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诱饵(悲惨命运与城市罪恶)

作者: 我很讲道理

  日期:2009-7-29 12:23:00
  城市是南棘蛇尾部摇动的诱饵,致使许多贪食的蜥蜴们中招而命丧黄泉。
  ——作者题记
  城市的诱饵
  楔子

  李木兰从山东大汉的身子下翻转身,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胯下仍然流了一小滩处女血,这使她紧张之余,有一丝欣喜。
  可欣喜没有用,欣喜已不能挽回她的处子之身,欣喜亦不能让她现在逃离。她此时就像蒋介石被赶出大陆登上了台湾岛,一切河山都已失去,充斥在心头的只是两个字——无奈。
  她无奈地入了此行,无奈地接受这一行的规则。她现在的人生正是那被波浪赶上荒滩的蝌蚪。面对眼前五大三粗的男人,她不敢也不能有丝毫的不满;她不可能也不应该对新流出的处女血进行哀伤和祭悼,她只有默默地忍受着,努力去忘记掉。
  何况,她的一丝欣喜还只是自己的误认为——她误认为上次港仔请她看电影、给她喝的饮料灌了迷药夺取她的初夜是并没有成功的,到今天之前她交出去的还是处子之身。可这又能怎么样呢?作算今天交出的是处子之身,她也没有交给自己心爱的人,而交给的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更何况,事实上,女人的第一次和第二次,甚至第三次,都是有可能流处女血的。只是,她木兰十九岁不到的阅历还不知晓这些而已。

  她好一阵神伤,眼睛瞪着天花板。而面前要她的这个男人却似狮子抓羚羊,蹲着牛一样的身子在她下身看了又看,摸着她细嫩的肌肤,喉咙里发出嗷嗷的声音。
  木兰闭上眼睛。既无奈又厌恶。
  可正在这空档,男人冷不丁第二次进入了木兰的身体。她惊叫一声,但为时已晚。她很像一个练杂耍的新手,平衡术没有学会,少受伤害的技巧皆没有掌握,而因此频频失误。她双腿扭动着想逃离,可越扭动,便越刺激着男人的征服欲。她就像一只小老鼠,被唬唬叫着的猫牢牢地抓着,戏耍着。
  男人一撞一撞地冲击,让木兰痛苦得几乎死去。她闭着眼睛,眼泪一滴一滴恍如排成队的蚂蚁,接二连三地爬了出来。她一会儿就昏死了过去。
  日期:2009-07-29 12:26:42

  1 给弟弟送学费
  每年的九月是学校开学的日子,木兰的弟弟读大二了。这个月也是弟弟十八岁的生日,早在几个月前,木兰就作好了去一趟学校的准备,除了给弟弟送学费,还为了给弟弟庆祝生日。她决定生日提早一点,学费推后几天,两件事一起办。
  弟弟在武汉一师范大学读书。弟弟成为这大学里的莘莘学子,是木兰的骄傲。
  九月九日早晨六点多,木兰从深圳到了武昌。下火车时,天下着瓢泼大雨,还不时有沉闷的雷声从天边传来,许多人停留在站台上,一面焦急地等着大雨过去,一面欣赏着这场少见的秋雨。
  木兰提着一个女式中型号的皮包,皮包内有她赚来的八千元钱。她自始至终把皮包提着靠在胸前,不敢有丝毫的疏忽,身子也如惊弓之鸟般躲避着时不时靠近她的人。
  她这是单独第一次到陌生的大城市,虽然湖北是她的老家,但武汉对她来讲,依然陌生。第一次出门去深圳是跟本村的同伴坐火车直接到深圳的,火车走京九线根本没在武汉经过;第二次父亲和弟弟送她到深圳,他们坐的是汉城到深圳的直达班车。因此,这一次从武昌下车,她还是和尚做新郎——头一回,依然充满着任何一个人到陌生之地都可能有的恐惧感。

