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瑰

作者: 文渊阁老

  日期:2013-01-26 13:46:42
  对峙
  第一章 风云突变
  [李玉像每天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却未料到一场阴谋正悄悄袭来。]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十一月底,初冬的季节悄然来到了江城这个不大的北方城市。随着天气转冷,草枯了,树叶落了,各种候鸟都去了该去的地方,整个城市安静了下来,不再像夏天和秋天那般喧闹。
  这天李玉起得特别早,简单洗漱之后便进了厨房,花几分钟时间准备好了早餐。早餐没什么特别的,每人两个煎蛋,一杯牛奶。催醒了儿子和丈夫后,她又去早市买了一些青菜,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家中。此时丈夫和儿子已经走了,一起去了学校,她便收拾一下下了楼,仍然穿了那件褐色外套,显得典雅庄重。
  李玉今年三十七岁了,的确已到了需要保养的年龄。不过她天生丽质,看上去刚刚三十岁,不用刻意打扮就挺受看。而且她气质极好,文静端庄,不乏暗中追求者。她的丈夫叫刘宁,是一家单位的工程师。儿子在育华小学读五年级,成绩优秀,还是班长。丈夫每天的任务就是接送儿子上学,其他家务一般由李玉负责。
  上了大巴李玉才感觉到冷,不知是昨晚下了小雪还是饿肚子的缘故,也许两种原因都有。此前她只顾了忙活,早餐竟然一口没吃,又兼刚下过小雪,气温骤降,使得她浑身冷嗖嗖的。车上很拥挤,有人已加穿了羽绒服,使得空间更加不够用。下车后李玉看了看表,见时间尚早,便在小摊上要了一只烤饼吃起来。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她坚持不吃油饼,怕增加体重影响美观。吃完半个烤饼后,她跟老板要了一只干净些的塑料袋,把剩下的半个裹了,放进了红挎包里,起身朝厂子走去。

  可就在李玉即将跨入厂子大门时,心情骤然郁闷起来,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知为什么,她每天上班时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着她,几年来始终如此。她并不清楚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感到不踏实,心里没着没落的。
  时光荏苒,李玉已在松江仪表总厂干了十六年了,算得上是财务科的老人,还是科长。她对这里的一切十分熟悉,如同熟悉自己的家一样。她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尽心尽力,循规蹈矩地做着份内之事,从不越雷池半步。厂子是她最重要的活动场所之一,除了家里,就数在这里的时间最长了。她把这里当作人生的舞台,离开了这里,她便成了一棵风中摇摆的枯草。然而近几年来,她却不怎么喜欢这里了,错纵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日益恶化的生存环境让她心灰意冷,甚至产生了离开的念头。但这由不得她,毕竟已是这个岁数的人,跳槽不那么容易,令她视若畏途。

  李玉跟门卫老王头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厂子,直奔厂部大楼三层自己的办公室。厂长刘松年显然还没有来,因为人们乱哄哄地,一个个全无顾及。厂长办在财务科隔壁,李玉瞅了一眼紧锁着的门,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怪怪的,让她很不舒服,影响一天的情绪。出纳员宋佳也没有来,她跟李玉一个办公室,此时防盗门是锁着的。作为刘松年的红人,宋佳不来是正常的,只要刘松年不从她手里拿钱,就可以一天不露面。其他人一般不会找她,因为账面上经常没钱,也没有业务需要麻烦她。

  进了办公室后,李玉把红挎包挂在了办公椅靠背上,脱下褐色外套挂在了衣帽架上,然后便开始干活了。她先是整理了一下传票,随后拿起账本翻看起来。稍顷财务总管王玲珑来到了门口,朝她瞅了一眼后去了厂长办。此时刘松年已经上班了,人们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老实下来。
  待王玲珑走了,李玉不由得警觉起来,认为她刚才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带有幸灾乐祸的成分。难道又有事情牵涉到自己?抑或人事有变动,刘松年也想把自己挪个地方?真是这样就麻烦了,够自己闹心的,前任厂长胡允初就这么干过,费了好大劲才应付过去。想到这里,李玉的心里乱了,忐忑不安起来。
  不一会儿,王玲珑来招呼李玉,说厂长有事情交代。从王玲珑的表情里,李玉再次感觉到了异样,于是更加紧张了。果然,一进厂长办李玉就发觉气氛不对,因为万书记也在,而且表情严肃。她认为这不是好兆头,接下来的谈话多半于己不利,于是心跳加速起来。刘松年朝李玉扬了扬手,李玉便坐到了对面沙发上,等着他开口。由于紧张,她坐得并不实在,只是搭了个沙发边,身子在半空中悬着。

