样,肯定在街上就被打傻了。

  那妖还装模做样的跟钟宝成握手,宝成没敢接,怕沾染一身的脂粉气打牌半年都赢不了钱。那妖不高兴了,
  “哎哟,钟总,人家露露大老远的从台湾来看你,你连手都不跟人家握。我又不脏,你看你。。。。。”
  宝成连忙摆手,笑道:“哎,我脏我脏。”狠狠的瞪了一眼在一旁坏笑的莫志成,示意他赶快带出去。
  转身吐了一口唾沫,学着以前台湾老大的口气骂了一句,“干”
  吃饭的时候,宝成做黄忠的对面,露露坐在黄老邪左边,莫志成坐他右面。这是精心安排的,老黄用右手吃饭举杯的时候,左手也可以不闲着,该搂着就搂着,该抠索就抠索,体香扑鼻,温玉满怀,不信拿不下你。黄老邪果然很受用,一连干了四五杯金鹏城,两手摊开,手心向下,向两边一按,示意安静。
  钟宝成心知有戏,放下筷子,聆听教诲。

  “老钟,咱啥也不说了。每一颗内存你给我8毛就够了,以后大家一起赚钱。”
  中芯微是港资公司,主要帮客人做贴片加工,帮客人采购物料。他们工厂很大,做的DVD板,机顶盒主板几乎都要用宝成他们公司提供的SDRAM,一个月的用量不下于70k,也就是7万片。 一颗芯片成本13块,报给他们公司台面的价格是15块,但公司高层肯定会要求降价,宝成早就明白能以14.5的价格拿到这个订单就非常不错了。现在这厮要去8毛,宝成最好的情况也是赚7毛了。头脑中飞快的算计,心中不平,不由得咬牙切齿,默不作声。

  老黄一看不做声了,连忙打哈哈,“钟总,这点小钱你不会不让兄弟赚吧。我也就一打工的,跟着你们这些老板发些财。”这话就有威胁的意味了,意思是你不让我发财,有的是人让我发财。宝成深知这一点,每天小采购不知道要接多少电话来推荐自己公司的,报价的,这老黄头只要随便支吾一下,每个月不知有多少这种花酒在等他。

  “既然老黄你这样说了,那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来,干一杯,合作愉快。”这也是钟宝成的业务经验,纵是心里千帆过,厚脸一张能泊船。况且,他在私下和客户喝酒,绝不添加对方职位,要么老黄,要么黄兄,亲得跟自家人一样。
  干完一杯,宝成酝酿了一下,又斟满,举在空中。
  “老黄,你赚8毛,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你们公司的价格,你可千万不要给我低于14.8.低于这个价格.我以后请你喝酒的机会可就少拉,”说完意味深长的瞟了瞟旁边无聊玩手机的露露.
  老黄还在嗫嚅,含含糊糊的不知发什么音,左手围上那妖精的小腰.“这个,我回去研究一下。”
  宝成心里暗骂,研究个屁呀,现在不敲定,等你回去研究,我说不定还吃什么闷亏。于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莫志成,这小伙绝顶聪明,当下会意,就叫,“诶,露露,露露,来,陪我们黄大哥喝酒。”
  这小妖精显然见惯这种场合,立马放下手机,顿时贴在了老黄的身上,“哎,黄大哥,好晚了哟,我想回家了。”边说还边在老黄的肚子上摸了两把。
  老黄被摸得欲火焚身,再也不想和我们纠缠。“好,14.8。就14.8。”

  当下推开碗筷,摸摸油光的嘴唇,“啊,我吃饱了。我也回去了,就不用你们送我回家了。”
  “好嘞,那你回去让露露也要吃饱哦。”宝成淫笑着站起来送他们出门。这也是宝成一招,客户嘛,开玩笑时就要开玩笑,管他荤的素的,玩笑开多了,就真成了朋友了。
  等那对奸夫淫妇出了门,宝成又把杯子斟满,一脸严肃的说,“来,志成,我们俩喝一杯。这事儿大致上差不多了,后面的事你要做好,尤其是下面那些人,不要让小鬼挡了道。”
  “好嘞,钟总。”说完仰脖,一饮而尽。
  宝成还在心里忿忿,黄忠啊黄忠,可惜你为一代将才啊,这狗日的黄大嘴糟践了你这个好名字啊。
  第三章

