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部金融史2——贫富之刀

作者: 天圆地方的困惑

  《世界是部金融史(中国卷)之贫富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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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此朝无钱胜有钱
  (周朝)
  在历史的长焦镜头中,金钱永远可以代表利益,所谓“民心”不过是给大部分人一个公平赚钱的机会,这才是一个社会最大的道德;在绚丽多姿的历史长卷中,金钱又永远不可能成为主角,它只是财富的一个符号,对与错,只在用钱的人。
  恩惠能换来忠诚吗
  好了,从西周说起吧。
  西周是一个混沌世界,不要说金银,就是青铜产量也不大。没有金银的世界,什么才是钱呢?

  “既见君子,赐我百朋”
  ——诗经
  其中的“朋”指代贝壳,与很多国家和民族一样,贝壳是中国的第一代货币,后来,用青铜铸成的贝壳也被用作货币。对统治者来说,贝壳远远担负不起驾驭天下的责任,西周的王朝要以一种什么方式统治国家呢?
  大部分人对西周的了解来自《封神榜》,也就是武王伐纣。实际上,周武王姬发统治的时间很短(既克商,两年,王崩),姬发根本来不及建立统治国家的框架。姬发死后,其弟姬旦,也就是周公即位(篡位)。这位孔子常常梦里神交的先贤才是西周制度真正的奠基者,在他这里,解决了如何统治天下的问题。
  姬旦选择了当时最有效、最简单的统治方式——封建:为确保对国家的统治,姬旦共封七十一国,其中,姬姓五十三国,封国在地方替代周王管理属国。

  封建、封建,封而建之。周王给下属或者子弟封地,让这些人永远效忠王室。在没钱的时代这也是一种交易,我们姑且将之称为“恩惠换忠诚”。
  封建制下,无数实力相近的封臣,任何一个都没有动力背叛周王,更无法对抗整个部族。这种情形颇类似于经济学中的完全竞争假设:无数同质的生产者(邦国太小,而且很多)、在一个充分信息的市场(封建君主都是亲戚,知根知底)上出售同一种产品(简单的军事和经济支持),于是,价格可以在瞬时达到均衡(稳定的统治)。
  这种恩惠能换来对君王的忠诚吗?
  答:不能。

  同样可以用现代经济学的观点进行解释,王室对封臣的恩惠存在边际递减效用:王室封赏越多,封臣对忠于王室会越来越不感兴趣。
  西周王室真正控制封臣的,是周公缔造的精神统治,即“王德”——这才是整个西周封建统治的根基。武王伐纣,在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自己的“王德”和商纣“无德”。一有一无,才使得牧野决战殷商军队倒戈相向。
  日期:2012-08-20 22:15:39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不会被统治,一个没有统治者的世界才真的可怕。重要的是,作为统治者的“王”,有着什么样的“德”。
  西周初年出土的青铜器铭文中,清楚地告诉了我们周武王、周公信奉的“王德”:敬天、保民。
  在这里,“王”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王”之上还有“天”,所有凡人都必须有所敬畏。天命面前统治者必须修明德行,如果失德,即使已有天命,亦会被上天所抛弃。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此前、此中、此后,无论多么辉煌的文化、多么骁勇的铁骑,一旦统治者失德者,帝国最终都将沦丧。

  王之贵,贵在有尊严、责任、勇气和自律,历代周王农耕稼穑必须亲力亲为;战场上一马当先的也不是命运悲惨的奴隶,而是头顶桂冠的“王”,数代周王都在与异族犬戎的征战中喋血沙场。
  王者必须去竞争,不争何以为王?
  竞争又必须有风度,宁可承担养虎为患的后果也不能失去品行。与后世“斩草要除根”的理念不一致,周武王灭商之后,桀纣的儿子武庚被封在商朝国都朝歌为王,国号“邶”。即使是商纣王这个亡国之君,明知周文王可能是商朝的最大祸根,照样要依约放虎归山。武王灭商与后来的秦灭六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逻辑:秦灭六国,杀尽王子王孙;牧野之战,纣王眼见兵败,身着白玉衣,走向了鹿台自焚。在很大程度上,殷商军事、经济实力还都存在,纣王自尽,只是以一种体面的方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现在,看着满大街广告,不管是什么破烂都敢自吹“帝王奢华、至尊享受”,我真感觉可笑、可悲、可怜。
  这些无知、无良广告所谓的“王”如果单纯指豪宅、香车、美女……,那么我只能说:这只是一种形式主义的臆想,与真正的“王”毫不沾边,字里行间流露的只有肤浅、粗糙、低劣和恶俗。

