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其实我还好
　　如果痛是一种形容　
　　我也会倔强到最终 　
　　沉默是最完美的互动 　

　　怕什么有我陪你疯 　　
　　如果狠是一种从容 　
　　我也不肯选择被动 　　
　　如果有所谓的太贫穷
　　不过是不敢再做梦 　　
　　平凡的苦衷

　　说爱说恨都太笼统
　　被故事选中
　　没资格懵懂 　　
　　就算没观众
　　自己第一个被感动 　

　　我相信到最后一分钟　
　　但愿在茫茫人海
　　我的眼神你会懂 　
　　但愿我们会温柔地目送 　　
　　那些没看过的繁荣

　　那些理想的恢弘
　　总会有一天和我们重相逢
　　女人花 - 梅艳芳
　　想写故事的欲望已经有很久了。
　　真正动笔的时候，已经过尽千帆，沧海桑田了。看到俞灏明复出的时候唱的这首＂其实我还好＂，看到那句＂就算没观众，自己第一个被感动＂的时候，我想，是时候了。就算没观众，我应该也会被自己感动。既然我被故事选中，就没资格再懵懂。那么，让我开篇？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算巧合！没写错字，是＂不算巧合＂。本故事涉及到的所有人物名字均为网名，切忌对号入座。

　　第一章
　　四月二十七日。很普通的日子。很阳光的一天。那天的太阳很炫，我一直阴霾的心情也因为这阳光灿烂而开朗许多。安排完店里的工作，开车回家。手机响了，阳光的电话，约了几个朋友聚聚。我看看时间还早，答应了。
　　晴朗酒吧。回到这个城市，这还是我第一次进酒吧。找到定好的房间，居然是第一个到。看到房间有台电脑，就到前台找服务生开电脑，刷了身份证，服务生看了我一眼，说
　　＂你先进房间，身份证一会儿给你送进去，系统还在刷新。＂
　　我说：“那行！”
　　随即进了房间。登陆酒吧的网络，在网上漫无边际地漫游。

　　没一会儿，大家陆续到了。
　　我们这些朋友，大家都拥有同样的身份，都是单身，而且都是离异后的单身。阳关牵头建立了个QQ群，进群需要先进来的群友介绍，并且查看离婚证、身份证方能加入。日子久了。进进出出的、来来去去的有好几千人。我纯属意外进来。也许真的因为太孤独太寂寞，最后留下来。不过，每次在大的聚会的时候，我一定表态，我不想找另一半。只想安静地一个人走过下半生。在这个单身群里，我知道我只能找到朋友，绝对找不到我要找的那个人。

　　几个回合下来，大家都有点微醉，这时候我才知道，阳光今天生日，晚到的祝福，唯有希望他早点找到幸福！
　　“女人花。”竹子点了这首歌。
　　我悄悄退到阴影里，怕失态。这是我很喜欢的歌，也是我很怕听的歌。喝酒，我静静地干掉一杯。我酒量不错，很少因为酒让我失态的。g现在突然听到这个歌，就差一秒钟我就要落泪了。我只有干了杯中的酒让隐忍的泪回去。
　　坚强。呵呵！这世界，女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坚强，可唯独我拥有！
　　我感觉到了无我的境界了。

　　唱的人不懂。听的人明白。我心开始疼起来。掩饰得再好也很难继续了。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
　　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
　　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

　　花开花谢终是空
　　缘份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梦
　　尽管加入这样一个单身群体很久，却从来不想让自己的落寞显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以我尽力逃避这样的聚会。当我对每个试图走近我的人说sorry，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其实我内心却在沸腾。
　　今天，胃病犯了，而且还严重感冒。早上挣扎起床。自己做顿饭，炖点汤。

　　此时的我。应该是我最孱弱的时候。如果这时候有人向我求婚，我想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当然那和爱情无关，只为远离孤独。所以，我得为自己的感情负责。那么通常在这样的时候，我选择的是关掉手机。关掉手机，是想让不属于我的人，都离开我的视线。我知道，我现在的生活圈子里，无人是我等待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的人。不是我的，我不要。宁缺毋滥非人人做得到，我在努力坚持中。

