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异闻---说一说乱世里我老家里那些奇人奇事

作者: 西门火大官人

  我老家是山东,老家在孔府孔庙那边。以前老家里真的是各种奇闻异事,不说别的,先说我的家族里有好多奇人,比如我舅舅,我姨,还有一个老老……老爷,我这个老老老爷呢,据说做的稗官,正式点的说法就是待诏,就是等待召见的意思。说白了其实就是哪天皇上先腻歪了,想听个故事了,就被招了去给皇上说说,最近有哪些奇谈轶事、坊间趣闻,可以说本职就是御用说书人。搁现在那就是娱乐八卦的主力成员。

  这位老老老爷的事只有族谱里证实着他的存在,而舅舅和我姨却是我亲自见识过的神奇,他们走到哪里,无论男女老幼都会恭敬的给他们打招呼,不过他们的传奇只停留在在那个时代,时至今日,那些或诡异、或神奇的事情和那个时代一起渐渐被人抛在脑后,只偶尔村里一些高寿的老人回忆年少时的谈资。
  关于舅舅,我常常想一个人如果太聪明,是幸还是不幸?舅舅曾给我说:你看咱村的韩西民(一个智障),每天只会馍馍吃、馍馍吃,可是村里没人比他更开心。说这话的时候,舅舅看起来的确不快乐。
  舅舅算的上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会的东西可真不少,归类起来,甚至都不清楚他是佛是道,不过这不妨碍大家称呼他为“高人”。舅舅被称为高人的最初,是类似于赤脚医生的本事,称医生对他是真的不太合适,因为他从来没真的以行医为生,而且不问诊、不开药、不写方,他所治疗的都是一些特定的病,比如卡鱼刺、“炸腮”。

  舅舅的本事最开始为人称道的就是化鱼翅,那时候的人食物匮乏,不像现在大鱼大肉早就腻了,吃个鱼都是难得的打牙祭了。每到了春季。雨水多,村里坑坑洼洼里都漫上水来,大家农闲下来,基本家家都会去捕鱼,赶上鱼多的时候,都不用网,拿个菜筐,渠沟里两头一堵,力气大的一手提着筐,弯下腰从这边拉到那头,猛地一提,白花花的鱼就在框里打着挺跳起来,几天的伙食都解决了。那时候水质好,山野里空气也清新,这样的野生鱼做出来,只放点盐巴,那味道都闻得人流涎三尺。尽管大人再三叮嘱小孩要小心吃鱼,过了饭点,必然有几家里小孩被鱼翅卡了,鬼哭狼嚎的。每到这个时候舅舅家就热闹了,到了后来,甚至十几里外的人都带着孩子来找舅舅。

  他画鱼翅是拿一碗清水,用一根簪子,簪头朝下,在清水里画符一样的划上几道,同时嘴里念念有词,然后这碗水喝下去,不论之前多痛苦,不消几分钟,鱼翅就化掉了。我以前常常怀疑秘密就在那个簪子上,发现簪子确实并无特别之处,因为有时候他也会随便借个邻居的来用下,后来舅舅告诉我这个叫九龙化骨水,我小时候想着把这个学了肯定可以到处风光一把,舅舅说想得美,我这个是传儿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你姓徐,我姓赵,咱不是一家人了。我听了扬言说那我去找姥爷,让他教我,舅舅说你姥爷不会,你要真想学啊,得吃一口我嚼过的饭。我以为他说笑,但看他却是一脸认真的样子,想了想要是答应了肯定被小伙伴们笑话死了,就放弃了,哎,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啊。

  日期:2013-11-14 19:08:00
  舅舅还有一个很常用到的本事,治炸腮,这词其实是我们的地方方言,医学上就是腮腺炎。现在很少了,那时候的小孩很多都会得这个病,得了这病,一般开始是半张脸先肿起来,还发红发亮,猛地一看还是皮肤红润有光泽,到了后期整张脸都肿得老高,像极了猪头,浑身都疼,打肿脸充胖子,我一直觉得就是这病就是为验证这词生的。对付这病,舅舅用的是勺子,用的勺子倒是有讲究,必须是喂猪用的,他拿来再脸上也是鬼画符一样的画来画去,画上几分钟,收了勺子,说声好了,见效虽没有鱼翅那么快,但也就是半天功夫,基本疼痛都消。我小时候也得过这病,刚开始得还高兴得不得了,觉得看了舅舅那么多次,自己总算有实践机会了,拿着勺子,猪食都没擦一下,就对着镜子自己比划着画了一通,结果一点效果都没。到送到舅舅那边时,半边脸已经肿的跟发面糕一样了。