  就在宝成和黄大嘴还在酒桌上你来我往互相算计的时候,3000公里之外的成都,周祖和他老婆常琳正冷战着.
  这是一场况日持久的战争,从第一天吵架后不说话开始到现在已经20天有余了,这20多天里,两人基本不说话,不在一张桌上吃饭,更不在一张床上睡觉。这有点异于往常,两人从05年在深圳开始谈恋爱开始,战争的形式不外乎红头赤脸,恶语相向,摔碗扔碟,甚至拳脚相加,每次的战斗都异常惨烈,规模不亚于世界大战。不过像这次的冷战倒极为罕见,放在国际上,也只有苏联解体前后和美国的冷战能够相提并论。

  事情的起因源于一只木瓜。那天快下班的时候,常琳给周祖发了个信息,让他带个木瓜回家,周祖上班的地方就是一超市,买点水果零售方便不说,还能比外面便宜。结果,周祖上班一忙给忘了,下班时有领导叫他一起喝酒就彻底把这个事情给丢在了脑后。
  一回到家,常琳看见周祖两手空空,就问,“诶,木瓜呢。”
  周祖马上想起忘记了老婆大人交代的事,脸上抱歉,为了调节气氛,还幽了一默,“嘿,木瓜不是回来了吗?”
  常琳一脸失望,嘴上就咕哝着,“哎,请你带个东西都不带,指望不到你。”
  “指望得到,指望得到。”周祖说着就嬉皮笑脸的想上前搂住常琳,被一把推开。

  “少来这套,你这个人就是自私,只晓得为自己屋里想,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你就是自私,和你老汉一样的自私。”常琳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出口就句句带刺,直达病患。
  这话周祖就不太愿意听了,本来很小的一个事情,没必要还祸及家人。当时就不满的反驳了一句,“哎,不就是没给你带木瓜吗?关我老汉什么事,你不要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扯好不好?”
  “本来就是,哪次喊你给我搞个事你帮我搞好了,上次要你给我带张面膜你不带,前天要你陪我们娘俩出去转一圈你不去,今天带个木瓜,这么小个事,你都不办。我还指望你什么,我指望得到你吗,指望得到你屋里的人吗?他们一天好吃懒做,什么事都伸手向我们要,我们这日子还过不过。”周祖家里穷,从学校出来后的头两年,他都一直忙于帮家里还读书时欠下的债。自己结婚,生小孩,买房他家里都没有拿过一分钱,家里爸妈岁数也大了,又没什么经济来源,遇上个人情世故,添置物件还经常隐晦的向周祖要。这也是常琳心里最大的芥蒂。

  周祖听完就火大了,“他妈的,我一天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你不要一天在家里呆腻了就无理取闹。”
  “哦,你给我吃给我穿,这都是你应尽的责任。我在家带小孩,上不了班,理所应当的由你来承担。这是你应尽的责任。。。。。。“话没说完,被周祖一声打断,
  “我应尽的责任我都有尽到。。。。。”话没说完,又被常琳一声尖利的叫骂打断,
  “你尽到个鸡吧。”言语粗俗,字字露骨,尽显辣妹子风采。“你有本事学一下你那兄弟钟宝成在深圳买个房,买个车,一声名牌,想去哪儿旅游哪儿旅游。”常琳一直想不通周祖为什么一直想回成都,她还是很怀念深圳的灯红酒绿。
  “你觉得你的生活就是这些目标吗,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满意吗?你老和别人比,有意思吗?”
  两人的分贝越来越大,屋里正在熟睡的刚3个月大的周一童被吵醒,哇哇的哭起来。

