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学子12年央企苍凉路

作者: 知不知h

  出身工农家庭,父亲工人、母亲农民,家境一般,无背景。1997年考入大学,正碰上大学开始扩招并轨之年,2001年毕业时候双向选择,父母一无所知,不能提出参考与指导意见,背上行囊本欲奔赴江浙闯荡。谁料造化弄人,女朋友派遣证丢失,回校补办派遣证后陪送女朋友去一西部城市报到,一大型央企人力资源部门报到处人员看我尚可,于是阴差阳错入职该央企。
  初入职,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只顾埋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唯有踏实立足本职工作、毫无探索职场圈子概念,从未深究国有企业用人与办事之道,总是以为认真干事领导就会喜欢、就会提拔,也没认真考虑自己职业发展之路。在处室主要两位领导的争权夺利中表现泰然,就事办事,对自己工作岗位负责,靠中间站,不做选择,这样确实是挺好的,悠哉乐哉了几年。但最后付出的代价是工作4年后,2005年其中一名胜出领导主导机构改革,遑论提拔重要(当然,自己也还没奢望)自己竟然非但不能保住自己科员岗位,还从科员岗位(干部岗位)调整到了工人岗位,去当库房工人、守仓库,这守仓库是初中生都可以干的,国企一般安排给老弱病残需要照顾的人去守仓库。晴天霹雳一般,我并不是瞧不起工人、农民,自己也是工农家庭出身,对基层工人充满敬意,也能从他们那里学习很多,但是作为工作4年的本科生,还是觉得自己不值,自身价值不是这样的。我痛苦、惶惶、悲愤、屈闷。

  日期:2014-01-06 22:22:04
  那时我20多岁,尚还年轻,本想一气之下学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但我不服气,也不甘心就这样窝囊,央企是全民的企业,不是某一个人某一领导的,唯才是举、以德服人、有才有为、想干事的有舞台、能干事的有机会,这些口号喊得山响、大言炎炎的,谁知私下却蝇营狗苟、拉帮结派,非我圈内、其人被边缘,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难道央企真走不出从上到下甩耳光、从下到上磕头的怪圈?每个人都在痛恨并体会着向上级磕头痛苦却又快乐并享受着向下级甩耳光的痛苦。

  痛定思痛,自己也有缺点、身上也有刺与棱角,自己虽然勤奋工作、低调谦逊、也能干事,但骨子里的清高、傲慢与一些书生意气,还是自觉不自觉影响着自己。这是个现实的世界,利益交杂着,大隐于市,小隐无野,自己必须要入世、入市。我隐忍着一切痛苦与委屈、悲愤,默默地、认真踏实地在仓库工作着,一丝不苟,把简单的守仓库工作干得非常好,我就是不服气,憋着一口气,要干出名堂证明我不是废物。仓库班长和科长也很满意我的工作,非常感谢他们,他们也对我抱着深深的同情,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解决的,干部岗位决定权在处长们的手里。

  从2005年当仓库工人起,到2007年中旬,两年多的时间,我就这样一直守着仓库,我也不知道什么信念支撑着我没放弃。
  到中旬,终于等来一个机会,当年底市里面要举办一个全国性行业年会,需要企业抽调有相关行业工作经验、较高文化素质的人员去参加筹办工作。由于我工作这几年紧密结合该行业,有行业经验,又是本科生,完全符合需要。当然即使符合需要,自己身处最基层工人岗位,单位不注意、也没人推荐,谁会想起我来呢?也是不能走出当前困境的。非常幸运的是分公司一名负责推荐人员的处长是我家乡人,对我一个本科生去守仓库有所耳闻(当时在国有企业,工作几年的本科生当工人守仓库这种情况还是非常罕见的),对我抱有恻隐之心,现在在他所管辖的职权内有机会了,所以也就向市行业筹备办推荐了我。仓库班长与科长当然欣然同意,得胜后把我从干部岗位调整到工人岗位的处长虽有些别扭,但另一部门的处长既然提出来了,一是不好驳那位处长面子、二是对自己也无利益损失,所以也就未阻拦。