  还没等李玉猜测谈话内容,刘松年已煞有介事地说开了:“经过厂里研究,决定给你调换一下岗位,让你到郊区分厂负责会计工作。这是工作需要,希望你服从安排,把那里的工作做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玉的脑袋“嗡”地一下,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刘松年又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只觉得既突然又沮丧,脑子一片空白,如同遭到了雷击一样。也难怪,郊区分厂的状况她早就知道,已经几个月不开支了,只要去了那里,就等于下岗回家,所以她的反应如此强烈。
  就在李玉发愣的工夫,刘松年也把话说完了,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等着她表态。还好,李玉很快镇静了下来,琢磨起了刘松年如此安排的用意。她认为刘松年此举与胡允初如出一辙,都是找借口把自己调出总厂财务。只是他做得更加彻底,想一脚把自己踢出总厂,发配到那么个偏僻地方。不行!这一安排不能接受!要是接受了,就等于认可了强加给自己的下岗命运。但也不能生硬地拒绝,应该找借口拖延一下,好想办法应付。想到这里,李玉定了定神,鼓起勇气说:“这件事容我考虑一下,想清楚了再说。”

  “厂子已经定了,没什么好考虑的,尽快和王玲珑交接吧!”刘松年的态度很坚决,万书记也从旁附和。
  日期:2013-01-26 13:47:16
  “还是考虑一下好,给我点时间,明天再答复。”说罢李玉起身就走。
  “没必要考虑了,早点交接吧!”刘松年冲李玉的背影催促着。可李玉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搭理他。还说什么?刘松年决定的事只能服从,没有商量的余地,仪表厂就是这个规矩。他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不会再更改。
  回到办公室后,李玉的心情糟透了,如同堵着一面墙,没有一丝缝隙。她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可任凭怎样强迫自己,都不能摆脱心中的沮丧。还好,宋佳没有来,看不到她心烦意乱的样子。她呆呆地坐着,反复回想着刚才的一幕,思考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可否认,发生这样的事李玉并非没有心理准备,多多少少有一点预感。自打刘松年上台以后,对她的态度一直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热情,工作上的事也不怎么找她。好多事他都亲自找宋佳,而且不在财务室说,总是瞒着她在背地里嘀咕。实在需要她做什么,也是通过王玲珑吩咐,他本人不作交代。她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刘松年,对方的态度就这么阴着,如同没她这个人一样。都不如胡允初在的时候,虽然不用她了,还勉强有个笑脸。

  王玲珑虽对财务一窍不通,可她是公司经理吴长安的表侄女,便被安排在了财务总管的位置上。她为刘松年和胡允初办了不少事,有时也受吴长安的指使。当然,这些都是见不得人的,不能通过李玉办理。王玲珑的办公室是真财务,李玉的办公室是假财务。真财务办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假财务办的是正常业务。不过正常业务已经没有什么,厂子都快黄摊了,李玉这个假财务没有多少事做,却又不能没有,只能报个表,纳个税。倒是真财务比较忙一些,出租厂房,变卖设备,报销不该报销的费用,还有小金库的钱等等,统统都由王玲珑和宋佳办理,李玉连账都看不到。宋佳有个小黑本,记的就是小金库的账,钱账均由她掌管,甚至连账都不记。王玲珑则负责按刘松年的意思做假账,这些皆不通过李玉。

  李玉的处境如此惨淡,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也就不奇怪了。李玉也有自知之明,很快就把事情发生的原因归咎于跟刘松年关系不好,不能与之同流合污。她想了,刘松年和胡允初问题都不小,都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才想方设法清除异己,把自己调离总厂财务,二者是一个路数。在厂长存在问题的单位里,财务人员多半是帮凶,但凡有例外,处境也跟自己一样,难逃被排挤打压的厄运。但她不愿相信这是唯一的原因,尽管她想到了这一层。

  想着想着,李玉禁不住委屈起来,眼泪差一点溢出眼窝。她觉得窝囊,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太让人寒心了。也难怪她想不通,在总厂财务里面,只有她是科班出身,棘手的活都是她来干,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要不是她把关,总厂连年度报表都报不上去,刘松年应该感谢她才对,不应该把她调离总厂。倒是王玲珑应该去郊区分厂,因为她只会做假账,而且做得不伦不类,其他什么都干不了。可刘松年不但不感激她,还变着法子挤兑她,把她当作绊脚石,怎能不让她寒心呢。