  她没有跟着人流出站,她故意靠后,让人流稀疏后再缓步走入地道。地道里尽管灯光亮如白昼,但她总是担心有人注视她的钱,注视着她是一个出卖肉体的女人。虽然她也清楚,没有任何标志表明自己下贱,也没有任何记号表明她的包里藏着近万元大钞,但她就是警觉,就是惊疑。
  近两年,她没有回汉城老家,连春节都没有回去。在深圳,除了罗敏儿租住的那个窝,除了银行,除了菜市场,除了露天书摊,除了红番区电影院和那个夺去她处女身的宾馆,她哪里也没有去过。今天,她一个人到武汉,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论说,给弟弟学费,给弟弟过生日,都用不着亲自来,钱像以前那样可以通过银行汇,生日礼物也可以通过特快专递寄,她为什么要跑到武汉来呢?她是惜钱如命的人,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开成两边来花的人,这次怎么能如此不足惜来去好几百块钱的路费呢?
  缘于父亲打电话告诉她,弟弟暑假没有回家,说是在城里帮有钱人的孩子家教,赚取学费,并让父亲告诉她,以后再也不要寄学费了,生活费也不需要。如此木兰很担心。她只在电话里听父亲这么讲过,也没有收到弟弟的任何信件,更没有接到弟弟的电话。她许多次打电话到弟弟的寝室,没有一次是弟弟接的,不是说上课去了,就是家教去了。那个时候不是放假,难道弟弟也在做家教吗?难道弟弟有事故意躲着她吗?或者生她的气?或者跟父亲赌气而迁怒于她?或者是真的学习太忙?

  木兰想了很多,但总是找不到答案,因此,她决定这个学期开学,无论如何要到学校看弟弟。
  学校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或许不容她这样的女子踏进去亵渎它的圣洁,那么她可以让同学把弟弟叫出来,在门外讲几句话,当然,最好能在校外请弟弟吃餐饭,提早给弟弟过个生日。妈妈死了,家中没有了母性的关怀,自己是女性,应该担负起照顾弟弟的义务。可是,两年了,虽然自己给父亲、给弟弟寄过钱,但是没有回过家,这是一种多大的亏欠啊!

  雨还在下着,木兰原本只有一把遮挡阳光的小伞,无法阻挡这瓢泼大雨,但木兰又不愿意躲雨。既然到了武汉,就只想着早点看见弟弟,早点和弟弟讲上话。虽然在深圳出门前,给弟弟的寝室去过电话,告诉弟弟的同学,她今天去学校,但是,她不知道弟弟的同学有没有告诉他,弟弟知道了又会不会到校门外等。
  木兰的裤脚和两个袖子全被淋湿了,一阵风刮来,伞吹翻了,木兰一阵惊恐,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她想,这还没进入深秋,长江边的雨怎么就带着北方的寒意,开始侵袭人的肌肤呢?
  她咳嗽两声,感觉着凉了。
  但她有要见到弟弟的期盼和兴奋。弟弟是她的骄傲,是父亲的骄傲,是他们李家的骄傲。因此,她的心和整个身子都是热烘烘的。
  她问了两个人才问到,从出站后往右边稍走几步,就能坐上到大学的公交车。问路的过程中,她记住了一个地名——港布臀。这是一个操武汉话的婆婆告诉她的。她抬头到站牌上找地名,才发现自己搞错了,不是港布臀,而是广埠屯。她不认识那个“埠”字,开先把她读成“阜”,后来等车的过程中,听见有好几个说到那个地名,都是读广埠(BU)屯的,才怪自己读书少,差点闹笑话了。

  等车等了很久,有好几次她都打算不等公交车了,坐出租车去。她都跟一个刚从出租车里下来的女人问了价格,武汉的出租车起步才三块钱,她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她知道深圳是十二块五,而这里三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在深圳坐几次出租车她都数得清楚,一次是那个带她看电影的港仔;一次是跟美枝、苹果、胖胖出门去星星娱乐城坐台;一次是跟敏儿姐上街。每一次都是人家付帐。而这在武汉,就得自己掏钱了。

  她犹豫着,看看天空放亮了些,雨也小很多了,再说,现在是往白天去,只有越来越安全,时间也充裕,犯不着花十几二十块打的,省着这些钱可以给弟弟做伙食费,弟弟要吃上好几餐呢。
  终于有一辆到广埠屯方向的公交车来了,很多人上,没人排队,显得拥挤。木兰顾忌包里的钱,便放弃上车,决定等下一趟。
  一会儿功夫,又一辆来了,不挤。木兰上了车,付了两块钱,坐了个座位。
  木兰有点高兴。但立马,她发现,刚才那辆之所以拥挤,因为那是一块钱的车,而现在这辆之所以宽松,是空调车。可这空调车又不像深圳,不但空调不开,几乎车窗都敞开着,靠窗的座位都沾满了雨水——让人觉得不值。如此,木兰又有一些后悔,后悔没有挤在那一块钱的车上。
  日期:2009-07-29 12:28:30

