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奇谭:李淳风袁天罡传奇:中国的阴阳师,忍者始祖

作者: 阿傩2012

  日期:2012-2-28 18:43:00
  术数一门,学问博大精深,门类浩如烟海。
  自伏羲之时,一直是密不外传的帝王之学。
  然而4600年来,为何人们只知隐士却不知术士?
  为何占星、命理、巫蛊、五行等法术迄今多已失传?

  一场惊天阴谋,一次史诗探秘
  带你揭开“术士不死,恐惧不止”的传奇。
  诡异离奇的玄门命案
  惊心动魄的门派斗争
  深不可测的术士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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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是阿傩,原在天涯有个ID叫褚红楼,开过一篇帖子叫《诡西游》。掐指一算今天是良辰吉日,再开一篇新贴,为各位看客讲述4600年来术士门派与术数之学的故事。暂定名《术》,还望多提意见和建议,轻点儿拍砖。抱拳!
  因为平时工作比较忙,有空就更一更,耐心看莫着急!
  日期:2012-2-28 18:47:00
  楔子
  青城天下幽。

  青城山,自古便是蜀中名山。蜀中圣迹颇多,最有名的有四,一曰峨眉之秀,二曰剑门之险,三曰夔门之雄,四曰青城之幽。
  青城山遍山皆是古木,一年四季郁郁苍苍,加上山势雄奇,如城廓耸立,故名青城。
  东汉顺帝之时,创教天师张道陵来到青城山,因喜欢青城之清幽,便留下来结庐传道,据说山上尚留存张天师当年修炼的天师洞,于是青城便成了天师道的祖庭。历代祖师高道在此地将道统发扬光大,青城道风自此源远流长、长盛不衰。
  青城山道观多集中在前山,大唐建国之初,青城山已有道观三十六座,玄奥观为全山道观之首。
  玄奥观有如此地位,当然不是靠人多势众,而是因为玄奥观不仅是闻名遐迩的道家圣地玄门正宗,更是天下术数的祖庭。

  术数一门,学问博大精深,门类浩如烟海,究其渊源,由来已久。
  话说天地初判,阴阳两分之时,世人尚蒙昧无知,过着与鸟兽无异的生活。人祖伏羲看见龙马神龟驮出河图洛书,心有所悟,俯仰天地,周查万物,而画出八卦,从此石破天惊,中华文明由之滥觞。
  一万年以后,华夏族首领轩辕黄帝与九黎族首领蚩尤氏交战,九天玄女亲授天书三卷,轩辕黄帝得九天玄女相助,得以打败蚩尤氏,从而一统中原。
  三卷天书,一曰《太乙天数经》,一曰《奇门阴符经》,一曰《六壬指南经》。黄帝手下“五大师”熟读天书,相互砥砺,从天书中演化出许多分门别类惊世骇俗的学问,这些学问的根本都不离阴阳五行干支八卦,后世统称之为“术数”。而“五大师”便是天下修学术数之人——术士的祖师。
  三卷天书的踪迹早已迷失不可考,后世几乎无人有幸得见,经文上的真实内容自然也无从知晓。
  一千五百年之后,传说周文王姬昌曾在一个狂人手上翻看过一卷竹简,只看了数行,却被那狂人劈手夺下,扬长而去。文王被囚禁在羑里城的时候,将八卦演化成六十四卦便是因为看过那竹简天书的缘故。

  春秋战国时代,虽然天下大乱,却是人才辈出,大师名士风云际会,如银河繁星交相辉映。术数之学,更在祖师高道之间辗转相传。发扬光大饶益天下的门类,如武术,如医术,虽独成一门,回溯过去,源头却也是术数;其他则形成了诸如占星、占气、占风、堪舆、相术、命理等门类;更有诡异者,如巫蛊、遁术、咒禁、招魂、祝由、隐身、变物等或神奇或荒诞的门类,更使术数显得扑朔迷离神秘莫测。而术士这一族类,也大有领袖天下精英、斜睨群伦之势。