　　病中的我，酒吧不喝酒，显得很另类。我喝的不多，应该不算好的玩伴。好在大家都对着屏幕K歌，我的低调也无人注意。一时间就那么地怀恋起北方的甲壳虫酒吧了。怀恋那个好帅好帅的歌者，每次看到我进酒吧，歌者就一定会唱我喜欢的歌。
　　那时候的我，那时候的心情，那时候的爱情，都很美好，都很炫。但是都很遥远，如同在太空里从身边飞走的陨石，去了就不再。 我想悄悄离去，大家玩得正酣，应该不会注意到我。
　　正要开门出去，突然进来几个人，打量着我们这个屋子所有的人。其中一个黑汉最后盯上了我，走到我面前，然后掏出工作证。
　　“你叫飞絮？”
　　“嗯。是我。”

　　“我们是市北区派出所的，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一个案子。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看看，多么官方的口吻！
　　日期：2013-01-16 21:26:46
　　第二章
　　阳光冲过来，问：“会不会搞错了？＂
　　那个黑汉，这人的模样到死我都会记得。五官真得长得很端正，很符合尺寸，就是布局不合理。
　　“没错，她叫飞絮就没错！＂
　　回头黑汉又问起我：
　　“楼下那JX30055车牌，是你的车吗？“
　　我说：“是。“
　　“那就更没错了。走吧！请协助我们工作！”
　　我突然想起身份证还在前台，说：
　　“等等，我身份证还没拿，在前台."

　　黑汉说：
　　“不用了。你的身份证在我这里。”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服务生没给我身份证了。看来我被网上通缉了。用身份证上网，立即自动报警了。这才引来了警察叔叔们的光临。
　　出门，我说：
　　“我车怎么办？要不要我开车跟着你们？或者你们也上我车？”
　　那黑汉犹豫了一会儿说：

　　“不用，你还是坐我们车吧。不用多长时间，一会儿你就可以来拿车了。”
　　白色的桑塔纳，不过印着“公安”。
　　坐上后座，立即一边一个便衣把门，我KAO！。就我一文弱女子，别说想跑，走也快不过他们这些大男人。就更别说在开动的车上。但是，这是人家正常工作习惯吧？
　　我这样安慰自己，也开始回忆我这半生都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惹着他们这些公安找上了我。看这事态还很严重！
　　我拿出手机，给赵老师打电话，他是西区公安局的,也是我们这个单身群里的一员。我请他到北区公安局来一趟，希望能帮到我。
　　他说在开会，会尽快赶过去。
　　短信响了。阳光的。
　　“给赵老师打电话了，他会尽快赶过去的。”
　　我回复：
　　“谢谢，不会有事的。应该是误会！”
　　穿过西区最繁华最热闹的街道，我看着车窗外行走的人们，突然想笑了。

　　这世界！让我活得实在太精彩了！终于有这样一天，我坐到警车里了！真够刺激!够炫的!
　　下车。
　　“进了派出所的门，就很难再出来了吧？”
　　我回头看看街道上拥挤着往家赶的、自由的人们，心里在想。
　　上了二楼，走过几道铁门，最后都在我身后关上，并且锁上了。凉意从背心升起。

　　黑汉顾不上我，先打电话：
　　“送几个盒饭上来，今天晚上要加班了！”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对面的灯，照在我的脸上。比白天的太阳更灿烂，我想，这样的镜头在电影里看得太多了，现在我在镜头里了。
　　黑汉坐到我的对面，拿出一叠白纸，一边问，一边抽烟。当然还一边笔录。
　　姓名、地址、工作单位、家庭成员、等等不一一复述。

