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揭示农村教师不为人知的生活

作者: 燚子

  《信仰》原名《青青子衿》在天涯开贴后得到数万网友的支持和回复,为了能让本文更加精致和完美,在网友的支持和鼓励下重新开贴,以期得到更多的受众面,让更多的人知道鲜为人知的教师生活和教育规则。
  如果你是农村老师,那你必看此文,
  如果你走在准备当老师的路上,那你必看此文,
  如果你是家长,那你必看此文,
  如果你徘回在人生十字路口,那你必看此文,
  教书是为了什么?教育是为了什么?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贫穷、孤独、歧视、冷漠,是暂时的磨难还是一生的摧毁?
  本文以一个代课老师视觉为读者展示农村偏远地区农村教师生活,揭示教育界内不为人知的乱象规则……
  一
  “怎么这么只有六百,不是说好了七百吗?”会计老江撂在桌上的六百块钱,我疑惑地问。
  老江锁好钥匙,不情愿的回道:“六百就六百,哪来的七百?校长说的!”他似乎怕染着我的穷酸,低头避开,扬长走出了总务办公室。
  “校长说六百?”我抢上一步,对着老江的背影问道。一个月前校长在电话里再三强调,如我能重回凤溪小学上课工资七百。
  他挥挥手,径直下楼去,“呜呜”几声像是在回我,整个人像动力十足的机帆船跑远了。
  我钉在原地,浑身冰冷,空荡的总务处,夕阳爬在墙头,留下一抹昏黄的光影,仿佛嘲笑我的幼稚。
  我是代课老师,与正式教师发工资不同的是,我每月工资直接到学校会计处领取。校长说七百,会计只给我六百。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日期:2013-03-31 08:14:52
  只有六百块,拿还是不拿,窗外风吹来,纸票瑟瑟扬起。我把钱卷在手里,决定找校长问问清楚。

  一楼的小储藏室附近挤满了拿月饼的老师,大家捧着月饼三三两两走开去,嘻嘻哈哈道:“这月饼真差,城里的老师发的都是如意坊的烘焙精致小月饼!”
  “城乡差距!有本事你考到城里去当老师!”
  “嘿,想想吧,上面又没人,有本事也进不了!”郑老师酸着牙道。
  我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悄悄闪开躲在楼梯口。就是这最差的月饼,我也没有资格拿,谁叫我是代课老师呢!代课老师只拿净工资,不享受一切福利待遇!
  小储藏室是去校长办公室的必经之地,我无法面对他人诸多同情、怜悯或鄙夷的目光,能避就避。我计算着他们何时散去,偏偏这群人丝毫没有消失的意向,越说越起劲。也对,七八十号老师熬着放学,一哄而上来抢月饼,是要些时候。
  我扶着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嫣红的血丝浸着雪白的肌肤触目惊心的红,我悲凉的想,这群人再不散去,我恐怕要错过和校长谈判的时间了。
  楼顶传来铿锵的球鞋触地声,这人马上要到楼梯口了,我这样鹌鹑似的蹲着,实在不像话。
  干脆上楼去,回教室酝酿勇气去!
  我踏上台阶,来人已到跟前,白T恤,牛仔裤,球鞋,一脸笑颜的看着我:“袁丁,去拿月饼了吗?今天中秋节!”舒展,本学期跨乡镇调动来的新老师,二十六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略小,温润如晨阳,挺拔如玉树,眉目俊秀如刀刻斧痕,盼顾间颇有几分潇洒不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压下心中万分悲悯,拼命绽放一个灿烂笑容:“我到班里去一下!”说罢,擦身而过。

  “哎!那不要忘了去拿月饼!”身后传来舒展的提醒声。来这个学校之前我和他有两面之缘,我当他刚来学校只有我一个熟人,少不得应酬几句,没想到这人真啰嗦!
  我回头笑道:“你好运气啊,第一天回来上班就有月饼拿,往后就是国庆放假七天!”说罢,眼眶湿润,忙不迭回过头去,不争气地跑上楼梯。眼风扫到舒展怔在当场,黑亮的眸子光耀晶莹,颇有怜悯地看着我。
  我跑得更快,躲回本班教室坐下,以手坐枕假装睡去,实则拭泪。
  老半天,听不到楼下沸扬的说话声,我才安心坐起,盯着教室前面黑亮的黑板调匀呼吸,眼下就要和最凶恶最难缠的对手谈判了,我得把要说的话在头脑中过滤一遍。