  说到青城山后山,则是人迹罕至。后山古木葱郁,触目皆是十数人环抱的大树。传说整个青城后山的密林,就是一片天生的八阵图迷宫,不是熟识路径的人,进去阵中,很少能活着走出来。更为诡秘的是,传说青城后山乃是幽冥之地。民间传说,距离青城山不远的酆都山是阴曹地府所在之处。既有地府,便有地狱。有罪孽之人,死后鬼魂打入地狱受苦,是老百姓观念里天经地义的事。地狱种类繁多,因生前作孽不同也不一而足,传说青城山后山便有饿鬼狱,因此青城之“幽”,不但表示其“幽深”,更有“幽冥”之意。

  遍布后山的密密麻麻的古树,就像一张极大极厚的毯子,将青城山后山覆盖得严严实实,山路青石上、古木枝丫间经常可以看到悬挂倒吊的森森尸骨,据说便是逃窜出地狱的饿鬼所为,见之思之令人战栗窒息。当然,鬼魂之说大多为村夫野老茶余饭后的谈资,是否真正有饿鬼,谁也无法给出真凭实据。那么,青城山后山的青云坳中隐藏着的饿鬼狱,是否真有其事?

  这时,一位不世出的奇才正行走在青城山的山路上,他也想对这诡异的饿鬼狱一探究竟……
  日期:2012-2-28 18:56:00
  第一章 装缸
  “站住!说!来青城山做啥子?”
  李淳风抬眼一看,只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道士从路边林中跳出来,大叫拦路。
  这小道士一脸颟顸,稚气未脱的样子,手中横着一把扫帚,眼神却跳过李淳风,不住地往下面山路张望。

  李淳风微微一笑,用蜀语说道:“做啥子?天下之大,行则信步,乘则由缰,难道这青城山是你家花园,我上山游玩你也管得着吗?”
  小道士听李淳风说的是蜀语,嘀咕道:“原来是本地人。”脸色就变得没那么凶了。
  李淳风从岐州(陕西)来到蜀中成都不过三五日,却早已将当地蜀语学得朗朗上口。在山下的酒肆中喝酒,不但让酒肆老板把他认作是当地人,毫不欺生,更聊得昏天黑地,感慨相见恨晚,频频吩咐灶房加菜,要与李淳风彻夜长谈。
  想到这里,李淳风不禁暗自偷笑,小道士见状,以为李淳风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大怒,叫道:“笑啥子笑!叫你见识见识我青城道术的厉害!”说着,扬手将手中扫帚朝李淳风投掷过来,叫道:“看我木遁!”
  李淳风一侧脸,躲过飞来的扫帚,再看那小道士却已无影无踪。

  李淳风侧耳细听,猛然背后一声大喝:“再叫你见识见识分身术!”尚未来得及回头,一只手臂从后面伸过来紧紧扼住了他的脖颈。
  背后那人叫道:“投降没有?哈哈!格老子这下老实了吧!”听声音竟是刚才那个小道士,李淳风斜眼往后看,背后果然是方才拦路之人,心想:“难道青城山就连小小的道童都会传说中的遁术和分身术吗?”
  李淳风眼珠一转,不由得哈哈大笑。
  背后小道士闻声一愣,手臂不由得松了一松,李淳风猛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在空中扭了半圈用力反背在背后,情势顿时变成小道士受制于李淳风。
  小道士大声叫痛,李淳风扭头对路边草丛中喝道:“再不出来,我就把他的胳膊撅折了!”说着,手上用力,那小道士大叫:“痛!痛!痛!哥呀,格老子快出来救我!”
  话音刚落,草丛中便跳出一个小道士,长得与背后之人一模一样,叫道:“快放手!难道你不怕我的分身术吗?”

