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禽者，操控灵禽飞兽之人，上天下地，必具非常之能。
　　——《禽经》
　　楔子
　　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深秋十月，湖北神农架。
　　神农溪逶迤绵延，缓缓流过神农峡。峡内群峰入云，山恋叠翠，杂草间锦鸡觅食，山间群兽嬉戏，四季花开不绝，风景旖旎如画，仿若世外桃源。古书记载，远古之时神农氏沿此溪顺流而下，架云梯攀悬崖，尝尽百草，出山后曾叮嘱后人语云：“此中有奇秘，不足为外人道也”。至于是何种神奇，千百年来无人得知。

　　自顺治元年（1644年）清朝入关定都京师，至今已历两百余年。这一日月正当空，风凉水冷，神农溪上一叶“豌豆角”木扁舟顺流而下，向着神农峡飞快而来。舟上站着一人，浑身黑衣，手中提着一个鸟笼；舟过溪谷，飘然上岸，登上了峡谷的一条幽深小径。
　　谷中古树参天，虫鸣鸟啼，怪石嶙峋，颇多奇景。黑衣人却无心欣赏，辗转走了半里多路，路旁现出一道小溪，小溪尽头处是一个大石洞，掩映在繁茂层林之中。洞穴的大门是两扇石门，一黑一白，左右对称，上面分别刻着“天地人禽兽”、“金木水火土”十个大字。黑衣人自语道：“果然是巧夺天工的阴阳石门！”还没走近洞口，突听得风声呼啸，身旁传出呜呜的阵阵怪叫声，有如鬼哭狼嚎。

　　黑衣人不惊反笑，喝道：“你们这些满洲鹰犬在此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会上当么?”话音落罢，怪声顿止。洞旁的乱石堆中转出六人，皆着满清兵服，持刀带枪。当头的是一个刀疤脸大汉，形态非常凶恶，叫嚣道：“来者何人？吃了豹子胆么？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道：“神农禽谷几时轮到你们这些狗贼大声说话？”刀疤脸又羞又怒，骂道：“大胆狂徒，竟敢在本大爷面前口出狂言！这里是朝廷禁地，擅闯者死！”
　　黑衣人道：“你们助纣为虐、滥杀无辜，今日若饶了你们性命，情理难容！”说罢嘬口一声长啸。啸声清越，远远传了出去，满山回荡。
　　刀疤脸以为黑衣人胆敢独自一人来此，自是身怀绝技，正等他上来厮杀，见他纵声长啸，心中不解，忽听头上异声响起，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之上涌起了一大片黑云，夹杂着“哧呀、哧呀”的尖嘶之声，滚滚翻腾逼近山谷，转眼间已经到了石洞上空。定睛看去，竟是成千上百密密麻麻的鸟群。
　　刀疤脸暗叫不好，正欲先发制人，上前擒住黑衣人，不料眼前一暗，一只硕大的雕鹗当头哇啦啦般扑了下来。刀疤脸措不及防，“呀”字还没喊出口，双眼立时被雕鹗的钢钩利爪抓瞎，惨呼倒地。群鸟尖啼急飞，纷纷疾冲而下，犹如跗骨之蛆，涌了上来，在他身上争相啄咬撕扯，扯下一块又一块鲜血淋漓的人肉。其他清兵惊怖万分，挥刀舞枪意欲赶退群鸟。群鸟振翅拍翼，不断盘旋冲击，追着众人猛烈啄击。

