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秘史:大清还珠格格起居注

作者: 塞林格格剑苇

  日期:2011-8-31 21:38:00
  《慈宁宫秘史:大清还珠格格起居注》/ 还珠后传
  by姜紫
  【目录】
  第一部 月锁清秋

  第二部 霜天晓角
  ……
  第一部 月锁清秋
  1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病却不见好转。窗外正是桃红柳绿、莺飞草长的早春气象,而我的房中却是一片仿如深秋的冷清和萧索。转眼间,五年的时光已匆匆流走,而我嫁给永琪,也已经四年了。
  五年前的点点滴滴,至今历历在目,那时我还是无忧无虑、天塌下来也只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小燕子。四年的时光恍若一梦,我又是怎样变成如今镜中病容恹恹、愁眉不展的女子的呢?

  “格格,你怎么下床来了?大夫说你得好好休息,不能受风,快回床上好好躺着。”身后传来明月熟悉的声音。与永琪成亲后,按照宫里的规矩,皇上为我们在宫外赐了府邸居住,明月和彩霞作为我的陪嫁宫女,随我来到了新家。我从妆台前转回头,明月正忙着将药碗搁在桌上,一脸紧张地过来搀我。曾几何时,那个在漱芳斋爽朗地和她们“没上没下”、玩在一处、闹在一处的还珠格格,变成了现在这个病病歪歪、动辄要人伏侍的幽怨妇人?

  我轻轻拂开明月搭在我胳膊上的手,笑着对她说:“今儿我精神好,想到园子里走走。”明月听我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欢欣的神色,忙说:“奴婢这就伺候格格更衣。格格不知道,今天天色可好呢。”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从狭窄的窗户里望出去,那一方逼仄的天空,真的很蓝。
  空气里四处漫溢着花香,虽然只是早春,天地间盎然的生机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勃发着。皇阿玛赏赐给永琪的这座府邸,修建得气派不凡。园子里亭台楼阁、石梁画舫,样样俱全,一到夏天,碧柳如丝,鲜花繁茂,真真恍若天上人间。就是在眼下的早春,周围这熟悉的生气勃勃的氛围,也让我不由得感到舒心和快意,这种氛围,我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虽然阳光很好,明月还是细心地给我披了一件斗篷。一阵冷风吹过,带这料峭的春寒,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明月忙为我紧了紧斗篷的系带。正在此时,迎面走过来三个华服女子,她们见了我,忙迎上前来,微微屈膝,齐齐向我行礼:“还珠格格吉祥。”
  格格,曾经,这个称号在我心目中是莫大的尊荣,让胸口受了箭伤的我在生死一线的恍惚中都感到极度的沉醉。而此刻听来,却让我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我在乾隆二十六年与永琪大婚,婚后一年,我生下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女儿。我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生命,心里第一次告诉自己,我不再是过去那个莽撞而不懂事的小燕子了,从这一刻开始,我负起了对另外一个生命的责任,有了她,我曾经的江湖漂泊、凄风厉霜,都再算不得什么,因为,我成为了一个母亲!然而命运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那苦命的女儿未足月就夭折了。我心里虽然悲伤,但想到自己从前经受过江湖风霜的磨砺,身子骨不至于差到哪里去,今后一定还能生养。却不料三年过去,我不但再未怀胎,身子竟也一日一日地弱了下去。

  日期:2011-8-31 21:42:00
  我看着眼前的三位美人,早春时节,她们早已迫不及待换上了薄薄的颜色娇艳的春衫,她们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简直就像春天的精魄所幻化的仙子。
  站在中间的西林觉罗氏,是满州贵族之后。她相貌雍容,气度不凡,行事进退得体,颇有大家闺秀风范,然而长长的睫毛却那掩饰不住她锋利的目光中透露出的欲望。她是乾隆二十八年暮春进府的。
  右边的索绰罗氏,出身虽比不上西林觉罗氏显赫,言谈行止中却比她所了一份大度和容涵。她目光中时常带着一份笃定,待人也总是不卑不亢,从乾隆二十九年隆冬她进府以来,就几乎总是这样的气度。
  左边站着的阿鲁特氏进府时间最短,是年初才来的。她是蒙古王公的格格,年方十五,一身飒爽的英气,让我不禁忆起自己进宫前的模样。她脸上稚气尚未褪去,又是刚从大漠蒙古来到北京,不免时时流露出好奇的神色,行事总是照着西林觉罗氏和索绰罗氏的模样来,或许是进府前母亲叮嘱的吧。