　　终于问到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罪行了：
　　“你是不是于去年11月将某小区的一套租房转租出去？”
　　“是。因为前男友在外地，要我帮他租个房做办事处，回来看了嫌地理位置不好，让我转租出去了。”
　　“你转租价格是多少？”
　　“1800元。我因为签约时间不到一年，怕房东不退押金，所以转租出去的，而且租金也是1800元。一分都没赚。”
　　“后面的租金你怎么交给房东的？”
　　“我让前男友直接和房东联系，因为钱是我垫付的，后期的他在处理，收到新租户的租金就付给房东。而且我和他分手了，换了手机号码，不想再联系，所以一直都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现在是新租户起诉你诈骗。他被房东撵出来了。就因为你换了手机号码，双方都联系不上你，所以报警了！”

　　我一听，顿时无语了。要知道，我早把前男友的手机号码都删除了，唯独知道他的QQ号码。如果我联系不上他，租房的那个合同虽然是我帮他签的，但是留的名字却是我的身份证。责任得我承担。
　　我说：“可以上网吗？我可以在QQ里找到他。”
　　上网，登陆QQ。我笑了。我找不到他了。原来他把我拖黑名单了。看来他早做好准备了。我摇摇头，开始想象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前男友的住址，能找到他本人。只是这事应该不算很大，他是个公务员，因为这事被抓，可能饭碗就被砸了。善良的本能，让我一时念起:还是我替他扛了算了！想了想，我告诉警察，我不知道他的住所，以前只是电话联系，QQ联系。分手以后就失去联络了。
　　不过，我绝对不承认我是诈骗。当初出租房屋的时候，我还带着一个做保险推销的女朋友飘雪一起去签的合同，那新租户的老婆怀孕8个多月了，而且说做B超确认是双胞胎。飘雪立即递上名片，告知生孩子以后来找她，给孩子办保险。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我也递上我的新名片，告诉租户，这个是我的新号码。还把我办了一年的停车卡免费送给租户。
　　留下这么多可以找到我的线索，凭什么就找不到我？凭什么判定我是诈骗呢？
　　我简直要崩溃了！
　　日期：2013-01-16 21:55:07
　　第三章

　　我问：
　　“如果找不到前男友，我该怎么办才能让原告撤诉？”
　　黑汉说：
　　“你退赔租户3个月租金5400元，还有2000元押金，应该没问题。”
　　我说：
　　“那好，我替他给这个钱。你们可以让我现在网银转账吧？或者我出去取钱。”

　　黑汉犹豫了一会儿，站起来，出去了。
　　很快回来。说：
　　“不好办，这个事已经报到分局了。案子很难撤出来了。”
　　我知道最坏的事情要发生了。但是还是抱有希望问：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通知你的家人吧！让他们来一趟。你可能要被送看守所几天。”

　　我开始着急。给赵老师电话。正好听到他在外面敲着铁门。黑汉出去，很快又进来。
　　“你朋友来了。这事本来可大可小，现在通到分局那里了。谁也帮不了你了。不管怎么样，得走个过场了。你这事应该没什么，先通知家里人，让他们帮你交了钱就没事了。”
　　我只好给母亲电话。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母亲接了电话。我尽量让语气平和。她有心脏病，我不能吓着她：
　　“妈妈。我现在在市北区派出所。出了点事，您能来一趟吗？”
　　生平第一次给母亲打这样的电话。我知道她虽然是一个极端自私的女人，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在深夜给她打这样的电话。她应该明白我的无奈。可是，我那亲爱的母亲说：
　　“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我已经睡觉了。”
　　“真的出了事，你一定要来，不然很麻烦。”
　　电话没等我继续说，对方挂了。再打，关机了。

　　黑汉看着我：
　　“你亲生母亲？怎么对你这样啊？”
　　我苦笑。无奈，只好给女儿雨电话。她在寄宿学校上初三。现在应该睡觉了。
　　雨很久才接通电话，看来是从梦里惊醒。
　　“雨，我是妈妈。妈妈现在在市北区派出所。你明天一早给姥姥电话，一定要和她一起来派出所。来取妈妈的东西。妈妈把所有要交代的事情写在纸上，你务必按纸上写的办理，否则妈妈会有危险。”

