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血凤凰之剑甲鹰花——党项儿女恢宏奋斗史诗

作者: 北地轩辕

  一千多年前,中华民族大家庭中一个精骑射、善征战的少数民族——党项羌族,在中国西部八十三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建立起一个封建政权——西夏,先后与比自身强大数倍的宋、辽、金鼎力抗衡两百余年,却来去匆匆,随着被成吉思汗的铁骑所踏灭,便淹没在滚滚黄沙之中。
  阿绰、籍辣思义、嵬名令公、宁子宁这些西夏英雄的故事,是我在宋、辽、金、元等史书的缝隙中读到的。虽只寥寥数语,却使我心潮澎湃、久久不已。遥想当年,党项羌族几百万人众、几十万将士,在建设家园的奋斗中,在抵御外侵的战场上,不知谱写了多少可歌可泣的历史诗篇,不知出现了多少前仆后继的热血儿女。
  近年来,我多次到他们曾经拼搏奋斗的地方去苦苦追寻他们的足迹。
  终于,在这本书中,这些忠肝侠胆、铁骨仁心、重情重义、慷慨赴死之士从历史尘埃中相携走来。
  一、皇子出征(一)

  南宋嘉定二年,西夏应天四年,春二月朔,太白昼见,其光经天。
  “太白”即金星,金星现于白昼,光芒遮于日前,据说是主朝政不稳、主战事、主灾祸等恶兆,于是西夏人人心中惊悚,不知灾难何时降临。
  三月朔日,西夏都城中兴府西北角的大操练场上。
  朔风怒号,凄凉惨厉,天寒地冷,正是“风头如刀面如割”。号角呜咽,鼓声震颤,旌旗猎猎,万马嘶鸣。
  观礼台上,头戴黄色山形冠、身披黄色袈裟、颈挂佛珠、手持香火的国师热巴嘎贡刚刚庄严地主持毕祈祷长生天庇佑的仪式。
  大操练场上,一列列甲士装如熊罴,面目凝重。不知谁先起头,万千将士同声唱起了那首党项人传唱了一百七十余年的歌:

  巍巍贺兰,佑我神山;滔滔黄河,哺我乳浆;
  猎猎朔风,砺我肝胆;茫茫大漠,壮我胸膛。
  朋友来会,美酒满杯;敌人来犯,热血一腔;
  白高大夏,党项儿女,慷慨赴死,血染沙场。
  “白高大夏”是党项的国名。中原人因为其地处夏州之西而称之为西夏。白高指的是党项祖先的发源地四川白河高地,党项人因此十分崇尚白色,将白色定为“帝色”。

  在大操练场四周,人山人海地围着数万身穿青、绿色百姓服装的民众。人们都是一脸“悲莫悲兮生别离”的神情,不少人听着悲怆的歌声眼中噙满泪水。
  西夏皇子承祯和跟随其后的大都督府主高逸正在观礼台上与皇上、皇后、众大臣等一一告别。
  皇子承祯头戴银盔、身披白甲、足蹬白色毡靴,腰间挂着剑鞘嵌着珠玉宝石的七星剑,身上背着镶着金线龙纹的弓矢囊,他刚满十六岁,脸上带着未脱的稚气,身材瘦消得让人心疼。
  头戴白毡尖顶高冠、身穿白色皇袍的皇上李安全双手按在儿子又瘦又窄的肩膀上,久久不忍放开,眼睛中似有泪光,然而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坚决:“祯儿,要为我大夏,为我党项族人,打好这一仗!南渡的大宋已失元气,金国对蒙古又畏之如虎,来犯的蒙古人已经打到兀剌海关口,我们只能孤军作战。不过我党项人身上从来流的都是坚贞不屈的血液。今天你代父出征,一定要给蒙古人一个迎头痛击!”