  望着办公室里熟悉的物件,李玉竟然依依不舍起来。也难怪,她对这里太熟悉了,自从参加工作就在这里办公,对每一样东西都有感情。挨排的一溜卷柜,里面放着多年的账目,哪本账放在什么位置,不用想就知道,伸手可触。窗台上那盆君子兰,就像她的孩子一样可爱,每天陪伴着她,逗她开心。可现在,刘松年竟然逼她离开这里,她无论如何不愿意。这里就是她的家,故土难离。
  就在李玉独自伤心的时候,宋佳带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走进门来。虽然天气很冷了,但她依然穿着超低胸口的紧身短衣,仅在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短貂皮,胸前的那道乳沟暴露无遗。喜欢露肉的她总是如此轻装上阵,今天算是穿得多的。尤其是夏天,她常常穿着吊带胸衣和超短裙上班,洒一身刺鼻的香水,不穿袜子还染着脚趾甲,能露在外面的绝不吝惜。这样一身打扮,使得不少人都不好意思看她,不知这算不算性骚扰。

  宋佳脱下短貂皮挂在了衣帽架上,却不急于干活,而是打开桌上的录音机放进了一盘歌带,那种赖呀呀的声音便满屋乱窜起来。光听不要紧,她还五音不全地学唱两句,把李玉听得直腻烦。这是上班时间,不准听音乐,但宋佳可以听,这就是特权。刘松年不但不管,还时常过来听一会儿。
  正听着音乐,宋佳又到洗手间洗手去了,磨磨蹭蹭地呆了半天。好不容易回到了办公室,却又拿出化妆盒修饰起来,描眉毛,涂嘴唇,染指甲,一道程序也不少,没完没了的。眼见宋佳这副德性,李玉更加郁闷了。她知道,宋佳这是要见刘松年了,所以打扮得光鲜漂亮,跟第一次相亲那样。这是她吸引刘松年的一种姿态,刘松年喜欢她这种姿态。
  李玉从来瞧不起宋佳,因为她是刘松年的姘头,是靠刘松年混日子的。这个女人刚来财务科不到半年,就跟刘松年打得火热,靠的就是出卖色相。刘松年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那些名牌时装李玉都叫不上名字,她却换了一款又一款。刘松年还为她买了一处房产,两室一厅,花的都是厂子的钱。起初李玉对两个人的传言似信非信,以为刘松年都五十好几了,差不多能做宋佳的父亲,双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现在李玉相信了,从种种迹象中看出了端倪。

  稍顷王玲珑来到了门口,朝宋佳点了点头,宋佳便起身出去了,随王玲珑去了厂长办。尽管走廊里温度很低,但那件短貂皮依旧挂在衣帽架上。李玉知道,她们是跟刘松年谈事情去了,多半与今天发生的事有关。
  十点钟刚过,外面走廊里突然热闹起来,显得乱糟糟的。原来是公司副经理胡允初检查安全来了,同来的还有几位管理人员,厂长刘松年陪同。这伙人先到各科室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李玉的办公室。胡允初的精神头不错,穿一件蓝黑色尼克服,叼一杆烟斗,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只是到公司当了个副经理,就跟当了总理一样神气,前呼后拥地。这是他调到公司后第一次回仪表厂检查工作,当然得做足排场,威风八面。刘松年则看不出有巴结的意思,因为他只听吴长安一个人的,并不在乎胡允初。在他眼里,胡允初只是换了个地方上班而已,还不如在厂子当一把手时有份量。

  “通过这次检查,发现各单位的安全状况不容乐观,突出表现在三铁一器配备不全,措施落后。希望各单位真正引起重视,切实改进这方面不足。仪表厂是我的老家,我又负责这方面工作,这笔钱可以由公司出,尽快为厂子财务更换防盗门、金柜和铁窗防盗网,并安装一个报警器。”胡允初不愧当了公司副经理,说话拿腔拿调的,有点大机关的派头了。
  “感谢领导的关心,希望您说的能够兑现。”刘松年笑容可掬地接了一句,恰到好处地表示了谢意。
  “那当然,领导说的就是金口玉言,难道你还有所怀疑吗?”公司保卫科长反问了刘松年一句,算是拍了胡允初一个马屁。在他看来,胡允初现在是公司副经理了,刘松年不该如此跟他讲话。
  刘松年瞅了公司保卫科长一眼,心说你不过是个跟班的,充什么公司领导。要不是胡允初来了,我没工夫搭理你。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假装开玩笑说:“领导的话当然算数,我只是随便说说,担心胡经理为难。胡经理管着这么大一个公司,给我们吃了小灶,其他单位会有意见。仪表厂毕竟是胡经理的老家,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我们不能难为领导。”