  日期:2014-01-07 12:32:42
  (三)我从企业借调到市行业年会筹备办,筹备办主要由市政府商务部门组成,一旦完成这个全国性行业年会后就解散了,作为借调人员,临时性工作一旦完成,就要回原单位,原则上回原岗位工作,那么还是仓库工人。我再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职场新人了,经历了6年的职场起伏,清楚看穿了国企职场升迁的条条道道及潜规则,也失望透顶,但我不服气,还没有绝望,还想要验证我到底行还是不行,我还要赌一下、搏一搏。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需要,知道自己怎么办,我深知机会来之不易,机会既然来了,我就要努力抓住它,充分使用它,借助它脱离当前困境。

  筹备办主任由市商务部门一名副局长临时兼任,下面分为综合协调组(调研组)、会务组、宣传组、后勤组、保卫组、财务组,各组长由商务部副处长及市同行业其它企业负责人担任,各组工作人员主要为1名企业借调人员与1名商务部门业务科员。筹备全国行业年会,各领导主要负责提出大的思路、决策与方案审定,具体工作与方案制定由各组工作人员负责实施。我被分配到综合协调组,主要统筹各组各项工作,这是接近领导、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能力的好机会。

  我卖力地、认真细致地工作,写调研材料、撰写会议方案、联络行业企业、协调各组工作,表现出了自己的逻辑思维、组织、策划及协调能力。同时有事没事勤在领导那里态度端正、表情尊敬地早请示、晚汇报,开始,领导很冷漠,但我全然放弃自己一点点可怜的自尊,毫不放弃,即使热脸碰上冷屁股我也无所谓,我还是要一如既往保持自己的工作热情,仿佛自己有干不完的劲、有十足坚强的意志,因为我没有继续傲慢与清高的资本了,毫无退路与选择余地,我必须抓住这一根稻草。慢慢地领导包括市里面副局长也有了笑脸,认可了我的工作,对我有了好的印象。半年努力工作结果是会议如期召开,取得很好的效果,完全达到预期要求,副局长很高兴。

  在庆功聚会上,副局长与我单位总经理等一桌领导人士吃饭,我与其它工作人员坐在边缘一桌,但我眼睛却瞄着副局长与总经理。瞄准时机,看副局长与分公司总经理私下交谈快要完毕之际,我斗胆上前先向副局长敬酒表示感谢与敬意,感谢在他亲自领导下自己学到很多一辈子都用不完的知识与经验,然后我又敬总经理,总经理并不认识我,但我恭敬地自我介绍说是他单位的职工,感谢单位派我来参加此次工作让我学到很多知识与经验。副局长能走上局级领导岗位,当然很精明,也看透了我的心思,顺水推舟顺水人情,乐于在总经理面前推荐我,在我向总经理敬酒祝词过程中,趁机说我工作很努力,为这次会议付出了不少心血与贡献,能力不错,值得培养。总经理听后,简单问了我工作岗位与学历,我恭敬地简短回答了,总经理淡淡地说“哦”,虽然态度较为冷淡,但我知道作为一名相当于厅级干部的国企领导,我一个工人(虽然是本科生),距离他仍然太遥远了,中间隔了多少级啊,工人--办事员—科员(一般干部)—科级干部—处级干部--厅级干部,他冷淡一点也情理之中。敬完酒后,还有一大群人要敬领导的酒,我知趣地离开了。我知道,酒桌上的话只是应景,毫无实质内容,说不定领导一转眼、转身,就忘了你是谁了。但我知道,至少总经理对我有点点印象了,与他有了点点交集,这可以是以后一个工作接触的理由了。