  这些广告如同后世的封建王朝,每一个皇帝都可以自标有“王德”,但是,我坚信只有西周统治者才真正相信天命悠悠!因为,在那个刚刚逃离蒙昧的年代,所有人都是坚信自己的命运被上天掌握,王朝的命运同样如此。
  权力没有任何制约的西周,“王德”是封建统治者最后的底线这种 “王德”对天命的畏惧延续了周王朝近千年的生命,此后,无论春秋五霸如何强盛,都只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再强的诸侯都必须获得王室认可。这一点,颇类似于西欧或者日本王位千年一系,绝不能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强盗逻辑。
  很遗憾,“王德”对人的约束不能用经济学理论解释,这一点颇类似于今天的“行为经济学”——明明知道捐赠对自己不利,还是有人心系天下。“王德”为一个社会提供了最基本的生存保证,如果每一个人都从心底里信服“王德”,那么,就不会有人想去打破这个规则,每一个人的生存也就有了最后底线。
  凡是试图打破这个底线的举动,都是全社会不允许的。

  周公之后,西周终于到达了 “成康之治”的巅峰,四十余年没有案件审理,人们生活在一片和睦之中(刑错四十余年不用,……,民和睦,颂声兴)。
  丕显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
  日期:2012-08-20 22:16:50
  谁毁掉了西周
  西周王朝灭亡之后的两千多年里,人们不断思索:诚如孔子所言,西周是一个政治清明、道德高尚、制度合理的王朝,这个朝代甚至连钱都没有,为何这样的王朝也会在历史长河中湮灭?
  答:如果没有外敌,那么西周王室很有可能成为千年一系的中华帝王,中华的历史可能完全改写。遗憾的是,历史不容假设,周王朝的西部有一个强大的异族——犬戎,这个民族的存在使得西周依靠王德维持统治的愿望注定要落空。

  西周与犬戎的边界在今天“常武-彬县”一线,距离西周王畿镐京只有120公里,而西周王室军事主力东八师(成周八师)却驻扎在东都洛邑,用来防止商人反叛。更可怕的是,犬戎一次能派出至少数百辆战车与周人作战,文明水平、经济实力与西周根本不相上下。
  了解西周灭亡的原因又绝非易事,西周大部分原始史料来自于出土青铜器的铭文,青铜器的作用是用来祭祀祖先,让古人在祭祀的时候刻上自己的糗事,可能性是很小的。至于《史记》甚至更晚的一些二手资料,只要稍加分析就知道太不靠谱了。
  《史记》首先将西周灭亡归咎于周厉王。在《史记》的描述中,周厉王是一个贪婪的人,他骄奢淫逸,还不准别人说他坏话。人们在路上都不敢说话,在道路上互相对视以表达自己对周厉王的不满(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真的是这样吗?
  成康之治后,依次有昭、穆、共、懿、孝、夷、厉七代周王,西周衰败自昭王始。成康之治,周朝还对犬戎处于攻势,但到周昭王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周昭王本人死于征伐犬戎的路途上,王畿镐京的主力军队西六师也丧失殆尽;周穆王时期,犬戎已经从被动防守转为主动进攻。
  一旦西周对犬戎从攻势改为守势,王室也就难以维持在诸侯中的权威。
  为防止犬戎西犯,周穆王开始不断违背原则加强对西部诸侯的封赏。“恩惠换忠诚”本来就没有确定标准,赐予西部诸侯的土地又只能从王室渭河流域土地分割,赏赐的土地越多,后续赏赐的可能性就越小、王室自身经济基础也就越差。从青铜铭文来看,周穆王为取悦西部诸侯采取行为已经超乎西周初年想象:册封之礼,祭祀所用牛羊大约是西周初年的10-15倍;西部诸侯的王妃也远远超出了应该的数量。