  2 我是你姐啊
  在广埠屯下车后,木兰一眼就看见了那所大学的招牌。在校园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多。大概是雨停了,天要放晴了,喜欢热闹的人们都像深圳华强北那些卖发票的女人,三五成群地来回闲逛了。
  校门口没有保安站岗,是人都可以随便进出。木兰走到门口,完全可以进去,但是她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要踏进去。她心说,人家是人家,人家都是城里人,都是有头有脸的,都是大学生,都是社会的栋梁,当然可以随便进出,而她是谁?她怎么可以------
  她站在靠边处,来回走动,心里着急。想找那些像学生的问一问,但几次张口又打住,好像缺少点勇气。不知怎么的,她特别崇尚大学生,觉得他们一个个都不简单,一个个都了不起。毛主席少年时是师范生,邓小平也在外国留学,江泽民是大学生,胡锦涛也是大学生,他们一个个都是国家领导人。这校园里出出进进的,说不定将来都是像他们那样的啊。

  但是,不跟他们站一起,不去跟他们说,又怎么能见到弟弟呢?再说,弟弟也是大学生,对!弟弟也是!弟弟是大学生,她就是弟弟的姐姐!她不进去,但问一问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终于鼓足勇气,跟一个看起来就是大学生、和弟弟有点相像的小伙子问了。
  运气好,小伙子恰好是大二的,和弟弟还一个班呢!
  那同学听说是木从的姐姐,笑着直言:“木从这家伙有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说自己在家里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家里穷,要挣钱交学费呢?”大概想到这是废话,又赶忙说:“他现在肯定家教去了。他做了三份家教,每天累得像头牛,人瘦得像只猴------”
  小伙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像是好不容易逮着说话的机会似的,但他突然又来这么一句:“你真是他姐姐?”

  听话听音,刚才弟弟的同学说木从是家中的老大,没有承认有她这个姐姐。木兰的心里似被针扎了一下。但她又立刻安慰自己:弟弟怎么会呢?弟弟那么优秀,那么知书达理,怎么会呢?如果真是这样,应该是有苦衷的。
  便也不多想,说:“我不是他亲姐姐,是他表姐,到武汉出差,顺便来看看他。你帮我去叫他出来吧!谢谢你!”
  男生对于漂亮女孩都有天生献殷勤的嗜好,何况,眼下这个是同班同学的表姐,于是,小伙子马上拿手机打电话。
  木兰在旁边制止道:“同学,你不要浪费话费,你进去跟他讲一声就是了。”
  那小伙子说:“打个电话,花两毛钱,没什么的。再说,我刚才说了,你们家木从不在教室,他家教去了,在外面呢。”

  “在外面,那你是给他打手机?”木兰疑惑,弟弟都有手机了,怎么不告诉自己呢?我是他姐姐啊!除了爸爸,我就是他的第二个亲人哪!
  小伙子快言快语:“对啊,是给他打手机呀。你不知道他的手机号吗?不过,他的手机是聋子的耳朵——凑摆的,呵呵,说笑,他是用来方便家长联系的,他在学校可节省了。”说完,合上手机,耸着肩说:“你看,他没有接我的电话,一定会用座机拨过来。他用的是神州行号,接了,一分钟要花六毛,他绝对舍不得。”
  果然,一会儿,小伙子的手机响了。小伙子大声说:“木从,你小子布置一下快回来吧,你表姐看你来了,正在校门口呢。”
  木兰知道,弟弟没有表姐,如果不马上说明白,弟弟或许认为同学跟他开玩笑,而把电话挂了。于是几乎抢过手机,激动地说:“木从,我是姐啊!”再准备说“弟,你好吗”时,木兰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哭了。
  日期:2009-07-29 12:31:50

  3 姐姐不光彩
  木兰看见弟弟赶到校门口,两眼本来就已经红红的了,当发现弟弟精瘦精瘦的身子时,眼泪立刻像脱线的珍珠,滚滚而出。
  弟弟木从有点惊慌失措,搓着手说:“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哭啊!”
  旁边木从的同学插嘴说:“木从,你不带你表姐到学校去看看吗?”
  木从回头对同学说:“不了,我和我姐说几句话,我姐很忙的,你去忙你的吧,谢谢你!”又回过头对姐姐说:“我们去麦当劳店坐一坐吧?”

  按木从的设计当同学的面是应该叫表姐的,但是,这样会让姐姐更难受,便只好说我姐了。他也想好,余后同学问起来,就说:她是我表姐,很少来往的,平时叫习惯了,表姐、堂姐都叫姐。
  木兰拉着弟弟的手,还像小时候一起上学的那样,唯一不同的是,木兰把弟弟的手抓得更紧,而弟弟却好像总想抽回去。
  他们没有去麦当劳。木兰拉着弟弟走了一段路后,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木兰说:“麦当劳太吵闹,人多,这里人少,方便讲话的。”
  “可是,这里很贵的,姐!”弟弟紧张地说。
  木兰早就转哭为笑了,脸色灿烂着,仿佛未曾哭过,她看着弟弟说:“姐姐有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你了。过一个星期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就算姐替你庆祝生日呀!”