  日期:2014-01-08 23:38:45
  (四)会议结束后,组委会安排全国很多同类行业及行业下游行业企业代表游览,随后各单位自行安排商务交流活动。我公司在全国同行业里从规模与产业链延伸方面比较算是名列前茅的,有较大影响力与知名度。所以,在随后的商务交流安排中,我公司唱起了主角。
  我借调到组委会工作,作为工作人员全程具体参与了会议的发起、筹备、接待、服务等过程,了解熟悉行业会议各参加企业人员情况,顺理成章于是总经理想起了我,安排通知我临时与公司经济部门接洽,协调完成与各企业代表的商务交流工作。
  通知那一天,我第一次到总经理办公室,秘书吩咐我在接待室等会,我心里不争气地有些激动、喜悦与紧张,同时自己也有些鄙视自己的假傲慢与清高,在现实磨难中,其实自己也渐渐多了些奴气,但想到过去种种,又给自己打气要面对现实、积极入世。一会儿,经济部门的一名处长也气喘吁吁进了办公室。片刻,总经理从办公室里间出来,看见处长来了,简要说了市组委会的后续安排,要求经济部门处长着手负责此事,提出了原则性要求,同时说我是本公司职工,现借调在市组委会帮忙,有便利条件,细节事宜配合经济部门。

  接到任务后,在处长的领导下,我与经济部门工作人员配合,联系企业代表,安排考察路线与内容,落实交流场所、时间、人员、内容以及各代表人员食宿行、看谈听问题,完成了市组委会、公司安排的工作。

  然后,这次行业年会算是彻底结束了,组委会也解散了,向市商务部门副局长及各同事告别,我也回到原单位报到。
  在报到后两天,我将本次全国行业年会情况从头来尾作了梳理,并结合调研组所了解的行业动态情况,形成了一份书面行业年度总结及发展态势报告。当然,这种报告宏观、容量很大,并不是我个人力能所逮的,我只是在整个调研组的基础上,结合自己半年来在综合协调组所掌握的资料得出一些结论。拿着报告,我来了总经理秘书办公室,表示一切年会工作已经结束了,我已回单位人力部门报到,自己写了一份年会总结报告,呈送公司,希望对公司经营发展有所裨益。

  日期:2014-01-09 14:36:55
  (五)
  提交完报告后,我回到仓库工人岗位继续守我的仓库,当然,我守仓库也守得很好,货物管理条条有理、井然有序,入库出库快捷准确、又快又好,库存帐物相符、货损率降低,领导放心、同事方便、业务关联人员满意。
  同时,对上交的报告可能产生的结果,我也判断着趋势走向、等待时机。结果不外乎两种:一是领导看了,加深了对我的印象,如果肯定这篇报告,可能会想起我这个还在守仓库的全日制本科生工人,那么多半会过问一下这事;二是领导看了,不置可否或者事情一忙,忘了我是谁,那么就如泥牛入海。

  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第二种情况我无法控制,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如果我再去直接找总经理谈自己的困境与所谓理想,那就真是不知廉耻、不识趣、不懂职场规则了,但无论如何至少我努力争取过,无憾了;第一种当然是我所期待的,自己也积极准备自己职业规划以免领导问自己工作想法的时候一脸茫然、不知思路。事情尚无回音,自己却提早规划自己方向,规划完毕,想来自己的可怜无助与卑微以及未知的结局,已然心悲鼻酸眼涩。

  同时,在等待时机审判的同时,我也用心了解总经理的简历,以判断总经理情况。总经理姓阳,少数民族,1965年出生,时年42岁,80年代末清华大学毕业在p公司(我所在央企)参加工作,家庭出身农村,毕业后一路走来,成长为厅级干部,如何成长的,我不得而知。
  报告递交一周后,接到仓库班班长电话,通知我马上到科长办公室去。到了科长办公室,科长热情地告诉我,阳总经理秘书通知我到他办公室去。到了秘书办公室,大出我意外,秘书告诉我阳总经理要与我面谈。在我想象结果中,总经理最多通过组织程序了解一下我的情况,然后原则性要求人力部门与业务部门量才处理,这就算了不起了。谁知总经理要亲自面谈呢,我内心忐忑、喜悦、激动、紧张、惶恐交加,对不起,请原谅和理解当时我年近而立之年仍不淡然而略带卑恭奴性的心情。