  周祖一听哭声,顿时软了下来,连忙摆手,“好,我不跟你吵。去把娃娃弄一下,我去给你买木瓜。”
  “弄个鸡吧弄,让他哭。”
  “嘿,你不要给你脸不要脸。你这个当妈的,连娃娃都不招呼,我要你做啥子。”
  “那你有本事再去找个撒。”
  “你这个女人,我都没语言形容你了。弄娃娃是你的责任好不好。”周祖气急败坏,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了。
  “我的责任是生娃娃,现在娃娃生了,你来养,老子不管。”常琳说完就推开周祖,走了出去,把门啪的一声关上。周一童受了惊吓,哭得更厉害了。
  周祖慌了手脚,匆匆忙忙的兑了奶粉喂到周一童嘴里去。好不容易哄住不哭了,周祖恨得咬牙切齿,再也没理常琳。常琳逛了2小时回来,手上提着几个袋子,耳朵里塞着耳塞,进门也不闻不顾,一副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进门就径直钻到书房上网,周祖也还在气头上,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落个清静。

  第四章
  周祖任职于麦德龙,刚刚空降成都,这家世界500强的零售巨头在内地的水准显然不能与深圳相提并论,公司所有的事务都一筹莫展,财务状况一团乱麻,人事任命稀里糊涂,业绩水平自然也是一塌糊涂。周祖属于中级管理层,在这么大的公司里,他这个年纪能混到这个地位已相当不容易。但也往往在这个职位上,承担的事情更加繁琐,这就如同一个黑社会里面,不是抢地盘挣面子等大事是不会惊动老大的,其余的斗殴策划,收保护费,发奖分红等工作就让老二打理了,打理得好,老大欢喜小弟满意,打理不好,就属能力问题,涉及饭碗。

  周祖上班不到一个月,卖场盘点就发现一个天大的问题。实际盘点库存与财务报表的业绩差了10多万。周祖仔细核对以往报表才发现,每个月都有大几千的出入,都被前任签字以一种模棱两可的姿态累计下来了。到周祖手上,这个窟窿竟然达到了16万。这个窟窿是怎么形成的,如何填补,周祖焦头烂额,于是召集各个领班开会。
  会议开到晚上7点,各个小组相互推诿,都拍胸脯指黄天说自己这组一清二白,毫无瓜葛,只是收银那里少收了钱,或者安保看得不紧,被人偷出去了货。周祖明白,现在卖场的防盗措施已经无懈可击,只要卖场内部的货品没有扫码是绝对出不了大门的,怪收银和安保都只是推诿之词。议来议去,毫无结果。最后只能散会,周祖愁容满面回家。

  周祖家就在卖场不远处的西城紫都,82平米小高层,是小两口深圳积累多年终于熬到成都后买的一小户型,却听从宝成的建议对外宣称是租来的,因为周祖刚到成都,立足未稳,马上就能买下7,8000一平米的房子肯定招人嫉妒甚至算计。用宝成的话来说,对未来晋升高管影响不太好,容易遭人诟病。
  周祖到家后,常琳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听见有人开门见来丝毫没有动弹。周祖照例进房间去看儿子。
  儿子不哭不闹,躺在小床上安静的睡着。周祖脸上浮起一丝安慰,轻悄悄的走过去,想近近的看着儿子,烦躁了一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够有一些沉静。走进了,才发现有些不对,周一童嘴巴紧抿着,气若游丝,整个脑袋都被猪肝一样的暗红笼罩着,周祖心里一抖,用手背一靠儿子的额头,顿时跳了起来。
  二话不说,用被子抱起来就往外冲。边跑边骂,“操你妈,常琳,这就是你的责任。小孩发高烧了你都不晓得。你锤子个责任。”
  周一童这个名字是钟宝成取的。钟宝成爱打麻将,老是服一四饼,加上生周一童那天正好是六月一日,就取了这个景。周祖一想,这名还可以,叫也叫得上口,就认同了这个名字。他是家中独子,爷爷曾是一大地主,解放初期被斗倒之后家族就一蹶不振了,连土地下户之后他们连像样的地都没分到几块,所以穷苦了这么些年。尽管如此,他还健在的奶奶仍旧希望香火旺盛,毫不犹豫十分坚决的希望周祖能给她生个重孙子。得知周一童的出生以后,奶奶高兴得年轻了几十岁,连打了十几通电话问情况,电话打通却总又问不出有建设性的话,都是那几句,“有奶吃吧?”“长得像哪个?”“哭不哭,闹不闹咯?”

  幸亏送医院及时,周一童在吊了几针药水之后终于好转。出医院的时候,周祖没有理睬常琳,大步流星,抱着儿子径直回了家。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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