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屁股撅起来

作者: 苏不贰

  序
  很早就想写点东西来纪念已经故去的人和事,来纪念我那段七零八落且缺皮少毛的青春,同时也诠释成长。
  但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只是一个一个片段,总也串联不起来。更主要的是到目前为止本人还没写过比高考作文长的东西。能力固有所限懒惰才是最大的障碍。现在工作之余有很多空闲时间无所事事,正好可以试着把这些过往拼凑起来。
  本来想定名为《癔时代》,仿佛觉得这个名字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后来觉得这个名字略显沉闷,不太适合俺有点活泼有点跳跃的风格。而且题目太大。不二没有那个思想高度来拷问社会和人性,文字作品也不应该承载那些沉重的东西。故事就是故事,表述出来就好了。至于读的人能从中看出什么来,那是他们的事。比如提到避孕套,有的人看到淫邪,有的人想到卫生。写文字的人又何必把自己的一己之见强加于别人呢?

  所以它就有了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把你的屁股撅起来》。男孩子小的时候大多都有被爸爸打屁股的经历吧,你不能反抗只有撅着屁股默默的承受。这个名字多少有一点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奈。如果你由这名字联想到了小姐的职业,恭喜你,你活明白了!
  在这里我想说的人是在特殊的地域文化特殊的时代背景下产生的。这类人只是钱钟书所说的“独立行走无毛动物”而已。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不能理解和接受的。然而这些人却真实地存在着,这些事也曾经真实的发生过并且现在正在发生着。这些人男的被称为“流氓”,女的被称为“小姐”。
  文中会大量的涉及让人浮想联翩的软色情和硬暴力,语言上也多粗俗不堪。我只是想更接近真实的把他们表述出来。
  如果你喜欢情色小说它就是黄色的,如果你喜欢黑道小说它就是黑色的。
  在他们的世界里“黑”和“黄”是分不开的。
  最黑的黑是黄色,最黄的黄是黑色!
  不二是个吃五谷杂粮的俗人,有着很多劣根。但我一直提倡赤裸裸的活着,尽量活的真实一点。所以我从来不掩饰自己抽烟喝酒,打过架还偶尔搞搞破鞋的缺点。让那些自认高雅文明道貌岸然的淑女和君子们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吧。这就是一堆狗屎,请高雅的人自行离开。狗屎本来就是臭的,不要再品尝完之后再大骂其臭。那样不二只能用不太标准的天津话夸你了:倪拉牛必呀!

  日期:2013-07-10 11:10:19
  第一章一不留神混进了娱乐圈
  1995年高考我理所当然的落榜了。为什么说理所当然呢?这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一个高中三年,翘课时间差不多有两年的人考上了,那才叫奇怪!奇怪的事有没有?有!我的一个铁哥们李三子就是个例外。我就纳闷了:我这个翘课死党怎么高考能打500多分呢?后来得知他充分运用了我创作的考试秘籍——《抄袭宝典》。“前瞻后瞩,左顾右盼。千里寻条,上下乱翻。”是为宝典中精髓。
  这货以500多的高分上了一所中专学校。原因是他格局太小,知道自己没啥希望了就没敢报好学校。哪像苏不二这么高端大气,高考志愿赫然写着“北京广播学院”!爱咋咋地,反正也考不上。
  其实秘籍这个东西最不靠谱。上高二的时候我一个逢赌必输的同学,在历史报的夹缝里发现《麻将必赢术》的广告。如获至宝。兴冲冲的邮去十四元钱,然后此君在看我们的眼神里都藏着诡异。可能心里正酝酿一个对我们这些赢他钱的哥们的报复计划。秘籍一到,大仇得报!漫长的十数日过后,他的秘籍终于到了。一张16开的白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手疾眼快!
  高考落榜后我没有忧伤,甚至还有点窃喜:这回再也不用在监狱一样的学校里煎熬了。
  我爸爸身边的朋友都是和他一样的个体小老板。在他们推杯换盏,唾沫星子乱飞的高谈阔论中,我收到了一个信息:改革开放形势一片大好!读书有个屁用,蹽开蹶子挣钱吧!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一技之长的黄毛小子,不读书又有个屁用?
  那一年的下半年,我爸爸把一砖一瓦积攒的家底全部砸向了小金矿。成功的完成了由小包工头到小金矿主的转型。多年积攒的钞票随着坑口里的声声炮响灰飞烟灭。不到半年我们家已弹尽粮绝。
  那一年我从学校出来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词叫“下岗”。当全市人民都下岗自主择业了,我能干点啥?
  对,好男儿志在四方!
  天地茫茫任我闯!
  日期:2013-07-10 21:48:03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
  “一九九二年,又是一个春天。”