　　日期：2013-06-01 08:18:00
　　黑衣人止下啸声，任由那边人禽互战，来到石门前面，打开了手中鸟笼。呼的一声，笼中飞出一道红光，照得满谷大亮。红光盘旋低飞，原来只是一只麻雀大小的雀鸟，遍体红羽，闪闪发光。
　　红鸟飞了出来，对着左边石门的“禽”字敲了一下，跟着又飞到右边的“火”字敲了一下，接着又依次对着“天土人水兽木地金”等八字敲了个遍。只听得轰隆一声，两扇石门裂开了一条裂缝，分别向左右缓缓移动，陷入了岩体之内。黑衣人大喜，将红鸟唤至掌心，放到肩膀上，一人一鸟闪了进洞。
　　山洞上方摆着一盏长明灯，见风即燃。地上散落了巴掌大小的木头雕像，俱是禽鸟一类，雕工精细，千姿百态，不一而足。黑衣人环然四顾，目光定定地落在了东边角落处的一个小木箱上。箱子上伏了一具尸体，面目模糊，衣裤都已腐烂。

　　黑衣人不由得泪如雨下，将那尸体扶好，摆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泣声道：“师傅，徒儿不孝，未能见你最后一面。”呆了半晌，上前扭开了箱子的小铜锁，铜锁应手而落。
　　黑衣人打开箱子，仿佛知晓一样，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拿起一本古老的黄皮书，吹了吹上面的尘灰，只见封面写着两个篆体字：禽经。
　　忽明忽暗的灯火中，黑衣人的神色瞬间百变，他颤颤地翻开绢皮书面，第一页写着一排小字：“御禽者，操控灵禽飞兽之人，上天下地，必具非常之能。”他大喜过望，便要将书收进怀中，突然间肩头上的红鸟尖声嘶叫起来。
　　黑衣人大惊，一阵彻骨的寒意骤然而起，待要回身，背脊一凉，嗤的一声，已然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器穿透脊骨。
　　日期：2013-06-01 08:39:00
　　他回过头来，惊怒交集，失声道：“啊？是你！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那人说道：“师哥，若不是你找到了师傅的祝融，恐怕天下间最无人能打开这扇满布机关的阴阳石门了。”声若莺转，竟是个女子。
　　黑衣人睁大双目，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眼睛所见，说道：“你、你不是、不是死了么？”
　　那女子低低地叹了口气道：“以前的我是死了。”纤手一扬，抢过黑衣人手中的《禽经》，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四灵归一，天下大同”八个神采飞扬的大字，忍不住放声大笑：“禽经啊禽经，我终于得到你了。”
　　黑衣人头脑昏眩，全身逐渐涌起麻痹之意，浑身阵阵乏力，已知背后那匕首必然下了烈性毒药，挣扎着吹起口哨。红鸟通灵，听到黑衣人的召唤，张嘴喷出尺许长的火焰，射向女子。那女子喝道：“大胆畜生，竟敢放肆！”飘然身退，右袖放出一道灰黑色的光芒，朝红鸟飞去。黑光所到之处，火焰登时灭了。红鸟知道遭逢劲敌，激起怒火，化作一道红光，与黑光缠在一起。那黑光幻出浓烈的白色水雾，将那红鸟笼罩在里面。那红鸟尖啼疾飞，便如一轮红日在一片小汪洋上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跳个不停。两道光芒来回缠绕，彼此斗了半日，不分高下。

　　黑衣人凝神望去，始觉那道灰黑色光芒原是一只形似乌鸦的飞鸟，白色的嘴，红色的脚，头部生有精致的小花纹，翔动之际，口中发出“精卫、精卫”的叫声，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水雾，不禁吃了一惊：“精卫水鸟？”心知黑鸟厉害，害怕红鸟吃亏，连忙唤回红鸟。红鸟罢斗，飞到他面前，呜呜地低声鸣叫。
　　黑衣人抚摸着它的翎毛，对那女子说道：“也罢，你有精卫，我就不与你斗了。大家俱是同门，没必要斗个你死我活。”