  “没关系,自然要关照你们,这算不了什么,我说话算数。”胡允初再次表了态,把领导的大度和宽容表现得淋漓尽致。说笑了一会儿这伙人就走了,坐车下馆子去了,当然是刘松年厂长宴请胡允初副经理。
  胡允初来得真不是时候,李玉的心情更糟了,坏到了顶点。半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胡允初,不由得勾起了许多回忆,想起了两个人之间的种种不愉快。原来,她的处境如此凄凉,多半都是胡允初的功劳。
  日期:2013-01-26 13:47:48
  胡允初今年五十四岁,曾经是仪表总厂厂长,在任六年时间。此人生性贪婪,为人狡诈多疑,虚伪透顶,算得上是两面三刀式的人物。他表面上对你笑的时候,背地里或许正用刀捅你的心窝子,又生就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惯会使用甜言蜜语迷惑人,因此颇具杀伤力和欺骗性。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目的,都是让人为其所用,心甘情愿地替其卖命。而且他的话总是占理的,没理也说成有理,理亏的总是别人。

  胡允初的脑袋比较聪明,又深谙社会上的一套处事哲学,因此总能左右逢源,官运亨通,立于不败之地。在君子面前,他是一位优秀的***员,一位正统的有能力的企业家。而在小人眼里,他又是一个野心大、城府深、手段强硬的独裁者,甚至与地痞流氓无二。总之,他善于针对不同的对象变换不同的颜色,集狡诈、虚伪、圆滑、多变、冒险、贪婪、狠毒于一身,有着狼一样的性格,是把人卖了还让人帮着数钱的主。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毫无安全感可言,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设下圈套让人钻,挖下陷阱让人跳。

  履任仪表厂厂长期间,胡允初在经济上不干净,这一点不仅李玉清楚,其他人也清楚。他搂钱的胆子比较大,一般人不敢搂的他敢搂。别人搂钱尚知道戒备,不该搂的就不搂,该搂的也讲究点策略。他则不然,该搂的不该搂的都不放过,只要有机会就下手。比如上面拨下来一笔钱,明文规定专款专用,用于给职工补发工资,可他就敢拿去干别的,最终揣进了个人腰包。这笔账是王玲珑做的,如何做的李玉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笔账仍然明晃晃地摆在那里,王玲珑没办法弄得天衣无缝,只要有人查,一定是个大窟窿。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胡允初这个名符其实的盗贼竟然回厂子检查防盗措施来了,且表现得如此衣冠楚楚。李玉啼笑皆非,认为那些铁器防御外面的盗贼已经足够,而对付胡允初这样的内贼却无能为力,只能依靠财务制度。可惜的是,没有哪个单位的财务制度能够起到铁器一样的作用,都是领导说了算,想怎么弄就怎么弄。那些铁东西只是摆设而已,是给那些内贼看的。

  其实,有段时间胡允初与李玉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李玉的财务科长就是他封的。但胡允初太贪,李玉又过于注重职业操守,不肯给予配合,双方不是一股道上跑的车,关系注定不会长久。为了搂钱,胡允初经常把财务制度置于脑后,随心所欲地乱来。李玉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便经常向胡允初提建议。哪知胡允初不管不顾,执意让李玉按意思办。李玉坚持过几次,但胳膊扭不过大腿,还使两个人的关系日趋生疏和紧张。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两个人的关系就彻底搞僵了,李玉失去了胡允初的信任。

  事情得从胡允初的女儿考上大学说起,那是两年之前的事了。厂长的女儿考上了大学,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沟通感情的机会,所以很快就动了起来,一个个揣着红包前去祝贺。从接到入学通知书开始,一直到开学报到,这些人愣是没闲着,险些把胡允初的门槛踏破了。少的三百五百,中层干部上千,欠胡允初人情的视情而定,有求于胡允初的则送得更多。胡允初的心里乐开了花,直夸女儿这个大学考得好,同时也做东请了这些人,算是还了人情。也有几个没去表示的,其中就有李玉。