  一九九六年,也是一个春天。我跟着一个远房表姐踏上了他乡之旅。在火车上大表姐一直哼着这首《春天的故事》。是的,春天总给人以希望。而我刚刚20岁,正处于人生的春天。一个冬季的纠结郁闷,让少年心志的我早早的抛诸脑后。对不可知的未来有几许期待。我们即将去的那个省那个市那个地方,将是怎样的一个花花世界呢?我的思绪我的憧憬就像铁路两端的春韭一样,一茬茬的茁壮,一茬茬的更替。

  我难掩心中的喜悦,对表姐说:“大姐,你看路边的韭菜长得多好,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韭菜呢。”
  表姐咯咯一笑:“老弟,你能不能不丢人?那是小麦。”
  我为我的无知感到赧颜。原来传说中的小麦跟大叶韭菜长得差不多。这也难怪,我一个东北小城长大不学无术的孩子,连香菜和芹菜都分不清楚,哪能认识从来没见过的小麦。
  我的这个表姐十七岁少不更事的时候,就结婚生子了。婚后不到一年表姐夫就因伤害罪进了监狱。表姐靠着理发的手艺拉扯不到一周岁的儿子。表姐夫两年后出狱,不但没有改掉酗酒打架,不务正业的恶习,反而愈演愈烈。
  表姐在饱受无数次家庭暴力后,艰难地从不幸的婚姻里逃脱出来。依旧独自靠一个小理发店和儿子相依为命。
  在她儿子刚上小学的时候,她的理发店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原因是作为老工业基地的东北,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往日的风光已不再。企业工人半数下岗,市民生活多数困苦。当时有句顺口溜是这么说的:“毛主席一挥手,上山吧,下乡啦。邓xx一挥手,改革啦,开放啦。江xx一挥手,下岗啦,别干啦。”
  表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由一个同学带出去自谋生路去了。而她谋生的行业就是我即将踏入的娱乐圈。这个娱乐圈与“影视”无关,但跟“歌”有关,因为它叫歌舞厅。她的职业就是坐台小姐,或叫三陪。那时的小姐不像现在洗浴或按摩房里的小姐那么直接,但也绝对和纯洁扯不上关系。
  权利和金钱是男人的避孕套,也是女人的春药。怀揣避孕套的男人无时无刻不想着为自己的小兄弟谋取点福利。吃了春药的女人,有几个能抵挡得住一波又一波**的诱惑?

  那时的歌舞厅是高消费场所,来的客人非贵即富。为了上台率高,基本每个小姐都有一两个常客。在没有生意的情况下,她们就呼叫自己的常客。时间久了,她们多数就成了他们的情人,当地叫靠家,现在叫小三。
  大姐的靠家是当地工商所的小干部。他的盟兄弟(拜把子兄弟,也叫磕头兄弟)大哥就是我要去的那家歌舞厅的幕后老板之一。大哥是防暴大队的中队长。另一个幕后老板叫三姐,是路政的一个干部,也是大哥的靠家。看店的是大哥的亲二哥和二嫂。
  大姐在车上给我介绍完这些情况后,悠悠的叹了口气,对我说:“老弟,咱东北的在外面名声不好,男的基本都当了驴马烂子(东北话,流氓的意思),女的多数都是干我这行的。听说前一阵子天津那边街上挂出了条幅,上面写着:赶走东北虎,还我好丈夫。姐也不知道带你出来是对还是不对?谁有办法不愿意守家在地的啊!”
  她顿了顿说:“老弟,你可千万别成那样的人啊!”
  我听了之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我斩钉截铁回答:“不会的!”可后来我还是成了她口中所说的那样的人。
  日期:2013-07-12 16:36:28
  “男盗女娼”是当时对我们闯荡在外的东北人的整体评价。这令我很心痛,但这是事实。沉恨细思,是什么给东北人戴上这顶帽子?这得从两方面分析。
  一是东北的地域性格。汉族朝鲜族回族满族是东北四大民族。以前有句顺口溜“汉族操鲜族,回回满族。”就是由此而来。东北土著以满族为主。历史上满族人以游猎为生,恶劣的气候和艰难地生存环境造就了满族人刚烈善战的性格。东北的汉族大多是山东的后裔,山东是儒家文化的发祥地,山东人好客讲究礼义。在闯关东的时候他们受到前所未有的生存的考验。试想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会是怎样的刚毅?他们来到东北主要从事农业生产。由于东北特殊的地理气候,每年从事劳动时间不过是半年左右。剩余的时间无所打发就是喝酒。久而久之产生了一种惰性。所以东北人的性格集仗义,淳朴,冲动好战,懒惰,爱面子于一身。常听人说东北人能喝,东北人仗义,东北人爱打架,东北人好面子……

