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臧(还君一片爱恨纠葛、血泪交织的瑰丽江湖)

作者: 辰舟

  吾欲扬百万之言,还武侠之原貌;吾欲起冲天之志,续金古之盛世;然,不过一张狂小子,志大才疏,徒增笑料耳...
  拙作《坤臧》,习名家之言,凝小子心血智力,纵不成巨著,也可激人意志、动人肺腑,君可观之,小子诚不欺君。
  坤者,地也,大地滋养而生万物,所谓“坤臧”,则含世间万象,洞察天地宇宙至理。
  暮唐乱世,江山破拜、儿女命途多舛,坤臧,可示命途?可定江山?可映人心?
  浩渺神秘,悲叹奇歌,吾且不言,君自书中寻之...
  《坤臧》第一卷 灵蛇舞
  引子 风雪送故人
  狂风卷着雪花在天上飞舞,天地间灰蒙蒙的,让人根本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官道上空空的,很难看到人影。
  雪已经下了三天,不过断断续续地,没能留下太多的积雪,只是偶尔有些地方能没过脚踝。离官道不远的一块空地上有一家客栈,似乎有些年月,窗户和门板都有些破败,而且为了抵御寒风,客栈的墙和门窗上用破布和木板打着补丁,东一块西一块的,就好像穿了件乞丐装,而那写着“十里铺”三个大字的牌匾歪歪扭扭的横在大门的正上方,风大的时候,那仨字儿就不停地抖动,让人担心它是否好像马上就会掉下来。

  客栈前面的空地上站着一名大汉,身高八尺,满面虬髯,样子活像那画里抓鬼的钟馗,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块兜裆部,精赤这身体立在风雪中。天气寒冷,正常人根本不敢光着手去拿铁器,因为松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撕下一层皮,但是这大汉却混若无事地拿着一把大砍刀朝着他眼前的大菜板上挥舞,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身上冒着蒸腾的热气,雪花落在他身上瞬间就会融化,然后化作水汽飘散到空中。

  菜板上是一只刚刚剥了皮的羊羔,那大汉双手各执一把菜刀,在那只无皮的羊羔身上舞动,他的动作精巧细致,刀锋四张了眼睛一般,在羊羔骨头的缝隙中任意游走,半响,那汉子将刀锋在那羊羔身上游走一周后,忽然将刀高高举起,然后当的一声,钉在那菜板上,菜板上的羊羔受力震动,啪的一声,如天女散花般,一下子散成了上百块。
  “啪、啪、啪…”那大汉身后坐着一人,见此情景,不由自主的拍起了巴掌,那人头戴毡帽,像马一样的长脸上留着几缕胡须,不同于那大汉粗壮的身体,那人的身型修长匀称,身长八尺有余,身着皮裘,虽看不出是什么料子,但瞧上去却是华美的很,定然价值不菲。
  那人冲着大汉哈哈一笑,道:“妙哉,妙哉,没想到多年不见,你竟然多了这么一手本事,能在临走之前吃一顿故友手做的饭,也不枉我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大汉皱了皱眉头,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将刚才切好的羊排骨拾掇进一只大盆里,然后绕过那穿皮裘的男子,径直走向后堂。
  大汉扛着大铁盆穿过大厅,大厅的角落里一个小姑娘偷偷撇了撇那大汉,发现那大汉察觉自己后赶紧红着脸低下了头,小姑娘扎着一条粗粗的大辫子,圆圆的脸蛋儿白里透红,一双但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星星一样,虽然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却明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她的衣服帽子是上好的白狐皮毛做成的,在雪白狐毛的映衬下,更显得玉雪可爱。

