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

作者: 刃乱始解

  日期:2012-11-09 20:50:10
  八月十三
  明月渐圆
  夜,似乎因某些原因而显得特别的寒、甚至寒得有些不近人情。一间陈设简单得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的整洁竹屋内,一名身披粉衫、柔顺的青丝懒懒的散在脸旁、落在肩上的艳绝女子正在向面前的年轻人交代着什么。虽然女子那仿若轻敲玉玦般的动人声音特别的轻、轻得像是随时会融入这寒寂的夜,但就是这轻若微风拂柳的声音却极有分量的吹进此刻正无精打采地伏在摇曳灯影前的这名身穿黑衣、长发不规则的扎在脑后、无精打采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茶盏的青年心里。

  “殇,寒先生这次要的是‘逍遥天宫’的‘七宝琉璃盏’。你要在宝盏进入‘逍遥天宫’之前将其入手。出发的时间由你定,只要完成任务即可。这,是份就算杀人也赚不到什么钱的买卖,人的话,你自己看着处理……”命令,再简单不过的命令被女子以一种近乎机械的方式传到青年的耳中,刻在他的心里。
  “是。”对于女子下达的任务,青年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但就是这简单的回答,却透着一份与寒夜相似的孤寂和一种没来由的桀骜锋利。
  “唉,你要是像‘乱’一样解风情的话,或许还真会是个不错的男人也说不定呢……”谈完了正事,似乎并未打算离开的女人眼中显出的却是一种与传令之时的冷若梦冰霜大相径庭的撩人的媚态。只见她媚眼如丝,如云玉体横陈于竹桌之上,一手随意撩拨着披散在俏丽面旁的绢秀青丝,一手颇为轻挑地抚着被称为“殇”的青年的脸颊。

  “大姐还是把心思放在‘乱’的身上吧。他,会比我更有情趣、当然,也会比我更忠心……”相较于双眼炽热如火的女人那燃满了情欲味道的、仿佛能将任何一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子的心烤得暖烘烘、痒丝丝的甜腻声音,殇冷冷的语气却似是比这漫漫长夜更显寒寂、无趣。
  “这么说你是会背叛我、背叛‘寒堂’了?既然你要装君子,那,为何不就此推开我的手呢?”对于殇的拒绝,女子只是轻佻一笑,而她的手也似乎随着她的不知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心、以及她那足以挑动任何一个男人心中情欲的言语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因为寒先生肯放龙老大一条命,所以我自愿留在‘寒堂’、任由差遣。而找到妹妹就离开‘寒堂’则是寒先生和我约定好的,无所谓背叛不背叛。如果大姐想要借题发挥的话,我,也是毫不介意的。”面对来自于面前尤物在情欲上的撩拨,殇一面轻轻地推开被称为“大姐”的女人的纤纤玉手,一面颇为不近情理的如是冷冷地回答道。虽然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对于横陈在自己面前的这尊在薄衣轻纱之下若隐若现的如玉肉体,他并非没有一点反应,但一份混杂着些尊重和敬畏的复杂情感却使得他不得不将自己早已被燃起的欲火狠狠压下。

  “呦,还是这么不懂得惜香怜玉。大姐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还当真了。也难怪寒先生在我手下的这些人里最看重你,倒还真有那么点正人君子的气派。不过,你最好别忘了,你是靠杀人来混饭吃的,孔夫子的那一套道理可是杀不了任何人的。如果再这么‘正经’下去,大姐怕你迟早有一天会‘亢龙有悔’的……不过,既然你这么不解风情,那你就继续在这里‘不动如山’好了……”轻轻撩拨着殇那张因将心中的欲火强行压下而在摇曳的灯影之下显得颜色有趣的严肃的脸孔,女子一面颇为无奈的轻轻摇首,一面系好不知何时解开的裙带、带着些微醺的意味袅袅地向门外踱去。门外,除了如银霜漫地般的皎皎月华外,连一丝其它的光都没有。

