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明朝大宅院里庶女的生存与奋斗:庶本荣华

作者: 明月momo

  文案:
  她是个自出生就被逐出府的庶出小姐,她也曾跪在傅府那座高高的广亮大门前发誓:“如果有一日我再回府,必将让你们不得好死!”
  当她堂堂正正被从正门迎回时,这座看似平静的深宅大院,实则暗流涌动。面对嫡母心机深,庶姐庶妹斗荣华,她的回府举步维艰。
  难道书香世家的女子,为了嫁得良婿,只能凭借互斗来谋生活?可世事如棋,就算百计周全,庶女依然摆脱不了做棋子的命运。
  阴差阳错,当她得遇良配时,谜团却接踵而来。再回首,才发现她陷入的是一场明朝盛世繁华的幻梦……
  简而言之:这是一部庶女生存奋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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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发生在明朝景泰三年,这一年的春日甚是邪异,大雪下了一月,还未消停,闹得 四处寒灾,百姓流离失所。尤以滁州为重,只见满城街巷,银装素裹,远近衣 衫褴褛,横尸遍野。然而城中一道清流街却不尽然,那街东首有一条涧溪巷, 巷中高墙深院,青石铺地,气象森严,皆是滁州城内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是 以这样一道深巷之中,其实只有寥寥四户人家,傅府这座祖宅便在其中。

  果见两扇黑漆广亮大门内,是一座四进宅院,连接这四进院落的,是两边 的抄手游廊,每进之间左右两扇垂花门。整个宅院水榭歌台,画栋雕梁;楼阁 重重,回廊道道,仆役丫环穿梭不绝,俱是轻手轻脚。
  不过,今日来来往往的仆役却格外多,原因无他,只因六小姐要回府了!
  说来也是一桩怪事,这位一出生就被赶出府的庶出六小姐,其母柳如眉又 出身青楼,十几年来府里都无人提及她,生死也未可知。老爷和太太却突然说 要接回府,甚至还把西厢院大暖阁腾出来,让她入住。这样大的恩典,府里的 庶出小姐可绝没一人享受过。
  下人们议论纷纷,都想看看柳姨娘生的女儿什么样?理应是今早能到,却 迟迟不见人影。到了午正时分,外院还没传消息来,雪声却又密又急,如撕棉 扯絮般,纷纷扬扬,下得正紧。下人们不敢轻怠,冻缩着身子伏侍在远香堂内 外。
  远香堂是傅府当家主母霍氏居所,此时她在暗厢房里念经,她手缠念珠, 嘴里不停念着:“求祖宗保佑,保佑她能顺顺利利回来……”
  暗厢房为佛堂清静地,霍氏不许太多人进来,只有陈丰家的在里面候着。
  她看霍氏嘴里念了不下千遍,不由劝慰道:“太太别太担心,我看今日的雪太 大,只怕是路上耽搁了。”
  话音落,霍氏手中的念珠“倏”地一声,断线落地,一粒粒破碎的念珠砸 在耳里,霍氏跪在蒲团上,突然睁开双目,抓着陈丰家的手道:“我总觉得心里不安踏,六丫头回府,我真怕会是一场劫数……”
  陈丰家的好是惊讶:“太太怎么会这么想?”
  霍氏看着佛龛上供奉着的白玉观音,双手合十,虔诚一拜,才慢慢扶着陈 丰家的手从蒲团上起身,坐在紫檀雕花靠背椅上,好半日喃喃自语般的道:”
  六丫头五岁那年回过府一次,那日也是冬日大雪,如今日一般。她得了天花, 巧云带她回府,她们跪在门口一日一夜,求我们诊治。你还记得那日的情形吗 ?”
  陈丰家的如何不记得,六小姐瘦瘦小小的身子跪在冰天雪地里,冻的整个 脸都是血,后来她站起来,指着高高的广亮大门,诅咒般的嘶吼道:“如果有 一日我再回府,必将让你们不得好死!”
  只这一声诅咒,陈丰家的打了个激灵,冷的身子一缩。看霍氏脸色也十分 难看,净往好的想道:“太太您多虑了,那时候她才五岁,小孩子家家的都是 说的气话,当不得真。再说咱们早打听到,六小姐得了嗽喘,这些年都是靠药 支撑着,早是一幅病怏怏的身子,又快过了十年,想必都净忘了,您就放心。”