  日期:2012-08-22 22:05:38

  我们同样无法通过青铜铭文估计王室这种行为造成了多少恶果,不过我们可以进行一些比较。周公或成康时代,王室的赏赐都是成片的土地,这时赏赐被称为“土”;到了周穆王时期,青铜铭文中只记载王室赏赐小片土地,被称为“田”。现存出土文物中有一件“大克鼎”,大克鼎记载了厉王前期的一次赏赐,赏赐给诸侯7块“田”,而且都在边缘地带。
  实际情况是,周穆王时代王室实力早就一蹶不振了,王室已经拿不出像样的封土了,周穆王只能提高对西部诸侯的特殊礼遇。在重礼的西周,这既是对其他封臣的不公平,也是自己败坏王德。
  于是《诗经》记录下另一个恶果:既然王室带头打破规矩,其他人还有什么不能做呢?君臣无义(乱之又生,君子信谗)、父子不亲(天之生我,我辰安在)、夫妻无情(将安将乐,弃予如遗)、兄弟无序(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朋友无信(朋友已偈,不婿以黏)……
  父子、夫妻、兄弟、朋友,都是人生最应该珍视的情谊,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兄弟、朋友,甚至父母、夫妻都不放在眼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每个人都如此,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如果一个社会人们只信金钱,如何能指望君王、诸侯甚至普通人可以“明德”、可以“保民”?
  司马迁大骂周厉王,原因还在于周厉王推行了“专利”制度。其实,西周铭文甚至后世典籍始终都没说清楚究竟周厉王的“专利”是个什么东西,只是说他“专山林川泽之利”。周厉王很可能把诸侯的“山林川泽”收归国有(自己所有),凡是在山上砍柴的、打猎的都要向王室缴纳税收。看起来,周厉王敛财是确定无疑的,所以,司马迁认为此人是一个暴君。
  不是周厉王贪婪,实在是王室太穷了。
  周厉王前期,封臣势力已经超越了王室,多次有封臣击溃犬戎的记录,而王室军事主力成周八师却在战场上屡屡溃败。现存西周文物中著名的“多友鼎”,反复提到一位叫“武公”的诸侯力挽狂澜,派出自己的战车解救被围困的王师。
  周厉王的命令只能下达给武公,武公再指挥部将作战;胜利后,周厉王的赏赐也只能给武公。也就是说,周厉王自己不可能指挥军队击溃犬戎。
  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
  所以,周厉王要推行专利。我劝各位在大骂周厉王之前先看看专利究竟盘剥了谁,究竟是谁在山林川泽里砍柴、打猎。

  按《礼制?王制》记载,西周山川林泽本来是公共土地,任何人都可以在其中砍柴、打猎;后来,随着封王势力增强,他们封死了普通人进山的道路,把山川林泽视为自己的禁脔。所谓周厉王推行“专利”,就是任用荣夷公从封王手里收缴山川林泽,或者占用山川林泽的封王必须定期向王室纳税。“专利”不过是周厉王为挽救日益衰亡的王室而在诸侯的碗中分一杯羹,如果王室真的建立了一个强有力的王权,最后被赶出京畿的就不是周厉王了。

  在异族入侵压力威逼下,西周王室被迫培育了强势诸侯,一旦诸侯之间力量失去平衡,“王德”便失去了自身的魅力。
  西周王室失去了财富、失去了王德,也很快会失去江山。
  司马迁提到的第二个西周亡国之君是周幽王,附带给周幽王编排了一个“烽火戏诸侯”的罪名。
  《史记》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周幽王经常无故点燃烽火,诸侯闻讯而来的时候,却没有发现王朝面临军事威胁;原来,周幽王有一个妃子叫做褒姒,每当褒姒见到城下疲于奔命的诸侯,就会笑地很欢乐;后来,犬戎真的对周朝发动进攻,周幽王点燃烽火的时候,再也没有诸侯赶来勤王。
  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烽火戏诸侯”故事(大概由于破绽太多,以至于今天正史研究将这个故事直接列为传说)。
  《史记》之前《国语》和《吕氏春秋》对褒姒的故事都有记载,最初的原型则是《诗经》里的几句无关紧要的诗词。
  《国语》的版本最不可信:褒姒是邪神转世,与纣王的妲己一样,她来到世间就是为了惩罚西周王朝失德,她在人间的帮手叫做“虢石父”,两人狼狈为奸败坏西周政务。至于《吕氏春秋》情节与《国语》类似,只是故事更为简单,而且提到一句:周幽王为了取悦褒姒,经常亲自为她击鼓(幽王欲褒姒之笑也,因子击鼓)。

