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旺达都是无聊至极的人，每天出现的都是一些无聊至极的对话。
　　他说：“许悠，你胳膊上有一个大痣。”
　　我说：“对啊对啊，你可别碰啊。这个是外星人开关，一碰我就该变身了。”
　　我说：“旺达，你胳膊上也有个痣，还是红色的。”

　　他说：“对啊对啊，你可别碰啊。这是守宫砂，说明我还是处男。”
　　他说：“许悠，你穿得真多，一层一层的，像大便一样。”
　　我说：“就算是大便，我也要当一坨温暖的大便，起码坚硬有形。”
　　我说：“今天地铁可真挤。”

　　他说：“是啊是啊，差点儿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挤出来。也差点儿把我的奶挤出来……我今天带了一罐牛奶。”
　　他说：“许悠，你的脸上有一根白毛。虽然将近透明，但还是被我看出来了。”
　　我说：“这根毛是我的幸运毛，它最长时我运气最好，它脱落时我运气最差。”
　　我和旺达就是这样熟悉起来的。

　　旺达的大名叫刘春旺，英文名是wonder，翻译成中文便是旺达。
　　旺达一开始不让我这么久叫他，他说他有中文名，也有英文名，而我非要叫他英文名翻译过来的中文名，太奇怪了。
　　我说，一点儿也不奇怪。你看大白菜，晾干了之后是干菜，把干菜再泡水，然后再吃，别有风味。你的名字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脱胎换骨了。
　　在遇到旺达之前，我是一堆废柴。在遇到旺达之后，我是一堆湿废柴。而我俩之所以关系好，是因为工作内容相近——打杂，碎催；身份地位相同——混迹在白领队伍中的屌丝。
　　不仅当情侣讲究门当户对，交朋友也如此。大咖和大咖关系好，碎催和碎催关系好。
　　我曾经问他：旺达，作为一个站着撒尿，将来要养家糊口的男士来说，你怎么能容忍自己这么不长进？
　　旺达狡辩，站着撒尿是天赋人权，老天赋予我的，养家糊口也不再是我的责任，现在男女平等了。

　　我又问，那你就不嫌自己穷吗？你看，你这个月的工资又花完了，还有十天到月底呢。
　　旺达瞪了我一眼，还不都是你的错，要不是被你逼迫请吃了两顿大餐，我那５００块钱正好够撑到月底。
　　我说，就算我吃你的大餐，就算５００块能撑到月底，也还是穷啊。你就从来都不嫌自己穷吗？
　　旺达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不穷啊，我只是不够富而已。如果一个人必须嫌弃自己才算有上进心的话，那我就嫌自己不够富吧，顺便嫌自己长得太清秀了。
　　日期：2013-08-20 17:26:30
　　“上进”这种话题不适合和旺达聊，就像不应该对着韦小宝讲专情一样。

　　旺达问，你很上进，那你都嫌弃自己什么？
　　或许是旺达漫不经心的态度刺激了我，或许是我很想给他展示一下自己有多上进，于是我开始噼里啪啦地说起来——
　　我嫌弃自己每天不能早起半小时。
　　你已经是每天第一个到公司的了。
　　我嫌弃自己老乱花钱。
　　不是你花得多，而是赚得少。
　　我嫌弃自己脾气不好，别人说几句就急了。
　　这才是真性情。

　　我嫌弃自己减肥没毅力，顶多坚持三天。
　　减肥的女的那么多，你就别凑热闹了。你又不胖。
　　我嫌弃自己学习没毅力，想好好学习可学不进去。
　　天生的，就像这个世界上不能所有人当老板，还得有人扫厕所。

　　后面我说了很多，都被旺达轻描淡写地给打发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条，我说，我嫌弃我自己太穷了。
　　旺达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他说：你嫌弃自己这么多，简直快把自己戳成马蜂窝了，但是我告诉你，你嫌弃都嫌弃不到点上——你为什么不嫌弃自己活得太粗糙，从来不知道好好打扮。作为一个女的，你不觉得这个才是最根本的问题嘛！
　　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原来，以男性的视角来看，这才是我真正的欠缺。
　　旺达接着说，不要太绝望，外貌不是第一位的。但是——没有优质的外貌就吸引不了狂蜂浪蝶，没有狂蜂浪蝶来探究，内在美无从展示。而且你也没有内在美。
　　虽说我习惯性地不认同他所说的，但还是有些灰心。作为一个女的，我活得不像一个女的，我老想着上进；而旺达作为一个男的，他活得不像一个男的，他从不想上进。