  “但愿如此。”霍氏良久叹息一声,攥紧了手腕上的绿松石十八罗汉手串 ,仿佛是自言自语:“幸好她有十四了……”
  陈丰家的猛然惊醒,接回府再过一年,到及笄就能出嫁了……
  正想着,外面两个婆子急急叩门,禀道:“太太,外院来报,六小姐到门 口了!”
  霍氏一喜,忙站起身,走出暗厢房。陈丰家的拿了金刚手佛陀黄铜暖炉, 赶紧跟上,把手炉递给霍氏捧着。
  那婆子站在门外行了礼,却又支支吾吾的说:“只是……六小姐的马车停 在西角门时,她走下来,却往正门去,站在门前动也不动……”

  霍氏将眉一皱,婆子脸一垂,不敢再语。
  陈丰家的看霍氏脸色阴郁,忙委婉道:“大概是六小姐想看看咱们府里的气派……”
  霍氏睨了眼陈丰家的,目光寒冷。
  陈丰家的也觉得这话太牵强。富贵人家,法度森严,只有正室嫡出才能走 正门,而妾室庶出可都是从偏门进出的。
  这可如何是好?
  府里六小姐到正门口的消息,一时铺天盖地传开,大家都以为六小姐从小 在外长大,不懂大宅门的规矩,才要从正门进。却偏偏经管事提醒后,她依旧 纹丝不动的站在正门口,后面一个眉毛稀疏的妇人也站立不动,管事认出是以 前服侍柳姨娘的丫鬟巧云。

  只见那六小姐一身青白妆花缎褂子,看得出是天青色洗白,袖口前襟还大 大小小的缝着补丁,月白色的襦裙也泛着黄,这一身打扮,便是府里未入等的 小丫鬟,也没见穿的这般寒酸。
  不过,这六小姐却生了副好模样,府里小姐众多,各个都貌美如花,六小 姐这相貌也是拔尖的。她巴掌大一张雪白瓜子脸,柳叶般的双眉,清亮如水的 点漆大眼睛,晶莹剔透,还透着一层水雾,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嘴角未 笑却抿出小小的菱角。
  不禁暗叹,不愧是柳姨娘的女儿。
  外院管事陈丰好言相劝,她却也不回一句,只是怔怔的站着。
  她削瘦的身子迎着风雪,笔直的站立在广亮大门前,未上台阶,任由雪打 在脸上,冻的抖索。
  良久,她才抬头仰望,记忆中的广亮大门还是这么壮观,那门梁上八座金 蟾纹角替,又翻了新色,四枚雕以“吉祥富贵”的菱形门簪,又添了两枚。
  这样的广亮大门,似乎昭示着傅府的富贵,更甚往昔。

  可是,在记忆最深处,她和巧娘就跪在这个地方,哭着求父亲、求母亲, 求他们救她。
  他们却说,你是个野种,不配站在傅府的台阶上,别玷污了傅府门楣……
  他们还说,得了天花,不如趁早死去,往左笔直走有条涧溪塘,你娘也是 被沉了那条塘……
  然而,如今她却很想说:“我活着回来了……”
  日期:2013-08-21 15:04:39
  第二回 傅府富贵门 明争暗斗涌
  远香堂里,姨娘和小姐们规规矩矩坐在堂屋,没有一人吭声。但每人心底 都掂量着一番计较,六小姐回府想从正门进,这样不懂规矩,太太也能忍?真是乱了套子。
  陈丰家的扶着霍氏来时,众人皆缓了面色起身,敬言福礼。
  霍氏坐在太师椅上,陈丰家的端了旧窑小茶杯,给霍氏斟杯热茶,她慢慢 饮了口,看着支摘窗外的雪花,眉头不自然的皱了皱。
  大小姐傅景沫见此光景,忧心走到霍氏面前,柔声道:“母亲,六妹妹还 在门外,雪下的这么大,我们去把她接进来吧!”