  木从说:“姐,是十九岁呢!妈妈讲,我和你的年龄都少记了一年,你二十一岁,我十九岁,你八四年的,我八六年的呀。”
  弟弟这一说,木兰又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的争执来。九三年,母亲说木兰七岁了,可以上学了,父亲却说,木兰还只有六岁。那一年,学校新生少,六岁儿童也招,父亲就同意了。进校门那天是父亲去报的名,木兰在花名册上登记的就是六岁,而村里报户口竟然写的也是六岁——八五年。其实木兰也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七岁。是后来左邻右舍都说,女孩子年纪造小有好处,于是,就这样一直错误下来了。

  木兰歉意地笑了笑:“管它十八还是十九,反正你已经大了。还熬两年,就毕业了,姐姐高兴啊!”说着,叫来服务员,问弟弟吃什么。
  木从像姐姐一样老实,城里读大学将近两年,从来没有进过咖啡厅,仅仅跟同学去过一次麦当劳,那还是受同学之邀,由同学付帐。现在,姐姐带他来这里了,有点不自然,紧张地说:“随便。”
  其实,木从见到姐姐后一直呈紧张状态,他知道姐姐从事的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职业。那年跟父亲一起到深圳,他不知道,也没有意识到,当时听说姐姐做收银员,自己好像还说了句为姐姐高兴的话。
  在大学的第一年,他还高兴地收到姐姐寄给他的每一分钱。可是,到第二年,也就是今年上学期的时候,他偶然从一个在深圳的汉城人那里知道了姐姐不光彩的事情来。从那一天起,他的精神痛苦得难以释怀,情绪糟糕得不能自已,以至跟同学说起家庭状况时,他翻案说没有姐姐,以前说的姐都是堂姐、表姐。好不容易熬到学期结束,他写信告诉父亲,假期不回去,自己赚钱交学费。他运气好,联系了三个孩子的家教,一个每小时二十五元,一个三十元,一个二十二元,一天两个小时,他骑着四十元钱买来的破自行车,一会出现在司门口,一会前往水果湖,一会又到了关山,像一个陀螺,把自己抽得团团转。假期将近两个月,他上课达二百八十个小时,赚了四千多块。新学期后,他辞掉两个,仅做一个孩子的家教。而今天,正好学校没课,小孩也放假,他便抓紧时间到了家长的家里。

  现在,他面对着姐姐——亲亲姐姐,那么和善,那么年轻,那么坚强,又那么柔弱。这样一个姐姐,却要牺牲自己的青春,替父亲承担着责任,而自己作为家中的男人,作为受益的消费者,又怎能忍心?又怎能释然?又怎能心安理得?因此,他今天无论如何要告诉姐姐,要劝解姐姐。但是,面对姐姐,对于这样令人羞愧和尴尬的话题,他不知如何说话,感觉难以启齿。

  木兰点了一份蛋糕,一个果盘,主食给弟弟点了一份牛肉饭,自己则点了一份最便宜的面条。
  在等牛肉饭和面条来的过程中,木兰看看左右,拿出皮包里的一个包好的塑料纸包,交到弟弟手中,说:“这里是八千块,收好!都开学几天了,姐现在才送学费来,不要怪姐哟!”
  木从把装满钱的纸包捧在手里,脸色很难看,那信封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让他的手不停地颤抖。他想把包还给姐姐,又不知说什么,嗫嚅着;他想把包放餐桌上,又担心丢失。他左右为难着,脸色就像天上随大风吹过来的积雨云,变阴变沉,酝酿着一场暴雨,突然,哗啦一声,雨像豆子一样从天上掉了下来。
  弟弟哭了,脸埋到臂弯,像安装了马达一样地抽搐着。装钱的纸包委屈地压在他的臂弯里。
  木兰坐在弟弟的对面,不知弟弟何故就这样哭了,手忙脚乱起来,不停地用家乡话问:“弟,你怎么啦?弟,你怎么啦?”
  木从突然抬起头,把手中的塑料纸包强行塞到姐姐的手里,决然地说:“姐,我决定,从今往后,再也不要你的钱了!”
  “什么?”木兰激动地站起来。“爸爸和我好不容易盼你上了大学,开学了,你不去好好上课,去搞什么家教,耽误自己读书,姐还没有讲你------你,你不读大学啦?”
  姐姐显然误会了,但要让她不误会又怎能说明白?嘴巴笨拙的木从只得连连说:“不是,不是,姐,我是自己赚钱交学费呀!没有耽误上课啊!”
  “自己赚钱?还说没有耽误上课?白天学校不上课吗?你去家教,是不务正业!书没有读好,你又能赚什么钱哪!”一屁股坐下去,又说:“不读书能赚钱就不会像我这样啦!”