　　日期：2013-08-20 21:34:02
　　到了下班时间，只有我和旺达两个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出门我看了一眼还在埋头苦干的精英们，满怀愤恨。
　　我说：我要抓紧跳槽，跳到一个无比需要我加班的地方。
　　旺达说：最近网购的网站都有夜间送货，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过别人加班你也羡慕，真是有病。
　　我羡慕的不是加班这个表象，而是加班所带来的存在感。在我们公司，加班者不仅拿钱多，掌握的业务也多。我很羡慕他们第二天上班时聊天的那种优越感：我昨天快１２点才走，有个×国客户十点多传来指示让我干啥啥。
　　我还在羡慕嫉妒恨的时候，旺达早已得出十分狂狷的结论——臭傻逼，他们是臭傻逼。
　　我问旺达：明明是你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可以做出一副主动舍弃了一切的表象？

　　旺达抱着胳膊，低头沉思，然后抬起头来，说：天赋，就是天赋。
　　我倒觉得，无钱的人比较容易无聊，且无聊的人比较容易喜欢无聊的人。我和旺达都有一些十分无聊的爱好，他喜欢记地图上的地名与路名，一记记一晚上。我喜欢切南瓜，一切切一天。
　　日期：2013-08-21 14:22:22
　　我和旺达吃了顿简陋的晚餐，然后在公司附近的商场里逛闲逛。
　　旺达说：明天请你吃高级日料。
　　我说：好呀。
　　没错，我就是这样平淡如水地说出“好呀”这两个字——他所说的高级日料，指路边的寿司，当早饭吃的。

　　有个哲学家曾说，世界上９５％的争论，都是概念之争。在我和旺达的语言模式里，大多数词语的概念都被偷梁换柱了。
　　如果他说，我请你吃高级火锅——这指的是麻辣烫。
　　如果他说，我请你吃韩国烤肉——这指的是路边铁板烧。
　　如果我说，我请你喝高级咖啡——这指的是屌丝雀巢。
　　如果我说，请你喝高级大补茶——这指的是菊花茶。
　　我和旺达经常逛商场，倒不是因为我们真的爱逛，而是我们都不爱回家。我不爱回到租的房子里，十来平米的小屋，合租的人全部认识。而旺达也不爱回家，他说他家的房子太旧了，待着不舒服。

　　我说，少年，你得加把劲儿啊，不然一直住旧房子里，现在和父母同住，以后娶了老婆，生了孩子，祖孙三代挤在一起啊。
　　旺达满是无所谓的神情，还模糊地唱着，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
　　每当他不想继续某个话题时，便没头没尾地唱起歌。最近他主打“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这句。
　　我说，不用谢，我会一直看轻你的，不只曾经，还有现在和未来。
　　日期：2013-08-21 15:30:03
　　到了快八点的时候，我和旺达实在是没得逛了。商场里，哪家店铺上了新货，哪家店铺换了服务员，甚至哪家店铺门口的模特换了新衣服，我们都一清二楚，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如果那些模特有生命，估计它们早就认识我俩了，也许还是八拜之交，因为我们是一样地无聊。
　　旺达说，再逛二十分钟吧，不然我肯定精神得睡不着觉……我白天又在电脑前发了一天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
　　旺达说：不回家吃了，今天工作忙，加班呢，晚点儿回。
　　等他挂了电话，我说：哎，我在我妈面前，也给自己塑造成一个日理万机，孜孜不倦的有为青年形象——和外国客户开视频会议，直飞台北见客户，去美国参加个讨论会，这些都说过。我还没编腻了，我妈都听腻了。

　　旺达笑着说，你下次就说陪国家领导人出访外国了，这个肯定能震撼到你妈。
　　我说，不行，我妈听了肯定会去新闻联播上找我的——结果没有，就该露馅了。
　　我接着说，你下次别直接说加班，多枯燥多苍白，你说你在和客户谈一个十亿的合同，今天不回家吃炸酱面了。
　　旺达摇摇头，我要是太有出息会吓坏我妈的。我有这个正式工作，已经让他很不适应了。
　　我问，有个正式工作是最正常的啊，怎么会不适应？难道你们家一直是地主，靠收租生活吗？地主家余粮很多吧？
　　日期：2013-08-21 16:42:50