  西隅县地址最偏僻的镇中心小学凤溪小学校长学名梁荣根,花名五粮液,不仅取“梁”姓之意,意即这人千杯不醉,五短身材,黑红脸膛,即使戴上眼镜也装不了斯文。不喝酒像包公,喝了酒像济公,介于喝酒不喝酒之间是关公。
  想到此人日常行事,我心里惴惴不安,站在校长室门口心凉到脚底跟。
  为了这不明不白消失的一百块钱,我豁出去了。我抬手去敲门,门开了,五粮液站在门口连呼:“哟,袁老师,快进来!”
  我止步,抬眼问道:“梁校,我想问一下,开学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工资七百块吗?怎么我现在手里只有六百。”
  我把手里攥着的钱摊开给他看。这纸币攥得久了,邹巴巴的,出了一身汗。

  五粮液黝黑的圆脸盘泛着油光,似恍然大悟道:“六百吗?你进来说吧!”
  我沉吟道:“我就想问校长说得话算不算数?”
  “算数,算数!”五粮液点头道,拉着我进办公室。
  触到他滚热的手掌,我烫着似的躲开去,粘在门口,不敢吭声,环顾办公室,办公桌、书架、茶几一一掠在残阳里,铺上一道瑟瑟的残红,晚风掀起窗帘,最后一道光线即将收去。
  一个黑暗的世界即将降临。

  我前胸后背凉飕飕,问道:“既然算数,那校长还有一百块钱什么时候给?”
  “给?”五粮液又来掰我手指,我纤细的手指即刻现出一条条血红。“你过来说话啊……”他一把将我扯进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我差点一个趔趄跌坐在门口的木沙发上,关门声响起,乱哄哄的脑子被震醒,迅速站起想贴住墙壁以求自保。
  五粮液一双肥腻油黑的双手已搭在我肩头,立时激得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动弹不得。此人传闻中的所作所为浮上脑海,心惊肉跳!
  我扭头避开他浑身散发的酒气汗味以及一股不知名的老杂毛味,屏住呼吸道:“校长把钱给我吗?”
  日期:2013-03-31 08:26:23
  当初五粮液指天誓咒,做生不如做熟,凤小需要我这样优秀的老师,要是能回来就给我七百块钱工资。
  我优秀,考了五年体制教师皆被游戏规则所弃。既然学校需要老师,为何不放宽名额,焉让我背井离乡?七百块工资比不上大城市最低实习工资一毛,但想到总能照顾到眼前年迈的父母双亲,况且爸爸还有一个多年未了的心愿。权衡良久,放弃了已到手的都市繁华,再次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偏远小镇。
  来到这里我才知道校长急吼吼叫我回来的原因,学校新调来的老师腿骨折还得再请一个月的假,学校临时得知找不到老师。这个老师多出来的课务就得分摊到其他老师的头上,正式老师谁也不愿接这个茬。我屡试不第,正好撞在枪口上。
  我除了要上四(2)班语文、科学当班主任外还要代五(1)班一个月的数学课。这五(1)班的语文老师是教科室主任顾兰新,中层领导,忙校务还要忙班务,五(1)班班主任自然而然由我兼了,领导只是不直接说出口而已。四五年级还带晚自修,一星期四个晚自修,一天必须十四个小时连轴转。
  当初听闻这一安排,台下立刻窃窃私语,老师们以一股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再繁重的工作能比得上第一次被告知已考中发榜时才知被愚弄来的痛苦吗?再痛苦能够比得上第二次考中第三关体检被刷下,被告知大三阳来的绝望吗?在家整整吃了一年的药,不仅赚不到分文还在烧钱。此后几年我活得麻木。
  我本是代课老师,任由人支使,然而到头来却如此不堪,干最累的活,那最少的钱也就算了,竟还要被克扣工资,还要坐在这里被这个老淫虫欺凌!
  日期:2013-03-31 11:22:11
  我泪水就要涌出眼眶,但生性傲骨,反而挺直了脊梁道:“既然梁校答应给七百,我下去就和会计说一声!”说着使劲晃开那双搭在我肩膀上的咸猪手。
  “哎,袁老师,坐下来聊聊嘛,平时看你挺温柔的,看不出来倒是急性子!性子急教不好小孩子。钱不用急,只要你考上正式教师岗位,有了稳定工作,自然有钱了。说,你想不想考上正式教师?”五粮液嘴里喷着气,茶色眼镜一双绿豆眼盯着我道。
  我不敢想他那副贼眼到底往哪儿扫去,望着越来越浓重的夜色,寒道:“明年的事明年说!”
  五粮液摇头笑道,一屁股坐在茶几上,摇头道:“小姑娘,早做打算!你要是想考,我绝对可以帮你!”眼神又射向我这边。
  我扶了扶被他按得生疼的双肩,微微挪动了身子,淡淡道:“好。”身子向门口挪了挪。
  五粮液似乎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又凑近我道:“不要急,聊会儿嘛!袁老师,你几岁?你怎么这么瘦,看上去像个小孩子!”他似乎同情心泛滥,手又不规矩得向我伸来。
  我周身被这味儿熏得蚊子死了一地,九月末,秋老虎还使劲甩着尾巴撒着淫威,我憋出了一身汗,看那双手张牙舞爪,我使劲一抖茶几上的烟灰缸。烟灰洒了一地,缸子在茶几上“嘟嘟”跳起旋转舞。
  我跳到门口道:“梁校,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五粮液拍着身上的烟灰道:“袁老师,你故意的吧!”
  日期:2013-03-31 18:09:24
  作死,往后我如何在这学校呆下去?临时找工作不是那么好找。
  我拧开门把手以防不备,不卑不亢道:“我不敢,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一拧门就想溜,胳臂又被拽住了。
  我着白衣白裙,皓腕如霜玉,猛力一抓,胳膊上立显青紫斑痕,我大喝:“梁校!”