  太史公司马迁真牛,愣是把《吕氏春秋》里的“击鼓”改为“烽火”。
  这样做,不是太史公粗心,而是古代史学家们必须为西周找到一个灭亡的理由。否则,西周又怎么可能成为顶礼膜拜的典范?
  只有展示出“妖女祸国”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西周王朝在历史上的声望与其耻辱的结局才能调和,史学家才能继续把西周供奉在神坛之上。周幽王不是灭亡西周的终极杀手,一个绵延数百年的王朝,不会因为某一个人振兴,更不可能因为某一个人衰败。指责“妖女误国”,不过是历代史家标榜自己学说的一种障眼法。
  《竹书纪年》、《国语》和西周末年青铜铭文确实提到了很多女人,一群漂亮的女人,她们或依附于权贵、或围绕在诸侯周围,也许其中有一个人就叫褒姒。对世界来说,年轻漂亮的女人也是一种稀缺资源,如果这种稀缺资源如果紧密团结在封建统治者周围,那么,对一个社会就绝非幸事。她们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漂亮女人以年轻美貌作为资本跻身统治阶层,而身居高位者从她们那里获得了愉悦。

  这是一种怎样的愉悦?

  放弃了祖先、放弃了“王德”、甚至放弃了天下,一旦这种风气成为时尚,乱世之相必生(乱匪降自天,降自妇人)。
  现在,我为大家还原这段历史。
  日期:2012-08-22 22:06:06
  周幽王的王后叫做“申后”,来自于西部另一个强势诸侯——申国。按西周宗法制度,申后的儿子“宜臼”是嫡长子,也是法定的王位继承人。《竹书纪年》还记载了一个周幽王的王妃,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褒姒,她的儿子叫做“伯服”,按宗法制度,伯服没有可能成为周王。

  我的判断是,一旦宜臼成为周王,周王室就可能完全落入西部诸侯控制。周幽王不糊涂,他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周幽王时代的铭文还记载有一个权倾天下的诸侯,这个人在周宣王时代就被册封为“皇父”,周幽王时代被加封为“太师尹氏”,当权四十多年,能号令诸侯。周幽王五年,犬戎再度入侵西周王畿镐京,正是这位皇父率领诸侯击溃了犬戎。
  此时,周幽王却已经穷的叮当响,再没有可能再用“恩惠”来换皇父的“忠诚”。
  既然赏无可赏,干脆就罚吧。

  公元前777年,皇父被周幽王赶出王畿镐京。之后,周幽王获得了暂时的胜利,废黜了来自西部诸侯国的王后,并立褒姒之子伯服为王位继承人。
  这是一个短暂的胜利,却是西周灭亡的开始。
  周幽王之所以能驱逐皇父,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周王的位置,这个位置代表着道德制高点。一旦整个社会不再信奉道德,那么道德制高点的号召力便下降为零,剩余的就要靠实力说话。
  失去“王德”的社会,人们只会臣服于强人,只有利益才是真正的信仰。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西周几乎是一种丛林社会,只有赤裸裸的暴力才能制约这些诸侯了。对诸侯来说,周幽王不过就是一个名号,没一起喝过酒、没一起拼过命,凭什么要听你的命令?
  无疑,周幽王也看到了这一点。
  将皇父赶出镐京的同年,周幽王在太室山与东部诸侯结盟,希望依靠东部诸侯对抗西部诸侯。东部诸侯以殷商移民为主,曾经是西周王室防范的主要敌人。此时,周王室很可能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放下周王的架子,把自己与东部诸侯摆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实力做主的时代,皇父、申后也不会忍受失败,778年,申后的父亲与皇父同时起兵讨伐周幽王,要求立宜臼为王位继承人,更可恨的是这两位诸侯请来了宿敌犬戎作为帮衬,进攻周京畿。