　　那女子嫣然一笑，将古书收进怀里，说道：“师哥，谢谢你的《禽经》了。凤儿去了——”收回黑鸟，放声大笑，跃出洞去，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石洞外面的清兵死清光了，全部成为了凶禽的腹中之食，只剩下了血淋淋的尸骨架，横竖不一地遍布地上。月光被云层遮住，黑暗迅速地掩盖了大地，万籁无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日期：2013-06-02 11:59:00
　　第一章：异人
　　广东花县有座凤凰山，山下有一条“梧桐村”，为什么叫这名呢？相传不知哪朝哪代，此地瘟疫滋生，一时之间人畜死伤无数，尸横遍野。当地官府为免瘟疫外传，发重兵驻守，以沙石、木栏将村口封闭隔绝，不准村民出入。村民回天乏术，只能呆在原地绝望等死。有一天天上飞下一只五彩翎毛的大鸟，它在村子上空飞翔了三天三夜，鸣叫不绝，最后降落到村尾的一座大山里不见了。人们好奇上山寻找，发现彩鸟停在一棵大梧桐树之巅，数不清的奇珍异鸟飞到它的身边，在半空中围着它翩翩起舞。

　　村里的老人听说了这事，纷纷大喜，说这彩鸟该是凤凰神鸟。自古相传凤凰乃百鸟之王，非梧桐不栖。凤凰显形乃是祥瑞的预兆，它停在梧桐树上恐怕是对我们有所暗示吧？村里人听后恍然大悟，于是上山采摘了梧桐树叶，熬水成药喝了，竟然就此治好了瘟疫疾病。后来为了纪念此事，村里的人就把那座凤凰降落的大山叫做凤凰山，把村子改名为梧桐村。
　　梧桐村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粗粗算来，也有百来户人家，历来只有陈、王两姓，别无他族。村中有个大池塘，其水如镜，能照天上云影，村中人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镜湖”。这镜湖可说是村中的风水宝地，多条溪水自凤凰山蜿蜒流下，至此汇成一水，将两个宗族恰好分为两半：东边是王家宗族的聚居地，西边则是陈家宗族的聚集地。登高而望，梧桐村山环水绕，负阴抱阳，与镜湖天然合一，其形犹如一个天然太极图，实是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镜湖风凉水冷，陈王两族的小儿孩童时常在塘边游戏玩耍。这日午时，天空低沉，乌云低垂，吃过饭后，一众小儿又到湖边耍乐。其中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二人手拿弹弓专射往来飞鸟。可惜两人准头太差，大半天过去了，毫无所获。
　　旁边一个比他们稍大一两岁的少年笑道：“茂仔盛仔，你哋以为个地雀仔是你哋屋企养的鸡仔鸭仔，专门企嗨果度任你哋打呀！”（少年说的话是广府白话，大概意思是：阿茂阿盛，你们以为那些小鸟是你们屋里养的小鸡小鸭，专门站在那里任由你们打呀！）
　　这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粗眉大眼，可惜长得极其瘦弱，双目之间更是罩了一层淡淡的像是尸气一样的黑气，整个人看上去竟是毫无少年人应有的活跃光彩。
　　双胞胎中那个大哥王茂听到少年说话，转过头呸了一声，骂道：“死僵尸仔，怪不得我们打不到水狗仔啦，原来是你给它们通风报信！”少年一愣，笑嘻嘻地说：“怎么是我给它们通风报信呢？”王茂双眼一翻，说道：“还说不是你！你有三只耳朵，听得到水狗仔的说话。”
　　翠鸟经常在江边湖畔啄食水面游动的鱼虾，因此广东一带又称作“钓鱼郎”，俗名又唤作水狗。
　　少年笑得忍不住咳嗽起来，说道：“即使我有三只耳朵，听得到它们说话，我也不会说它们的话啊，怎么跟它们通风报信呢？”王茂气道：“哼，反正我今天打不到水狗，就是你的错！”
　　日期：2013-06-03 08:57:00
　　两人争吵之际，对面湖面的莲蓬叶上突然弹起一道翠色闪电，飞过湖中时蓦地往下沉了下去，弄起几圈涟漪，再飞起时已经停在了湖边探出的一块大石上。王茂身旁的胞弟王盛低声惊呼：“水狗仔！哥哥快打它！”王茂叱道：“别吵！看我的！”眯着眼睛，拉开弹弓，对着石头上的水狗就是一枪，这一下弹不虚发，“卟”的一声，正中鸟身。
　　其他小儿见王家二子打了水狗，轰啦一声，纷纷跑到前面的大石下，将水狗围在一起，伸出手去逗弄它。王茂洋洋自得，用弹弓去挑水狗子双腿，逼它跳弹跃跑。那只水狗被石子折了翅膀，飞不起来，吓得左右扑腾。
　　那少年看得不忍，拉了拉王茂的小手，说道：“茂仔，不如我们放了它。”王茂甩开他的手，骂道：“你走开！它是我的，关你屁事！”那少年说道：“它都被你伤了翅膀，你还想怎么样？”王茂瞪着眼叫道：“我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放火烤了它也行，将它剁成肉酱喂鱼也行，你管得着吗？”说着用弹弓弹了一下那只水狗。水狗惊慌失措，奋力扑翅，鲜血流了出来，染了半边彩羽。