  我淡淡地还礼,心知她们之所以向我行礼,只不过因为我的郡主册封。我们四人在府中的身份至今未定,按规矩,皇子们的福晋要由皇上亲自册封,而我那曾经慈爱的皇阿玛至今没有为永琪册封嫡福晋和侧福晋。这其中的原由,我已经能够了解几分,自然也深知,自己不论在家世出身、还是至关重要的生子一事上,都不占什么优势。
  三人离去后,彩霞为我送来了暖炉。我在园中的亭子里坐下。抬头间,我看见一行南归的燕子正从高高的围墙上空飞过。我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彩霞一路唤着来找我,我才回过神来,匆匆擦去腮边的泪珠,同她一道回房去见永琪。
  日期:2011-8-31 21:49:00
  2
  晚饭照例由府里一个老资格的精奇苏佳氏张罗。我和永琪大婚后,太后就专门调拨了自己身边的一名长年伏侍的老嬷嬷过来,负责府中一应内务。苏佳氏是旗人,据说很在就跟在太后身边,一直都很得信任,是个得力的嬷嬷。我曾认为太后把苏佳氏调拨给永琪和我使用,多少说明她对我的态度有所松动,起码,她不再那么排斥我。然而,苏佳氏来了之后,虽然将府中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条,对我和永琪,却总是显示出一种疏远和戒备的态度,仿佛自己是代表着太后的权威在审视和监管着我们。这种态度,并没有随着永琪后来的被圈禁以及释放而有任何改变。

  眼下,苏佳氏张罗着仆人们上完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又为永琪盘中布好菜,便退到屋子一角,看似侍侯我们吃饭,实则却在用冷冷的目光挨个儿打量着我们。西林觉罗氏和索绰罗氏看起来都已经适应了这种局面,她们一边吃饭,一边不时小声用关切的语气询问着永琪在外一天的公务。特别是西林觉罗氏,因为自己显赫的出身,她对朝中的人事几乎可以说有着相当的了解,有时甚至能与永琪就某个朝臣的奏议议论一番,以显示自己高于别人的见识。

  相形之下,索绰罗氏则没有那么锋芒毕露,她的询问,更多地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进府时日尚浅的阿鲁特氏显然还在适应期,她更关心的,是与她的家乡完全不同的食物乃至碗盏杯碟。
  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与永琪骤然间离得好远。恍惚之间,这个就坐在我身边,带着一脸倦意漫不经心地与那三个女子交谈着的男人,此刻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不经意间,我们的目光交接,他眼中的柔情依然是我熟悉的那一抹。可是柔情之外,却多了一些令我陌生的隐忍和阴郁。这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在马背上环抱住我,告诉我从今以后他的马背上只有我的位子的永琪了。

  乾隆二十七年的那次圈禁,已经把从前那个澄澈如镜、心地单纯的永琪从我身边夺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中有无限苦楚,却连对我也不愿说起的男人。
  日期:2011-8-31 21:52:00
  美味佳肴吃在口中,竟味同嚼蜡,我看着身边这个离我仿佛千里之遥的永琪,竟是怔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头一阵酸楚泛上来,我放下碗,再也吃不下去。
  我照例先行退席,由彩霞扶我回房休息。这几年来,由于我体弱多病,加之永琪遭遇的变故,他已经很少到我房中过夜。我们在一起时,不过时常聊些从前有趣的回忆。我知道他心里有更体己的话想要对我说,可每每四目相对,我们俩竟然都是欲言又止。
  我让彩霞先退下去,房中只剩一盏青灯如豆,我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和永琪大婚的那天。他身着一身大红的朝服,越发衬得面如冠玉,英姿勃发。洞房里是一片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红,他用喜秤挑下蒙在我头上的喜帕的那一刻,我紧张得几乎忘掉了呼吸。