  他又拉过须发灰白的大都督府主高逸,对他二人道:“祯儿遇事要多与府主商量。府主要竭尽全力辅佐我祯儿。”
  他二人连连点头。李安全又使劲儿地看了看承祯,似乎要通过目光将自己的力量全部注入稚嫩的儿子的身体。
  头戴金饰“起云冠”的皇后早已哭得双眼红肿,她刚说了一句“祯儿………………”就已语塞,一把将承祯抱在怀中,不是在大庭广众面前,她早就放声大哭起来。
  承祯好不容易脱却娘的怀抱,皇后身旁的公主阿娇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哥哥。阿娇今年十五岁,身穿一袭紫红色棉袍,她的大眼睛里泪水成串滚落,哭着道:“哥哥保重!你一走我在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已没有,阿娇好舍不得你走。”
  一向感情极好的兄妹俩四目相视,承祯为妹妹拭去泪水,毅然转向别人。

  承祯依次和众人告别。参知政事浪讹未明挤上前来,他体胖如猪、长着一双眯缝小眼,头顶光秃,两鬓垂发整齐,耳朵上挂着金光闪闪的大耳环,满脸堆着笑容殷勤地道:“皇子英明神武,必定马到成功!”承祯微微皱眉,跟他点了下头,就急步走向一个紫红色脸膛的人。
  这紫红色脸膛的人五十多岁年纪,他就是名声赫赫的西夏一品堂堂主嵬名英。见承祯走向他,他也跨前一步,伸出两只大手把承祯的双手握在手中。在嵬名英坚实有力的大手中,承祯方才感到了一些暖意,他心底浮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有点儿想流泪,又强自忍住,只叫了一声:“大伯!”
  嵬名英拍拍他的肩膀,声如洪钟地道:“把胸膛挺起来,咱党项人没有畏惧过任何敌人!”
  承祯道:“大伯,如果战事发展不利,你能否去接应侄儿?”
  嵬名英两道浓眉拧在一起,略一沉吟,一字一句地道:“好!大伯答应你,到了那时候,我出山。”
  承祯心头一荡,挺起了他那瘦弱的胸膛。

  与众人告别完毕,承祯转身来至观礼台边,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剑,斜斜指向苍穹。全场立即肃静。承祯一声喝令:“出发——”,几十把长长的牛角号同时吹出苍劲而浑厚的音响,几十面牛皮大鼓同时敲出震撼心魄的巨声,那“白高大夏,党项儿女,慷慨赴死,血染沙场”的悲壮歌声也轰然响起,伴随着战旗的飘摆声,战马的嘶鸣声,战鼓的咚咚声,号角的呜咽声,五万党项将士迎着萧萧寒风踏上征程。皇子承祯与大都督府主高逸步下观礼台,跨上战马,向观礼台及操练场四周围观的人们挥手作别,奔驰而去。

  当最后一队兵士离开后,偌大的操练场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场外的人们已经四散,皇上李安全仍然眼望着军马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此刻他的心境恰如唐朝诗人耿湋《塞上曲》中所形容“塞鸿过尽残阳里,楼上凄凄暮角声”。
  皇子承祯所率这五万军兵都是近日刚刚点集而来。西夏一直实行点集兵制,平时养兵于民,遇有战事,由皇上向各军司发下银牌,迅速点集成军。然而建国之初军兵训练有素,点集而来就可上阵杀敌。如今多年无战事,多年未点集,所以这次突然点集十分混乱仓促,五万兵马七八天才勉强凑齐,其中许多人盔甲、兵器不全,而且从未进行过训练。

  靠这样一支军队,能抵挡住蒙古大军吗?皇上心中忧心忡忡。
  观礼台上的众人和台下的侍卫军都在寒风中静立着。
  许久,皇上才扭转脸,在人群中找到嵬名英,说道:“堂兄,请随朕来。”
  回到皇宫御书房,皇上一面请嵬名英就坐,一面命内侍看茶。
  嵬名英天生厌政务、喜江湖。仁宗、桓宗时他曾两次婉拒封王、四次拒绝为官。李安全登基的第二天就礼聘他担任掌管夏国兵马的大都督府主,也被他婉言谢绝。
  嵬名英早年师从“河朔神龙”刘震宇,艺成后便离开西夏独闯江湖,足迹踏遍黄河上下、大江南北,闯出了“西北雄鹰”的响亮名号。二十年前回到家乡创建了一品堂。二十年来,夏国的各个军队、司职官府甚至衙役护院、各大镖局中都不乏一品堂的弟子。