  “外面黑,大姐何不打盏灯笼?”瞥了一眼已一步踏出门外的女人,将端至嘴边的粗磁茶盏缓缓放下的殇冷冷的问道。
  “不打灯笼才能找得到风情客呀。哈、哈、哈、哈......”伴着令人心神荡漾的娇媚笑声,女人如风过的落叶般飘向竹林深处,只留依稀的轻佻笑声荡在这寒寂的夜中......
  八月十六
  血日西垂
  夕照,透出些鲜血般惨淡腥红的夕照之下,一队望不见其首尾的浩荡马队正在急急地踏着这如血残阳有条不紊地向前赶着。虽然马队行进的速度并不算慢,但其中的每一匹马、每一个人、甚至每一杆挑着写有“逍遥”字样的绣金大旗都没有因大队的行进而出现哪怕一丝紊乱的气息,一望而知,这只马队所属的主人的家教必定严格异常、而其手下对其的衷心程度也由此可见一斑。

  “柳伯伯,这‘七宝琉璃盏’到底有什么不凡的地方?竟然值得您亲自护送?”在这队颇为雄壮的浩荡马队的中间,一名身着飒爽猎装的娇俏少女正撒娇似地向与她跨马同行的气度庄严、目光深邃的中年男子询问着些什么。
  “傻丫头,这‘七宝琉璃盏’可是由七种特殊的晶石打造而成。单看每种晶石已绝非凡品,而将这七种晶石铸在一起则使之更具神效。虽然我并没有用宝盏饮水的福份,但据说宫主之所以百岁高龄仍能容颜不老完全是因为他老人家不断用此盏饮水的缘故……”对于身边稚气未脱的少女的疑惑,中年男子略带骄傲的如是解释道。虽然长途行路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奔波的痕迹,但从他那仿若撞响洪钟般的铿锵语调以及他那锋锐如利刃般的锐利眼神中,任谁,似乎都能够感受得出他那种寻常武人所难以匹敌的那份强悍内力。

  “既然这个盏子有如此神效,那为什么还要带下山来呢?”对于中年男子的回答,少女似乎显得非常不解。
  “傻丫头,但凡神物都是要吸收一些特殊的光华才能够保证自身灵气不失的。‘七宝琉璃盏’同样如此,它需借每年八月十五泰山山顶在圆月无暇之时洒下的月光补充一年之灵气。假若某年无月,宫主是断不会用宝盏饮水的。”对于少女的追问,中年男子一面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一边颇为和蔼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向少女娓娓道来。而在提到“宫主”这个词汇时,一种自豪的神情更是被无疑地表露在他那张坚毅、刚强的脸上。那感觉,就好像此刻他所提到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峻山岭、一位令人心生敬畏的绝世神人……

  “怪不得每年都会有叔伯,师兄不在天宫中过中秋……”恍然大悟般,少女轻轻敲了一下自己那因夏炎未退而爬满汗珠的额头若有所思似的如是自语道。
  “还有脸说呢,死丫头,居然偷偷下山,看你回去之后师父如何责罚你。”就在少女因为了解到了些什么而做如梦方醒状时,从后面跟上的一位年约廿七、面覆黑纱、在一身剪裁得体的贴身黑色猎装之下显得英气勃发、风姿飒爽的女子一面用手中锦帕帮少女除去额上的细密汗珠、一面半是怜爱、半是不悦的如是教训道。
  “反正柳伯伯会替我说情的,六师姐你只能干生气没办法。”对于师姐的教训,少女吐了吐舌头做着鬼脸如是俏皮地回答道。在斜阳的映衬之下,她俏皮的小脸显得是那么的惹人怜爱,而被夕阳斜晖染成琥珀色的眼睛则更是透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灵动气息。
  “唉,师傅和叔伯们都太惯着你了……”望着眼前这个带着一种与此刻栖身的、队伍严整的大队人马所体现出的肃穆气氛大相迳庭的俏皮笑意的可爱女孩,除了无奈的叹息之外,被称为六师姐的少女的言语中所流露出的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怜爱、一种仿佛为了补偿什么而不自觉露出的令外人难以捉摸独特怜爱……
  “柳护法,前方道路被山石所阻,马队暂时无法前进。”就在两名少女相互玩笑之时,走在队伍最前的领队摸样的随从突然飞马来报。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人故意挡在了前面。
  “我去看一下,你们守好大车等我回来。”既然情况有异,被称作护法的中年男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简单的交代之后,他便随着前面的来人一同策马而去。