  李淳风嘻嘻一笑,猛的一松手,背后小道士一时脱缚,忙松开扼住李淳风的右臂,又生怕他再下杀手,忙往后纵开。哪知一脚踩空,咕噜咕噜翻了两个跟头,扑倒在山石上,一手扶着脚踝,哎哟哎哟地叫痛。另一个小道士也顾不上装模作样,忙越过李淳风跑上前,“不俐,不俐,咋个样?”
  不俐叫道:“哥啊,脚崴了,哎哟,哎哟……”
  哥哥忙伸手给他揉捏,哪知不俐更大叫起来。李淳风上前一看,见不俐的脚踝已经紫涨起来,表皮蹭破,流血不止,看来伤得不轻,忙道:“不要揉,越揉越痛。”便四下看看,采撷了几株药草,用嘴嚼烂敷在不俐脚踝上。哥哥忙关切地问道:“咋个样?咋个样?”不俐道:“凉苏苏的,格老子,硬是要得(蜀语,很好的意思)。”
  哥哥掀开道袍从内衣上撕下一条布带为不俐包扎起来,弟弟忙叫道:“好好的一件衣裳,撕破了做啥子?”
  哥哥道:“衣服破了还有新的,你这个瓜娃子弟弟,我可只有一个。”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哥哥包扎完起身对李淳风道:“多谢大侠相救,不知大侠如何称呼?”感激之下,言辞也变得文绉绉起来了。

  李淳风笑道:“在下李淳风,大侠可是不敢当。只不过自己也打过架崴过脚,所以知道一点制敌和疗伤的法子。”
  哥哥道:“我们是两兄弟,我叫柯不伶,弟弟叫柯不俐,是孪生兄弟。大侠如何识破我的妙计?”
  李淳风笑道:“你先前拦住我,却不住地往我身后张望。而且,你投掷扫帚时,是用左手,而你弟弟从我背后偷袭我,是用右臂扼住我。制敌之时,当尽全力,你们一个使左手,一个使右手。你大叫木遁,然后躲进草丛,弟弟出来在背后偷袭我,很显然这并非分身术,只是你们相貌声音一模一样而已。”
  柯不伶挠挠头,嘿嘿笑道:“我们两兄弟也不过刚来两天,哪里会什么道术,我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个法子,还以为没有破绽呢,哪知这个左撇子让我露馅了。”
  柯不俐叫道:“哥啊,你再想个更好的法子,哪个人上山,咱们再捉弄他一下,你这个脑袋里多得是好法子。”看来不管大哥的法子有多糟糕,这做弟弟的还是照旧崇拜不误。

  这孪生兄弟名字叫做不伶不俐,很是有趣,难得的是天真烂漫不加做作,李淳风大生好感,说起年岁,两兄弟十五岁,李淳风十六岁,柯不伶、柯不俐便称呼他李大哥。
  问起上青城山的缘由,李淳风道:“青城山后山不是传说有一个古洞,洞里就是阴森可怕的饿鬼狱么?我一向对这些东西好奇,便想上来瞧瞧。”
  坐在地上的柯不俐闻言叫道:“我们兄弟也想看看这饿鬼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呢,只是听说后山布满机关,古洞位于一座奇门八阵图中央,凡是进去的人都没有活着出来的呢!”
  正说着,忽听山上一阵钟鼓齐鸣,柯不伶叫道:“糟糕,糟糕,只顾得瞎胡闹,观里的法事要开始了。”说着扶起柯不俐,李淳风见状忙扶住另一侧,柯不俐一条腿跳着,三人往山上攀爬。
  一路走着,李淳风问:“现在又不是做早、晚课的时辰,难道有什么达官显贵在观里打醮?”