　　说这话的时候，我尽量低声说话，不想让孩子受惊吓。可是我内心无比难受。可怜的女儿，才14岁。就将要承受不知道什么样的打击。
　　孩子迷迷糊糊地答应着，显然还不能够明白。我再一次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并要她也复述一遍才挂了电话。
　　黑汉，似乎动了点恻隐之心。拿出一张白纸。
　　我开始写着：
　　一：证券密码。

　　二：银行密码。
　　三：店面营业员15日发工资。
　　四：我家的出租房在下周三收三个月房租，附上租户陈叔叔的电话。
　　五：工程应收款，付款方刘阿姨电话，告诉她，妈妈出国办理急事，请把钱汇妈妈卡上。
　　六：中考一定要报考某一中，你一定会考取的，妈妈相信你。
　　七：给阳光叔叔电话，要他帮忙把妈妈车开回家去。
　　八：派出所要你交多少钱，你就在妈妈股市里转出来。交给他们。
　　九：一定听话，相信妈妈是清白的，等妈妈回来。

　　我很冷静地把未来一个月里应该安排的事情都写在纸上。我知道，店面的生意，只能看天意了。我不在的时候，不知道员工们会经营成什么样，完全茫然。
　　我的冷静，在黑汉看来，实在是太意外了。我表现的镇定在他看来，我好像应该是几进宫的老练。
　　他哪里知道，我无依无靠的女儿将要替我打理我辛辛苦苦打下了半壁江山。他哪里知道，很多年前和她父亲分手以后，就是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现在连唯一的妈妈也将离开。我不能想象我那苦命的孩子该怎么承受这一切？要知道她现在才14岁啊，还未成年啊！
　　写完了。我开始把钱包、手机、项链、钻戒一一放到一个信封里。
　　黑汉看到我钱包里的三千多元钱，说：

　　“你留点钱吧，去看守所要用钱，那里费用很贵的。”
　　我拿出一千，他说用不了这么多，最多呆三天，五百足够了。
　　我听他的，拿出五百，把其余的东西和那张纸一起封起来。交给他。他很公事公办地写了个目录。然后在封条上盖上章，我也按上今天晚上已经不记得按了多少次的手印。这才结束一切离开派出所的活动。
　　黑汉突然又说：
　　“你得告诉我们你家人的电话.我们明天要通知你家人来取你的东西。”
　　我大脑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哪里记得电话号码。又开封条，拿出手机，找出母亲号码。我也突然想到，我应该记住女儿的手机号码，一定要记住。我重复无数次，生怕记错。我知道这也许是我唯一和外界联系的号码了。

　　日期：2013-01-16 22:16:29
　　第四章
　　该出发了。去那个谁也不想去的地方：看守所。
　　＂不好意思！＂黑汗给我戴上手铐。
　　＂应该的!＂

　　我配合，他给我戴得很松，最大限度的松。可是能松到我的自由？
　　还是那辆白色桑达纳。车没直接到看守所，而是来到一所市立医院。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医院人很少，少到无人看到我这个孤独的戴着手铐的女人。
　　一番认真的体检，很长时间没有做体检了，正好享受这次免费体检福利，才知道自己除了感冒，其他一切正常。
　　我问黑汉，体检主要目的是什么？

　　吸毒、艾滋病、还有传染病。
　　他闪烁其词地让我明白如上原因。
　　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我要求去卫生间。
　　黑汉有点顾虑，最后还是带我来到卫生间。先走进去看看，然后出来：
　　＂请别干傻事，好吗！＂

　　＂你觉得我值得为这事逃逸？＂我笑道。
　　他笑了。
　　所有的体检结束了。
　　出了医院。车往市郊开去。
　　坐在车里，心情异常激动。这么多年认真的生活，艰难的奋斗。最后居然会落到进看守所这一步，百感交集。我不知道等待我的还有什么更加无法想像的磨难。
　　我最后还是不放心，请黑汉借他的手机，再给女儿打个电话。14岁的孩子，在别人家还是个娇娇宝贝，在我这里，居然要撑起一片天。
　　黑汉叹了口气，把手机递给我。
　　我拨出我默默重复无数次的号码。孩子很快接电话了。看来她应该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也失眠了。

