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4-05 15:26:22
　　第一章
　　11月初的星期六，中午，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阳光几乎可以直射古堡式校园的每一寸角落，似红非绿的树叶在秋风中轻柔地摇曳，给匆匆路过的人们播洒琥珀般晶亮的光环。行走在古色古香的砖瓦楼旁，你似乎可以品味历史淡淡的陈香，也能体验现代激情的新奇。
　　罗云虹夫妇是第五次来到这里。他们是80年代末，从上海来美国读博留学大流中的一分子。闯荡30年，昔日的国内大学生，而今儿女美国高中毕业上了大学，于是，他们当起了美国学生父母，在老中圈内，俗称－－藤爸藤妈。
　　对于美国的宾大， 罗云虹的最初印象是金融、常青藤。如果说华尔街是争夺钱财指挥部的话，那么，这里的沃顿学院无疑是黄埔军校。但是自女儿来这里后，她开始否定原先的想法。
　　“我们要感谢Jessica！”罗云虹和潘国旭边走边聊，感叹道，“没有她带路，我们对常青藤，对什么才是世界名校，就不会有这样感性和理性的认识。”
　　“嗯，虽然两边都读过学位，但美国的大学生本科，与研究生不同，与我们国内的本科，更是大不相同！”潘国旭附和着，脸上露出当年父亲看着自己上交大时才有的自豪和满足。
　　Jessica是去年圣诞前被提前录取的。夫妇俩跟着女儿一起成长，一趟趟开2小时车来这里，比自己当年上大学还勤快。每次又见校园，他们似乎对一砖一瓦，一景一物更有多一层次的理解。
　　这是美国一所古老的学校，它的年纪比美国国龄大36岁。但古老并不意味着守旧闭塞，创始人本杰明·富兰克林给学校定的教育模式是，敢于否定传统，重于实际应用，培养不脱离现实生活的学生。本杰明·富兰克林－－这位印在百元美钞上的人物，集数学、电学、创新、政治、慈善、外交、哲学、文学、商业和航海才华于一身，发明了电荷守恒定律、避雷针、8次和16次幻方、新节能燃炉、双焦距眼镜、游泳眼镜、静电发生器、古玻璃琴等等，参加起草了《独立宣言》和美国宪法，废除奴隶制度，制定新闻传播法，组织消防厅，创立近代邮信制度，创立议员选举法。他的神奇，在200年前，就向世界证明了美国人在科学、人文的崛起。他的传奇，给年轻人传递的不仅仅是爱国和科学的精神，更是改进生活、改变世界的勇气、信心与雄心。

　　有这样一位创始人校长，做学生的毫无悬念地心服口服，毕恭毕敬！每当Jessica仰慕这位伟人的时候，罗云虹也为之骄傲。

　　相比美国孩子可以改变世界的远大理想，罗云虹曾无数次感叹自愧不如。在中国，自己年轻时被灌输“恪尽职守”、“隔行如隔山”的道理，哪敢想像一个数理科学家、发明家也可以改行去从政，做建国元勋，还能做出色的外交家、商人。
　　然而，美国人的豪放，并不全能得到罗云虹的肯首。开学那天，她发现女儿宿舍的左右隔壁住的是些生龙活虎的男生！那是学校的故意安排，一间男生房，搭配一间女生房。
　　想起这事，罗云虹总觉得哪里别扭，对着丈夫自言自语起来：“这学校什么都好，就是老美的开放度，让人难以接受。你说，这男生女生宿舍混在一起，多危险！”
　　“男女厕所建在隔壁，不也相安无事嘛！”
　　潘国旭突然抛出的厕所推理，让罗云虹顿感吃瘪，一时还找不出逻辑上的漏洞来反驳，只得假发虎威，道：“你尽瞎扯！宿舍怎能跟厕所比！”

　　潘国旭见老婆不服，只得用诸如此类讲道理的方式，安慰起罗云虹来：“年轻男女，多擦肩而过几次，多瞄上几眼，不是很好嘛，以后成双结对，比翼双飞，快乐生活，何乐而不为。哪像中国大学的男女宿舍，恨不得隔开九重天，依我看那才多此一举，吃力不讨好，得不偿失。再说，能来这里的孩子大都接受过良好教育，懂得彼此尊重……而品行差的，也不会被录取，没必要搞得戒备森严，像防贼一样，对吧？”