  对李安全这个皇上,嵬名英心中自有看法。虽然他平时不大过问朝政,但对前皇桓宗李纯佑的仁慈恭俭和那时李安全的骄横跋扈也心如明镜。对三年前李安全在罗太后的支持下废掉李纯佑,他心有不满;对李纯佑被废后的突然病逝和前皇后及国舅因谋反而被沉黄河,他心存怀疑。但一来两人都是他的堂弟,他顾忌人们说他偏袒一方;二来人们皆知他不问政事,他在朝廷也从未任职,无法参言或追究这些事情;三来李安全登基后对他十分尊敬依赖、言听计从,而且这一切已成定局,从朝廷的稳定和夏国的安危考虑,他也不宜再予追究。

  此刻,看到皇上面容黄瘦、神情憔悴,特别是今天皇子承祯带兵出征,使不足四十岁的他竟好像突然间衰老了许多,心中便将对他的不满撇在一边,问道:“皇上,不知召我进宫所为何事?”
  皇上道:“堂兄,刚才你答应你承祯侄儿要出山,可是真的?”
  嵬名英点了点头道:“如果战事不利,我会去接应他。”
  皇上道:“朕的意思是,大都督府主高逸已经随祯儿出征,想请堂兄出来主持全国军务。”
  嵬名英道:“请皇上恕我一贯懒散,实在不想参与军国事务,而且我也没有这种才能,还是让我专心搞我的一品堂吧。”

  皇上李安全对这位堂兄其实并不像他所表现出的那样尊敬和信赖,他知道嵬名英和他并不一心,要不是蒙古的威胁越来越大,他宁愿少见这个正直而享有威名的人。维护内政他只要有浪讹未明那样的奴才就足够了。可是要抵御强大的蒙古,在夏国久已兵备松懈、兵弱将软的状况下,必须依靠嵬名英。即使将来再把他踢到一边,今天也得对他表现出满腔热情来。

  皇上知道无法劝他出来管理军务,只得退一步说道:“朕在今年正旦贺岁宴上跟堂兄讲到,希望一品堂尽快为国家培养一批能征惯战的军事干才,你们进行得如何?”
  嵬名英道:“按说一品堂本是个江湖门派,实在不宜担负这种事情,而且这样做了之后江北十八门派会对一品堂产生种种非议,甚至对我们敬而远之。但是诚如皇上所言,由于多年没有战事,我们的军队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虎狼气势,特别是缺乏能够领兵攻城陷阵的将领。所以我和两位副堂主议了多次,虑于蒙古铁骑的威胁,加之皇上的催请,最后我们还是顾不得人们的看法,决定在一品堂老八门的基础上增设新四门。”

  皇上心中一喜道:“这新四门是否涉及征战?”
  嵬名英道:“新四门的习练内容基本不属于武功范围,包括:天字将门,意在培养带兵之将;地字械门,意在培养操控攻城陷阵器械之人;壬字弩门,意在培养一批‘神臂弓’手;癸字炮门,意在培养一批火炮手和驼载‘旋风炮’手。一品堂二位副堂主具备一些专长,可以分领这新四门。”
  皇上大喜道:“这新四门的设置非常之好。朕立即下令,从中央侍卫军、擒生军和左、右厢十二监军司中选送一批有培养前途的将领入一品堂‘天字将门’。其他三门任由堂兄从军队和江湖人士中选招。关键是要加紧习练,越快越好。”
  嵬名英道:“我们立即着手安排。”
  皇上又道:“说到江湖,‘黄河英雄大会’定在哪一天?”

  嵬名英道:“这个月望日。少林寺紫玉大师等江北十八门派的掌门可能到时候都会前来参加。”
  皇上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今年的英雄大会朕也想去看看,朕一直心绪烦乱,看看你们的比武大会也许能放松一下。而且朕也想从大会上物色一些杰出人才,以备选聘。”
  嵬名英道:“皇上如能亲自参加,一定会使英雄会大为增色。只是大会上鱼龙混杂,皇上的安全须多多加意。”
  皇上道:“堂兄的提醒十分重要,我会让宁子宁早作安排。”
  日期:2012-12-27 16:36:15
  二、皇子出征(二)

  嵬名英出了皇宫回转府第,在府门前恰遇齐王遵顼来访,忙将齐王让进府中。遵顼头戴莲花毡帽,身穿黄锦夹袍,四十四五岁年纪,面容清癯,唇上和颌下整齐地留着胡须,耳垂一对儿纯白玉环。其父彦忠是嵬名英和皇上的大堂兄,有谋略,精骑射,敢作敢为,堪称英才。仁宗时期,大奸臣任得敬妒其才能,将他贬守凉州。彦忠治理凉州政绩卓著,颇受拥戴。任得敬被仁宗诛杀后,彦忠才被召回任马步军太尉,病逝后被追封为齐忠武王。遵顼因之袭承齐王。遵顼从小聪明好学,博览群书,一手漂亮的隶书和篆书常被国人效为临帖,六年前他在廷试中高中状元,在西夏皇族中颇有威望。