　　＂妈妈！我打你手机已经关机了！＂
　　＂雨，记住，明天给现在这个手机号码打电话。他会告诉你去哪里取妈妈的东西，然后照着妈妈写的纸条去处理以后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妈妈出事了，只说有急事出国，大概一个月左右回来。＂
　　＂记住了。妈妈！＂
　　＂妈妈不在身边，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好了，我挂电话了，孩子，等我回来！＂

　　市郊女子看守所。
　　很高的铁门，足够5米。进去，再走过一个广场。迎面又是一个高大的铁门。铁门上有岗亭，荷枪的战士接到黑汉的电话，黑汉在一个显示屏按了指纹。门咣当一声，打开了。
　　黑汉要我走前面。我回头看看黑的夜，空的广场。深呼吸一下，笑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走过一道长廊，九十度转弯，再过一道铁门。进入眼帘的一行大字：

　　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一溜很长的桌子。左右各有一台电脑，中间空旷着。我正研究着这布局有点奇怪。突然被一声怒吼吓着：
　　＂去那里，面向墙壁站着！＂
　　我无语，走到墙壁，终于第一次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
　　飞絮，从现在开始，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是凤你得趴着。

　　我站得笔直，对自己说。
　　＂过来，填表！＂怒吼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一件已经很灰暗的白大褂套在身上，显然被人从梦里叫醒非常不爽！
　　站着在左边电脑前再一次重复填写自己的信息，再次按上手印。然后走到右边电脑前，把带来的五百元钱存到我的户头上，电脑打印了一张黄色的票据。这张票据以后就是我在这里的存折。所有的开销都取决于你手里的票据上还有没有钱。后来才知道，这里的人们把这黄色的票据称为支票。很不错的称呼。
　　进来以后第一件残忍的事发生了：
　　老女人要我摘掉眼镜，交给黑汉。
　　我说眼镜是树脂的，不会有问题的。

　　黑汉也上前询问，说好像以前可以戴眼镜进来的。结果依然被否。
　　于是，未来的日子，我都在模糊中度过，就如我已经看不到我的未来一样，我也看不清楚眼前了。
　　黑汉要走了。
　　从第一眼见到他，对于我这个外貌协会的成员来说很对不起我的审美观到现在，居然有那么一点不舍，尽管是他一手把我送进来的。
　　他最后说：

　　＂很快，最多两、三天我们就会来接你的。＂
　　其实我心里给自己的最长期限是一个月，他说的两三天很难实现。后来知道，送进来的人，都会被告知两三天会出去的。而在里面的日子里，我从来没有看到有人只呆了两三天的。从来没看到。
　　我被带到旁边的一间小屋。
　　＂脱掉所有的衣物和鞋子，包括拆掉头发上的皮筋。＂
　　老女人戴着乳胶手套，在身上搜索，包括头发里面都摸了个遍。最后换了双手套。　　

　　直接奔私处而去。
　　我赤脚跺了跺地板。把人格和尊严使劲踩在脚下。
　　老女人递给我一套衣服。和现在洗浴中心提供的免费睡衣一模一样。后来知道，这套应该是囚服的睡衣从我那张支票里扣去了一百二十元。记得我在洗浴中心买过一套，还带双布拖鞋才人民币二十元。
　　＂靠墙站好！＂
　　老女人看到我穿好衣服说道。她应该是更年期到了，内分泌失调，不会好好说话。
　　最后来了几张特写，正面的，侧面的。这些照片估计就存档了。从今天开始，我也算有案底的人了。
　　日期：2013-01-17 14:02:20
　　第五章
　　出了小屋，已经有个干部等在门口了。这里，把所有的警察叫做干部。前面冠以姓。这里，也永远是嫌疑犯走在前面，干部走在后面。（看守所没立案之前我们的尊称都叫＂嫌疑犯＂。）
　　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哪知道怎么走？
　　听着她说，往左。
　　再听她说，站住。