  “小师妹,这次偷偷下山可有找到有关你哥的线索了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守在大车旁的六师姐突然小心地询问身旁的小师妹道。
  “没有,一点都没有。莫说我当年和哥哥失散时只有四岁。就算我再多长几岁只怕也是枉然。家都没了,爹娘也都死了。心里对哥哥唯一的记忆也就是他心口上那如漩涡般的胎记。而我是女儿家,又怎么能拉开男人的衣服找胎记呢?如果今生有缘,能让我见到哥哥,我宁愿折寿三十载,如果此生无缘,我就......”说到伤心之处,刚刚还活泼的少女突然哭成了泪人。那悲绝的哭声很难不使人为之动容。

  “小师妹,别哭,算师姐不好行不行......”没等因小师妹的哭泣而有些无措的六师姐话音落下,“嗤、嗤”喷血之声以及巨石落下的“呼、呼”破风之声便已迅速自两人胯下的坐骑身上以及两人耳边迅速传来。未等两名少女有所反应,胯下坐骑便已四蹄尽断,哀鸣于地,而两人亦不防翻身落马。狼狈间,两名少女只见正忙于应付破空而来的巨大落石的护卫之人一个个断头惨死。而暗杀之人似乎并无赶尽杀绝之意,清空装有宝盏大车附近的人后便并未再见有人身死。虽然已经无人伤亡,但这却似乎并不代表对方已经就此停手,随着大车车体不断出现裂纹并很快分崩离析,装有宝盏的檀木雕盒很快便已裸露在外。刹那间,一个黑影已挟风雷之势冲向雕盒,眼看就要到手却被一道强得连破空而下的巨石都全部扫开的蛮横剑气弹得老远。

  日期:2012-11-09 20:50:43
  “哼!”虽然对方的剑气来得突然,但来人毕竟并非泛泛,随着身体的几个起落,原本被剑气震得有些激荡的血气便已被他轻易平复。而就在他准备再度出手之时,一个嘹亮的男声却突然令他那准备跃出的身形猛地震住。
  “久闻‘寒堂’杀手‘殇’的‘断肠丝’杀人于无形,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虽然上次‘华山七剑’的事上天宫多有得罪,但也犯不上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先兵后礼’吧?”循着嘹亮的吼声望去,只见被称为柳总管的男人正横剑纵马,缓缓前来。
  “‘擎天一剑’柳越人……居然回来得这么快……”虽然只是冷冷瞥了一眼策马而来的高大男子,但被对方的威严气势所震慑的殇便已经开始暗叹晦气,毕竟,在今天的江湖上是没有谁会小看单凭一柄长剑便已轻松灭掉“渤海邪门三十六派”的“擎天一剑”柳越人的。
  “看来阁下是不打算收手了?”看着殇身旁地上沙土上散出的丝丝浮波,依旧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柳越人冷冷地问道。虽然直至此刻,他都没有一点出招的意思,但从他手上那柄被强横剑气催得铮鸣不已的长剑之上,任谁都看得出,只要他想,他手中的长剑随时都能够以最佳的状态按照他所期望的轨迹、力道向他所看重的人、物事、方位在最短的时间内毫无丝毫偏差的斩击而去。