  爱面子这事一不留神就变成了虚荣。所以脖子上挂着金链子胳膊下夹着包,兜里却比脸都干净的,穿着貂皮挤公交车的,大有人在。没办法这是历史性地域性格的延伸。
  二是大环境的影响。东北林业,煤,铁,黄金,石油等资源丰富。早在清末的时候,日本人看中了这里的资源,大力在这里发展工业。建国后由于东北早期的工业基础建设较好,就成了全国的工业基地。主要发展兵工和能源型产业。在计划经济时代,东北百姓的生活有滋有味。改革开放后,原有体制的弊端日益明显,加上能源的逐渐枯竭,政府不得不宏观进行改革,致使大批人员下岗。
  已经习惯了上班盼日落,月末等拿钱,习惯了吃好喝好穿好,养成了自由散漫性格的东北人,你让他像河南人一样骑着三轮到处捡破烂,他能接受吗?

  干什么不出力又挣钱?当然是当流氓做小姐。
  日期:2013-07-12 18:13:50
  第一章她的身上趴着谁
  三姐开着黄色大发面包车把我们从火车站接到新大陆歌舞厅。舞厅一进门是吧台,吧台右侧是大厅,大厅的周围是一个个卡座,大厅中间有个门,走进去是一排十几个包房。
  我有点失望,这和我在香港录像里看到的夜总会相去甚远。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富丽堂皇。但九十年代的歌舞厅就是那个样子。客人在包房叫小姐相陪唱歌喝酒,偶尔到大厅点首歌跳跳舞,等排歌期间就在卡座上坐下喝喝茶或酒。半夜客人小姐们喝得五迷三道的时候放一首嗨曲蹦会儿的,就算是提醒客人们快散场打烊了。一般客人蹦完的之后都会回到包房再小坐一会儿,算是依依不舍的临别暧昧。

  三姐领着我参观了一圈,在介绍完基本情况之后,把我介绍给在吧台里的二哥和二嫂。

  二哥打眼一看有点像画本里的张飞一米八十多的大个,膀阔腰圆,肚子上像扣了一口锅,看样子足有200斤。一头稀疏的长发杵到肩上,看样子差不多半年没洗过了,用东北话说都他妈擀毡了。两只牛眼突突着好像一低头就得掉下来。还不时的屡屡嘴边支楞八翘的胡子,看样子这胡子也有两年没修过了。
  二嫂弓着腰仰着脖正在打睫毛膏。由于我们是上午到的,舞厅还没营业,看样子这俩人是刚起来不久。在我叫了一声二嫂之后,她放下睫毛膏马上露出一嘴的小白牙,可以肯定地说牙是她最漂亮的地方。
  她笑着打量着我,操着一口浓重的当地口音说:“这小伙不赖呆(不错)。”
  转头对我大表姐说:“老大,你可办了件好事啊。”(老大是他们对我表姐的称呼)

  我也打量着二嫂,她依然保持着弓腰昂头的问号身形。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抬头老婆低头汉!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日期:2013-07-14 14:37:02
  二嫂简单的给我介绍了一下工作内容。很简单,无非是端端茶,倒倒水。扫扫地,擦擦灰。就是服务生,有的地方叫少爷。
  由于还没有到营业时间,二哥安置好我住宿的地方就和我聊天。他告诉我这个地方凶多吉少,要注意不要和小姐走的太近。他看我一脸茫然,解释说:“赧(俺,我,当地方言)说的是胸多鸡少,长着马马(**)的多,长**的少。就是女的多男的少。”我如醍醐灌顶。
  新大陆歌舞厅除了二哥,就只有我和音响师杨子还有烧锅炉的表哥三个男的。杨子年纪和我相仿,表哥是二嫂的远房亲戚,是个鳏夫,五十多岁的干瘪老头,眼睛白内障很严重,五米之外基本看不见人脸。因为二哥二嫂叫他表哥,所以我们都叫他做表哥。