  柯不俐摆手道:“不是不是,咱们玄奥观的方丈南太玄,就在我们两兄弟来的那天羽化啦!今日正午是他的装缸仪式,全观上下人等都要去的。格老子,光顾得耍,午饭还没吃呢!”
  李淳风听说两兄弟是玄奥观的,心中暗喜,对柯不伶道:“既然是重要法事,你们不去岂不是要受责罚?我索性跟你把弟弟送回玄奥观吧。”
  柯不俐道:“就算回到观内,我这一条腿怎么站得住,待会难道一条腿跳着诵经?”
  柯不伶想了一想,道:“李大哥,你送佛送到西,待会到了观里,你干脆换上弟弟的道袍,站到他的位置上蒙混过关如何?”
  柯不俐连声叫好,李淳风心里暗笑,这做哥哥的怎么一肚子歪主意,又一想,有全观道士列席的法事,机会自是难得,便含混应承道:“到时被人看出来可别叫我背黑锅。”
  柯不伶笑道:“李大哥,咱们年纪身材差不多,看你长得也不错,扮我弟弟想必也不会被人看出来,等过了这一关,我们俩带你到观内四处耍一耍。”
  李淳风对自己的相貌颇为自许,行走在路上,时常会有富家小姐向其投掷钗环手帕等信物,以期得到他的青睐,再看这对兄弟颟顸的相貌,实在是无言以对,只好苦笑点头。
  路上说起两兄弟为何小小年纪便来山上做了道士,柯不伶骂道:“我们两兄弟原是山下崇安镇上一家大户人家的儿子,母亲是小妾,父亲常年在外经商,母亲就被大夫人联合几个小妾活活折磨死了,我们两兄弟气不过,便偷跑出来,想到玄奥观里学一身本事,学成之后去为死去的母亲报仇雪恨。”说到最后,兄弟俩均是泪光点点。
  李淳风心想,这对兄弟想必当初在家里是被人瞧不起的,所以起了“不伶不俐”这么古怪的名字,看他们人虽不伶俐,可是心性却很硬气。此情此景让他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心有戚戚,对两兄弟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山路还颇有一段距离,走了不远遇见一个道士迎面走来。那道士见柯氏兄弟是玄奥观的装束,忙闪身路旁,恭敬肃立、稽首行礼。走了一段,遇见三五个道士结伴而来,看见柯氏兄弟也是如此恭敬,让他们先走。
  柯不伶柯不俐大为得意,笑着对李淳风道:“咋个样,看见了吧,玄奥观在青城山有多威风。”
  李淳风连连点头,心中对这青城山第一道观不由得又添了几分景仰。
  日期:2012-2-28 18:57:00

  再走一阵,只见古木嵯峨之间显现出一处宫观,宫观背倚群山,面前一道溪水,青瓦红墙之上枯草离离,更增添了些许高古。正门竖挂一块泥金大匾,上写“玄奥观”三个大字。
  李淳风远远看那宫观,层层叠叠,虽不是金碧辉煌,却威严拙朴雄浑大气。
  山势已是雄奇,宫观却顺山势而建,一路向上,最远处的宫观看上去直欲拔地而起腾空飞去。整座宫观浑然一体,盘龙卧虎一般将山势压在身下,却又丝毫不显得突兀,看起来就像是从山上生出的一般。李淳风心想:“这种浑然天成,就是道家玄门所谓的‘天人合一’吧。”
  宫观虽然庞大,远远地却听不到一丝杂音,只有淡淡的檀香侵袭过来,幽幽地沁人心脾,越发让人不禁思量这里藏卧有多少人中龙虎。
  柯不伶带路,却不走大门,绕到旁边一个小木门,推开门,探头探脑看了一看,将头一甩,示意李淳风一起进去。三个人刚走了两步,忽听背后一声大吼:“小王八羔子!当你爷爷眼睛瞎了吗?”
  柯不伶柯不俐一齐惊叫,三人回头一看,只见背后张牙舞爪地站着一个人。此人头发凌乱,胡子花白,脸上也黑乎乎、没洗脸的样子,手持一根大木棍,木棍一头烧焦黝黑,想是一根烧火棍,身上一件道袍补丁摞补丁。

  柯不伶赔笑道:“爷爷,是你啊,吓死我们了,你在这儿专门等我们的?”
  老人大声道:“我呸!这会学会装孙子了,你们不去做法事,从这侧门溜进来做什么?!”
  柯不伶道:“爷爷,我跟弟弟在山路上打扫,弟弟不小心把脚崴了,多亏这位李大哥帮忙扶着才赶过来,您看我们累得一身汗呢!”
  老人叫道:“呸呸呸!好好地打扫怎么会崴了脚,定是你这个做哥哥的又生什么坏心眼子,撺掇着做什么胡闹的事,弄得弟弟脚崴了!”
  柯不伶心知老人吃软不吃硬,低头道:“爷爷,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怎么没去参加法事啊?”
  老人道:“我老头子又脏又臭,难道去丢脸吗?那些戴着帽子披着大褂的道士躲我还来不及呢!你们还不赶快去梳洗,要不就晚了……”说着,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柯氏兄弟如蒙大赦,忙挤眉弄眼示意李淳风快走,走了两步,柯不伶深感方才大失颜面,对李淳风笑道:“别理那个老头子,他是伙房里烧火的,脾气臭得很,没人理他,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新来的,张嘴就知道骂人,一开口就是呸呸呸,也没道号,大家都叫他呸呸道人,他耳朵又聋,眼睛又花,好不容易被他逮到一次,你看他那猖狂劲,死命排揎咱们……”正说着,忽听后面呸呸道人又骂开了,“小王八羔子,说你爷爷什么坏话呢!”