  小姑娘的名字叫莫笙,外面那长着马脸的高瘦男子就是她的父亲莫百川,一个月前,父亲把她和哥哥从家里带了出来,然后将哥哥送到一位陈伯伯家里,然后日夜奔袭,带着自己来到这位祁伯伯家里,一个月以来父亲一直愁眉不展,但见了找这位祁伯伯之后却心情大好。
  莫百川在客厅静静的等待,过不多时,后堂传来阵阵香气,莫百川本来肚子就有几分饥饿,闻到这味道后不但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口水也流了一地,他几乎已经忍不住 想要往后堂里跑,却在这时,那大汉和一名少年端着做好的烤羊排和热腾腾的羊肉汤走了过来。
  那大汉打了两斤烧酒,然后对着那少年道:“带着妹妹去后面玩儿去,我和你莫叔叔有事情要商量。”
  那少年披散着头发,三九严寒天里就穿着一件单衣,脸也脏脏的,活像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在听到大汉吩咐后,他看了看躲在莫百川身后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看了看少年然后又看了看父亲,却见父亲慈爱的一笑,将小莫笙推到少年眼前,轻声道:“小兄弟,我家的小莫笙就交个你啦,你可要好好照看着!”说着,冲那少年眨了眨眼睛。
  少年抬起头,面无表情,眼睛微微有些冰冷,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莫百川看着少年拉着女儿离开的身影,皱起了眉头,转头冲向那大汉,问道:“广峰,这孩子是…?”
  这大汉名叫祁广峰,是莫百川多年故交。
  祁广峰看看那少年和小女孩儿,道:“他是我的养子,八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正赶上闹饥荒,我恰巧救了他,从那以后他就跟着我。”
  莫百川抿了一口酒,叹道:“八年,八年,我们长安一别,如今不正是整整八年了么,可怜八年前我们如何意气风发,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报应、报应啊…”
  祁广峰却摇摇头,道:“我倒不觉得如何,八年前锦衣玉食不见得就是好,八年后穷困潦倒不见得是坏,以当年五坊小儿的所作所为,我们能活着走出长安城已属万幸,何必苛求那许多!”
  莫百川道:“你果真还是如此,一点没变啊!”
  祁广峰道:“我看你也没变多少,只是白头发又多了许多,而且看你这样子,这几年应该也没遭什么报应吧?”
  莫百川看看自己的衣着打扮,苦笑一声,道:“报应总是有的,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祁广峰也淡淡一笑,道:“那好,为了我们二十年的交情,也为了你的报应,干!”

  说着,两个人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喝完一碗酒,祁广峰问道。
  莫百川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实不相瞒,我来见你,是因为我大限已到,要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把我女儿抚养成人!”
  祁广峰一惊,若说将死之人,祁广峰这些年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莫百川的气色比正常人还好,怎么很可能是大限将至,但看他的神情,却不似在看玩笑。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莫要开这等玩笑?”祁广峰问道。
  莫百川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件事物,轻轻放在桌子上,那是一张面具。祁广峰将其拿起,仔细端详,此物触手冰冷,乃青铜所铸,青面紫瞳、血口獠牙,乃是一只夜叉,这夜叉面具做工精细,犹如活物,似要择人而噬,看两眼便让人遍体生寒。

  祁广峰满脸困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莫百川道:“可曾听过‘夜叉追命’?”
  祁广峰摇摇头,莫百川见状,道:“也难怪,若不是我遇上这事情,恐怕我这辈子也不会知道。”
  祁广峰感觉莫名其妙,道:“莫不是这夜叉要追你的命?”
  莫百川苦笑着点点头,道:“大约一个月前,一个…人,甚至那到底是不是人我也没搞清楚,那家伙夜里出现在我家中,给了我这张面具,告诉我我大限已到,性命已经入了夜叉的‘追命册’,但念在我尚有子女待养,容我一个月期限交代身后之事,一个月之后,来取我性命…”
  祁广峰眼中透出奇怪的神色,道:“这分明是有人恶意滋事,你何时变得如此疑神疑鬼,鬼神一说本就子虚乌有,我祁广峰一生杀人无算,却也没见过哪个仇家化作厉鬼回来索命,若真有鬼神,这世道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莫百川道:“你没有亲身感受,所以不知道其中诡异之处,那家伙来去无影无踪,我从头到尾根被没有看到他半分影子,但他的存在感却是那么真实,好像就在我面前。但真正令我害怕的却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这张面具出现后的三天里还算相安无事,但第四天我家所有的牲口却突然离奇暴毙,第五天我家所有的下人几乎都迷迷糊糊的听到我的死讯,要他们自谋出路,而第六天,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积蓄的钱财全都变成了冥纸…”

  祁广峰听他如此说,皱起眉头,微微有些错愕,若照莫百川所说,他当真是活见鬼了。
  “我是不得不信邪了,于是遣散了下人,想想我这些故交,也只有你和老陈是可托之人,老陈在魏州当捕快,勉强糊口,日子比你好不了多少,我只得将他们兄妹分开,分别托付于你二人,我若能躲过此劫也就罢了,若当真命归黄泉,还望你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将笙儿抚养成人…”莫百川说着,眼睛充血泛红,微微有些湿润,不知是感叹自己命不久矣还是悲伤自己的一双儿女可能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日期:2013-03-15 16:07:26
  对莫百川的遭遇祁广峰还是感觉很不真实,但见故友如此,他也不免心情悲凉,道:“天无绝人之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定会尽全力帮你渡过难关!”
  莫百川道:“我知你重情重义,但我求你不要插手此事,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一死也没什么,如果将你也牵连,我就是死也良心难安,何况,如果你也有个万一,你那义子…还有笙儿,该如何是好…”
  祁广峰听他如此说,太阳穴上鼓起的血管似乎又绷紧了几分,问道:“那人给你的期限是什么时候?”
  “最后的期限,”莫百川沉默了一会儿,道,“就在今晚!”
  听他说完,两人一阵沉默,祁广峰眯起了眼睛,莫百川则望向了屋外,屋外鬼哭狼嚎,风雪依旧。