  遵顼是嵬名府上常客。到内厅落座后,嵬名英笑道:“状元公今日登门,又有何赐教?”
  遵顼道:“堂叔每次都要讥刺侄儿。廷试时我不过是运气比他人好点罢了,而且主要靠的是桓宗皇上对侄儿的错爱。”桓宗钦点遵顼为廷试进士第一,遵顼总是念念不忘,即使明知当今皇上李安全与桓宗有隙,他也毫不隐晦。
  说着,遵顼从袖内取出一个十分精美的青釉双鱼盒,他将釉盒捧于嵬名英道:“侄儿新近从西川来的宋人手中购得一种茉香花茶,感觉香美异常,特来送与堂叔品尝。”
  嵬名英打开盒盖,果然闻得一种浓郁的茉莉花与绿茶混合的香气,不禁赞叹一声。
  遵顼道:“据说制作这茶的工艺十分繁复。茶叶必须是清前茶,再严格选择半开的茉莉花朵,将它们一同放在湿润的窨子里窨制,让花朵慢慢绽放吐香,使茶叶充分吸收茉莉香气。如此反复,直到茶叶既甘醇鲜爽,又清香扑鼻,方可出窨。”

  嵬名英谢过,令人砌来一壶,霎时茶香满室。
  遵顼慢慢品着茶,略一思索,摇头晃脑地吟道:
  “情思芙蓉夜,
  茶烹谷雨香。”
  嵬名英笑道:“状元公文思有点混乱,怎么将茉莉说成了芙蓉?”
  遵顼摇摇头道:“堂叔差矣,用茉莉二字不合平仄。”
  嵬名英道:“这岂不是偷梁换柱?”
  遵顼一本正经地道:“有时为了某种目的,就需要偷梁换柱。”
  嵬名英目视着他,似要看穿他此话的含意。他哪里想到,数年之后,遵顼果然采用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之计,坐上九五之位。
  此时,二人边品茶边闲聊起来。
  遵顼道:“今日皇上召堂叔进宫,不知所为何事?”
  嵬名英道:“大都督府主高逸已随皇子承祯出征,皇上想让我主持全国军务。”
  遵顼道:“堂叔是否答应?”

  嵬名英道:“你知道我一向疏懒成性,而且我自认能力不足。”
  遵顼道:“堂叔不能胜任,哪个敢说胜任?要侄儿说,堂叔实在应该挺身而出,收拾一下目前这个乱局。如今是奸臣当道,朝纲不振,长此下去,将士何以用命?如何能打胜仗?就说今日出征,蒙古本是虎狼之国,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带兵迎敌,这岂不是如同儿戏?皇上为何不御驾亲征?难道他忘记了我们党项首领必亲自带兵征战的传统?”

  嵬名英道:“你也不用这样牢骚太盛,喝茶!你熟读战策,我也正有事想请你出出主意。”
  遵顼道:“堂叔尽管吩咐就是。”
  嵬名英道:“皇上让一品堂为朝廷加速培养一批能够统兵打仗的将领,一品堂决定组建‘天字将门’等四个新的门属。只是前方战事已起,如果一旦战事受挫,需新四门弟子带队出征,我十分担心培养时日太浅,恐到时难以胜任。”
  遵顼道:“‘投老欲依僧,急来抱佛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也不知这几年咱们这位皇上在忙什么。我想堂叔在训练统兵将领的同时,应当尽快组建几支精悍的生力军,以备急用,这些生力军就如同当年景宗武烈皇帝所建的‘铁鹞子军’,关键时候可收奇兵制胜之效。”
  嵬名英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铁鹞子军’已经名存实亡,怎么能迅速组建起这支军队?”