  这时,我做出了一件令他啼笑皆非的事:我把一直捧在手里的那只象征着“平平安安”的苹果举到眼前,然后一口咬了下去。我吃着苹果,笑着对他说:“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都快饿死我了,现在总算能动了。”永琪先是一脸诧异,随即满怀怜爱地笑了起来,一副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然而他哪里知道,正拼命啃着苹果的我,正是借此来掩盖我的紧张。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九死一生之间,我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真的嫁给了永琪。

  苹果很快吃完了,我的心还犹自怦怦跳个不停。我假装没有看见永琪炽热的目光,又跳起身来,去抓桌上盘子里的桂圆,嘴里嚷着:“饿死了,一个苹果哪够吃啊……”话还没说完,永琪已经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我。他的嘴唇在我的脖颈上轻轻地摩挲,喃喃说着:“你把‘平平安安’都吃了,还要把‘早生贵子’也吃掉吗?你吃吧,从今以后,你会有多得吃不完的‘平安’和‘贵子’。”我的心沉浸在巨大的甜蜜里。

  我转回身去,想要拥抱永琪,眼前的脸却突然变成了三年前他被圈禁时的模样:脸色铁青,神情憔悴,满面胡碴,通红的两眼仿佛要滴出血来。永琪松开我,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柄利刃,狠狠往自己胸口刺去。我惊叫着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他用匕首划开自己的胸膛,一把从里面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来捧到我面前,用阴沉的声音说:“小燕子,我把心都掏出来给你,够不够,够不够……”

  我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满身大汗,口里还不停地喘着粗气。我想起梦中永琪的话:“你把‘平平安安’都吃了,还要把‘早生贵子’也吃掉吗?”天哪,此刻想起,这简直是一句惊心动魄的谶语!
  “小燕子,你怎么了?”身边的人问我。我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看到了睡在我身边的永琪。他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我房里的,他没有点灯,就这样与我一同躺在黑暗里。我记起刚才梦中那令人心惊的画面,又是一阵心悸。我钻到永琪怀里,他马上紧紧搂住了我。
  “永琪,我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我说。话一出口,我意识到自己正在用近来少有的亲密姿态用他说着贴心的话。
  “是吗?你梦见了什么?”永琪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想起那不愿再提及的梦中情形,忽然有些紧张,用一只手臂撑起身子,想要借着月光看清楚他的脸。在窗外照进来的黯淡月光下,我看清楚了他的轮廓,还是那个英气勃发、无所畏惧的永琪。我欣喜地用手轻轻拂过这张熟悉的面孔。
  永琪一把搂住我,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开始解我的衣服。他的嘴唇像梦中那样在我脖颈上轻轻摩挲,喃喃说着:“小燕子,我把心都掏给你……”正是方才梦中那番话。我一惊,想要说什么,他却容不得我再开口,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嘴。

  一阵疾风骤雨过后,我摸着自己胸口犹自隐隐作痛的淤痕,望向身旁正闭目锁眉的永琪。刚才的他,粗暴的动作中似乎蕴涵着无数的焦躁和气恼,我知道他心中有数不尽的忧虑与不平,我想要与他分担,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眉间的结,想要将它展平。永琪睁开眼,眼神中有些疲倦,但更多的是似水的柔情。
  “听我说,小燕子,”他压低声音说,“目前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恢复到从前的日子。”从前,这似乎是一个无比遥远的词了。“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平安和幸福。”永琪说。他的脸上此刻竟出现了一丝凶狠的表情,看得我心头又是一紧。
  “永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永琪就把食指竖在唇间,示意我禁声,又警觉地向窗外看了看。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除了映在窗户纸上的树影不时摇曳几下之外,我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永琪将我拉回怀中,轻轻抚摩着我的头发,柔声说:“睡吧。”
  日期:2011-8-31 21:55:00