  “袁老师,你坐下!”五粮液鼠眼凶光毕露,一口黄牙吐着泡沫,“你还想要一百块钱?”
  我不敢吱声,这钱明显要不来了。我拧着脖子道:“我要上厕所!”
  五粮液牢牢盯住我不发一言,两厢僵持着,我脱身不得。
  门外响起“咚咚”敲门声。我奋力地甩下这块猪扒。五粮液闻听外面的声音,只好不情愿地放手。
  我去开门,发觉门外的人也正努力试图开门,只是五粮液刚才锁上了,外面的人再卖力也是白搭。
  我一开门才发觉门外赫然而立的是舒展,他见我出来,清澈的眸光聚焦在我身上,分明在问:“你没事吧?”
  我哪来得及作声,和他一照面,夺门逃出。
  空旷的校园寂静无声,几只倦鸟划过天空,树木、假山、花坛都隐在暮色中。
  我穿过空荡荡的校园,跑下山脚的宿舍。凤溪镇小学依山而建,山腰是教学区,山脚是师生生活区,从山腰到山脚大大小小的石阶布满。我急不择路,磕到小石子,滑到在石阶上,手肘蹭破了,血花渗出。

  我凝注汹涌的泪水,爬起向前奔去。
  本校教师常年住校,这幢三层楼的教职工宿舍,住着密密麻麻的教职工,独我那间房子似乎久无人居住,墙壁斑驳,蛛网遍地,破桌椅上的灰尘积有寸许。开学初我费了老半天劲才打扫干净,外面走进尚有霉味。我行李简单,将就布置。这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也只够摆得下一张床和几张单人小课桌。上个厕所不怕臭气熏天就摆痰盂;想锻炼身体就去教学区。
  我急着开门,钥匙卡在锁里反而转不动了,我急着跺脚,想起刚才不堪的一幕,整个人中了魔般急躁起来,舒展从天而降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他肯定瞧出了端倪,这学校的风言风语从来像暴风雨一样密集,男人聚在一起聊女人,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去跳长江吧!
  日期:2013-03-31 19:40:31
  三
  我费了老半天劲才打开门,羞愤交加,扑到床上哭了个昏天暗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回醒,整个小屋子只听得自己的啜泣声,手一抚,全身浸在泪水和汗水交杂的液体里。
  小屋西晒严重,整个屋子逼仄闷热,枕席火烤似的发烫,我躺得久了,不知自己成了铁板烧。那台小电风扇就在那张当书桌用的单人课桌上,极具诱惑地看着我,我一声冷笑,毫不留情地将它扫在地上。
  我讨厌这台电风扇,我闷死了也不用,这台电风扇是五粮液拎给我的。早知他居心,怎会来此受罪!

  有人开门,是姜珂。
  我立即起床坐直,拢了拢头发,擦了擦脸,用脚扶正扑到在地上的电风扇。一切准备就绪。
  姜珂进来关上门道:“我打了你好多电话!吃晚饭了!”她细细瞧着我,想在我脸上找出点端倪。
  姜珂住在教学区和生活区链接处的石阶边上的破泥房里。那座泥房古香古色马头墙,垂花圆门,翠竹掩映,颇有民国味。屋里潮湿阴暗,蛇虫鼠蚁出没其间,相对于姜珂,我这小屋相当于总统套房了。
  这一个多月,我们除了分屋子睡觉外,吃饭洗衣洗澡晾晒等基本在一块儿,她那黑屋子屁事也干不了。
  姜珂过来明显想叫我烧饭了。
  我哪有半点心思烧饭,但不好直言拒绝,推说道:“我好累,我吃不下饭,你能自己想想办法吗?”