　　那少年看他如此折磨翠鸟，不禁怒了，喝道：“你放不放？”王茂直视他的眼睛，不惊反笑：“怎么啦，王遥？你要打我吗？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回去告诉阿爸阿妈，你试试啊——”
　　日期：2013-06-03 09:18:00
　　那少年王遥一听这话，气焰登时灭了大半。原来王茂家是村中大户，王遥他妈就在他家中做佣人，寄人屋檐下不免要看人脸色。王遥这时语气只好转为央求：“求求你啦，茂仔，求求你放过它！禽鸟都是有灵性的动物，我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要杀死它呢？——要不我给你当马骑，好不好？你最喜欢骑马的了！”说罢跪在地上，四肢着地，状成人马。
　　“好，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试试你这匹马……”王茂将弹弓交给王盛，骑上王遥身上，扯着他的辫子，大声呼喝：“驾！驾！驾！马儿快跑！”一众小儿哄然大笑。转了几圈，王茂又觉无趣，拍拍手下了地，又要去玩那水狗。王遥拉住他：“茂仔，好啦，现在你可以把它交给我了吧。”
　　王茂回头看他，奇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给你呢？”王遥怒道：“你说话不算话？你想反悔？”王茂大笑不已，向他吐舌头做鬼脸：“我什么时候说过骑了马就放过它，是你自己要我骑马的，不骑白不骑！”王遥听得大恼，却又想不出话来驳他，又气又急，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间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道：“你这只鸟儿又伤又残，不会唱歌又不会飞，有什么好玩呢！”
　　一众小儿回头去看，见是两丈远处站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男子，他生得极是魁伟，虎背熊腰，高出常人一头有余，在南人中可说是少见的大汉。他的样子看上去极是面生，乱蓬蓬的散发披肩，满脸胡渣，满是风尘之色，不似是梧桐村中人。肩背一个大布袋，左手提个竹笼，笼外覆着一块大黑布，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日期：2013-06-03 09:26:00
　　小孩子生性好奇，立刻上前围着他，嘻嘻哈哈地指指点点。王茂觉得新鲜，靠上前去，指着竹笼问道：“你这笼子里是不是养了一只白鸽啊？”
　　那人说道：“我这笼子里的鸟不能给你看。不过我有一只更有趣的小鸟，用白纸做成的，只要念上咒语，它就会在天上唱歌飞舞，好好玩的。”
　　王茂“嗤”的一声笑了：“你个大话精，厄鬼食豆腐啊（粤地方言，骗人的意思），纸鸟也会飞？我才不信你！”
　　那人不说话，放下左手的竹笼，从袖中抖出一只白纸，他将白纸折了几折，左手拿住，右手五指对着白纸刷刷刷划了几下，纸屑飞扬，尖长而锋利的指甲顷刻间就将白纸切割成一只平面小鸟的形状，毛羽鲜艳，爪眼俱在。
　　“白纸怎么会剪成彩色小鸟呢？”王遥暗暗吃惊，定神细瞧，只见那人的指甲内似有粉末洒落，猛地恍然大悟：“他定是将颜料藏在指甲内，在裁剪时就已经给纸鸟上色了，只不过他的动作太快了，以致旁人无法察觉，这真的是好高超的技艺啊！”
　　心念转处，又见那人对着纸鸟的口中吹了一口气，纸鸟仿佛被充满了气一样，慢慢自内而外鼓涨起来，变成了一只丰满而形象的立体纸鸟，双足并立，立于他的右掌之上。乍一望去，便如一只真的水狗一样。
　　日期：2013-06-03 09:45:00
　　那人看了看一众孩童，好像害怕被他们听到一样，贴近纸鸟低声说了几句话，接着右手一扬，喝一声：“起！”纸鸟双翅震动，竟似活了一般，呼的一下飞了上天，在空中翩然飞舞。所有的孩童惊得目瞪口呆，瞧得大气也不敢出，全都被这邋遢男子的这一手绝活吓傻了。
　　纸鸟飞啊飞，突然盘旋到王茂面前，张嘴叫了起来：“你个大话精，厄鬼食豆腐啊，纸鸟也会飞？我才不信你！”众孩童吃了一惊，这纸鸟说话的声音语调、抑扬顿挫之处，竟与王茂适才对中年汉子说的那句话一模一样，若不是见他闭着口唇，几疑就是他亲口说出的话了。
　　纸鸟复飞上天，扯开嗓子唱起歌来：“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听朝阿妈要赶插秧啰，阿爷睇牛佢上山岗喔……虾仔你快高长大喔，帮手阿爷去睇牛羊喔……”
　　这首歌叫做《月光光》，是一首广东传统粤语儿歌，在广东地区几乎每个小孩子都会唱，这时纸鸟用王茂的声音唱了出来，端的是清脆悦耳，好听之极。一众孩童自然而然又将目光转向王茂。王茂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连解释道：“不是我唱的，不是我唱的！”
　　纸鸟唱完了童谣，又飞了一会，那人道一声“回来！”，将纸鸟唤回掌中。众小孩这时见识了邋遢大汉的技能，一窝蜂涌了上来，都嚷着想要他手中的那只纸鸟。那人脸露为难之色，说道：“我跟你们又不相熟，怎么能随便把这么好玩的东西给了你们呢？”