  在会客室,总经理询问了我的学历专业、工作经历、现工作岗位以及一些行业业务知识、工作经验与问题症状,我一一作了回答。得知我毕业后一直在机关工作,现在仍在机关储运部门仓库工人岗位工作时,他问我是否愿意到生产单位基层工作。生产单位工人岗位那才是真正工人岗位,要倒夜班,听说很辛苦,但我还有什么选择呢?人挪还有活的希望,这是唯一的稻草。我毫不犹豫表示愿意去生产单位工作,总经理当着我面分别给生产单位、人力资源部门负责人打电话,要求落实这事情。然后,总经理勉励我还年轻,不要怕苦怕累,多学习多思考。告别总经理,走出会客室时候,我看见总经理走向门后,关了会客室的灯,这一情节,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么清晰,那时,我震撼而又惭疚,我随即关上引水机电源、拿走桌上使用完纸杯、拉上门,告别而去。

  走出机关大门,我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仍然又要踏上未知结果的职业之路了。去生产单位基层工人岗位,说好听些是去立足基层、学习锻炼,那可能是镀金,说难听些是再次从机关工人岗位被剔除到生产单位工人岗位,也可能是再次被放逐。当然,总经理亲自交办的事情,镀金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处江湖之远,总经理事多、下面等候过江之鱼络绎不绝,没有深刻的渠道,总经理忘记了又奈何?何况国企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人走政息、茶凉,换总经理了自己又怎么办?我一退再退,退无可退,只有置自己于死地而待后生了。

  日期:2014-01-09 23:33:20
  (六)
  感谢我的家人,她给予我理解与支持,大学毕业后相依相扶从外地到举目无亲的异地工作,远离双方即使是寒门的家庭,家庭供我们寒窗16年已然竭尽全力,参加工作后唯有靠两个人自己的双手搭建自己人生之窝,裸婚、买房、生小孩,一步步建立幸福家庭走到今天。我还算是执着的人,但不是一个偏激的人,懂得工作与生活的协调,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只是一半而已,还要经营好自己生活,这才是根本之道。

  所以从2005年到工人岗位开始后,一方面我工作上努力寻求突破之道;同时,在生活上也趁空闲买房、装修、购置家庭用品、护理怀孕爱人直至生育孩子,这都是个人用心去完成、去描绘的生活。事业黑暗的几年,有痛苦失意、憋屈悲凉,也有幸福甜蜜、开心快乐,人生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我想这才是人生本来的面目啊。
  怀着些许是悲壮的心情吧,突然想起荆轲的一曲易水寒,2008年初一天,我到生产单位人力资源部门报到了。报到后安全教育培训三天,其中我抽空到生产单位经理办公室去见经理。可能接到阳总经理亲自的电话,估计他也不太清楚其中的内情,以为我从公司机关下来,又是阳总钦点,所以经理还算客气,能坐上处级干部位置,都是精明的人物,看人说话、看菜吃饭是拿手小戏。我很尊敬地向他问好,感谢他允许我来生产单位工作学习,同时希望他在我以后工作学习中一如既往关心、帮助与鼓励我,他也表示我安心工作、好好锻炼,有什么困难找他,当然这些皆为套语不再累述,只为表示我对他非常尊重、他对我十分关心。

  安全教育完后,生产单位安排我分别到三个车间生产主线操作岗位(也就是工人岗位)工作2个月。工厂24小时连续作业、生产不断,为符合劳动法规定,人员分为甲乙丙丁4个生产班组循环昼夜工作,每上一个班连续工作12小时。例如甲班工人从今天早8点工作到晚8点下班然后休息,乙班人员从晚8点接班工作到早8点下班然后休息,丙班又从8点接班工作到晚8点下班然后休息,甲班晚8点接班工作到早8点然后下班休息,丁班早8点接班工作到晚8点下班 ,如此循环轮班,这叫四班二倒工时制。