  她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十七岁年纪,肌肤 似雪,细如凝脂,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穿了件象牙色莲花纹素锦窄 袖褙子,翠蓝色挑线裙子,身上还隐隐飘着品格高雅的玉簪花香,端的是大家闺秀。
  霍氏看了眼景沫,眉头皱的更深。
  “不行,凭什么要母亲去接,她懂规矩吗?她只是一个庶女,她姨娘又做 了那样的事,是不是我们府里的还不知道。我看她故意站在外面受冻,就是要 母亲亲自去接她!”说话的这位小姐十一二岁,傅景汐,与景沫是亲姊妹。只 见她脸蛋微圆,相貌甚甜,眉目英气,与景沫是截然不同的气度。不过嫡出的 小姐,总是万般脾气。
  霍氏睨了她一眼,嗔怪道:“怎么说话的?”
  景汐暗地吐了舌头,扭头坐在雕漆椅上,看着平头案上的甜白花觚,兀自 置气。
  屋子里的人皆不言语,景汐是府里最小的女儿,十小姐,自小得傅府老爷 傅正礼喜欢,受宠非常。而庶出的小姐们规规矩矩坐在一旁,不敢乱语,嫡庶 之分立竿见影。

  不过大家都认同景汐那番话,六小姐是个庶出的小姐,太太让她回府,还 不肯进来,好大的架势呀!
  霍氏不见动静,大家都不敢作声。一时屋子如胶凝脂,冷的人直打寒颤 ,大家都抱紧了手炉。
  少顷,霍氏转脸问安姨娘:“安姨娘,依照你看,该怎么做?”
  安姨娘静静的端坐一旁,突然听霍氏问话,脸上几许惊讶,但旋即垂脸敬 道:“六小姐从小在外长大,吃了不少苦头,老爷肯让她回来认祖归宗,咱们 该好好安置她。只是这孩子不懂事,到底是在外面养大,却是放纵了些。看来 回了府,太太少不得多教导些规矩。”
  安姨娘慢吞吞的说着,霍氏颔首笑道:“那这样吧,就由你代替我去接她 ,她姨娘与你认作姐妹,你去自然好些。”