  后堂里,少年正在收拾刚才做饭留下的残局,少年叫祁雨。
  祁雨还在干活儿,也不去理躲在一边的莫笙,小莫笙有些怕生,不大敢说话,只是安静的躲在一旁。
  小莫笙正盯着天花板数上面的蜘蛛网,却被几声淡淡的嘶鸣声吸引了注意力。只见一只半大的小犬正用脑袋直蹭祁雨的裤腿儿,祁雨随手从筐子里取出一根羊的小腿骨扔到它面前,那狗儿凌空接住羊腿骨,然后摇着尾巴,颇为欢快。那狗儿大约两尺多长,应该只有一岁多,还未成年,它身体纤细,毛色鲜亮,呈黄白色,狗头稍稍长,一双狗耳下垂,双眼棕黑明亮,颇为可爱。
  小莫笙悄悄踱到那乘骨头的筐子前,本想找一块肉多的骨头,去发现那些骨头上的肉被削的几乎一点不剩,找了半天,竟然连一块带脆骨的找不到,苦恼之下,只好找了一块稍稍细小的,然后蹲在狗儿身旁一步远的地方,等那狗儿吃完那块之后,见机将自己手中那块儿递了过去。
  祁雨正干着活儿,突然发觉有些不对,狗儿吃完一块儿骨头之后竟然没有在要食,回头一看,发现那狗儿正偎在地上,身体蜷缩着,任由莫笙摩挲它的毛发,看它眯眯眼的样子,显得颇为受用。
  祁雨盯着眼前的小女孩儿,显得有些惊奇,莫笙发现那大男孩儿正盯着他,两个孩子四目相交,脸都是一红。
  祁雨道:“你…怎么做到的,它一般不近生人的…”
  莫笙嘿嘿笑了笑,两只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好像闪着光,道:“不知道唉,嘿嘿,反正我特别喜欢狗儿,狗儿们也从来不对我凶,爹爹早就夸我有训狗的天赋,还说过两年我就可以和狗儿说话了呢。”
  祁雨一听,又仔细打量了这小姑娘,可怎么也看不出这小姑娘除了长得好看之外竟还有这等本事。
  莫笙接着说道:“这种细犬多生长站在河北一带,身形细长矫健,奔跑如风,是猎犬中的上品,我家里就养了好几只,不过品色都不如这只好。”
  祁雨点点头,说道:“它是去年一个叔叔来看爹爹的时候特地带过来的,据说品种蛮名贵的…”
  莫笙摇摇头,道:“这犬种算不上名贵,只是这犬成色极好,它的父母应该都是极出色的猎犬,这犬贵在‘种’,而非‘品’,若以凶悍勇猛而论,世上最名贵的犬莫过于西域獒犬,当中极品威猛异常,爹爹说他年轻的时候曾遇到一只,品色万中无一,尚未成年之时就可以搏杀猛虎,可惜被人杀了…”
  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份见识,着实令祁雨吃惊,不过长辈们没有说起,有些事情这两个孩子还都不曾知道。当年莫百川和祁广峰供职于五坊中的狗坊,专为皇家物色培训名犬,五坊除了狗坊外,还有雕坊、鹞坊、鹘坊、鹰坊,专门为皇帝驯养些珍贵禽兽,以供打猎游玩之用。德宗年间,五坊小儿横行霸道,常常借为皇家搜寻鸟兽之名骚扰百姓,有人将猎鸟兽用的网子放到人家门口,不许人出门,或者放到井口上,不许人汲水,借此勒索钱财,更有甚者,借着背后的宦官,犯下人命案子都无人敢管。顺帝李诵当太子的时候就深知其弊,虽然这短命鬼只当了一年皇帝,不过倒是真做了几件好事,其中之一就是把五坊差夫赶出了皇宫。