　　“嗯，你这说得，还有点道理。”
　　夫妇俩谈笑着，来到了约会地点，四边形城堡宿舍楼的门口，肥大的松鼠在脚边不紧不慢地穿梭往来，煞是有趣。
　　花坛里，树着一块醒目的蓝色白字广告牌，上面写着“40% of rape and sexual assault victims are assaulted by someone they know very well like a boyfriend or spouse”
　　罗云虹觉得有点吓人，在牌子面前停留，思索片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潘国旭说：“你看，老美是用这样的方式管教这些男女之事的。一块小牌子上短短的一句话，将问题的严重性以及它与每个人的相关度，严肃地表达出来了，还加了数据说明。给人的印象就是：废话没有，直接了当！棒！”
　　“哎，这就对了嘛。”潘国旭趁机接下话题：“所以，你有啥好瞎操心的？！你看，学校对安全的事，总是放第一位的，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说话间，一只肥大的松鼠在夫妇俩脚边一米不到处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肯着一小块PIZZA披萨上CHEESE奶酪，两眼紧盯着罗云虹，生怕这位陌生人夺了它的美餐。罗云虹饶有兴趣地蹲下身子，想近距离看看小松鼠吃东西时模样。松鼠生性警觉，一般很难靠近。罗云虹家院子有近10个松鼠，个头才是它的一半，从未让女主人靠近至2米之内。
　　“哈哈，它真可爱，居然一点都不怕我 。”罗云虹开心地笑了，只见那松鼠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小嘴以极快的速度合拢张开啃着手中的宝贝，极其享受。
　　潘国旭随着妻子的声音也弯下腰，说：“呵，说不定，它还等着你给它喂食呢。”
　　罗云虹收起笑容，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便连珠炮般对丈夫发问：“你说，为什么这里的松鼠会这么胆大？它们难道不怕我们吓唬它吗！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学生接近它，只是为了给它喂食物？所以，它们就从来没感觉到什么是伤害和惊吓？或许，这就是一种信任？长期的信任，甚至是一代一代学生带来的信任？”
　　潘国旭听了，觉得妻子的问题复杂得没人愿意应和，不过可以借此小小地“报复”一下，“哼，说我爱瞎扯，你这不是瞎联想嘛！”
　　日期：2013-04-05 15:27:44

　　“妈妈，爸爸，你们在看什么呢？”Jessica穿着一件打印着PENN标记的蓝色外套，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脚步轻健地走到父母面前，脸上带着青春少女所特有的灿烂笑容。
　　罗云虹见女儿来了，二话不说，上前拥抱。她端详起女儿的脸仔细看，“黑了，胖瘦差不多，眼睛有点红，昨晚几点睡的？”
　　“妈，我很好。三点多睡的，大家都一样！”Jessica怕母亲又语重心长地开讲什么“生活要有规律，早点睡，否则影响身体健康”之类的道理，因为，这在大学里是不可能做到的。她赶紧转换话题，“妈，你刚在看什么？松鼠？我早跟你们说过，我们这里的松鼠是巨大号，现在见识了吧！”
　　“嗯，见识。又肥又壮！头颈没了，胆子极其有。是不是给你们吃得太多，消化不了，都喂松鼠去了？”
　　“是呀。我们不停地喂，它们就吃成这样了。哈哈，多可爱啊！”Jessica说笑着，带父母往餐厅方向开拔，罗云虹、潘国旭饶有兴趣地细细听着女儿的每一句话语。
　　“我们这里免费吃的机会太多了。只要哪里有活动，哪里就有东西吃，像三明治，或者墨西哥包饼，最简单的，也得是咖啡、饼干、糕点。”Jessica停顿一下，想起了什么，说：“昨天中午下课早，我赶回宿舍排了10分钟的队，你猜怎么？我终于拿到我们院长自己做的饼干！道格先生的手艺真不错。听说他夫人做的蛋糕更好吃，下次我还得来尝尝。”
　　“什么？你们院长？真的自己做饼干给你们吃？”罗云虹朝女儿投去疑问的眼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潘国旭觉得老婆有点跟不上节奏，赶紧给补课：“开学典礼上，院长不是讲过嘛，11点半到1点他给学生们发饼干点心，一方面认识认识学生，一方面听听他们的想法。”
　　“是呀。但，我以为饼干糕点是买来的，招待客人嘛。”罗云虹竭力解释自己，求得真相。“他真的自己搓面粉，自己烘烤？”罗云虹转向Jessica，神情严肃得让人觉得她还在怀疑真假。
　　“当然是现做的。我们一边吃，他还在那里一边烤呢。他按配方菜谱做的，每天还不一样。”Jessica回答道。
　　“办公室里怎么烘烤呢？在餐厅？实验室？”罗云虹追根究底，狐疑地问。
　　“在他家呀！就在我们宿舍。”
　　“什么？他家就在你们宿舍楼里”，罗云虹显得更难以相信了。
　　“对！他家就在我们宿舍里楼，和我们住的房间一样，只是面积稍稍大一点而已。他有妻子和两个上小学的女儿，都住在我们那里。”
　　“什么，他两个女儿也跟你们住一起？！”罗云虹越发不解。“天哪！大学宿舍，晚上该多吵呀！他们一家住在里面，难道小孩就不休息了吗？！”
　　“妈妈，你多虑了。她们生长在这里，就像生活在大家庭，习惯了，大家很开心的。”
　　“是吗！”罗云虹和潘国旭交换了一下眼神，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学校老师对自己孩子的大爱。一个大学学院的院长，完全有能力在学校附近找一个有草坪的独立屋，让幼儿们在带花园的大房子中安静地生活。但是，他们把家安在了学生宿舍，给刚离家的大学生们带来家的感觉。这种爱的言传身教，令人欣慰，感动。
　　见丈夫颇有感触的样子，罗云虹想起了什么，脸上带着坏笑打破沉默，问：“喂，你当初在大学教书时，有没有给学生送过蛋糕啊？”
　　潘国旭出国前在大学当讲师，以往每次提起那段心不在焉的园丁往事，常会被罗云虹斥为不负责任、误人子弟，于是他狡诘地反问道：“为啥要送？学生不送我蛋糕，我就谢天谢地啦，也算成全我廉洁之声。”