  安姨娘眉目一跃,面有难色,七小姐景璃突然道:“母亲。”她越众上前 ,走到霍氏面前,轻声道:“母亲,我姨娘与六姐姐的姨娘是好姐妹,可您忘 记了吗?六姐姐的姨娘是害过我姨娘的啊,我怕我姨娘看到六姐姐,会记起往 事来……”
  景璃声线压的很低,说完话,紧咬着唇,脸色也发白。安姨娘拉过景璃, 忙道:“太太让我去接,那我这就去准备。”
  霍氏看了眼景璃,眸中噙着淡淡笑意:“七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前倒 是还不觉得,你这孩子常不在我跟前走动,平时话也少,我却忽略你了。我记 得你和六丫头是同年出生,该有十四了吧?”
  景璃绞着衣袖的手颤抖,面色惶恐不安。
  安姨娘担忧的看了眼景璃,刚想说话,霍氏按了按额头,慢悠悠站起来, 道:“那好,我们都去外院接她。”
  话音弗落,众人哗然,霍氏眼睛一横,看了眼所有人,正色道:“全部都 去!”
  景汐跳起来,险些打碎甜白花觚:“母亲,她顶多只是个庶出小姐,怎么 能让您亲自去接,摆这么大架子,也不怕折了她的阳寿。要是传出去,外人还 以为咱们做了多对不起她的事,全亲自去接一个庶女,还让她从正门进……”
  “住口!”霍氏提高音量,截断景汐的话:“你一个大家闺秀,跟谁学的 这尖酸刻薄话?看来是我太惯纵你,今日你就别去,老实在家描红,要再没描 完,晚饭你也不消吃了!”
  落下话音,霍氏一脸肃然踏出去,景汐气的跺脚,还在嚷道:“真搞不懂 ,十几年前被赶出去的庶女,今日犯得着还接回来吗?”
  霍氏踏出门槛的脚步一滞,很快目无表情的踏过。跟在后面的众人同样不 解,六小姐的姨娘柳如眉是青楼女子,才貌双全,当年因为害了安姨娘两岁的 儿子,被安姨娘揭发在外和男人私通,证据确凿,被沉了塘,而尚在襁褓中的 六小姐被赶出府邸。这十四年,柳姨娘的贴身丫鬟巧云曾带着六小姐回来一次 ,却被拒之门外,往后便再无消息。
  一月前霍氏突然向傅正礼提议,要把六小姐接回,所有人都纳闷,好端端 的怎么大费周折四下寻人?约寻了半月,才算找到人,特书信让她回来认祖归 宗。
  所有人都在揣测,急急找回六小姐是何原因?但霍氏行事严谨,总未闻得端倪。
  看来一切要等那六小姐回来,才能知晓原因?
  坐轿出内院时,霍氏罩了玫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头上罩了雪帽。姨 娘小姐们由妈妈丫鬟们罩了青黑色羽毛缎斗篷,一行人声势浩荡的往外院去, 一众妇人丫鬟冒着寒冻伺候跟上。
  从大影壁至倒座门,行了一射之地,就到正门口。
  外院两个管事并七八个婆妇见得霍氏,纷纷惊的行礼,这大寒天的,料想 不到霍氏会亲自迎出来,慌乱见礼。
  霍氏扶着陈丰家的手出轿,免了礼数,她径直踏雪往门外走,看到雪中那 抹身姿,刺的她眼前一花,停下脚步。再看一眼,对面的人也睁着朦脓水汽的 眸子望过来,一时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她不由攥紧了手指。
  陈丰家的看霍氏停步,她也看了眼那雪中人,不由一惊,竟然与柳姨娘长 的一模一样,若不是年纪小,她还以为柳姨娘还活在世上。
  就当两人怔住时,对面的人“嘭”的一声,跪在雪地上,悲戚的喊着:”
  女儿给母亲磕头!”说着,就势叩在雪地上,连连三下,把那层层积雪砸出一 个大坑来。
  霍氏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拥她入怀,热泪盈眶道:“好孩子,可算是回 来了……”

  六小姐冻的整个人如冰块似得,霍氏抱着她也不禁抖索一下,想起十年前 ,这丫头在雪地里跪了一日一夜……
  霍氏顿时泪流满面,解下自己的玫红鹤氅,披在她身上:“好孩子,怎么 这么傻,在外头一直站着……”
  六小姐泪睫盈盈,翘起的睫毛上也积着雪,整个脸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又 阖着目,仿佛要随着雪消散般,看的霍氏心里一紧:“六丫头,你要不要紧……”
  她摆了摆头,想说话,却冻的再也张不了嘴,渐渐地,倒在雪地里……
  日期:2013-08-21 16:04:15
  第三回 阖家聚一堂 庶女正门归
  六小姐醒来的时候,已是晚间,鹅黄色的鲛绡纱帐子外,羊角宫灯发出昏 黄的光芒,映着大红罗帐子,她慢慢睁开眼,屋子里立着数十个妇人丫鬟,见 她醒来,有的去通禀霍氏,有的上前问:“六小姐,您哪里还不舒服?”
  她慢慢掀开被子起身,屋子里暖气腾腾,直暖到心窝,她四下张望,转了 两圈,才够看尽屋内摆设,不禁喃喃问:“这是哪?巧娘呢?”
  “六丫头,这就是你日后住着的闺楼。”有丫鬟掀了软帘,霍氏笑着进屋 ,后面跟着一众人,她忙道:“快,快躺好,你身子不好,快别站着了!母亲 把这大暖阁腾出来给你住着,全府就这里最暖和,天气冷,也便宜你养身子。”
  两妇人忙扶着她躺在床上,有丫鬟搬了铺着秋香色金钱蟒坐褥的玫瑰椅。
  霍氏坐下,仔细看着她,不由感叹道:“可怜见的,从小流落在外,终究不如 府里,还累的身子患了病。”
  六小姐捂着嘴低低咳嗽,又抿唇苦笑道:“是女儿福薄。”