  虽然柳越人周人剑气铮鸣,但已经接下的任务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放弃的。抽丝、扬沙、斜劈、回缠,四个动作一气呵成,绝无半点拖泥带水。殇绷紧手中的天蚕丝就如他此刻紧张的神经一般,因为他知道,哪怕眨眼的疏失都会让他在柳越人手中的长剑之下在最短的时间内身首异处、命丧黄泉……
  “‘寒堂’杀手,不过尔尔!‘丝出肠断’无稽之谈!”虽然此刻殇的动作已经接近他所能够使出的极限,但对于眼前强得可怕的柳越人,殇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过是童稚把戏一般。而随着柳越人浑身剑气一动,不仅殇甩出的‘断肠丝’被根根截断,就连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因为他的剑气而出现了模糊,扭曲。
  起剑,前冲,挥斩。三个简单的动作在柳越人手中显得劲道十足、勇不可挡。虽然刚刚摆开架势的柳越人距离殇尚有一段距离,但仅是那劈山断岳的气势就足以让身经百战、斩首无数的殇一退再退。虽然殇很清楚要完成寒先生的任务就必须在今天、在此刻,但与此同时,他也非常清楚,以自己当下的功力绝对无法在正面撑得住柳越人的哪怕一剑,而如果他想完成今天的任务,他,也必须在挨过这一剑之后才能有所动作。

  “这就是所谓‘寒堂’杀手?不要让人笑掉大牙了!”连回气都没有,已经将殇狠狠逼退的柳越人继续如疾风怒涛般向殇狂攻而去。虽然此刻的他招式已老,但他那绝对高出殇不知多少倍的功力却让他拥有足够的、足以在一招之内杀掉殇的、绝对的自信。
  “铛。”就在柳越人自信自己那虽然招式已老却依旧声势骇人的强横一剑能够将殇一击斩首之时。一声刺耳的金铁撞击之声却让本以为稳操胜券的柳越人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殇正以自己的精钢护臂挡下柳越人那虽已是强弩之末,却仍足以开碑裂石的强悍斩击。
  “哈、哈、哈、哈......既然你小子能躲开我第一剑,就证明你小子有两下子,来,来,来,让我享受更多的乐趣!”见对手居然能够挡下自己一剑,柳越人不禁仰天大笑。而随着他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强,殷红的血液也已经开始从殇那在黑布遮盖之下的口中慢慢溢出。
  日期:2012-11-09 20:51:06
  “可恶!”面对眼前僵局,除了愤愤的咒骂之外,竭力保持冷静以避开柳越人那要命的剑招的殇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做的,毕竟,两者之间的强弱悬殊实在太大了……

  落叶,再普通不过的、散着些淡淡兰桂香气的落叶却瞬间吸引了正享受着“猫捉老鼠”乐趣的柳越人的注意。横劈,抽剑,环斩。简单的三个动作已尽达退殇,破叶、警戒的目的。虽然已经将那几片看似毫无威胁的树叶狠狠击退,但此刻屏住呼吸的柳越人却依旧浑身剑气鼓荡,毫无先前面对殇时的大意,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就好像躲在暗处的是什么不容轻邈的大敌一般。

  “……”虽然被柳越人震退于一旁的殇已受内伤,但他的精神却仍无丝毫懈怠。作为杀手,他很清楚柳越人会在和“大敌”过招前先灭掉自己以绝后患。
  “呵、呵……柳大哥别来无恙?可想煞小妹了……”随着回荡于山谷间的放荡的笑声,先前竹屋内被殇称作大姐的女人突然如归根落叶般无力的飘落在如临大敌的柳越人面前。
  “柳大哥何须如此紧张?小妹此次前来,不过是奉了寒先生的意思,要借柳大哥主人心爱的盏子使使。等柳大哥的主人归还了‘华山七剑’献给我家寒先生的‘六叶冰莲’,盏子自然送还。可好?”虽然只是简单的商量,但妩媚的女声中所蕴含着的命令般的霸气,却已让人无法将眼前这个音域动人、声音轻挑的女子和“风尘”这个似乎在很多人看来颇为不堪的词汇联系起来,不仅如此,一种莫名的错觉更会让人把她和她所栖身的这个组织中某位居于上位的人联系起来。