  五坊小儿全都被赶出皇宫,莫百川和祁广峰自然也不能幸免,虽然他们之后流浪江湖,各谋生路,但莫百川当年曾是皇家最好的训犬师之一,他的女儿通晓训犬之事自然也不足为奇。
  虽然父亲也曾教祁雨怎么养这只狗,但其他的关于训犬的事情倒是从来没有提起过,所以听着莫笙讲这些事情,他倒也觉得颇为新奇。祁雨没见过老虎,只是听说它是百兽之王,现在听莫笙说那狗竟然连百兽之王都打得赢,虽然有几分不信,但对这神奇的生物倒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听说那狗竟然被人杀了,惋惜之余,对那屠狗之人也产生了几分疑惑。
  祁雨问道:“这么好的狗,为什么要杀它,而且它那么厉害,这么就会轻易被人杀掉…?”

  莫笙道:“我也不太知道,只是听爹爹说,那獒犬野性极大,几乎不听人任何人命令。一次它跑到街上咬人,官府动用了很多人都抓不住它,后来一个义士路过,将它制服,但好像因为它咬死了人,那义士一怒之下就把它给杀了。”
  说完,莫笙叹了口气,似乎对那狗颇为痛惜,接着道:“虽然咬死了人,但他不过是只畜生,哪能明白那许多,干嘛要杀它…”
  祁雨这时却道:“我倒觉得没有杀错…虽然我也不太明白其中有什么道理,而且那么厉害的狗都能制得住,那义士,真是个好汉!”
  莫笙听他这么说,一下子就不愿意了,小嘴儿都嘟嘟起来,水晶一样的大眼睛里都快滴出泪来。祁雨见状,吓了一跳,心道,女孩子都这么难伺候么,但想起父亲吩咐好好照顾她,这要是把她弄哭了,少不了挨一顿板子,于是抱起那狗就在她面前晃悠,还一边晃悠一边喊道:“小笙乖,小笙乖,你看大声都这么乖,别哭别哭…”
  那狗儿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被祁雨晃来晃去,满脸困惑,左顾右盼,不时发出呜呜声,十分滑稽,莫笙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眼泪来得容易,去得也极快,看着那狗的样子,马上破涕而笑,一边擦眼泪一边道:“什么大笙小笙的,不想理你!”
  祁雨道:“大声是这狗的名字,他叫的声音十分响亮,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和你的名字同音,你…其实可以认它做弟弟!”
  听祁雨这么说,莫笙的小脸儿又变得通红,祁雨一慌,心道,不是这样都会哭吧。不过,还好,莫笙憋了半天,终于冲着祁雨说了:“你…讨厌!”然后脸更红了。
  两个孩子和一条狗吵吵闹闹,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不过祁雨发现中午吃过饭后,事情就有些不大对劲儿,本来那个莫叔叔本来就怪怪的,越到晚上,他眉头就锁得越深,而那张脸上好像黑气缠绕,阴森得很,而他的父亲,本来好好的,结果也搞得心事重重。
  客栈很久没有客人,冷清得很,四个人在那空旷的大厅里吃过晚饭后,祁广峰把祁雨叫道一旁,让他带着莫笙到二楼去,并嘱咐他,如果有意外,就赶紧带着莫笙找地方藏起来,而且嘱咐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冒头儿,要保证自己和莫笙的安全。
  祁雨听父亲这么说,不免着慌,问父亲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肯说,只是让祁雨听吩咐,祁雨见状,不敢违拗。
  夜已深,屋子里保暖不是很好,祁雨给莫笙找了好几床棉被把她裹得像粽子一样,过了好久,小姑娘终于睡下了,为了抵御风雪,窗子上打了很多补丁,关得严严实实的,但风雪敲打窗子的声音还是十分清晰。
  日期:2013-03-15 16:09:22

  祁雨守在莫笙的一旁,不敢走开也没有睡觉,今天父亲交代事情的样子历历在目,父亲很少这么严肃,自己跟他这么多年,他类似的样子只见过一次。好几年前,山上的马匪下来打劫,父亲杀了他们几个头目,两天后的晚上,父亲突然嘱咐自己藏起来,然后,当晚有三十几个马匪包围了客栈,祁雨躲在马厩的草料堆里看着父亲和他们厮杀了半宿。
  马匪们全都骑着马,拿着各式各样他叫不上名字的兵器,而父亲光着身子,只有手上的两把菜刀,不过,最后的结果是,除了跑了几个胆小的之外,其他马匪全都死了,不过父亲也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而那些尸体,祁雨人小力弱,收拾不及,都烂在那里,搞得臭气熏天,好长一段时间没人敢从这里经过。
  祁雨正想着以前的事情,却突然听见外面响起突突的马蹄声,马蹄声并不算大,但却极富穿透力,穿过呼号的风雪,透入祁雨的耳中。
  祁雨轻轻将窗子掀开一条缝,寒风夹杂着雪花儿飞入屋中,冻得祁雨一个机灵,祁雨凑到窗户的缝隙上,借着门口老灯的昏暗灯光努力的观察着屋子外的情况。