  霍氏唉声叹气,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碍事的,你也别忧心,府里有最好 的御医,咱们请他来给你诊治,不管什么病,都保管能好。你啊,就安心在家养病。”
  几位姨娘也承笑着说道:“六小姐一看就漂亮又懂事,好好调养,将来有 享不尽的福气。”
  她低头小心翼翼的说了“是”,眼睛里有几分怯生。
  霍氏见她恭顺维诺的模样,露出慈祥的笑容,方问起家常话:“你这孩子 一出生就离了府,连名字都还未取,叫什么名字?”
  她低声敬道:“听巧娘说,姨娘生下女儿,就取了名字景容,是以春和 景明,物有其容之意。”
  霍氏心中触动,默默不语,尔后才笑道:“你姨娘才学甚好,可是你大哥 也叫景荣。”

  她似乎惊慌起来:“女儿不知,竟然犯了大哥名讳。现在进了府,肯请母 亲改个名字。”
  霍氏想了想,左右看了看众人:“你姨娘为你取名景容,自有深意,可回 头还得上族谱,母亲就为你取两字,景秀如何?”
  她微有迟疑,半晌才低低恭敬道:“母亲取的名自是极好。”
  一旁的姨娘和小姐们听到这个名字,互对视一眼。太太对小姐们的名字从 来都是请寺里的住持取的,景沫、景汐那都是用八字算出来的好名,正好太太 五行缺水,两人的名里都沾了水旁,寓意深远。
  而景秀,景秀,乡里人都爱取那春儿、秀儿的名,可真应了她的出身。
  不过,太太既这么取,众人无不附和笑道:“太太取的好,‘景秀’又通 ‘锦绣’,再好不过的名了,六小姐还不快磕头谢谢太太。”

  景秀呆愣了会,正要掀被起身应谢,众人看她那拘谨无措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霍氏忙拉住她道:“别动,躺好。她们逗你呢?你这几个姨娘成日就爱开 玩笑,母女之间算的上什么谢?”转头看了后面姨娘和小姐们,当下指着介绍 道:“这是你顾姨娘,这是你萧姨娘……”
  景秀不好起身,一一颔首见礼,又与众多姊妹认过互礼。
  正说话间,外头丫鬟报:“老爷来了。”
  日期:2013-08-21 17:33:01
  傅府老爷傅正礼,状元及第出身,现任四品滁州知府。他刚下衙,未褪官 服,直乘肩舆明轿回府。进得屋,见一众人皆在,他皱眉问:“怎么都在这里 ?”