  遵顼道:“‘世上岂无千里马,人中难得九方皋’。关键是任人唯贤、唯才是举,我看一品堂现有的力量就很了不起。比如,由剑门为主,召回往日的弟子,就可以组织一支神剑队;由刀门为主组建一支神刀队。还可以组建神弩队、神炮队等等。”
  嵬名英道:“好主意!我这就开始组建。我早说你大有乃父之风,是个领兵奇才。”
  遵顼连连摆手道:“纸上谈兵,何足道哉!再听堂叔夸赞,我非上了云山雾岭。侄儿就此告辞。”
  嵬名英要留遵顼吃午饭,并说藏有好酒,遵顼道:“照说‘有酒留君且莫还’。可今天米擒王得了个大胖孙子,非要请我吃小肥羊涮锅。那个老抠门难得大方一次,我得去狠狠宰他一刀。”说着,二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送走齐王遵顼,嵬名英命人速将一品堂二位副堂主“无影剑”野遇惟德、“贯天雷”张忠请来。待二人来到之后,嵬名英一边嘱咐管家谋世祖预备午饭,一边带着二人来到内厅。
  野遇惟德是嵬名英的同门师兄。嵬名英年轻时遵师命出外闯荡江湖,野遇惟德却一直守在年逾古稀的师父“河朔神龙”刘震宇身旁尽孝,直到师父驾鹤西行。嵬名英归来时见师父已逝,痛不欲生,因而对代己尽孝的师兄深怀歉意,十分尊敬。
  野遇惟德年近六十,外表枯瘦、矮小、干净、硬朗,说话谦和,深思熟虑,通晓天文地理,熟悉兵书战阵。虽然尽得师父真传却无人知道其武功深浅,所以人称“无影剑”。
  日期:2012-12-27 16:43:30
  张忠年过四十,中等身材,宽额、立目、直鼻、方口,性格豪爽,善于钻研,不仅通晓十八般武艺,且对攻城渡水、火炮弓弩颇有研究。他思维敏捷,博闻强辩,浑身上下透着通达干练。平素一品堂无论内部纷争,抑或外部交涉,不管多大难题,只要他一出面,便迎刃而解,所以人称“贯天雷”。
  三人刚刚落座,中央侍卫军总统领“冷面神”宁子宁也来到内厅。
  宁子宁三十岁出头,方脸、剑眉,身形如标枪般挺直。他曾是一品堂首批弟子,嵬名英与他虽是师徒,情同父子。

  宁子宁拜见了恩师,和二位副堂主打过招呼后道:“皇上派我来告知师父,他已传旨中央侍卫军、擒生军和左、右厢十二监军司,各推荐五到十名前途看好的将领,明后两日到一品堂受选,请师父安排选试。”
  嵬名英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子宁,我们正准备商议新四门之事,你也参与一起谈谈。中午就留下吃饭吧。”
  虽然野遇惟德和张忠是在宁子宁离开一品堂后才升任副堂主的,但他对他们历来十分尊敬,二人对宁子宁的忠直果毅、非凡才干也打从心底佩服,彼此惺惺相惜、相交多年,所以宁子宁并不逊让便坐了下来。
  嵬名英道:“关于组建新四门之事,皇上十分重视。一来前方战事已起,二来皇上催得很紧,我意这两天抓紧筹组,尽早开始训练。”
  野遇惟德微皱眉头道:“新四门组建之后,立即就得投入训练,争取早日派上用场,前方战事火烧眉毛不等人啊,时间真是很紧。而且我们还得敲砧淬火两头忙,同时筹组‘黄河英雄大会’。”

  张忠笑道:“看来两只手怕已不够。好在老爷子是‘无影剑’,这回那只藏着的手也须露将出来。”
  他的话逗得众人一乐,嵬名英继续道:“按着子宁刚才所讲,明天起天字将门就须安排选试。这事就委托师兄全权去办,子宁如果能抽出身,最好来帮帮忙,你带兵多年,看人比我们准。”
  宁子宁挺挺本就很直的腰板道:“师父,没问题!我去奏明皇上,将守卫之责委于副统领思丁即可。”
  嵬名英转对张忠道:“另外三门的人选就由你全权来办。要抓紧研制‘连发弩’和‘火炮’,如果短时间内无法研制成功,就先制作一批驼载‘旋风炮’和‘神臂弓’,要安排专人派人去催促杂造司,集中人力物力,尽快将所需器械办齐。必要时,我可以知会一下杂造司主管。”
  张忠道:“我看很有必要,杂造司现在越来越像个衙门,不管你是谁,不给好处他们就拖着不办。另外,我想请乙字刀门门主铁翔帮办一下器械,他办事沉稳,做事认真,能够保障器械的质量。我就怕催急了他们会粗制滥造。”