  风雪中晃动着十几道巨大的黑影,黑影身上偶尔反射出几道光,仔细瞧原来是身穿铠甲的武士骑在战马之上,一道光线正巧打在一个人的脸上,祁雨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浑身直冒凉气,在微光的照应下,可瞧见那人生得青面獠牙,根本不像人,反而像传说中的夜叉恶鬼!
  莫百川和祁广峰端坐于大厅之中,真切的听到屋外响起的马蹄声。
  “莫百川,一月之期已到,速速随我等上黄泉路!”呼啸的风中传出一个声音,好像来自九幽地狱,冰冷而坚硬。
  祁广峰青筋暴起,正想冲出去,但被莫百川按住,祁广峰两眼通红,几欲暴走,莫百川看他的情况突然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倒,在祁广峰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咚、咚、咚”拜了三拜。
  祁广峰愣在那里,却听莫百川开口说道:“这三拜,一为你我二十年之情,二为替我收尸之德,三为将笙儿抚养成人之义,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完,突地转身而起,走向屋外,只留下一个赤身裸体的大汉,泪流满面。
  莫百川走到屋外,然后顺手插上了客栈的大门,让屋里的人不能轻易出来,然后迎着风雪,阔步而出。
  屋子外停着十三个骑士,呈半圆形包围在客栈的门前,他们的马匹都挺拔神骏,是上乘的战马,马上大部分人都穿着银灰色的铠甲,在夜色里反射出寒冷的辉光,只有当中一人穿着墨黑色的广袖长袍,那两只宽大的袖子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所有人都带着夜叉面具,不过当中穿黑袍的那人面具有些奇特,刻着三只眼睛,而他们手中都拿着各色兵器,莫百川瞟了一眼,大概看了个真切,十三人中,有三人持长枪、三人持弯刀、两人使陌刀、两人使锤、一人双钩、一人双钺,而当中那人双手隐藏在广袖之中,不知他手中拿的什么兵刃。
  莫百川朗声道:“黑袍那厮,是你差人送那鸟面具给我的吗?”
  那人驱马向前一步,一个凄冷苍凉的声音从面具后响起:“冥府幽判,诏汝纳命,三千轮回,报应不爽。我等夜叉小鬼,奉命追魂,汝之罪,早记在《追命册》之上,你为何得那面具,为何今日当受戮首之刑,你自然心里有数,何必多说废话!”
  莫百川冷笑几声,道:“我不知你们是何人,装神弄鬼或是替天行道都罢了,今日我死便死了,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可牵连他人!”

  那黑袍人道:“那是自然,祁广峰虽和你同出五坊差夫,但行事光明磊落,仗义除恶,乃是义士,我等自不会打扰。”
  莫百川一惊,心道,这些人不光查出自己辗转一个月之后的所在,还对祁广峰的事情也了如指掌,莫非这些人真通得鬼神不成。
  莫百川手按在腰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领头的人此时抬起胳膊,向前挥了挥,然后他身边那个持陌刀的汉子胳膊一挽,将刀架起,策马向前。
  陌刀的形状类似大关刀,但却比关刀小巧许多,瞧那骑士的架势,似乎是个高手,借战马之力,这一刀下来,定可让莫百川瞬间断成两截,在几乎没有痛苦的情况下瞬间毙命。
  那陌刀侧劈过来,莫百川蜷缩的身体却突然跃起,巧妙的避过刀锋,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抹银光,借着这一跃之力奔向那正欲调转马头的黑袍人。
  那银光乃是一柄短剑,这莫百川当然不只会养狗,他还是个武学高手,而擒贼先擒王,他自然晓得这道理。
  莫百川离那黑袍人的距离大约半丈,看此冲势,莫百川似乎可一击将其击杀,但那黑袍人在马上侧过身,大袖一挥,莫百川感觉眼前晃过一个黑影,然后手上突然感到一股大力,自己的短剑竟然脱手,不知去向,然后莫百川感觉自己背上一痛,原来那使陌刀的骑士一击未中之后直接将刀的轨迹一折,陌刀刀锋为双刃,他直接用另一侧的刀刃斩向莫百川的后背,中招之后的莫百川重重的摔在地上,背上的血迹染满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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