　　开门，关门。
　　再走过一个十字路口。每个路口旁都是一个两层的楼房；每个楼房都由八间监室构成；每个楼房最前面的一定是个值班室；每个值班室里一定有四张办公桌；每个办公桌前的干部一定管理着两个监室。
　　过了这个十字路口，还有另外的四个楼房，继续着同样的布局。再往前，我就不知道了。我的阅历没让我能够延伸到这个看守所的尽头。
　　第一间，是值班室。来到第二间。
　　干部停下。拿着一个圆铁环，上面全是监室钥匙。
　　＂三零一！＂
　　开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报告！＂
　　以后，我知道，＂报告，＂是这里的口头禅。见到干部，第一句话那是必须喊＂报告＂的。没任何理由不喊。
　　干部走了。

　　那女的开始问我案情，而且做笔录。后来知道她叫小敏。我开始重复一直重复的询问，当然，我现在多了一项身份：诈骗嫌疑犯。
　　让我意外的是，小敏应该是这里的老大，但是，多了些书卷气，多了些善良，而且年纪应该只有三十岁左右，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和传说中的牢头狱霸联系得上？
　　问完案情，她说：
　　＂你这没什么，是这里最轻的了。很快就能出去了！＂
　　然后给了我一个塑料碗、一个塑料脸盆、一个毛巾、一叠几乎市面上绝迹的卫生纸，还有一把牙刷。牙刷很短，尾部是个洞，洞的大小正好可以套在食指上。你闭上眼睛想像一下，用食指套着一把牙刷往嘴里捅。对！就是那个样子。

　　哦，对了！还有一个塑料杯。发给我的绿色杯子上印着一个流氓兔，就如我延用了十一年的QQ的头像一样。
　　我假装很懂规矩地说：
　　＂我新来的,不懂规矩。有做错的一定包涵！该怎么走过场尽管吩咐！＂
　　＂没什么事，有事就喊报告，去睡吧！＂
　　她指了指着最里面靠近厕所的地方。
　　我看到有两个人站着在值班，忙说：
　　＂让她们休息吧，我值班！＂

　　＂你新来的，不用值班，去睡吧！＂
　　我小心翼翼地去厕所洗漱，小心翼翼地插到最里面的两个人之间，确实是插进去的，而且只能侧身躺下，没有平躺的位置。如果想翻身，就是个巨大的工程，相邻的几个人得同时翻身才能成功。
　　当然，还有个办法：坐起来，换个姿势再插进去。
　　我看了看铁门上方的钟，凌晨三点了。
　　一天来所经历的，一直到最后躺在这个拥挤不堪的大铺上，仿佛自己在电视剧里走秀一般，如此的不真实。从来都是认真做人，本分做事的我，能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不白之冤天天在发生？此时此刻，什么恩爱情仇，什么花前月下，通通都是过眼云烟。我心里只想着女儿现在该怎么生活，该怎么学习，该怎么应对两个月以后的中考。

　　眼泪终于倾盆而出，无声的泪，痛到极致才会无声地流泪。况且，我的坚强也不会让在任何人面前落泪。
　　严重感冒加上落泪，引起鼻塞，以至于我的呼吸困难，我只好坐起来，慢慢数着钟摆轻微的嘀嗒声，分散注意力，平和心情，呼吸才渐渐顺畅起来。
　　我开始打量这个监室。
　　以我的职业经验，很快目测完毕，十二米长，四米宽，七米高。误差不会超过三厘米。最里面一米的位置紧挨着大铺有一个玻璃屏风，高度是一米二。屏风那边就是一个蹲坑。坑旁是几个塑料盆。盆里是塑料碗。晚上睡觉以后就，上厕所就用碗舀盆里的水冲厕所。为的是开水龙头冲厕所会影响大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