　　“呵呵，看来你算走运，幸好早出来刷盘子，否则，你现在国内忙着刷名声呢。”罗云虹总结了潘国旭此番话的言外之意。
　　“那当然，所以，我到现在还是感激当初给奖学金的NJU，让我来到美国，不用在国内玩高难度的出淤泥硬是不染。”潘国旭将手掌小心拼在一起，又粗又拙的十指弯曲着艰难地撑开，做了个莲花开放状。
　　“哈哈！”
　　说笑间餐厅到了。一家三口拿了喜欢的食物，找个桌子坐下。罗云虹关切地问女儿：“来了2个多月，觉得这学校如何？喜欢吗？”
　　Jessica认真地猛点头“喜欢！太喜欢了”
　　罗云虹，潘国旭像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一阵轻松，同问：“喜欢什么？”
　　“什么都喜欢，老师，同学，上课，生活，一切都好。”

　　罗云虹语重心长道，“现在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你上大学，去最好的大学了吧？”
　　“嗯，SUSAN去了NU，说不喜欢，很郁闷。”
　　“我也听她妈说了，SUSAN情绪不好，几乎每个周末都回家。还有，你那些附近读书的高中同学也都回来过。就你，不回家！”
　　“这里太忙了，活动多，没时间！”Jessica用刀叉点着盘中的沙拉，无奈地回答道。“待会儿下午有个座谈会，沃顿中国学生俱乐部主办的，主题是讲中国商业机会。”
　　“是吗？沃顿都瞄准中国商机了？！”罗云虹好奇地问。

　　“这样的研讨活动，已经办了好几年了。”Jessica补充道。
　　美式美食的原则就是管饱，罗云虹吃了一个煎蛋，潘国旭啃了一份披撒，再加上水果、生菜，顿感不能
　　再自助餐饮，否则，那胃又得等半天才可消化。
　　“爸爸，妈妈，感恩节，我可不可以带我的同学去家里过。”就餐结束前，Jessica试探着问道。
　　罗云虹稍有意外，但立刻眉飞色舞兴奋起来，她与丈夫交换一下眼色，便高兴地回答道说，“可以啊！来几个？”
　　“四，五个。他们都是亚裔，因为太远，感恩节就不会家了，如果你们欢迎，我就带他们上我家来。”
　　“好！当然欢迎！告诉我他们爱吃什么？中餐的还是西餐？”
　　“中餐！就是我们自家做的菜。我们想家里的中国菜都想坏啦。”