  郊区分厂的承包人隋明东也去贺喜,胡允初热情地接待了他。两个人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隋明东便拿出一个大信封放在了茶几上,满脸堆笑地说:“孩子考上了大学,也没啥表示的,这是五万块钱,给孩子置办点行李。”
  “这哪行,你的心意我领了,钱无论如何不能收。”胡允初假意推辞。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替孩子收下吧。”隋明东执意坚持着。胡允初又推辞了一下便笑纳了,隋明东起身告辞。隋明东本以为拿这些钱就不少了,哪想到胡允初很不满意,而且还动了取消他分厂承包人的念头。也难怪,胡允初的心思隋明东并未完全摸透,作为一个分厂承包人,只拿这么一点钱是不行的,在胡允初这里过不了关。

  郊区分厂原本是仪表总厂的一个车间,离市区较远,胡允初在位时将其承包给了隋明东。当时这里是仪表总厂效益最好的车间之一,胡允初却把它承包给个人,目的就是把这里变成自己的小金库。在他的如意算盘中,隋明东会知恩图报的。
  一开始胡允初在郊区分厂拿过几次钱,隋明东碍于面子没说什么。可是到了后来,胡允初的胃口越来越大,隋明东便有些不情愿了,拿钱不那么痛快。对此胡允初很不高兴,认为是自己让隋明东承包的,对他有提携之恩,他应该听话。这回胡允初的女儿考上了大学,本以为隋明东不会小气,至少拿个十万八万的,哪想到只拿了五万块钱。对此胡允初大为恼火,如同受了侮辱一般。此后他一直想换掉郊区分厂承包人,不再用隋明东,却又苦于没有借口,只能先忍着,等待时机。

  功夫不负有心人,胡允初偶尔听说了一件事,便意识到机会来了。原来,有人说隋明东把一批货发到了南方,货款却没有交到分厂财务,而是揣进了个人腰包。胡允初认为此言非虚,隋明东一定是贪了这笔钱,应该趁机将其拿下。别看胡允初自己贪可以,贪多少都不嫌多,可别人贪了不给他,吃了独食,他不会睡安稳的。
  日期:2013-01-26 13:48:18
  如何操作这件事呢?胡允初很快想到了李玉,便让郊区分厂副厂长对她作了交代,让她查一下郊区分厂的账目,看有无漏洞。说白了,就是查一查隋明东的经济问题,借机将其拿下。哪知道李玉没有盲从,一直拖着没办。首先,她和隋明东并无个人恩怨,平时关系还不错,若按胡允初的意思做,势必对不起隋明东。其次,既然要查隋明东,就难免牵扯其他人。胡允初和刘松年在郊区分厂都不干净,若只查隋明东的问题,对其他问题视而不见,隋明东会恨死她。另外,她对胡允初的做法不满意,认为他应该亲自交代这件事,不应该通过别人。他这是耍了个手腕,把自己推上了得罪人的前台,却得不到任何好处。最后是自己查的隋明东,跟他毫无关系。

  眼见一个星期过去了,李玉仍无动静,胡允初便明白了她的态度,不再提这件事。直到隋明东干满一年,胡允初才借口重新发包找人替代了他。此后郊区分厂被胡允初牢牢控制着,分厂厂长唯胡允初马首是瞻,不敢说半个不字。加上这位厂长不善经营,分厂的效益很快下滑,以致到了开不出支来的地步。
  这件事使李玉和胡允初的关系出现了冻结,胡允初不再用李玉,并且把公司经理吴长安的表侄女从天鹅电器厂调了来,还任命成了财务总管,此人就是王玲珑。此后李玉的处境更加凄惨,王玲珑慢慢取代了她。李玉也干脆撤后,凭任王玲珑独领风骚。胡允初任何事情都不直接找李玉,而是通过王玲珑安排。明显违反财务制度的事都不让李玉知道,由王玲珑一手办理。李玉也知趣,只是在心里嘀咕,表面上不表现出来。但王玲珑对财务一窍不通,处理问题的水平极差,所以留下了大量漏洞。就像老鼠偷吃了油,嘴巴没法擦干净,一眼便能看出破绽。胡允初对财务也是一知半解,搞不清王玲珑做得是否滴水不漏。李玉是个细心的人,把这些问题看在眼里,且一笔笔一件件地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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