  3
  我第一次见到太后,既不是在我和永琪的大婚典礼上,也不是在宫中节庆的场合。从我误打误撞进了皇宫当上格格,到历经一系列变故和坎坷,最终被封为郡主,又指婚给了永琪,这位太后,始终未曾在我的视线中出现过,对于我,她一度只是一个隐居深宫、不问世事,吃斋念佛的老太太。
  我也曾听皇阿玛断断续续地提到过太后。在他口中,太后钮祜禄氏出身显贵,一生只育有皇上这一个儿子,因之对我的皇阿玛也是慈爱有加。在宫中,大家提起太后,也无不恭敬地赞美她,说她如何母仪天下、垂范后宫。可是不知为什么,不论是皇阿玛,还是后妃、宫女,提到太后时,脸上总是不自禁地流露出疏远和谨慎的神情,仿佛正面对一个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神秘禁忌。

  这让我开始对太后产生了不祥的感觉。我这样一个来自民间、出身寒微的女子,进宫短短的时间就闹出了不少沸沸扬扬的事,引得后宫人人对我侧目。后来真假格格各归各位,更是有清一代闻所未闻的事。然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太后始终未曾露面,并且不发一词,这奇异的平静背后,是否酝酿着更大的风波呢?那时我虽有小小的不安,却认为整个宫里始终是皇阿玛所主宰,太后早已不问世事。更何况,连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皇后乌拉那拉氏都折服于紫薇的大度和善良,最终接受了我们两个,太后就更不放在我心上了。

  在皇阿玛告诉我太后因身染微恙而不能为我和永琪主婚时,我心里的不安忽然清晰起来。作为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永琪的大婚自然而然受到了宫中上下的重视。早在大婚前一个月,已经接纳了我们的皇后就亲自带着容嬷嬷为我缝制了一套精美的嫁衣。皇阿玛也沉浸在喜悦中,他告诉我,他准备请自己的亲生母亲,后宫最尊贵的人——太后,亲自为永琪和我主婚。虽然这在皇阿玛看来是无上的尊荣,但在我心里,太后是否主婚并不重要。我能嫁给永琪,这已经是天地间最大的幸福了,其它的我还在乎什么呢?然而从一旁皇后忧虑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一些别样的信息。那时的我天真地想:不过是又一个不愿意接纳我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新婚蜜月,我被巨大的幸福所包围。皇阿玛赐给永琪的府邸,成了我“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天堂。我沉浸在初为人妻的紧张和甜蜜中,沉浸在飞出宫墙、自立家庭的自由自在中。我在属于自己的这方天地里尽情地享受着陌生而又企盼已久的幸福。
  我游戏般地临摹永琪为我写的字帖,常常把自己脸上、身上弄得墨迹斑斑。我和永琪在园中湖上泛舟、赏鱼、高歌,累了就往船板上一躺,任由画舫带着我们顺水而漂,管它南北西东。永琪还特意在府中为我辟出一座小楼,亲笔书写了“凌燕阁”的匾额挂上。阁楼内,挂满了他一笔一笔为我而作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总是娇憨中带着一丝婉约,眉眼间除了爽朗,还添了几份贵气。

  我知道,那不但是永琪眼中的我,更是他心中的我。虽然他一直说喜欢我的自然天真、不事雕琢,但我知道,自己应当为了他,去做一些改变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永琪封王,是迟早的事,他甚至很有可能被立为储君,而他的妻子,自然也不能输给满州王公们的福晋。
  日期:2011-9-1 18:47:00
  为了永琪,我开始心甘情愿地改变起自己来。虽然身在宫外,没有客人时我也穿上那高高的花盆底旗鞋,有意无意地练习着坐立行止的姿态。现在想来,那竟然都是当初进宫是容嬷嬷教给我的那一套,真让人啼笑皆非。
  诗词方面,我记得永琪说过,皇阿玛最喜欢李白,我便从李白的《静夜思》开始学起,并且沿用了永琪从前教我的将唐诗化入剑法的法子,一面背诗,一面练剑。
  我从前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却只是三脚猫的水平。如今依着永琪的方法,将诗意化入剑法套路。渐渐地,我竟领悟到了其中说不尽的妙处,背诗练剑两不误,忙得不亦乐乎。