　　“好，好，好，没问题，一定把你们喂饱，喂好！”
　　日期：2013-04-05 15:29:51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一点，夫妇俩不想占用女儿太多的时间，准备离去。潘国旭去车库取车，罗云虹母女在餐厅过道遛哒。墙上广告栏里，有幅蓝色底板的海报，China is up, Opportunities are coming。
　　罗云虹饶有兴趣的端详起来，她问Jessica：“哎，这是不是你刚才说的中国商机研讨会？”
　　Jessica说，“是！”
　　海报上有几个中国男子的照片和演讲人名字，其中有个叫王勇的，罗云虹觉得眼熟，再对照片，“天啊，是他！”罗云虹心里反复核对着，“是他，他的眼睛，他的五官，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人胖了，但还是那副眼神，完全认得出！”记忆的闸门被打开，罗云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30年了，往事犹如黑白电影中溶岩洞，虽然姿态各异色彩斑斓，但眼前非黑即白，奥不可测。
　　罗云虹打开紧缩的双眉，让自己放松下来，发现女儿惊讶地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她，“妈妈，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知道自己失态了，马上补救道：“你知道这人是谁？他是我同学！”
　　“啊，是你同学？！……我今天会碰到他，我们晚上有一个聚餐活动，你要不要和他联系？”
　　“不要！不要！”罗云虹赶紧拒绝。

　　“为什么？”
　　“人家是大忙人，干嘛去打扰人家。我们是很久以前的同学，大家都已经忘了。”
　　Jessica见母亲语气肯定，也就作罢。
　　夜晚的聚餐会上，Jessica见到了那个男子，一直犹豫着上前打招呼，直到餐会接近尾声，她决定还是上前试探一下。Jessica和她的同伴来到王勇面前：“王先生，我是一年级的学生，叫Jessica，这位是LINDA，刚才听了你的讲座很受启发。请问：你是上海来的吗？我们家也是上海来的。”
　　“是吗？！太好了，侬也是上海人！”“你是一年级的学生？我儿子也想来这里上学，你觉得这学校还可以吗？”
　　“挺好的我们都很喜欢这里。王先生，我问你一件事，你认识一个叫劳（罗）云虹的吗？”
　　“劳云虹？……不认识。”
　　Jessica见王勇没反映，心里认同母亲的说法，年数长了名字就记不起来。聊了几句，礼貌的向他告别。
　　王勇应酬着几位客人，心里念叨着：劳云虹会是谁？突然他明白过来是罗云虹，刚才那女孩发的美式中文音，但她的眼神和罗云虹一模一样，一定是她女儿了。于是，他赶紧四处张望，却找不见那女孩了。王勇拦住身边学生模样的女孩问“你知道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穿蓝衣服的女孩是谁吗？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女孩说：“你说的是不是Jessica Pan？要不，你留个邮箱地址，我去FACEBOOK面书上找找，让她与你联系。”
　　日期：2013-04-08 20:21:46
　　第二章

　　罗云虹和潘国旭的家在曼哈顿郊外，离海边不远。蓝天白云下，那幢半新不旧的殖民式独立屋，坐落在空旷的草坪上。阵阵微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声，撒过缕缕秋的清香，不经意中，那分明是一幅宁静祥和的家园风光。而自从Jessica上大学后，这房子便沉默得令人抓狂，罗云虹百感无聊。好在这次感恩节，孩子们的到来定会给这里带来生机，夫妇俩麻利地准备了足足一星期，直到冰箱被塞得水泄不通，才停止囤货行动。

　　Jessica给父母带来了四个客人：
　　Micheal， 来自大陆，父母是国内名大学教授。初中和高一在英国读私立学校，高二返回大陆考来宾大。
　　Justin， 家在墨西哥州，8岁来美国。父母在州立大学做课题研究员，来美前，是北京一大医院的主治医师。
　　Linda 台湾裔，生长在美国。父母经商，平时美国台湾两头跑，最近去大陆发展，感恩节比较忙。
　　George 来自内华达州，10岁来美。父母在赌场附近开中餐馆，出国前是国内某地官员，看破官尘后，为孩子教育举家移民美国。
　　“叔叔好！阿姨好！”四个阳光年轻人尾随着Jessica，拖着行李箱，一个个鱼贯而入，礼貌地跟罗云虹夫妇打招呼。“阿姨，给你添麻烦了。”
　　“你好！你好！大家好！”“哇，你们中文这么厉害！比Jessica的好多了。”罗云虹高兴得前言不搭后语，“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小朋友，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想要吃什么，我专门给你们做。Justin说喜欢吃茄子，今天就有，待会儿尝尝。当然，我这里也不是让你们白吃，吃完之后，要做点评的喔，告诉我，你们最喜欢哪个菜。”