  二哥接着说:“你刚来可能对小姐这职业不太了解。平时不要和她们走得太近,容易给自己找麻烦。”我表示不解。
  “年纪大点的小姐,人家客人小费给少了,她说人家是抠逼,给多点吧,她在背后说人家是傻逼,给的多点她也骂人家,你说她是不是贱逼?”我笑而不语。
  “年纪小一点的(小姐),刚出来的比较单纯,情窦初开,经不住几句好话的诱惑。这里有一个和服务生处对象,挣点钱全搭在那个小白脸身上了。那个服务生暗地还跟另一个小丫头相处,我知道了就把他撵走了。”
  二哥点着一颗烟接着说:“你刚从学校出来还单纯,跟小姐走的太近了容易动心,到时候受伤就不好了。再说即使她是真心的,她一个让人搂过了莫够了的,有嘛意思?”
  我知道他是善意的提醒我。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重复的做着相同的事情。领客人进包房,开音响,上果盘倒茶水,客人走了打扫一下卫生。闲暇的时候坐在音响室跟杨子聊天,同时看他怎么打碟怎么调节调音台。杨子也不避讳我,跟我一个一个的介绍这里的小姐。对我问道的关于音响方面的技术性问题也是有问必答。这是很难得的,一般人都不会交给别人。在这个圈子里,多一个人会,就多一个抢饭碗的。
  我和表哥相处的最好。表哥放到大街上别人都会把他当成捡破烂的。他白内障的眼角总有眼屎,说话口齿不清,嘴角还泛着白沫。由于他脏,年老啰嗦,啰嗦的别人还听不懂,所以很少有人和他说话,只是见到了打声招呼。我偶尔勉强听他唠叨一会,他就把我当做了知音。有事没事的拽着我说话。散场的时候他会帮我打扫一下卫生,在他偶尔请假回家的时候,我会帮着他烧一下锅炉。
  日期:2013-07-14 17:18:35

  就在表哥请假的一天晚上七点多,我们刚刚准备要上班时来了一个客人,要了一个小包房。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一般晚上客人都是在吃完晚饭喝完一顿酒之后才来的,而且单身来的客人很少,都是三五成群的。一个人来的一般情况下都不要包房,在大厅找个卡座坐下,找个小姐唱会歌跳会舞喝点酒就走了。小姐也不愿单独陪客人进包房,她们说这样的人色。
  二嫂安排小梅上他的台。二嫂历经风尘阅人无数。安排小梅是因为她一眼就看出这人有点问题不好对付,而小梅是这里最会周旋的一个,而且尺度大点她也能接受。所以色一点毛病多一点的客人都让她对付。我和杨子背后总说:难啃的骨头交给狗来办!
  小梅是我老乡,是我表姐的同学,就是她把我大表姐领出来的。她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二十五六岁年纪,颇有几分风韵。“嘴未张笑容已现,身不动风*毕露。”二嫂很喜欢她。因为我表姐的缘故,她对我不错。但我和杨子都不喜欢她,缘于二嫂的宠爱她多少有些趾高气扬。
  我把他们带到走廊尽头靠近锅炉房的小包间打开音响,一回头看见那个客人正看着我,我注意到他高高的颧骨有一点点抖动,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的眼神湿湿润润的却又冷冷的。我心里有点发毛。这个客人怎么这么奇怪?心里隐约感到哪里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
  我转身出去倒茶水,关门时留了一个缝。这是杨子教给我的。因为马上要回来送果盘和茶水,回来时如果发现门关了就敲敲门,如果没关就不必敲门了,说明里边还没什么情况。
  回来时我看见门没关严,一把推开就走了进去。一进门我就愣在了那里。我看见那人把小梅扑倒在沙发上,小梅双手抓着他的双肩向上推。嘴里说着:“哎呀,别闹,别闹,老实点呀。你看老弟都看笑话了。”
  那人这才知道我进来了,缓缓地回过身冷冷的望着我。他冰冷的眼神让我毛骨悚然。我一时不知所措,呆愣了十几秒后几步走到茶几前。心想赶紧把东西放下走人。