　　还没有逛够二十分钟，我被一阵饿意击中，好想吃东西。
　　我说：我好想吃东西啊，最好是油腻腻的大餐。
　　旺达瞪了我一眼，说，最好把你塞到猪肚子里。
　　我说：旺达，请我吃饭吧，我给你表演吞下一头牛。
　　我们路过一家港式餐厅，透明玻璃后面挂着几只鸭子，金灿灿，黄橙橙。我真想破窗而入。
　　我拉住旺达，说，旺达，我真走不动了，我想吃鸭子。

　　旺达说，那是烧鹅……这家不好吃。
　　我说，不管它是什么，我真喜欢它那金灿灿，油腻腻的样子，如果它进了我的胃，我会很温柔地消化它的。
　　旺达说，别想了，真没钱。你就想那是尸体，就不想吃了。
　　我说，旺达，咱们赶紧想想怎么赚钱吧，**掳掠还是行善积德，怎么都行，只要能赚钱。
　　旺达说，摆摊。
　　我说，卖什么？咱们没钱进货啊。进袜子的钱都没有，难不成卖穿过的。

　　旺达皱着眉头，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说，我倒是有货，就是比较……比较……比较异常的——尼泊尔传统服饰。
　　我问，哪儿来的啊？
　　旺达说，我二舅做贸易的，上次从尼泊尔带来了一批货来北京参加展销会，后来没带走，就堆我家里了。
　　我说，要不咱们摆摊试试吧，你有现成的货，咱们就出些时间……估计咱俩的时间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都用来和衣架子交朋友了。
　　日期：2013-08-21 17:20:59
　　旺达说，行，那我们就摆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说，没问题，赚的钱三七分成，你七我三，毕竟货是你的，我只出了些力。
　　旺达有些扭捏，说，不是这个问题……是……你能不能先借我２０块钱？明天要把那批衣服帽子围巾之类的运来，我得开车，但是……我没有钱交停车费。
　　旺达有一辆车，这个我知道，一辆很破的二手的丰田车。他亲戚送他的。最初我以为，他不开车上班是嫌堵，和他熟悉之后，才知道是他没钱加油和交停车费。
　　我无奈地从钱包里拿出２０块钱，说，这个算是我的投资，不用还了……但是加油的钱你从哪里凑？
　　旺达得意地笑了一下，显得十分稚气，说，还有油呢，前两天骗我爸开我车，然后让他顺便把油加满。
　　哎，真是一穷二白，捉襟见肘，屁滚尿流。
　　日期：2013-08-21 21:38:41
　　第二天上班，因为怀揣着一个伟大的计划，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走神，想象我们摆摊可能遇到的各种情景——门庭若市ｏｒ门可罗雀。
　　我有时偷偷瞟旺达，他坐在座位上，像石佛一样，无动于衷，一切正常。旺达长得挺好看的，如他自己所说——很清秀。可是，我始终觉得他的名字给他抹黑了（刘春旺，听起来真村。）。

　　我曾经对他说，旺达，你的名字听起来很村。
　　旺达回答，我本来就是村里人啊。
　　我说，旺达，你的外貌很适合写进小说，一种“当时年少春衫薄”的赶脚，那种用来当炮灰的初恋。但是——你叫刘春旺，乡土气息太浓了，让一切都破碎了。
　　旺达说，玫瑰花换了一个名字，还是一样芬芳。村里的孩子也读莎士比亚。
　　我一直心不在焉，去厕所的时候都迷路了。
　　我站在原地想，我是去左边的厕所呢（人少但只有两个坑），还是右边
　　的厕所呢（人多但有三个坑）。

　　日期：2013-08-21 22:29:12
　　我愣在原地的时候，旺达也正好出来上厕所。
　　旺达说，你怎么了，被人点穴了？
　　我说，不是，我在想去哪边的厕所呢。
　　旺达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不用想，直接推理就好了（推理比想容易吗？）——今天那个化妆品直销的店开会，右边的肯定人多，所以你应该去左边的。

　　我去了左边的，四五个人在排着。我直接退出来，去了右边的，也是四五个人排着。我想待会儿再来吧，我最不擅长等待了，尤其是等着撒尿的时候。
　　我回去的时候，碰到了尿爽了的旺达。
　　我一脸沮丧的表情，宣告着我的不顺利。
　　旺达说，要不你去男厕所吧，没人。