  “柳君若,你......”面对女子提出的建议,柳越人不禁感到一阵愤怒,但还没等他提升内力,一种虚脱的感觉便已自他的丹田迅速冲上大脑。不一会儿,刚刚还神原气足的柳越人便已变作一滩软泥,瘫倒在地。而直到倒地的一霎,柳越人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着了眼前这个虽然艳若桃李,却在用毒上独树一帜、罕逢敌手的女人的道的。

  “柳大哥放心,您所中的不过是小妹的‘芳梦’而已。您只需快乐的梦上几个日夜便会醒来。虽然寒先生这次没有下格杀令,但对于您这样优秀的男人,小妹我还真是舍不得狠下杀手呢……”望着一脸挣扎表情的柳越人,柳君若一面用内力将装有宝盏的雕盒吸到身畔,一面嫣嫣地笑着说道。而就在柳君若笑语嫣然的几乎同时,柳越人的眼皮也开始随着他那愈发迷糊的意识而彻底闭上……

  “早告诉你要小心了嘛,你就是不听。看看,伤成这样,知道大姐有多心痛么?”结束了柳越人的事后,柳君若迅速俯下身去查看殇的状况。用手探着殇那已经因内伤而出现紊乱的脉象,柳君若半是埋怨、半是怜惜的如是怨道。
  “是寒先生的意思?”虽然柳君若神女有心,但殇却明显襄王无梦。不近人情的,拉开柳君若探在自己左腕之上的纤纤玉手的殇略带不悦的如是问道。虽然他很感谢柳君若救了自己,但与此同时,对于自己不被信任的事实,他,也是感到异常恼火的。
  “人家关心你嘛。你不知道大姐在知道是柳越人临时代替独孤老头的大弟子诸葛仁成押车后有多着急。”虽然殇的态度非常冷淡,但柳君若却依旧故作娇嗔地如是回答道。
  “为什么我会没事?”没有理会柳君若再次搭在自己腕上的玉手,殇冷冷地继续问道。
  “别忘了,你大姐我会的可不仅仅是用毒,作为施毒的人,解毒,我也同样在行。更何况‘芳梦’只是为了像柳越人这般内力强悍、为人谨慎的高手所准备的,功力越深、闭气越久就中毒越快、越深……”对于殇的疑惑,将一颗解毒丹送入殇的口中的柳君若只是懒懒地如是回答道。而随着解毒丹的缓缓如腹,一种清爽的感觉瞬间便已袭遍了殇的全身,而原本因内伤而迟滞的内息似乎也随之而顺畅起来。

  “事情到今天算是结了,是时候离开了……”见殇已经伤患平复,打开雕匣检查宝盏无碍的柳君若随即便带起殇翩然离去,而在他们的身后,在一片如血残阳之下,原本不见首尾、气势恢宏的马队中,无论人畜皆已陷入一片仿若死亡般的昏睡之中。而相信这些人同作为队伍核心的柳越人一样,直到倒下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着了何人的道儿的……

  “寒堂”,江湖上人人忌惮的巨大“组织”。因其“生意”遍布天下、涉及各行各业且行动方式诡秘、组织结构严谨阴暗而被江湖上称作“寒潭”,以表现一旦引“寒堂”之动必如坠无底寒潭,永不超生......
  日期:2012-11-10 21:59:22
  八月十七
  圆月渐阙
  洛阳城内,子夜时分。两道黑影正乘着皎白若霜的清亮月色极速穿行在这座完全陷入静寂的繁华城市之中。

  中秋已过了两天,应节的高灯早被撤去,除了如霜的月色以及打更的公人那虽然竭力提起精神却依旧显得昏沉的声音之外,东都洛阳,这座白日里人声鼎沸、繁华无限的城市在此刻似乎格外的静、静得像是酣眠无梦的无虑幼童,又像是劳作了整日的、抓住了难得的休息时间竭力补回睡眠的出卖苦力的辛苦人……
  虽然就连城市都已好像是为了补回因白日里的过分繁华而丧失的精、气、神般陷入了一种深沉的安眠,但凡事总有例外,有些时候、有些人似乎并不珍惜这上苍给与的、用以让人安眠的黑夜的意义。而此刻正穿行于已然“夜禁”的洛阳城中的街巷之间的身着黑衣的两人似乎就属于这种类型。虽然两人均以黑纱蒙面且身形稳健、步伐严谨,但从二人那似乎有些紊乱的气息之中,长途跋涉的疲惫却还是被很清晰的显现出来。