  姐姐很激动,声音很大,旁边座位上的都受惊地朝这边看。木从想不到一向胆小怕事的姐姐此时全然没有怕被人笑话的担心,还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态。
  木兰拿着塑料纸包,再次站起来,气急地往弟弟身前一塞,近似命令道:“把钱拿好!姐姐再苦,也要供你上学!”说着,平和地坐了下来,声音变得柔和且语重心长地说:“你要争气,把书读好,现在不是赚钱的时候,等你将来赚钱了,再读研究生,读博士,找大学生老婆,结婚,生孩子,一辈子不要做乡巴佬!永远也不要再受人欺负,你明白没有啊?!”

  木从何尝不明白,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要姐姐的钱,一下子又说不明白,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听姐姐讲话这么激动,甚至有些不问青红皂白,他也激动起来,大着声音说:“我何尝不明白?我又怎么放弃自己的学业了?你放心,也让爸爸放心,我一刻也没有荒废自己的学习,我知道自己,知道爸爸,知道妈妈,也知道姐姐你,但是,姐!恕我不能再拿你的钱!你------”说到这里,木从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了,脸因激动地说话而扭曲了,“姐,我告诉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我------我不希望我的姐姐——不光彩!”

  在木从吐出那最后三个字时,脸已经胀得通红,嘴巴都歪了,一条鼻涕虫从他的鼻孔里爬了出来。他没有顾及姐姐的感受,逃也似地冲出了咖啡厅。
  日期:2009-07-29 12:39:10
  4 木兰的泪水
  木兰听到弟弟说出那让她心率加快的三个字时,霎那间似被人点了穴道,立在那里不动了。她惊呆地看着弟弟离开,瘫软在座位上。
  她终于明白:弟弟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弟弟为什么不告诉他的手机?弟弟为什么跟同学说自己没有姐姐?弟弟为什么总是不要她寄钱?弟弟为什么要拼命地兼职家教?弟弟为什么压根就没有要把姐姐叫到校园看一看的意思?弟弟为什么一看到姐姐心里就紧张?弟弟为什么会大声跟她讲话?弟弟此时为什么不顾她的感受而把她丢在这陌生的地方?

  为什么?!
  ——姐姐不光彩!
  “是的,我不光彩!我是妓女!我怎么这样活着------弟弟都嫌弃我!”在卫生间,木兰面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厌恶而狠命地抽打着自己的脸,一下、两下------脸上竖起一条条红鞭。
  她一边打,一边大声地喊着,伤心而嘤嘤地哭泣。
  但是,她又恨起弟弟来:

  好你个李木从!送你读了大学,就有资格嫌弃你姐姐啦?就可以板起脸跟姐姐说礼义廉耻啦?可你身在象牙塔,又怎么知道社会的艰难?你每天面对老师的笑脸,又怎么知道大染缸里还有更多的阴险?你念着忠信仁勇的书本,又怎么知道一部书砍了多少根竹子?姐姐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坐在那塔里,可你塔里的人什么时候能设身处地替姐姐想想,想想啊!

  于是,她又嘤嘤地哭着。
  当哭声消去的时候,她又想起弟弟的好来:
  在村里读小学的时候,要经过一条小溪,春天涨水,只有脱掉鞋袜才能渡过,每一次,都是弟弟打着赤脚,把她背过小溪;
  老实巴交的弟弟,在姐姐被同学欺负了的时候,打不赢,哪怕吐一口痰在对方的身上都要表示自己的抗争;
  知道姐姐喜欢看故事书,弟弟每次从同学、学校借了书,都要多留几天给姐姐晚上读;
  母亲罹难的那个月内,弟弟为了让姐姐读书,硬是一个星期躲着不去学校,非逼着姐姐跟他一起上学不可;
  ------

  离开咖啡厅前,木兰尽管心力疲惫得四肢乏力,但她还是没有忘记做一件事:多花十元钱,让咖啡厅服务员帮她把蛋糕送到学校,送到弟弟木从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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