  舅舅帮人看病从来不收金钱,那时候的人也穷,有过意不去的会带瓶酒来,不过多数人一瓶酒也是拿不出来的,都是端一瓯子来(我们那儿的一种酒盅,很浅)。不过也是因为这个,舅舅才遇到了舅妈(我们当地叫妗子)。舅妈非常的漂亮,就是身子弱,听说在她娘家,邻里八乡的都叫她“病西施”,人说身子弱的易招东西,而我舅舅所遇到的真正第一件怪事就是从我舅妈身上而起。
  日期:2013-11-14 19:46:00
  那天,我舅妈,舅舅还有姥爷一起山里干活,山路难走,离家又远,所以天未黑,三人就收拾下农具回家了。一般农村人常年劳作,对时间掐算的非常准,走到家也就刚好天黑。结果才走到村外的坡岭,天就完全黑了。当下舅舅就觉得有点奇怪,也没有多想,可这一走,突然感觉前撞到了什么,好像前边有个看不见的屏障似的,再一看旁边的舅姥爷也停了下来,也是一脸迷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时候又忽然觉得一阵冷,感觉身上的毛发也都竖了起来。

  大家常见到狗、猫突然受到惊讶就会全身毛发竖起,跟刺猬一样,农村里常说这种叫“炸毛”。有时候好端端的,尤其是猫经常无缘无故的突然炸毛,就说它们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所以都说猫邪性,很多动物都对鬼怪比人要更能感应。舅舅以前经常交待我妈说如果要走远的夜路,牵牛别牵驴,真到危险的时候驴碰到会吓得打颤而不敢动,而牛敢发威用角顶。不过有的时候人在碰到的时候也会出现“炸毛”的情况。这一炸毛,我舅舅当时就想,不妙,今天怕是撞见邪了。

  日期:2013-11-14 20:23:00
  说起来,那块岭地靠着魏家林,我们那边的风俗一户族一块坟地,讲究的是大家死后互相也有个照应,一个村可用的风水好的坟地就那么多,魏在村里是小姓,坟地偏远,有算卦的师傅常说这魏家林地势一般。村里人经过这里,远远就能瞧见几座坟耸在高岗上,坟头上还悬着早就被风吹散了的花圈,支架斜斜的插着,大白天就感觉阴森森的,让人不自觉的打寒战,这坟地还偏偏紧靠着路,还常常会平地起风,夜里走过,这里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舅舅这么一想,更是觉得恐怖,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就看着影影绰绰的,四下望去,入目一片漆黑。 舅舅赶紧转头要牵舅妈的手。这一转脸,就感觉不对劲了。舅妈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神涣散,神情木然,两眼直直的盯着前方。
  “小颜,小颜”?
  舅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没有一点反应,舅舅心下奇怪,忽然舅妈笑了一声,挺了下身子,瞪着眼对着舅舅说:嗨,小泽啊。我是你大老爷!说完,又把头转向舅老爷,好像是刚看到一般,一拍手说:哎呦,子财也在这里啊。咋?不认识我了啊,我是大老黑啊!
  舅舅心里一沉,这大老黑叫候凡红,是有名的地痞流氓,当地的一霸,和姥爷他们年轻的时候也算老相识,后来混出了本事,道上都称呼为大老黑。据说他巅峰时期jc根本不敢动他,在市里大白天开着车招摇过市,车前大红横幅写着:我是大老黑。车后写着:黑老大是我!嚣张极了,所谓物极必反,后来大老黑失势,锒铛入狱,听说下场凄惨,不得而知。

  舅舅厉声喝道:什么大老爷,我还是你大老爷呢!舅舅说人怯三分弱,对付鬼一样,鬼也是欺软怕硬的。这么一吼,舅妈似乎呛了一下,咳了一声,呸的一口浓汤吐了出来,然后伸脚在地上将痰碾了几下。舅妈一向干净整洁,大家闺秀的样子,决计是做不出来这样事情,舅舅看她眉眼里确实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道这大老黑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离村这么些年,就算后来葬回老家,候家坟也不在这边啊。

  舅妈这时突然又一屁股坐地上,一手扶头,大声嚎哭起来,嘴里喊着:我渴啊,我渴啊,我是活活渴死的!本来旁边的老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懵了,不知所措,这时听见儿媳说口渴,赶紧把带的水壶拿出来,正要拿杯子倒水给她。舅妈一把将暖壶抢了过去,也不嫌烫,掀开壶盖就直接对着嘴喝下去了。天近深秋,这一大壶谁白天干活也没怎么喝,所以暖壶几乎还是满的,而舅妈“咕咚咕咚”地一会就把一壶水竟给喝了个精光。