  “到了……”终于,在穿行了不知几个街区之后,这两道黑影最终在洛阳城西的一座虽然已经灯火尽息,但仍能从其外部的豪华装饰中清晰地读出其白日里兴隆生意的酒楼前停下了脚步。
  “两位,夜,已经很深了。这时候还在东都之内肆意乱走,难道就不怕被值夜的捕快拉去问询么?”还没等两人停稳步伐,一个仿若沉在阿鼻地狱难以超生的恶鬼般的苦怨寒声便已随着一道提着一盏燃着青惨磷光的灯笼的瘦削身影一起如鬼魅般幽幽的荡在两人身后。
  “老范何须如此死板?咱们开门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个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看这两位蓬头垢面、满身霜尘,想必也是踏过了不少的风霜,何不给他们行个方便,安排小间一号让这两位安歇安歇?”未待两人对身后出现的黑影做出反应,面前,一个手提燃着温热橙光的白纸灯笼、满脸堆笑的矮胖身影便已仿佛从土中钻出一般异常突兀地慢慢冒出。虽然无论是来人的出现方式、还是他那浑身惨白的可怖装束以及被他稳稳提在左手之上的泛着诡异黄光的白纸灯笼,都给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感觉。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胖子那张被昏黄的烛光映得明灭难明的堆满笑容的红润胖脸之时,原本那种被他的装束以及周围这阴森诡吊的气氛映得诡异异常的感觉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呵呵,久闻谢先生‘一团和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谢先生好心收留,但如果没有这块牌子,恐怕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无情铁面’范先生的允许而在这‘万里楼’中借宿一宿的吧?”声音,女人特有的银铃般婉转悠扬的声音突然在这似乎颇有些尴尬的静寂长夜中如烟雾般慢慢悠悠的缓缓升起。而随着一块由夜光紫玉精雕而成的、镌着一个醒目“寒”字的令牌自女子的袖中缓缓垂下,酒楼的大门也在几乎同时对这赶尽了风霜的两人缓缓敞开……

  日期:2012-11-10 22:00:26
  八月二十
  秋霜渐沉
  晨曦微露
  官道,一条再平常不过的、由汴州通往东都洛阳的官道之上,八骑骏骥,九顶华舆,一十三辆大车正缓缓向前行着。
  虽然就常人视角来看,在这支规模算不得太大却也绝对不小的车马队中,无论是昂首跨于骏骥之上的八名为了收敛精气而刻意将眼帘低垂的高大男子,还是虽然身上扛着碗口粗细的精钢铁棍却依旧轻松地跟在扛着九顶华舆健步如飞、步伐稳健的三十六名大汉身边的壮硕男子以及坐在一十三辆大车之上、给人以一种金刚降世般强烈震撼的昂藏大汉都绝非易与,但不知为何,在这群内家修为似乎颇为不凡的高手眼中,焦虑,一种仿若被什么藏在暗处许久的、时不时的蹿出来惊他们一下却又难觅其踪迹的魔物所引出的、难以言喻的焦虑正在他们的眼中不断泛出、并将他们折磨在一种名为“崩溃”的感觉的边缘……

  “来、来了……”突然,一声仿若深夜遇鬼般的惊悸尖叫猛地自排在中间的一顶华舆之中神经质般的迅速响起。而就在这声尖叫响起的几乎同时,一股阴森惨淡、不似人间的诡异凄寒也随着一曲曲调凄绝哀恻,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箫声伴着自官道两旁的树上飘零而下的归根黄叶一起散在这些被折磨了一路的、神经几近崩溃的人身边,落进他们的耳里,砸在他们那原本就因崩了太久而紧张得几近碎溃的神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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