  周幽王根本没有真正的实力,重建的成周八师在皇父、犬戎联军面前一触即溃,稍作抵抗镐京便陷落,东部诸侯并未出兵相救。
  公元前771年,周幽王在镐京附近的骊宫被杀,西周亡。
  日期:2012-08-23 19:30:14
  管仲的刀
  周幽王死后,周平王为了躲避犬戎东迁至东都洛邑,中国开始了春秋时代。无论春秋诸侯多么强盛,都要举起周王室大旗,所以,春秋在中国历史上也被称为“东周”。
  真正的强国,震慑敌国的不只是万乘之师,而是无法超越的经济实力。强国经济之强,必然源自国内公平的经济环境,能为国民提供一个自由创造的空间。即使弱国拒绝承认强国的地位,甚至试图与强国平起平坐,却永远无法拒绝强国对本土的经济渗透。
  真正的强国,其货币体系同样无法超越。
  无论弱国多么不情愿,强国货币一定会流进你的地盘。在古代,一种曾经广泛流通的货币,又必然有大量文物存世,春秋货币则主要包括布币、刀币和蚁鼻钱三个体系。在中国史籍中经常提到“春秋五霸”,不过“春秋五霸”有很多种版本。顺着本书的逻辑,我们可以断定,真正的春秋强国是齐国(刀币)、晋国(布币)和越国(蚁鼻钱),分别对应着齐桓公、晋文公和越王勾践。
  从时间顺序来讲,齐桓公是第一代春秋霸主。不过,从齐桓公的所作所为,我实在看不出这是一位中兴之主,说他是一个花花公子倒是更可信些。齐桓公这辈子就作对了一件事,任命管仲为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

  管仲出身贫寒,史籍给出的记载是“城阴之狗盗也”。管仲年轻时的生平,我只知道他做过小买卖、当过兵,还做过几次小吏。管仲似乎又是真正的“狗盗”,做生意的时候是黑心商贩、从军的时候当逃兵、当小吏的时候被罢免……。这个“狗盗”又与别的“狗盗”不同,当小贩的时候,他认识了鲍叔牙、隰朋等一批志向高远的朋友(实际上也是小商贩),也深刻领会到一个普通百姓谋生的艰难。

  管仲得到的第一个机会是辅佐公子纠,一位被质押在鲁国的齐国王子;而他的朋友鲍叔牙则辅佐公子小白,也就是后来的齐桓公。齐襄公死后,公子小白在齐国境内、是主场,公子纠却居住于齐国、是客场。
  于是,公子小白变为齐王。
  公子纠当然气不过,就向鲁国借兵跟公子小白打了一仗。鲁国看到公子小白已经即位,就杀了公子纠,并把管仲交给了齐国。此后,便是那些著名的故事:鲍叔牙举荐管仲替代自己为相,齐桓公与管仲君臣相伴,缔造了第一代春秋霸主。

  真实的世界,远比故事残酷。没有国君知臣子的佳话,只有一个超级强势的宰相和一个白痴国君。
  齐桓公与管仲的第一次对话,就尽显二百五本色。
  齐桓公:要怎样做,才能保住我现在滋润的小日子呢?(社稷可定乎)
  管仲:纷纷乱世,必须成为诸侯霸主才能保住自己(君霸王,社稷定;君不霸王,社稷不定);
  齐桓公:我没有这样雄心壮志,只要求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吾不敢至于此其大也,定社稷而已);
  面对这样的回答,管仲的反应很强烈,居然以死相逼:我没有为公子纠殉节,是为了辅佐一代英主成就霸业,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宁愿赴死;(臣之不死纠也,为欲定社稷也,社稷不定,臣禄齐国之政而不死纠也,臣不敢)
  日期:2012-08-23 19:30:52
  说完,管仲就甩手而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获得了齐桓公的挽留(乃走出,至门,公召管仲)。不过,齐桓公的答复仍旧很勉强:你不要这样,先干着看看(勿已,其勉乎)。
  齐桓公最后的答复,大家可以理解为领导画圈,事情究竟办不办、何时办,压根连个谱都没有。
  接下来的对话,才是齐桓公最关心的内容。
  齐桓公:我有三个坏毛病,还能执掌国政吗?
  第一个坏毛病,狩猎成瘾,无论白天黑夜想去的时候就去,只要去了就一定要得到很多猎物才肯回来;结果:耽误公务(为了娱乐,不顾身体,也不顾国事)。
  第二个坏毛病,酗酒,不分白天黑夜地喝酒、连续喝,而且,一定要喝醉;结果:耽误公务(别说国君,就是一个乡镇干部天天烂醉如泥,也一定不称职)。
  第三个坏毛病,喜欢美女,只要这个女人漂亮,不分长辈、晚辈,远近亲疏,我都要拿来娱乐;结果:耽误公务(您还真有脸说)。
  齐桓很诚实,后来他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这一切的真实性。仅女人一项,就弄了七百多,天天在后宫从事某种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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