  我想象中生产现场苦累脏差,也作好了准备,但换上厚厚工作服等劳保到生产现场后,我仍然被震撼了。生产现场管、线、阀、门、电机、马达、设备设施等等四处遍布,机器轰鸣、灰尘飞扬、烟雾缭绕,工人带着口罩、安全帽、防护服、大头皮鞋等劳保用品,就在这现场穿梭劳作,当然,据说这些劳动环境经过安全环保部门评估,是可控范围内的不可完全避免的,到底是否安全环保可控,我也不知道。

  遇上设备故障,还要钻罐爬梯扛工具,黑的、绿的等还有叫不上颜色的化学生产介质呕心地粘附在身上。工作一个班需要在这种环境里呆上12小时,当然有休息室,但休息室就在生产现场搭建一塑料房,还是在这些环境中。
  白班还稍微好一些,到了夜班,非常难熬,深夜2--3点,人极度疲乏,眼皮都不能睁开,很多工人安全事故就发生在这个时段。夜班是不允许睡觉的,当然,到深夜后,班组工人兄弟们会自发商量,在能保证生产正常运转的情况下偷偷躲着轮流睡觉。怎么睡觉呢,夏天就找张报纸,躲在生产现场黑暗角落铺好,在噪声、烟雾、粉尘中然后和衣而睡;冬天,找张塑料胶皮,躲在换热循环水管或者有热能的角落,同样在噪声、烟雾、粉尘中和衣而睡,还可以盖上发的劳保棉衣服。

  我出身工农家庭,不是娇贵娃,对工人兄弟现场真实生活直观感受了,内心无比震撼,同时也感动、同情、悲哀、心酸,21世纪了,还是这样么?为何底层群众总是如此卑微和辛劳?
  日期:2014-01-10 15:19:12
  (七)
  当第一个夜班深夜后,轮到该我偷偷摸摸睡觉休息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满心酸楚,披上劳保棉衣,独自走到工厂顶楼,摘下安全帽放在屁股下当凳子坐下。
  抬头看漫天的繁星、俯首看城市的灯火,想抽支烟,但工厂禁烟,摸烟的手又从兜包里拿出。城市流光异彩、灯红酒绿,天空静谧幽静、深邃浩瀚,灯红酒绿宣示着人间繁华,深邃浩瀚昭告着宇宙空寞。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上帝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宇宙却是客观存在的,也许宇宙在发笑吧,闪闪的星星不就是宇宙嘲笑的眼睛么?
  个人甚至人类乃至一切万物的痛苦与悲欢在无边的宇宙中算什么,一粒尘埃都算不上,而我又何必在这患得患失、自艾自怜。我自命不凡,混迹于工人群体中要死要活的,忘记了劳动光荣,脱离甚至背叛了自己出生的阶层,大学生又怎样,难道劳动一下就要死么?就觉得斯文扫地么?就没有价值尊严了么?我决定要放下一切架子,认真劳动、努力工作和学习,真正融入工人兄弟群体中,承担他们的工作的苦与痛、分享他们生活的甜与乐。同时,我有自身优势条件,有学历、有经验、有勤奋激情,还有机遇,我还有上升的希望。我做最坏的打算,当工人也不丢人。当然,我也有积极乐观的期待,期待在现有条件与基础上走上更能发挥自己价值的岗位,要想得到公平、公正,要想追求正直良知正义,不想劣币驱逐良币,只有强大自己,哀号没有用,如此才能为自己、为工人群体以及我所敬重的一切人呐与呼,真正尊重、深刻理解这个群体的工作、生活状态,更多改善条件与利益。不成也无所谓,只要自己努力争取过,无怨无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播下希望的种子可能不发芽,但不播希望的种子永远不会发芽。