　　我说，切，那怎么行。
　　旺达说，有什么不行啊，资源本来就分配得不均匀，你看男厕所都浪费着呢。
　　这是一个很烂的理由，但我去被说动了。
　　走到男厕门口，我说，你确定不会碰到别人？
　　旺达说，老板刚从这里出去，除了老板，还有谁是需要顾虑的？
　　然后我就进去了——那是我第一次进男厕所，猎奇的成分多余撒尿的目的。
　　日期：2013-08-21 22:35:20
　　我刚进到里面一个门里，就听到了外面的门有推门的动静。然后是旺达一声极不自然的咳嗽声。接着，我听到他颤抖的声音，叫了一声“老板”。
　　我在里面瞬间冰冻。
　　我听到老板“嗯”了一声。我都能想象出老板的神态，平时我们如履薄冰地与他打招呼就是这样——我们闪到一旁，像小老鼠一样谨慎虔诚地叫“老板”。老板一脸沉思的表情，头也不抬，“嗯”一声快步走过。偶尔会用眼角余光瞟一眼打招呼的人，极偶尔。我印象中，我就被瞟过一眼，８成是因为那天我穿了一个米老鼠的Ｔ恤。
　　我觉得那声“嗯”充满质感，手里没有大把钱是没办法“嗯”得那么让人心服口服、那么好听的。我想象，如果有生之年我也能那样“嗯”几天，死而无憾。
　　接着又听到了两个声响——一个是推门出去的，这是旺达；一个是敲门的，老板在敲我的门。
　　我完全慌乱了，脑子里全是把旺达剁成肉馅的情景。
　　老板的声音传来，里面有人吗？我的手机落在里面了。
　　日期：2013-08-21 22:51:34
　　我环顾四周，抽水盖的确放着一个黑手机。
　　我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觉得很烫手，想从厕所木门下端递出去，那正好有个空隙。
　　我蹲下，伸出手去往外递——咔嚓一声，我的眼睛受到了刺激，我涂着红指甲呢。这抹红分外红啊，都是狗血的颜色。
　　我赶紧把手缩回来，攥着手机急得快掉泪了。

　　紧接着又是几声敲门响，老板问，有人吗？
　　我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捂住嘴，让自己千万别出声。
　　那一刻，我像是被困在灯罩里的瞎蛾，急得到处乱撞。我觉得老板在外面肯定已经着急了，我能想象到老板一脸不耐烦的神情。
　　后来，我终于想出了方法。这个办法在平时看来就是狗屁，但当时的情况下，它确实救了我——也让我很佩服自己处理紧急状况的能力。
　　我用卫生纸把手机包起来，左一层右一层，前一层后一层，比包木乃伊还细致。
　　然后，用通马桶的皮塞子的把儿，一点点地把手机从门下的缝里捅出去。就那样一点点地捅，紧张地都麻木了，因为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日期：2013-08-22 10:17:45

　　我终于把那个包着卫生纸的手机给捅了出去。为了让老板注意到它，我还用皮塞子的把儿在地上敲了几下。
　　我听到弯腰的声音。我看到一只手拾起了地上的木乃伊。
　　我心想，总算熬过去了，真像一场噩梦。
　　原来我和老板之间也发生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与他只有一个木门之隔，他将永远不会知道这个故事，更不知这个故事的女主角是我。
　　我擦了擦冷汗，想着赶紧出去把旺达剁成肉馅。
　　可这时，厕所偏偏有人接连不断地进来，我没法出去。
　　我等了快有十五分钟了，还是出不去。我更加气急败坏了。
　　我拿出手机，打算发条短信骂骂旺达。
　　我还没有写完那条洋溢着冲天怒火的短信，便有一条短信发过来。
　　我打开一看，是旺达发过来的：速回，红姐找你干活呢，她今天心情不好。
　　红姐是我的主管，她是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处女。每次她发脾气，公司里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日期：2013-08-22 11:47:25
　　我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总有人进来。
　　想到红姐满脸阴云的样子，我实在害怕，怕得肝颤。
　　恐惧给了我力量，我推门而出。或许是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场太强了，我推门时闹出很大的声响，引得几位正在撒尿的男士转过头来看。
　　虽说我已经视死如归，但是看到他们吃惊得合不拢嘴，我还是觉得脸上热辣辣。
　　我走进公司时，正好迎面碰到红姐。她阴沉沉地说，去把今年×××客户让我们做的案子全部找不出来，送到我办公室。
　　我赶紧回答，好的好的。或许是做贼心虚，觉得两个“好的”不足以表达我的虔诚，我又加了一个“好的！”然后我看到红姐瞪了我一眼。