  嵬名英道:“可以。你就直接安排他办。这一段时间,你们忙得人手不够时,尽管从堂里找人,不用知会我。至于英雄大会,还是按照上次所定,师兄管办会,张忠管接待。”
  二人齐声答“是”。嵬名英继续道:“今天齐王提了个好主意。他说在训练统兵将领的同时,应当尽快组建几支精悍的生力军,就如同当年景宗皇帝所建的‘铁鹞子军’,以备急用。”
  三人一致认为这个想法很好。张忠道:“实际上把咱一品堂的弟子编练一下,就是一支很有战斗力的生力军。”
  嵬名英道:“齐王也是这个主意。我们可以以甲字剑门弟子为主,再召回往日的弟子,组织一支神剑队;以乙字刀门弟子为主,召回往日的弟子,组建一支神刀队。还可以在筹建壬字弩门的同时,组建神弩队;在筹建癸字炮门的同时,组建神炮队。”
  三人听得都很兴奋,便细数起可以把一品堂昔日的哪些弟子召回。
  大家正在热烈地议论,长着一撇山羊胡子的管家谋世祖脚步无声地走了进来,在嵬名英耳旁轻声道:“老爷,午饭已经备好。”
  旁边的张忠揪揪他的胡子,问道:“老山羊,准备了点啥?”
  谋世祖一拍他的手臂,道:“张堂主一定是‘腊月生的,动(冻)手动(冻)脚’,我的胡子快让你揪光啦。”

  嵬名英道:“好了,今天就议到这里。编练生力军的事倒不用马上就办,忙过这几天再说。我看组建神剑队和神刀队的事,就由师兄去办,每队至少要一百人。组建神弩队、神炮队的事,由张忠来办,每队至少要二百人。”他站起身来按着谋世祖的肩膀,接着道,“现在咱们去吃饭,省得让我们的谋管家等候。我这里啥时都是老规矩,四菜一汤,不许挑礼。”

  午饭确实很简单,只有干锅青麻肚、翡翠伯劳珍、香锅闷鹈鹕、肉粒煨荜豆等四样菜肴,外加一个肥牛酸汤,主食是果干羊肉闷稻米饭。
  入席后,嵬名英让谋世祖搬来一个褐釉剔花牡丹纹双耳瓷坛。嵬名英道:“房当王新近从中原请来了一个做酒师傅,据说是做老烧刀子的,他送了我一坛新酿出的酒,还没启封,咱们就一起品尝品尝。”
  张忠起身打开封口,屋中顿时弥漫出浓浓的酒香。张忠扫了眼桌上的酒杯道:“换大碗!换大碗!这么好的酒,得痛痛快快地喝。”
  党项曾是马背上的民族,“逐水草,无城郭”,到处迁徙,到处征战,性格耿直尚义的党项人早与酒结下不解之缘。遍地是酒楼,到处兴酒风,满处是酒局,正是西夏都城中兴府的一大特色。
  党项人尤其喜饮烈酒,三碗酒香浓烈、醇正火猛的烧刀子一落肚,四个热血汉子已面如重枣,推心置腹地畅谈起来。

  席间,大家曾请宁子宁谈起宫中近况。
  宁子宁说道,后宫一日乱似一日,新皇后不像前皇后那样恭俭忍让,而是事事都要做主,这就与一向独揽后宫之权的罗太后发生了尖锐矛盾。据说皇上和皇后正拟将太后送到远在北方边境的黑水镇。
  想到权倾前殿后宫,一手将前皇废弃、将新皇扶上皇位的罗太后将要被新皇发配到边境之镇,从此青灯孤影相伴余生,大家都不由一声慨叹。
  这些豪迈的党项汉子哪里知道——此时的西夏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风声中常常隐隐能够听到万千铁骑踏响大地的轰雷声,黄河的涛声中常常隐隐能够听到哭泣和悲鸣,空气中常常隐隐能够嗅到灰烬和尸身的腐气,贺兰山神常常在空中幻化出种种异象给党项儿女以神示。

  日期:2012-12-28 09:56:03
  三、谁是英豪(一)
  一个名叫阿绰的党项青年,第一个注意到了贺兰山神的神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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