  日期:2013-11-14 21:01:00
  放下暖壶,舅妈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望着姥爷说:大老爷,我是魏二啊。村西头的,我难受啊!声音沙哑,好像有人捏着脖子一般。姥爷和舅舅交流了下颜色,不解的问:奥,魏二,你难受啥?还渴啊。

  舅妈:不渴,就是身上难受,大老爷、他叔,你最近看见我那几个孩子了没。舅舅在村里辈分很高,尽管舅舅年龄比魏二还小,但按辈分论,魏二确实要叫舅舅叔的。
  舅舅说:你几个孩子你大哥他们照顾的都很好,我明天就去看看,让他们来看看你。你放心走吧。
  舅妈听了这话,抽抽搭搭的,慢慢止了哭,过了一会又开始呕了起来,刚喝下去的水都吐得干干净净,呕完了之后,舅妈倒是恢复过来了,见自己坐在地上,想站却觉得腿软无力,奇怪的咦了一声,一抬头,看到舅舅、老爷关切的眼神,不解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舅舅赶忙说没什么,可能干活累招了。不由分说赶紧把她背上,大步流星的跑起来,等跑出了这片岭地,就觉得身上轻了好多,刚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也没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舅舅就赶去了魏二家。虽然一个村子,不过舅舅和魏二家来往不多,其实不光舅舅,本来魏家户族就小,与其他村里几个大姓来往都少,而魏二家更是孤僻,只和自己家兄弟打打交道。所以舅舅对魏二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魏二年纪轻轻就去世,子女都年幼,自然放心不下,舅舅也并不奇怪,只要让孩子们去给他坟上磕个头上个香,在坟上不要落泪,让他看到活着的人一切安好,也就不再牵挂,走得安心了。在我们老家,送葬时要哭一路,下葬后,回来却是不准见哭声,就是这个原因,怕这一哭,走的人不安心了。 真正让舅舅担心的是魏二的那句话:我是活活渴死的。

  日期:2013-11-15 08:51:00
  魏二家家门没锁,舅舅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那时候的房子都是土墙,半人高,隔着墙一看,家里没人,倒是收拾的非常干净,虽然穷困,家里农具摆放的整整齐齐,院里一尘不染,不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泽大哥啊,有事啊,他家人都上他大叔家去了。”背后一个女人说道。
  舅舅回头一看,是村里魏强家的媳妇。舅舅打了招呼,问魏二家的孩子们都不在这住了吗。
  女人叹口气,说:哎,孩子们命苦哦,没爹没娘的,还好摊了个好大爷。管他们吃饭,到了点都来叫的。
  舅舅想着有些话问家人反倒不便,就试探的问:谁不说呢。这魏二也是啊,舍一帮孩子在家受罪。我们那离得远,忽然听说他死了,都念叨呢,这么年轻,啥病啊,去的这么急。太可惜了。
  那女人说:哎,其实也一年半载的身体就看着气色不大好,这没入秋他自个儿也觉得不行了,老早就交待他大爷,万一说有个不好,小孩还小,就全靠他大爷帮拉扯了。
  舅舅又赶到魏大家,果然一家老小都在,寒暄了一阵,舅舅就一五一十的把昨天的事给魏大说了下,只把说渴死那一节给略去,魏大夫妻告诉舅舅魏二虽然早逝,不过临死前,他们俩夫妻答应把他的孩子视为己出。舅舅点头称是,又再问起魏二死的时候是不是挺受罪的,魏大连连摇头,说他临终那天是刚吃过饭的时候突然不行的,也没难受多一会就去了。

  日期:2013-11-15 09:31:00
  舅舅说既然这样,那就到他坟上让孩子们给他上个香,并嘱咐几个孩子上香的时候不要哭、不要掉眼泪。本来舅舅打算直接回去,毕竟是人家家事,不好多参与,但是心里总感觉还是有些不对劲,索性跟着他们去坟上,也送魏二一程。
  “爸爸,我是小洋,我和弟弟妹妹来看你来了。爸爸,我们三个都好,你别挂牵我们。我们自己都会种地了,昨天和老二我俩自己犁的地,大爷都说我弄得可板正了。”
  小洋声音有点哽咽,顿了顿,硬压着嗓音说:爸爸,大爷对我们也可好了,你别挂牵。老二、三丫,来跟咱爸说说话。
  三丫最小,跟着哥哥跪在后边,小眼睛红红的,撇着嘴,正要说话,突然看见了什么,喊了一声,吓得身子往后缩。难为她年纪那么小,仍记得舅舅交待他们不能哭,兀自忍着,一手指着坟头,嘴里说不出话来。舅舅和魏大赶紧看过去,顺着她手指的地方坟头上几只蛆拱了出来,乳白色的脑袋慢慢地蠕动着,仔细一看,坟头上各处竟拱起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土包,不一会各个土包里都有蛆虫往外爬,整个坟头在几分钟之内都是蛆虫,舅舅赶紧让魏大带上孩子走开点,仔细看这些蛆虫,发现很是奇怪,它们只在坟头上到处蠕动,没有一只爬下来。