  柯不伶忙解释:“没有,没有!”然后又大声对李淳风说:“你别看他脾气火暴,心眼儿可是最好的。”又扭头去看呸呸道人是否还在听,却见他头也不回地提着烧火棍回伙房了,心中不禁怅然,嘟囔道:“死老头子,夸他偏偏又听不见了。”
  来到所住云房,云房早已空无一人,柯不伶和李淳风把柯不俐放在床上,柯不伶忙找了一件道袍叫李淳风穿上,又对弟弟一番叮嘱,让他老老实实地躺着休息,之后才拉着李淳风往外跑去。
  来到三清大殿之前,青石广场上早已排排列列地站了五六百道士,他们身穿法衣,恭敬肃立。两人悄悄站在队尾,正在扬扬得意,忽听旁边绕过一人低声喝道:“小畜生也!方才死到哪里去了!若是被监院知道你们迟到,看不罚你们跪香去!”言毕,重归原位。
  柯不伶低声对李淳风道:“这是大师父马大哉。”李淳风低头侧目,见那道人生就一张马脸,脸上坑坑洼洼像是斧凿雷劈过一般,远远闻到一股浓烈的口臭传来。李淳风屏住呼吸,心想:马大哉,马脸何其“大哉”!这副尊荣,还满口之乎者也,笑死人了。
  这时忽听钟磬齐鸣,人声大作。李淳风心里一惊,却听到五六百的道士们齐声唱诵起来: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别我师长,驾鹤仙游。”
  唱完一句,如大潮伏地一般跪地叩拜。
  “从今得脱,形骸桎梏。念我弟子,从何依祜。”
  不少玄奥观道士想到恩师昔日教诲,不禁涕泪四溢。
  唱词声音悲怆苍凉,直入骨髓,李淳风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侧耳细听。

  “亦悲亦喜,亦笑亦涕。我情我心,悲欣交集。
  从此永隔,山高水长。盼我恩师,早驾慈航。”
  李淳风听这言辞,分明是领悟世事之后的通达豁朗,可是,通达豁朗之后的境界就是这样的苍凉悲怆吗?怔怔地两行眼泪挂了下来。
  随着唱词的韵律,道士们脚底踏罡布斗,脚步轻盈如行云端,反复吟咏三次,便列队鱼贯进入大殿。
  马大哉站在旁边,望着远处行进的道士,突然喊起来,“倒也,倒也!”

  李淳风随之抬头远望,只见一个道士刚踏上石阶,忽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李淳风心中纳闷,这丑脸道士难道有先见之明?柯不伶在一旁低声道:“看到了吧,千万别惹大师父,他的嘴巴除了气味臭,说坏话,可是百发百中的。”
  进入大殿,见大殿正中三清宝像下面搭着一座法台,台上四周皆以帷幔遮掩,前面帷幔中间挂着一幅画像,台下摆着香案,案上陈列着香烛花果馒头清茶。道士们站立在法台两厢,高声诵经。
  所谓“装缸”,也叫“坐缸”,是僧侣道人之中使用的一种葬法。道士去世,尊称“羽化”,遗体敬称“遗蜕”,遗蜕大多装进木龛择日焚化。可是,高道祖师道行高深之士,有的则遗言要留下肉身,有的弟子出于尊崇,也会将遗蜕保留。而保留遗蜕,就要“装缸”。
  装缸所用大缸是专门烧制的,分为上下两部分,下边一半空间较大,可容两人坐在里面,上边一半空间较小,只是用于盖合。缸中底部铺满石灰木炭,再装上支架,支架之上放置遗蜕。遗蜕七窍一般会用棉絮塞好,以防颠簸之时体内血水流出。遗蜕用锦缎包裹,周围再塞满用棉布包裹的石灰木炭香料,布包堆积至遗蜕脖颈处,就把上半部分合上,然后以黏胶粘合缝隙,抬到僻静阴凉之处,一般经过两到三年,再开缸检视。若是遗蜕腐败,便即行焚化,遗骨入塔供奉;若是遗蜕不腐,变成不朽肉身,一般便要请出来装殓供奉,享受人间烟火。