  和我相比,紫薇的生活似乎就没有那么快乐了。
  在永琪和我大婚后的三个月,紫薇也和尔康举行了婚礼。三个月之内接连嫁掉两个心爱的女儿,皇阿玛一时有些悲喜交加。而紫薇,虽然她并不像我一样什么事都露在脸上,但我能看出来,虽然有对皇阿玛的不舍,但她心里更多的是欢喜。这欢喜,一方面来自嫁给尔康的喜悦,另一方面,也因为终于可以搬出皇宫居住的轻松。
  我们虽然性格不同,但都来自民间,即使有着对皇阿玛深深的舐犊之情,却不能消除我们在宫闱生活中感到的压抑。现在能够搬离皇宫,远离那种礼制森严的紧张气氛,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
  按照惯例,皇阿玛为紫薇在宫外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公主府,除了金锁陪嫁过去服侍之外,又另外调拨了宫中嬷嬷、宫女、武士等进府侍奉。紫薇也和我一样,终于可以越出宫墙,在自己的天地里自由自在地生活。我们再也不必像从前那样千辛万苦化装成小太监施计混出宫去,再提心吊胆地想着回宫后怎么交待了。
  紫薇成亲后半个月,我准备了一肚子打趣她和尔康的话,兴冲冲地去公主府看他。因为忙着准备各自大婚的事,我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了,我有一大堆的悄悄话想要说给她听。

  在富丽堂皇的公主府,一个侍女上下打量了我几遍,才引着我往花厅走去。远远地,我就听见一个嬷嬷的声音传过来,那声音高低起伏,似乎正训斥着什么人。那倨傲的口气让我很不舒服,我问那侍女:“是谁在公主府里这么大呼小叫的?”那侍女看了看我,却并不回答。
  说话间来到花厅门口,我这才诧异地发现,那被训斥的人,竟然是紫薇!她坐在梨木雕花的椅子上,低着头,双手紧紧绞着衣服下摆,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委屈。一旁站着的金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姐受这样的气,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只听那名老嬷嬷义正词严地说:“格格进宫的日子浅,不明白咱们大清皇族的规矩。凡事都讲个礼数,格格和额附虽是夫妻,可也是皇族,这礼法,是万万乱不得的。格格要见额附,需得奴婢们安排伺候,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若是不依祖制,出了个三长两短,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失礼之责,格格尚可说是来自民间不明礼数,奴婢这服侍不当的责任,却是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啊……”

  她说得兴起,一时竟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那引我进来的侍女在一旁看着,似是被这嬷嬷的气焰所压伏,竟也忘了通报。还是金锁先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我,忙像见了救星般叫了一声:“小燕子,你来啦。”
  日期:2011-9-1 19:42:00
  那嬷嬷闻言停下了数落,这才看见我。她不忙行礼,却先教训金锁道:“这丫头,按说进宫时间也不短了,还是这么没规没矩的。格格的闺名是你叫的么?”说得金锁直低下头去,她这才转过身来,向我屈膝行礼道:“还珠格格吉祥。”又呵斥那名侍女,让她将我扶进来坐下。
  眼前这名嬷嬷让我想起了曾经的容嬷嬷,一样的嚣张跋扈。只是容嬷嬷从前的作为是为了帮助皇后争宠,尚且情有可原,而眼前这名嬷嬷如此趾高气扬地训斥紫薇又是为了什么呢?我想起她刚才的话里一大堆什么“民间”、“礼数”、“规矩”之类的话,不由得气上心头。难道紫薇来自民间,就该任由她欺负吗?
  我将侍女奉上的茶往桌上重重一搁,问道:“嬷嬷,紫薇格格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引得你老人家这么大动肝火,兴师问罪?”
  这嬷嬷眼珠一转,随即跪下说:“奴婢不敢动什么肝火,格格这是从何说起?”