　　“阿姨，你做什么都是好吃的。”Micheal看着满桌子的菜，嘴里口水忍不住往外流，讨好的话也跟着吐了出来。
　　罗云虹乐得满脸嘻笑盈盈，指着桌上的菜介绍：“这是美式的火鸡……煎牛排……糖醋小排……油焖茄子……葱烤芋头……百合芹菜……鱼肚鸡蓉羹，还有春卷，待会儿上，烤炉版的。”……
　　孩子们席坐到位，认真开吃，极力掩饰着狼吞虎咽的尴尬，大气不喘。
　　“Justin，这是你喜欢的茄子，尝过没？是你妈妈做的味道吗？”罗云虹将油焖茄子端到Justin面前。
　　“喔，喔，嗯。”Justin愣头楞脑地夹了一块，尝了尝，点头说：“好吃！”他知道，刚顾其它菜，早把他的“最爱”给忘了，立刻回补。

　　“你还喜欢什么菜？我明天做。”
　　“还有一种甜甜酸酸的，妈妈说，叫‘柿子炒鸡蛋’？”Justin边嚼菜边想新菜名。
　　柿子怎么会和鸡蛋炒在一起？从没听说过。罗云虹琢磨半天，无解，问：“柿子炒鸡蛋，怎么会是甜甜酸酸的呢？你妈妈哪里买的柿子？”
　　“超市呀，tomato。”
　　“你说是tomato啊？！”罗云虹恍然大悟，“那叫番茄，西红柿！不是柿子！柿子是一种水果，美国这里还没新鲜的卖呢。”

　　罗云虹和潘国旭乐得两腮发酸，自打女儿离家后，好久没有这样精彩的乌龙中国话了。
　　“哈哈。”餐厅里笑倒一片。“柿子炒蛋”，可以秒杀这一桌菜。
　　盘中菜肴被风卷残云之后，Micheal开口点评，“阿姨，这牛排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牛肉了，这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罗云虹听罢，不由得意起来，整理一下思路，如数家珍般开讲：“这是中、亚、西合壁。做这牛肉用的刀法是中式的，因为我觉得西式切的太厚，薄一半，煎的时候容易控制；做这牛排用的调料，是韩国和泰国烧烤酱的混合，韩国的太甜，泰国的太咸太冲，所以各放一半，味道最好。这牛排，我是腌过的，中餐讲究入味，腌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它的煎法，是美国式的，在锅里煎几分钟就行了。这样，牛排既入味又不老，你们觉得呢？”

　　“哇，怪不得这道菜这么特别，又嫩又鲜，太好吃了！阿姨，你能不能到我们学校旁边开家餐馆？”Linda忍不住请求起来，Micheal和Justin狂点头，附和着连喊“是”“是”。
　　日期：2013-04-08 20:40:47
　　罗云虹畅笑着将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丈夫，潘国旭立刻装出一副崩溃状，道：“Oh My God，额的天，你们不知道，Jessica妈妈做菜是看她兴致的，今天是因为你们来，她情绪高涨，所以菜也上了台面。平时她的厨房功夫是一会儿咸，一会儿淡。开餐馆的话，估计客人要懂自己加水、加盐才行。”

　　潘国旭煞有介事地比划着，把小朋友们逗得前仰后合。George扭头对身边的Jessica说：“你父母真有趣！哈哈。”
　　“餐馆里的料都是事先调好的。我爸妈就是开中餐馆的，我也帮忙，有时候也炒菜。”谈起餐馆，George显得很专业。“我父母说，等我毕业之后就把店卖了。”
　　“啊？就不干了？为什么？准备等你工作后，到你住的附近再开新的？”罗云虹有些惊讶。
　　“不是！他们带我来美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教育。等我大学结束，他们觉得任务也就完成了。”
　　“哦？！”罗云虹试图去理解George的父母。
　　“我爸爸妈妈也是为了我才来美国。他们在北京是医生，来这里只能做研究员。等我大学毕业了，他们就想回去。”Justin道。
　　“是吗？！父母为你们的学业，牺牲了很多啊！”罗云虹感叹道。
　　“现在国内家庭都不希望在国内读。我妈妈硬是把我送到英国，目的就是来美国。”Micheal忍不住道出家里的小秘密。
　　“是啊，很多家长希望把孩子送到美国来念书，我们家的亲戚也在让Jessica修改Essay（申请美国大学的短文）呢。”罗云虹说。
　　“修改Essay，我们几乎每人手上都有四五份吧，忙不过来。”

　　“诶，那你们说说，他们写的小短文里面，有哪些是最常见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看不明白，他们讲的问题好像很大，”“但读的人却抓不到‘WHY’‘为什么’。”Jessica，Justin和George七嘴八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