  李淳风先前只是耳闻此事,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扬着头往法台上观看。
  日期:2012-2-28 22:00:00
  柯不伶低声道:“你不用看了,南太玄这个死人头早就装进木龛放在帷幔里了,今天只是把他从木龛里搬出来,装进缸里,这些都是在帷幔里弄的,咱们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李淳风闻见背后一股恶臭,想使眼色阻止柯不伶已来不及,只听啪的一声响,柯不伶脑袋上已着了马大哉重重的一香板。马大哉低声喝道:“小畜生闭嘴!监院到也!”
  只见一列道士捧香执幡进入大殿,队列中间是三位身披鹤氅、峨冠博带的道士,想必就是马大哉所说的监院,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面目。
  三位监院道士一齐对着幔帐上香施礼,又立在那里高声吟唱起来,言辞高古,腔调婉转,李淳风一句也听不懂。

  看了半晌,柯不伶耐不住寂寞,又不安分起来,看看马大哉在远远地踱步,拉拉李淳风的袖子,道:“哎,还有一件奇事你晓得吗?”
  李淳风低声道:“啥子事?”
  柯不伶指一指法台,道:“你看到幔帐前面的那张画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画像吗?”
  李淳风道:“想必是什么三清四御大士天尊?”
  柯不伶道:“不是,那是南太玄这个死鬼的遗像。”
  李淳风哦了一声,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道士羽化之后,挂一张遗像,向它焚香礼拜也很正常。
  柯不伶道:“你看那画像,南太玄端坐在宝座上,宝座下面还站着两位仙童呢。”

  李淳风又嗯了一声,不知柯不伶要耍什么宝。
  柯不伶诡秘一笑,道:“你知道吗?那两位仙童跟我们兄弟两个长得是一模一样呢!看来我们两兄弟还真是跟这玄奥观有缘呢,要是南太玄这个死人头还活着,说不定就直接收我们做徒弟了,那样的话,就跟马大哉还有三大监院平辈了,嘿嘿,嘿嘿,想想真是开心……”
  这时,三位监院已经吟诵完毕,整理衣冠走上法台,后面几个道士跟着一起进入幔帐,想必是要开始为南太玄装缸。
  李淳风伸着脖子往幔帐里看,柯不伶以为他在看画像,道:“看到了吗?像不像?像不像?”
  李淳风道:“这么远,我哪里看得清楚。”
  这时,道士队伍缓缓移动,却是全观所有道士都要一一上前拈香礼拜,李淳风柯不伶跟在队伍尾巴上,一边随着胡乱诵经,一边缓缓前行,柯不伶还不忘提醒李淳风:“待会走到近前要仔细看看画像啊!师兄们都说画像上的仙童就是画的我们兄弟呢。”
  李淳风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法台幔帐,幔帐低垂,纹风不动,在下面看不到任何动静,李淳风心里痒痒的,很想进去看个究竟。

  大殿中诵经声悠扬响亮,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幔帐中传了出来。大殿中道众一时停住脚步,向幔帐望去。
  只听幔帐中有人低声呵斥:“有什么好惊慌的!”有人低声道:“是是是,师父,可是……可是……方丈他……”话音未落,幔帐中又一声惊恐的叫声传了出来,只见一个道士扑通一声从法台上穿过幔帐跌落下来,他惊慌失措双手乱抓,一把扯落了前面的一幅幔帐和正中悬挂的画像。
  李淳风忙往台上看去,只见六七个道士围住一口大缸,个个脸上神色不定,着急忙慌地要将缸盖合上,想是南太玄的遗蜕已经装进了缸里。
  法台上一个为首的道士沉声喝道:“大惊小怪做什么?没半点威严气度!都退下吧!”
  马大哉忙跳出来,指挥众道士退出大殿。李淳风柯不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什么变故,一路上柯不伶连连咒骂那个道士竟把画像扯落下来,以至于都没能让李淳风看见自己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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