  景秀听到威严沉稳的声音,掀开罗帐望去,只见那人头上乌纱颤颤,身穿 猩红吉袍,腰横荆山白玉,好不威风赫赫,虽近四十,却生得勃勃英姿,俊雅 之中,透出凛凛英气。
  满屋人皆弯腰行礼。
  霍氏笑道:“老爷,六丫头回来了。”
  傅正礼淡淡“嗯”了一声,走过来,一眼就看到床上瘦弱的人,他面无表 情的问道:“你是如眉的女儿?”
  景秀沉吟间,抬起头,睁着一双雪亮湛湛的明眸,傅正礼微骇,只是这 瞬间,他仿佛看到如眉就在眼前。他阖目凝神,如眉曾经是他最深爱的女人, 可是她却背叛了他。想此,他眼眸如刀般狠狠剜在景秀脸上。
  霍氏看到这幕,扯了扯他衣角,才道:“老爷真是累糊涂了,自个女儿都 不认识了。”
  傅正礼眼神变了变,敛了怒意,看霍氏忧心忡忡的模样,他也心知她这女 儿的重要,脸上慢慢缓和出丝笑意:“既回了府,就好好在府里住着,不懂的 全问你母亲。”
  傅正礼只是说了几句话,冷冷淡淡,便离去了,走时拿眼睛瞥了眼霍氏, 霍氏会意,点了点头。
  景秀看着那远去高大的背影,眼里有淡淡的失落。
  霍氏见她这样子,微微一笑,又关心的说了几句话,再看天色也黯,她身 子又不好,吩咐屋里的人好好伺候,便和姨娘小姐们出去了。
  她们一走,巧娘进了屋子,让下人们去休息,望着景秀苦涩笑道:“十四 年没回来,傅府更加繁华了,以前这西边院子可没这么大,如今又修了亭子, 盖了这么座大暖阁,前面还有闸口,木香榭,荼蘼架,景色好得不得了。”
  景秀含笑着点头:“父亲任滁州知府,官升四品,这祖宅又扩充了,自然 更富贵。”
  巧娘皱眉,叹息道:“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让你回府 ,虽说这里衣食无忧,有享不尽的荣华,也能医治你的顽疾,可毕竟你娘的下 场,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容儿……”
  “嘘!”巧娘还欲说,景秀食指贴于唇,眼睛瞥了眼外面,示意噤声道: “巧娘,小心隔墙有耳。”
  巧娘不便作声,景秀压低声音道:“我都回来了,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再说有您在身边随时提点我,我不会有事的。”说到这,站起来看了眼屋子, 走到人高的古檀木穿衣镜前镜前,对镜露出一抹笑意来:“我长这么大,还从 来没见过这样的镜子,原来这就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带着一丝怅然, 绕着屋内眼睛一瞬不瞬的打量。
  巧娘看着她神情,不禁担忧道:“容儿你……”
  “刚才母亲给我取了名字景秀,您日后就叫我秀儿吧!”顿了顿,景秀面 色一凝,有些顾虑道:“只是,母亲刚说到要让我上族谱,在此之前,还有一 件事很重要。”
  “什么事?”巧娘神色一紧。
  日期:2013-08-21 17:43:15
  霍氏吩咐众姨娘小姐们下去休息,与陈丰家的往远香堂走去,进了大院门 槛,好半天才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胆小,没有什么大见识。”陈丰家的回道,刚才六小姐醒来看到屋子里 的摆设,惊讶的目不转睛,与太太姨娘说话都是一幅噤若寒蝉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话,做错事。
  霍氏就想起雪中那抹坚毅不屈的身影,不以为意道:“从正门进,又要我亲自去接,这孩子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陈丰家的讪笑两声,从正门进的好处,就如是正经嫡出的小姐,下人哪敢 有轻怠的理。想来是没有姨娘照全,下人多是捧高踩低,六小姐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在府里住下吧?
  霍氏突然道:“聪明也不见得是坏事,只要别聪明过头就好。”
  陈丰家的接口道:“是,我会多提点她的。”
  日期:2013-08-21 17:57:16
  到了内室,傅正礼换下官服,正等着霍氏,陈丰家的知趣避退。主屋里只 剩下两人,傅正礼看霍氏一脸倦意,忧心道:“既然她回来了,你就别担心了 。”
  霍氏看了眼傅正礼,良久才道:“那丫头得了嗽喘,大夫说一时难以治愈 。而且总觉得她是外表温弱,心里却刚硬极了。她要是知道我们为何把她接回 来,指不定犟的不肯妥协,就怕落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来,那可得不偿失。”
  傅正礼没有反驳,反而点头道:“如眉她一直是个有气性的女人,她生的 女儿不但模样像极了她,恐怕连性子也相似。”他叹口气,续道:“这件事你 好好同她说,急不来,真要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你就实话说了,毕竟是至亲, 她不会不识大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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