  说这一句话我喉咙底哽得难受,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姜珂坐在我边上道:“告诉我,谁又对你不好了?”
  日期:2013-03-31 20:03:25
  姜珂是学校里少数不对我另眼相看的人,她是我大学同学,前几年都在沿海城市私立学校教书,今年回乡和我一同参考,她一击即中,而我再次落榜,命运又让我和她在同一个学校教书。
  我摇头道:“我没事!”告诉她有什么用,反而在学校搞得风风雨雨,寄人篱下,不得不忍气吞声。
  “工资拿到了吗?”

  “拿到了!”我点头,一个激灵划过脑海,刚才应趁舒展来得时候,理直气壮地向五粮液要钱,当着第三者的面,五粮液该不会再推托。我白白错失一个机会,心中懊悔不迭。
  “是七百还是六百?”
  “六百!”
  “什么?”姜珂放开我的手道,“不是明明说好了七百,这也能抵赖!”
  这也能抵赖,我低估了他的厚颜无耻,说不定他不仅会当着舒展的面抵赖,还反咬我一口!

  我嘀咕道:“算了,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我心里又庆幸今日能侥幸逃脱,往后该如何?想着这一个月累得人仰马翻,常常忘了上厕所,如今吃力不讨好,不自觉又淌下泪来。
  姜珂叹气道:“白白吃了这亏,却又无处说去!真叫人难受!算了,今天中秋节,好好过节!我们到菜花下馆子!我请客!”姜珂说着眉开眼笑。
  架不住姜珂左哄右哄,我们来到菜花家的小饭馆吃晚饭。菜花小饭馆相当简陋,门口朝着灰尘遮天盖地的马路,灶头上火苗子蹿得老高,呛得我直咳嗽。
  这一个月辛苦劳累,我常感喉咙底发痒,吞着口水也难受,吃了感冒药也不见好。一嗅到油烟味,越发难受。

  日期:2013-04-01 18:07:53
  我们拣了个僻静位子坐下。姜珂眼尖发现张建仁坐在不远一张桌子上吃晚饭,向我呶了呶嘴。
  毕竟学校同事,我不好视而不见,向他微笑打个招呼,谁知张建仁目不斜视,只顾吃饭,把我丢了个现眼。
  姜珂做了个预料之中的神情,嘲笑我自不量力。
  我尴尬不已,这张建仁的确小气到家了。他要是回我一个招呼,作为一个男人势必应酬一句:“过来一起吃!”,他摸不准我们是否会回绝,干脆装傻充愣,当做不认识。况且我咳得像个痨病鬼,谁见了不吓一跳,除了姜珂。

  我习惯了这学校的老师见高拜见低踩的做派,回过头来自己吃自己的。
  等我们吃完,那张桌子早已走人。姜珂耸肩道:“恶心!此人果然是贱人!”
  偏远的凤溪小镇,只有一条不足百米长的狭窄石板路贯穿南北,两边灰扑扑的商铺用厚重的木板和马路隔开,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垃圾堆积,像一堆堆起伏的小山丘。成群结队的苍蝇为伏在“山丘”上的死老鼠嗡嗡地唱着丧歌。
  小镇只有一盏路灯,昏黄不可视物,我一脚踏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正吃惊是什么,等瞧清楚,心里害怕的已经喊不出声了,原来脚底踩着一只死老鼠,苍蝇蛆虫迅速叮咬着我的脚丫子。
  我尖叫一声跳起来,又踩到了另一只死老鼠。几只老鼠闻声,哧溜从我眼前蹿过,我惊得呆在地上,迅速石化。
  “袁丁!快把鞋子扔了!”姜珂叫道。

  我浑身打颤,哆哆嗦嗦道:“我动不了了!”恶臭扑来,我张嘴都觉困难。
  “快把袜子脱了啊!”姜珂愈发急了。
  要是穿袜子就好了,大热天的,我就光脚穿了一双半高跟凉鞋,蛆虫蠕动,匍匐上了脚背,小腿肚子麻痒难当,似乎蔓延到了另外一只脚。我抬起另外一只幸免于难的脚丫子,扶着姜珂的手只顾吐,姜珂一手抚着我的背,憋着气给我打气:“把眼睛闭上,当做什么也没看到!把脚抽出来!”
  晚了,这一幕已深深地印在我脑海中,道:“姜珂,你回去拿斧子把我另一只脚剁下来吧!”