  我这样说这样想,也许是在标榜自己高尚,显得道貌岸然和虚伪,但当时我确实就是这样想的,我就觉得正直、善良、真诚、塌实能干、有同理心的人就该得到实实在在的赞赏与理解,他们应该快乐、开心、自由、幸福。在这里天涯芸芸众生里,谁也不认识我,我用不着标榜,标榜了也没用。
  我不再纠结酸楚悲哀,站起身,大踏步走下楼,在生产现场找个偏僻的角落,找块胶片铺底,反穿棉衣,在机器轰鸣声、飞尘、烟雾中和衣而睡。坦率说第一晚上我没睡着,迷迷糊糊的,身上倒不太冷,主要是脚冷得很,地板也冰凉冰凉的。但我想,习惯就好了,那么多工人兄弟不是几十年都这样过来了么?
  日期:2014-01-11 14:19:40
  (八)

  我同班组兄弟们摸爬滚打,累了躺在角落和衣而息,夜班漫长,食堂无供应,凌晨时分饿了偷着用电炉子下面条,然后端着碗,躲在墙角狼吞虎咽吃掉,虽然味道不好,但饿了也觉得挺香。
  上班空闲之余,大家也同吹生活、共侃大山,讲述各自人生悲欢得失与奇闻趣见。
  下班后,也同兄弟一起光膀子吃地摊火锅、喝二锅头、打小麻将,嘻嘻哈哈,尽享市井之乐,直接、粗犷、快意,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其它不述,概言之,大多时候,我的工作与生活变得不再精致与考究,原先所仰慕并极力追求积攒的一丝丝贵族气息与小资情调荡然无存了,当然,也许那些梦还在我内心深处,只是我暂时忘记了它的存在而已。
  在生产操作岗位,我跟着师傅在生产现场,拿着工艺流程图,逐线实物核实辨别,物流走向、管线阀泵罐一一理清,然后到控制室,师傅说怎么操作、技术参数如何设定、如何调整、什么时候调整,很快,我就会操作了。
  上第二个班时,我已能独立操作了,师傅很放心也很满意,夸奖我学习能力还强、脑瓜子还好使。对生产操作规程,操作岗位人员的责任就是按规程操作,只需知道怎么做,为什么这么做不是工人们的必修课,这是技术人员的责任。但我却对为什么这么做很感兴趣,于是就刨根问底,自己找技术资料结合岗位生产实践钻研。
  很快,我就发现现场可以挖掘的潜能,生产系统能力匹配问题、产量和质量因素协调问题等等。例如生产能力要均衡、稳定,各工艺环节关键技术参数就要协调一致,其中每个环节每个参数多个可变因素组合一致才能顺畅干得还不错,这是个统筹学问题,当然,这是生产单位生产技术部的职责范围,那是他们考虑的。

  又例如生产能力扩能挖潜问题,在物流流量、流速等变数最大前提下,要扩大产能,只有从压缩生产时间、增加生产批次入手来考虑了。那就要从生产每个细微环节来精细化管理,然而每个环节需要实验性生产验证才能得出准确时间,时间可能较长,技术人员不会一直守着现场,现场工人从个人角度出发,时间压缩、批次增多自己多累啊,自己又不多得多拿,都被领导拿去了,我傻么?所以不会提供完全真实准确的数据。

  现场岗位工作,安全尤为重要,现场作业环境复杂、危险源多、危险因素杂,一不注意,被伤害了,痛苦的是自己。所以“安全为自己”这句话我牢记心中,但安全工作口号的“安全在自己”这句话我极力鄙视,这是安全管理者推脱之词。一线职工在安全工作中是主体,安全不全在自己,有些安全措施、安全技术、安全知识必须需要安全管理部门的全力推动方可,所以安全也在安全管理者。一线职工发生安全事故,不能一股脑说“安全在自己”就全推向一线职工。

  当然,上面那些生产单元理论和实践很多,干条说显得肤浅与苍白,点到为止,不再累赘,相信很多人能有更深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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