  我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说:“我和紫薇一样,来自民间,不懂你们那些七规八矩。我心里虽然没有什么主子奴才的分别,可我也知道,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你倒说说看,紫薇格格到底捅了什么天大的娄子,让你一个老嬷嬷也在这里训斥起格格来?”
  嬷嬷见我发怒,忙磕了一个头,说:“格格说到‘训斥’二字,那不是让奴婢死无葬身之地了吗?”
  我不再理她,转身问金锁:“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金锁的诉说,我这才知道了紫薇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原来,按照礼制,公主和额附是分府而居的。尔康要见紫薇,须得紫薇召见。而紫薇的召见又每每被府里的嬷嬷们阻拦下来,不去报送。这样。尔康要见紫薇一面,时常得花重金贿赂这些嬷嬷们。福家世代为官清廉,哪有那么多的闲钱打发这些刁奴?于是尔康与紫薇明明近在咫尺,又有了夫妻的名分,却还是轻易不得相见。

  就在昨夜,眼前这位嬷嬷与人赌钱吃酒,喝得酩酊大醉,尔康请求通报了好几次都无人应答,于是悄悄溜进府来与紫薇相聚,又一早离开上朝去了。今天早上,这嬷嬷发现尔康来过,便骂骂咧咧起来,表面上是怪紫薇坏了规矩,实则是怨恨尔康没有花银子。
  岂有此理,这不成了坐监牢了吗?一股怒火从我心头升起。从前在皇宫,我们被皇后算计,如今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地方,却又落入这帮狗奴才手里。
  “规矩,这是什么规矩,你说!”我一把将那嬷嬷从地上拎起来,“你给我说说清楚,你们的规矩就是凌辱格格和额附,勒索钱财,叫夫妻不得见面吗?这是什么狗屁规矩,我倒要向皇阿玛讨个公道。”
  这时,阖府上下的人都已闻讯赶来,围在花厅门口,紧张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这嬷嬷被我一吓,先是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转而看见几个武士围了过来,忙叫道:“阿克苏,还不快来救我!”
  我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叫道:“你叫谁来救你?你还有保镖,要跟格格动手吗?”
  我这一耳光扇出去,那名正准备上前的武士倒不敢动了。嬷嬷摊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

  紫薇早已赶着上来拉开我,说:“算了算了,她们也是不得已,照章办事,你别为难她了,都是我命苦。”
  日期:2011-9-1 19:52:00
  我看着紫薇明显憔悴的脸,又看看地上那嬷嬷不时瞟向我的狡黠目光,我知道,这一次,决不能忍。我对紫薇说:“你呀,就是心太好了,依我看,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再大的规矩,也不能让这嬷嬷骑到格格头上来。”
  规矩,它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一个多么大不了的词。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但我明白一个道理:规矩是人定的,也就可以被人打破,特别是这种毫无道理的荒唐规矩。我相信无比英明的皇阿玛也明白这个理,一定会还紫薇一个公道。然而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随着我的诉说,皇阿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我刚说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一脚将那颤抖不止的嬷嬷踢倒在地。这次,她可不敢再鬼哭狼嚎,只是一个劲儿地磕着头说:“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皇阿玛怒不可遏地责问道:“说!是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欺压到格格头上去了……”他欲待还说什么,一旁的令妃娘娘忙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皇阿玛脸色一变,看看那正摊在地上不住发抖的嬷嬷,又看看令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时太监高声报道:“太后驾到!”
  闻听此言,我那一贯威严的皇阿玛此时露出恭肃的神色,躬身向走进来的太后行礼:“皇额娘吉祥。”我和令妃、紫薇、金锁也忙下跪行礼。
  这是我进宫一年多,第一次见到太后。她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额头宽阔,耳垂丰厚,一脸福相,神情肃穆威严。她身着蓝底金丝彩凤旗袍,几乎没有佩带什么首饰,周身透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势。这,就是皇阿玛口中的慈母,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太后钮祜禄氏。
  太后身边跟着几个老嬷嬷,簇拥着她走进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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