  日期:2013-11-15 10:47:00
  魏大神色慌张,急着对舅舅说:我们这坟确实不好,以前上的鸡肥,肯定生蛆了。当时其实已近深秋,舅舅心想这个时候不可能再生蛆了,何况这蛆虫已然爬出坟上,不消说棺材里边的光景,即使鸡肥生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而且这一大片地只有坟上生蛆。不过看魏大神情,感觉他明显是有所忌讳,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得好意提醒:那天魏二说身上难受,可能就是说这个——魏大抢着说:“嗯,我知道,我回去就弄上些生石灰,仔细撒上一圈”,他顿了下,又压低声音说,今天真是多谢谢您了,这个事我得赶紧去办。虽说是地肥的事,不过这要让别人知道了,肯定说三道四的,还请您帮忙留心点。

  舅舅看他这逐客令都下了,又听他话里意思不想让旁人知道,也想着反正石灰杀虫,这法子未尝不可,也就答应了一声,直接回家了。

  舅妈附身后几天一直身子虚,昏昏沉沉的,这天舅舅正在做饭。魏大火急火燎的上门了,一看见舅舅就说:泽叔,知道您有些神通,魏二那事还得麻烦您去一趟。
  舅舅看他样子,知道紧急,跟舅妈说了下,俩个人三步并作两步就朝坟地里赶,还没到,远远的就看见魏二的坟头上一片白,舅舅心想,这魏大做事可真有意思,他怕人知道生蛆这事偏还把石灰洒成这样,大老远的就能看见,一下子就知道不正常了。
  走到旁边,舅舅才倒吸一口凉气,那一层白根本不是石灰,而是密密麻麻的一大层蛆虫。成千上万的蛆虫在坟上爬来爬去,根本看不见一丝土地的颜色,这场景让人看见了就抵不住的反胃。
  日期:2013-11-15 20:40:00
  舅舅强忍着问:你没洒石灰?魏大摆摆头,“那天你一走我就上边洒了一大层厚石灰,我怕人看见,又从别的地担得新土,盖在上边。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看管不管用,发现还是有蛆往外冒,我以为石灰不管用呢,扒开土一看石灰里头全是烧死的蛆,可这破玩意儿跟他妈中了邪似的还拼命的往外爬,钻出来也不跑还他妈就非在这坟上待着。”
  魏大咬牙切齿地说。这俩天就和这蛆较劲,快把这个庄稼汉折腾死了。
  舅舅仔细看了一眼坟头,果然这堆着的一层蛆里也夹杂着一些石灰烧死的蛆,剩下活着的就互相在身上爬来爬去。有几个一时没扒住的,吧嗒滚到坟底下,转头就往坟头上爬。确实很邪门,就好像有什么坟头边上画了一条线,就限制它们只能在这一区域活动。
  日期:2013-11-15 21:36:00
  舅舅说:凡事必有因,实在说,我也没有什么神通,小病小恙的,我还能有点办法。但是这种情形我也从来没见过,要说法子呢,也是有一个,不过不敢保证是否算对症下药,往最差了说,我的法子最多不起作用,我倒是担心别有什么其他想不到的事,再起冲撞那可就是真麻烦了。
  魏大听了这话,思量了一阵,下定决心这才把前情后果给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原来这情形在他们魏家曾经出现过。那次是在二十几年前,魏老太太去世的时候。临近过年,魏大记得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魏大父亲死得早,娘一个人把他们两个拉扯大。寡母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异常的艰辛,穷人孩子早当家,魏大小小年纪就开始撑起这个家了。没想到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娘也没了,娘死了,他得忍着眼泪操心办葬礼,买板打棺材,要找人下帖子,要办酒席宴客人。到了夜里,还要守灵,民俗说人死了三天内是要回家探望的,守灵三天之后才能入殓大葬。