  刚放下果盘就听一声爆喝:“小赛子(当地话,就是上海人说的小赤佬,小瘪三。东北人说的小逼崽子。)你干嘛的?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是服务生。”我还端着茶壶的右手开始有些颤抖,因为他突如其来爆喝,更因为他冰冷的死人一样的眼神。
  小梅马上来解围:“哎呀,你生什么气啊?老弟是来给咱们送水的。”边说边挎住了他的胳膊。
  然后给我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点给大哥倒水?”
  我马上反应过来,边往杯里倒水边说:“大哥,您喝茶。”
  那人看小梅维护我反而更加暴怒,一拍桌子大骂道:“你牙(妈)个逼,小塞子,谁他妈是你大哥?”说着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右手多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刀!
  我呆呆的站在那,心跳的自己都能听到声音,握着茶壶的右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嗓子干干的。
  架我打过,刀我见过,也拿刀砍过人。但对面这个人就是让我感到害怕,是那种发自心底的怕,就好像是对死神的恐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暴怒。就为我没敲门坏了他的好事?不至于啊!紧张让我无暇考虑太多,自卫是人类的本能。
  我左手扶了一下茶壶嘴,把原来握着茶壶柄的四根手指腾了出来,托住茶壶底,拇指死死扣住茶壶柄,手上青筋暴露。人的潜力真是无穷大,四根手指完全没有感觉到开水烫的疼痛。我知道一旦有什么情况,这个装着开水的茶壶就是我的武器,也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日期:2013-07-15 12:11:44
  他缓缓向我走来,脚步飘忽踉跄,好像是喝多了。他走到我近前,近的几乎脸贴到我的脸。我没有闻到他的酒气,应该不是喝多了。他冰冷阴鸷的眼盯视着我,让我不敢直视。
  我本能的感到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他只要手腕一抖就能把刀插进我的身体。而我唯一的武器是装着开水的茶壶,这要有合适的距离砸在他的脸上才有杀伤力。这么近的距离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即使勉强砸在他的后脑,溅出的水也会泼到我的脸上,也阻止不了他的刀刺进我的身体,到时我受的伤会比他严重得多。
  他高出我半头,微微颔首逼视着我。我害怕他的眼神,但又不敢不看他的眼睛,这时稍稍一分神都可能随时送命。他的眼睛时而如死人般空洞无物,时而又闪出一道精光。他颧骨处的肌肉还在不停地微微抖动。他呼吸粗重,一股股热气扑在我的脸上。我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右手托着茶壶不住的颤抖。就这样对视足有一分钟。
  突然,他嗷的一声双臂搂住了我的脖子,然后放声大哭。手里的刀掉到了茶几上,砸碎了几上的一个茶杯。我右手的茶壶随着他的一扑,开水漾到了我的手上,但此刻我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我已呆若木鸡,完全不知所措。
  他用右手捶打我的后背,放声嚎叫:“兄弟,你牙了个逼,这些年你跑哪去了?片儿哥想死你了。”
  “你走了之后,片儿哥连个喝酒的兄弟都模(没)了。”
  ……

  我呆立在那,任由他捶打,任由他哭诉。大脑却不停地转动。难道我长得像他的一个兄弟,让他想起了伤心地往事?还是他原本就是个疯子?
  我站在那让他搂着哭诉了四五分钟。他抽泣声渐渐变小,情绪渐渐平复。他松开我,然后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茶递给我,自己也端起一杯。
  “兄弟,咱干一个!”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一饮而尽。我去,那可是开水啊,他居然喝进去之后面无表情!
  我无奈也一口干掉,烫的我呲牙咧嘴。他哈哈一笑拍了一下我肩膀说:“兄弟,这酒也不是很烈啊。”我勉强咧咧嘴以示微笑。
  这时我感到右手有灼烫的疼痛,慢慢蹲下身把茶壶放下。起身时偷偷瞟了小梅一眼。她的惊愕恐惧不在我之下。
  对待这样的疯子就得顺着他说,要不然不知哪里又触动他狂躁的神经,发起飚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对他微微一笑:“哥,这酒太辣了,你先玩着,我去一下厕所。”
  “尿尿啊?去嘛厕所,来,尿这里。”随手拿茶杯放到了茶几的一端,示意我往里尿。
  “哥,我去拉屎,忒臭。”

  他捂了捂鼻子。“去吧,去吧,快点回来喝酒啊。”
  我如获大赦,夺门而出。
  日期:2013-07-15 14:2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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