　　王茂心思灵敏，眼珠一转，已知他意思，忙将地上的水狗捉住，递给那邋遢大汉，说道：“叔叔，我跟你换，好不好？”
　　那人笑道：“一物换一物，这才是生意之道，不过……”王茂急了：“不过什么？”那人说道：“这纸鸟不同生鸟，它一生只能飞两次，刚才我已经用了一次，剩下还只有一次的性命，而且还要施法念咒语在它身上，它才会飞天、唱歌。”王茂说道：“这有何难？你教会我念咒语就行了。”
　　那人想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用纸鸟和王茂交换了水狗，转手将水狗递给身旁的王遥，说道：“小兄弟，你替我好好照顾它。”王遥应了，轻轻地将那小鸟捧在手心。
　　那人又对茂盛二子说道：“咒语一共有两句，我只告诉你们两个，一人一句，切记要同时念咒才可以生效。”说罢左手拎起地下的竹笼，带着王茂王盛远离一众孩童，俯身靠近他们耳边分别说了一句咒语，末了正色说道：“你们要牢牢记住咒语，平时切勿说了出来，到了喜庆节日之时，可拿纸鸟出来，一同表演给乡亲父老看看，他们一定会赞你们乖巧。纸鸟要好好保管，不要沾水或触火。”王茂、王盛一一记住，得了纸鸟，欢欢喜喜的去了。其他孩童见没戏可看了，轰的散了。