  日期:2013-04-01 18:09:54
  晚了,这一幕已深深地印在我脑海中,道:“姜珂,你回去拿斧子把我另一只脚剁下来吧!”
  “我快臭死了!”姜珂脸憋的紫胀。
  周围走过三三两两乘凉的村民,嘀咕道:“快看,那个老师踩到死老鼠了,吓疯了!”
  日期:2013-04-01 18:23:53
  四
  我凭人涕泗流,红头绿苍蝇舞动,恬不知耻地附在了我们身上。
  姜珂尖叫道:“袁丁,你再不走,这虫子要爬到你大腿上了!”
  我真后悔啊,以后再不穿裙子了。我不敢看那些一直往上爬的蛆虫,只觉得整个身子麻木了,“你快拉我一把,我一动这老鼠好像要爬上来一样!”姜珂抓住我指尖,和我隔着一人的距离,算是占领了安全地带。姜珂比我矮了一个头不止,我这扑过去,真怕把她压倒了。
  满天星辰摇晃,我只觉天旋地转,姜珂总算接住了我。定睛才发现,我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青丝如墨,明眸璀璨,耀若星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是舒展。
  我迅速抽身,急道:“快放我下来!”
  舒展放手,我一个踉跄跌倒在姜珂身旁,可恶的是他双手还做着抱揽的姿势,想到办公室一幕,我惊怒交加,扔掉那只凉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条小路,脏的很,你光脚走路,小心生脚癣!”身后传来舒展不咸不淡的话音。
  姜珂掏出纸巾追上来给我:“虫子,虫子!”
  我痛苦不堪站住,那些恶心的蛆虫正贪婪地往上爬,我闭上眼睛去擦这些虫子,胃里忍不住呕酸水。
  忙活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擦干净了没有,对一旁正发愣的姜珂道:“我们快走吧!我要赶紧回家洗澡!”
  姜珂恶心得脸都绿了,不住点头。
  舒展一副表示“你定力不错”的神情,道:“前面有个小院子,打点井水洗洗脚,把鞋子洗洗干净!”
  想到那只踩过老鼠的鞋子,我表示罪过道:“我可以翘着脚走!”说着单脚跳,跳进农家小院。
  农家常见的是压缩井,我拼命按着井把,井水漫过井身,水流遍地。我翘起腿逐一把两条腿冲洗干净,这才想起,有个年轻男子站在我身边。
  我脸红的火烧火燎,幸好夜色笼罩看不出来。我眼角扫了舒展一眼,正对上他凝神相望的目光,他明亮的双眸一闪,望向别处。
  我不敢抬头,放下裙摆才发觉裙子也湿了粘在膝盖上。我不敢想象,在他眼里我成了一个怎样的女孩。

  日期:2013-04-01 19:31:46
  圆月当空,月照花林,空里流霜,月华于纤尘绝处萧萧落下,我似乎听到了自己倔强而哀伤的心跳声,无力道:“好了。”又对舒展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舒展笑道:“我刚才有事。”说到这,仿佛突然想起什么顿住道:“我送你回去!”
  我扶住姜珂肩膀摇摇头道:“不用了,谢谢!”刚才有事,还不是校长办公室的事,一提这,我就情绪失控!
  我说罢,单脚跳,向前跳。姜珂连忙上来扶住我道:“逞能,人家好心!”

  我满腹委屈,无法说出口,只好扶着她继续跳去。
  离学校还有一段路,前面就是一段上坡。我吸了一口气,猛地往上一纵,再纵,没两步,我就歇菜了。如此下去,我没到宿舍门口就垮了。姜珂落在我身后,道:“前面都是上坡,看你能!”
  我抹了把汗,手脚并用,继续往前跳去,落地时手肘被人托住,年轻健康的体息散发在流光里。我回头,是舒展,他正若有所思的望着我“小心点!”
  我恍然有点感动,只是那件事堵在胸口难以释怀。我凉凉道:“今天中秋节,你快回家过节吧!”
  舒展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担心你!”
  我如听天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担心我,他担心我什么?那一幕又冲上脑海,瞬间头皮发麻,我气嘟嘟道:“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甩开他的手,负气跳去。跳得太急,磕到石子,轰然向前摔去,还好有人眼疾手快抓住了我。
  日期:2013-04-01 20:18:25
  我兀自心惊,抬头对上舒展殷切的目光,猛然缩回手。
  我今日如此狼狈,舒展是始作俑者。他就是那个骨折请假的老师。
  我冷静下来道:“你今天找校长什么事?”
  他抚着我道:“没什么事!我送你上去!”听这语气分明很多事,他只是不愿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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