　　旺达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脸询问的表情。我朝他比划了一个剁肉馅的动作，然后他缩回脖子。
　　日期：2013-08-22 13:47:09
　　吃午饭的时候，我把以上一连串的事故详细讲给旺达。旺达笑得前仰后合，嘴里的绿豆汤都喷到了桌子上。
　　我朝他吼，都是被你害的，你还有脸笑！
　　旺达说，我想起你用卫生纸包手机的情景，就快笑死了。也不知老板会怎么想，这是他人生的未解之谜啊。
　　我狠狠地踩着旺达的脚，说，你再贱笑试试。
　　旺达摆手，说，好好，我不笑了。
　　可还没有两分钟，又笑得摊在座位上了。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俩，好像我俩中邪了一般。
　　我接着狠狠地踩他，说，不许笑了……从现在开始，我每踩一下，你就要说声“踩得好”。
　　旺达说，这个笑话的效力一时半会儿退不了。真的的太好笑了，哎哟哟“踩得好”。
　　整个午休时间，我俩就这样抽羊癫疯般地度过。我像在开车一样，脚下不停滴踩着，旺达一面笑得快断气了一面说着“踩得好”。

　　估计我俩这种情景吓到了服务员，我们吃完东西好久了，也没人来收拾餐具。
　　日期：2013-08-22 20:43:51
　　吃过午饭后，我们回到公司，我还是很生气。旺达讨好般地和我说些无聊的话，我也懒得理他。
　　旺达拿出了杀手锏，说，别生气了，我请你喝咖啡呀。
　　我很爱和咖啡，但这个月还一杯都没有喝，因为钱不够。
　　我动心地看了旺达一眼。旺达说，走呀走呀，现在就去买。
　　旺达殷勤地为我按电梯，平时他都是懒洋洋的。
　　到了咖啡店后，旺达给我买了一杯冰拿铁。
　　我问他，你怎么就买一杯，你不喝吗？

　　旺达说，我早就没钱了啊，你这杯是用的邀请券，就一张啊。
　　看着旺达无辜的小脸儿，握着手里香浓的咖啡，我也就不那么生气了。但我还是不想理他。
　　旺达说，我查好摆摊的地点了。咱们去四号线的Ｘ站，那一出了地铁有好多摆摊的，往来的人也多。
　　日期：2013-08-22 20:55:55
　　等到６点下班的时候，旺达不在座位上。我等了他５分钟，还是没人影。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我，对一件事情太上心，期望太大，往往容易出点儿岔子。
　　我给旺达打电话，电话在身边响起，他的手机再桌子上。
　　又等了一会儿，旺达跑着回来了。我问他，你干什么去了？下班都不及时，还能做些什么？
　　旺达笑着说，我去大便了，拉得特别爽。我觉得年轻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用力拉，也有力气可用。人老了，心脏变得脆弱，大便都不能用力，容易心肌梗塞。
　　我瞪了旺达一眼，今天的他，话特别多，表情特别丰富，心情特别开怀，仿佛是在配合我上午的那场灾难。
　　旺达说，赶紧走吧，抢个好位置。
　　到了四号线的Ｘ站，找位置费了一些时间。
　　日期：2013-08-22 21:23:21
　　旺达的打开后备箱，我立马被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吸引了。
　　我心想旺达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也不懂得把东西整理一下。我反客为主，钻进的车里，开始收拾那些货。
　　头饰放一堆，帽子放一堆，披肩放一堆，围巾放一堆，民族服饰放一堆。我一边收拾一边赞叹，这个好好看，那个好好看，这个好舒服，那个好精致……
　　旺达说，你快点儿啊，照你这么收拾明天都弄不完。
　　我没想到旺达这批货货色这么好。造型别致，做工也很细致，衣服里的绒都比我们这边的舒服。一下子，我对尼泊尔的好感大大增加，我把尼泊尔列为第一想去的外国国家，尽管除了那批货，我和它没有半毛钱关系。
　　之后好久，每当和别人聊起喜欢的国家，我都说尼泊尔，还大大表达一番想去的愿望。别人表情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