　　日期：2013-06-03 13:16:00
　　那人见众孩童去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交给王遥，说道：“小兄弟，你回去将此药丸压碎，用些许滚水混合成浆，涂在水狗受伤的脚上，不出三天它就会康复如常了。”

　　王遥用力地点点头，说道：“大哥，你放心，我定必好好爱护它，等它身子好了，我就再将它放回前面的树林里。”
　　那人朗声说道：“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小兄弟，你爱惜禽鸟，很合我性子，他日有缘，定当和你畅谈禽鸟之道。”顿了一下，又问，“此处可是梧桐村？有一座山，唤作凤凰山？”
　　王遥点头说道：“凤凰山此去不远，不过一里路程。”当下给那大汉指明了去路。那人道声谢，大踏步而去。王遥见他要去了，鼓起勇气追了上去，问道：“大哥，我叫王遥，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人瞧了瞧他，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孩子很有意思。好，好，我且把姓名讲给你听，交了你这个朋友。我叫燕万里，燕子的燕，鹏程万里的万里。”王遥大喜，拍手叫道：“好啊，燕大哥，你当我朋友？”燕万里说道：“你不虐禽鸟，爱护它们，当它们是朋友，我自然也当你是朋友了。”
　　王遥又道：“大哥，你去凤凰山做什么？我如果要找你，是不是要上山去？”燕万里脸色一沉，叹道：“如果没什么大事，你最好不要上山找我。我要去做一件异常凶险的事情，是生是死现下还说不准。”
　　王遥犹豫一会，又道：“燕大哥，其实我知道刚才不是你手中的纸鸟会叫，是你在叫！”
　　燕万里哈哈大笑，说道：“哦？你如何可知？”
　　王遥说道：“我有三只耳朵，耳力比普通人要好……”他话没说完，燕万里已然惊声叫了起来：“什么？你有三只耳朵？”俯身去看，只见他左耳的耳壳内里果然生着一幅指甲般大小的软肉纹理，形状如耳，不禁脸色大变，“小遥，你这耳朵是天生的？”王遥连连点头。
　　日期：2013-06-04 18:01:00
　　燕万里仰天狂笑，喃喃说道：“好极！好极！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王遥见他神色瞬间百变，似是痴狂了一般，拉了拉他衣服，说道：“燕大哥，你怎么啦？”燕万里回过神来，说道：“没事，没事。我是太高兴了。好，好，你既生有重耳，自当听出不是纸鸟在唱歌了。”
　　王遥一怔，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重耳。但我左耳生来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听力特别的好，对于禽鸟发出的声音更是敏感之极。刚才我听不见纸鸟在叫，就留神看你的一举一动，才发现每当小鸟说话或者唱歌的时候，你的肚皮就会一涨一鼓，想是你的肚子在学鸟儿在叫鸣。”
　　燕万里接过话，笑着说道：“那是腹语。”满心欢喜，复又说道：“你年纪轻轻，天生重耳，心思又灵巧聪敏，很好很好。”
　　王遥又道：“燕大哥，我家就在附近，不如我把水狗仔带回家放好，送你到凤凰山去，好不好？”他虽与燕万里萍水相逢，然而短短时间的交谈中，心中却莫名对燕万里生出一股亲近之意，实在不愿就此与他分手。
　　燕万里又细细打量了他的左耳一番，说道：“也好，我也有一些话要对你说。”王遥大喜，连忙迈开，转身飞奔回家。不一会又跑了出来，他的背后远远地跟着一个肥胖的妇女，大声叫道：“遥仔，遥仔，你要去哪里？”王遥叫道：“妈你回去吧，帮我好好照顾水狗仔，我要送这位大哥去凤凰山。”

　　两人一前一后的追逐奔跑惊动了池塘边一群觅食的鸡群，一只公鸡吓得飞上了旁边的一间木屋上面，站在屋顶的东北方咯咯大叫，声音听上去极其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