  日期:2013-11-15 21:55:00

  舅舅说:凡事必有因,实在说,我也没有什么神通,小病小恙的,我还能有点办法。但是这种情形我也从来没见过,要说法子呢,也是有一个,不过不敢保证是否算对症下药,往最差了说,我的法子最多不起作用,我倒是担心别有什么其他想不到的事,再起冲撞那可就是真麻烦了。
  魏大听了这话,邹着眉头思量了一阵,这才下定决心把前情后果给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原来这情形在他们魏家曾经出现过。那次是在二十几年前,魏老太太去世的时候。临近过年,魏大记得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魏大父亲死得早,娘一个人把他们两个拉扯大。寡母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异常的艰辛,穷人孩子早当家,魏大小小年纪就开始撑起这个家了。没想到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娘也没了,娘死了,他得忍着眼泪操心办葬礼,买板打棺材,要找人下帖子,要办酒席宴客人。到了夜里,还要守灵,民俗说人死了三天内是要回家探望的,守灵三天之后才能入殓大葬。

  守灵床头要燃起长明灯,案上要放碗回头饭,长明灯是不能灭的,隔一段时间就得添一次灯油,魏二年幼扛不住困,守灵前两夜魏大都是自己撑着,到了第三夜,魏大实在困得受不了,就和魏二轮流交替着。而就在这夜。怪事发生了。下半夜的时候,魏大让魏二看着灯,他就趴在蒲垫上眯一会,迷迷糊糊到了午夜时候,魏大感觉手上一阵痒,以为是蚂蚁,睁眼看看,长明灯的灯光飘飘忽忽的看不甚清,举到眼前,才赫然发现胳膊上竟然爬了十几条蛆,魏大吓得一下子跳起来了,狂甩了几下手,将胳膊上的蛆抖落下来,狠狠地用脚碾死。

  这时旁边的魏二本来已坐着睡着了,听见响声,才慢慢醒过来,看魏大站在旁边,吓得赶紧起来,怯生生的说:哥,我刚添了灯油,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魏大也不忍心怪他,安慰说:没事,反正灯也没灭。这话没说完,魏二突然尖叫一声,说:哥,我裤子里好像有虫子。他顾不上冷,扯下裤子一看,果然几条蛆正排着队的在他腿上爬,吓得魏二大哭起来。

  日期:2013-11-15 23:22:00
  魏大知道他这弟弟和娘一样,爱干净,安慰道:别怕,我给你弄。说着小心的把那些虫子轻轻拨了下来,免得碾碎在魏二身上。魏二慢慢止了哭声,低声说:哥,娘那边好像也有虫!
  魏大小心的走过去,魏二牵着他衣角跟在后边,俩人走近, 尽管灯光昏暗,仍然清楚的棺材底下全是蛆虫涌动着,魏大惊出了一声冷汗,不应该啊!这才短短几天,天气又凉,怎么会有蛆虫呢。如果尸体生蛆,怎么会一点的腐臭味也闻不到?
  不过魏大暂时顾不上琢磨是什么原因,他赶紧把蛆虫扫走,这一地蛆虫几乎盖满了垃圾斗。这一下魏大睡衣全无,他死死的盯着棺材底下,悠悠的黄光似有似无,冬天的夜晚万籁俱寂,一丝虫鸣都没。
  “啪嗒”,是一条蛆虫掉了下来,魏大感觉浑身一颤,这蛆虫好像掉在他神经上一样,“啪嗒”、“啪嗒”又是好几条蛆虫,棺材底下很快又盖满了一层,魏大别无他法,只得再扫到厕所里倒掉。如此反复,直到鸡鸣声起,日头渐高,蛆虫才渐渐的没有了。
  出殡的时候,四人抬棺前行,魏大魏二穿着孝服,拄着孝棍半弓身子前行,道路两旁挤满了人,乡里乡亲的大家都来送老太太一程,魏大本来应该哭的,他也很想哭,但脑子里却根本松不下来, 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棺材,心里头只担心着会不会有蛆虫掉下来。第一把土盖在棺材上的时候,魏大长长的松了口气。
  日期:2013-11-16 10:52:00
  舅舅听了这段往事,感叹道:村里人说你们魏家两兄弟,老大心狠,老二干净。冤枉你了啊。魏大冷哼一声,“他们倒是没冤枉老二,我这兄弟是太爱干净了”。舅舅听了这一番话,倒想起一件事来,
  “听咱村里说过魏二担水呢,后边那桶水是从来不喝的。”
  魏大苦笑着接道:是的,说后边的桶对着屁股,放屁的地方,水桶熏脏了,浇花洗地的用,从来不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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