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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劫
作者:
辛小霉
旧帖子刚写了个开头,楼主把故事搬到这个地方啦。
楼主是个热爱志怪小说的童鞋,《玉兰劫》是我梦到的一个故事改编的。梦中是个古装剧,嘿嘿,片头打出的剧名是《兰花劫》。但是楼主发现这名字泛滥了T_T。所以忍痛改了一个字以作区分。
玉兰劫
一
午后的天气有些燥热,不到六月,知了已开始聒噪。
王府后庭内雕梁画柱却一片沉闷,人们都昏昏地,懒得动弹。除了知了,便只有丫鬟们偶尔窃窃的耳语声。
钰襄郡主辗转反侧,虽然虽然这闺阁通风极好,绣榻上放置着玉簟,身边有两个丫鬟拿着大团扇为她扇风,却还是热得烦躁。
“不睡啦不睡啦,热死人了,什么天儿呀。”姜钰襄忽的从榻上坐起来,一摔绣帕。吹弹可破的粉红小脸儿涨得更是通红通红,两道秀眉挤在一处,气鼓鼓的。若不知道这大小姐的刁蛮脾气,这模样必得招来一堆仰慕的公子哥儿。
这回并不只是为着天气。钰襄想起今儿早间洵哥哥说的话,就气不过。
“襄儿妹妹还是孩子,如何能嫁我。”李谦洵说这话时还是温和地对着钰襄笑着,用看着未成人的妹妹的眼神。今天来拜访姜王爷,未见着老王爷前,就见钰襄欢快地跑来跟自己说:“洵哥哥要娶我过门了吗?”原来钰襄听说谦洵的父亲弘亲王要给他娶亲了。谦洵哭笑不得。这个妹妹虽是从小疼爱着,然而性格最是清楚,让她做自己的妻子?未曾想过。
“什么孩子。过年我都十四了!”钰襄想,我已经是大人了。前几日从天而降的葵水把钰襄吓坏了,自己是要死了吗?然而奶娘告诉自己,这是自己成人的象征。这个自然不好跟谦洵说,钰襄只是撅着小嘴:“我不是孩子了!”说罢便气呼呼地扭头就走,直到回了自己的闺房,掀了珠帘便面朝里躺在床上,谁都不理,午膳也未用过。
午后人们都安歇下来,钰襄却开始闹腾。
日期:2013-12-26 12:30:00
二
此刻谦洵在自家书房里也自烦闷。姜王爷话里有意无意地提起,将钰襄许配与自己为妻。姜王爷与自己的父亲弘亲王是表兄弟。弘亲王是当今皇上最为器重的同胞兄弟。谦洵苦笑,姜王爷怕看上的不是自己的玉树临风,也不是看上自己的八斗之才。看上的,是弘亲王在朝中的势力吧。
钰襄倒不是那样想的。虽然被姜王爷宠得有些蛮横,但不懂得太多人情世故,定没有那些复杂的心思。只是自己从小对她如亲妹妹一般,所以太依赖自己了。
这层意思,也不知姜王爷和父亲说了没。谦洵隐隐觉得,父亲并不希望与姜王府联姻。那么父亲不知会如何处理,如果拒绝了,姜王爷的面子何处搁,钰襄小妮子也不知要如何闹腾。
谦洵拍拍脑袋,有些发胀,这样天气的午后最是烦躁。
“七儿!”叫一声书僮,无人应答。口里干得很,想喝点凉水,这七儿到哪儿去了。谦洵自己站起身,走到外间,看到七儿抱着扇子歪在门边睡着,细看口边还流着哈喇子。摇摇头,自己走到桌边倒水,不小心碰到椅子发出声响,七儿受惊一样跳起来,看到谦洵自己在倒水,吓得冲过来连声道:“少爷让奴才来!”可是一着急却弄洒了水,再一紧张把玉壶丢地上了,看到碎了的壶连忙跪地上,却把膝盖跪碎片上了,“啊”地短促叫了一声,又更惊慌地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本来头疼的谦洵更是头发涨,叹口气说:“罢了,处理伤口去吧。”就径直走出房门。原本的书僮很好,跟了自己十年,但前些日子得了伤风,被家里带回,如今也不知如何了。这新来的,毛手毛脚,透着一股小家子气息,做事没一样自己满意的。
三
谦洵走到街市上,发觉自己漫无目的。左右一看,见有个茶坊算是洁净,就转身走入。
这个时候,茶坊居然座满了。谦洵正欲回头走出,忽然看见张桌子上只有个年轻公子,就走过去。“这位公子,在下可以坐这儿吗?”
年轻公子抬头,玉树临风,清丽过人。
“坐吧。”公子哥儿答。声音清脆。
谦洵暗笑,喉头平滑,声若银铃。如此还扮男装。只作不知,对面坐下,叫了一壶上等龙井。
那“公子”却对谦洵很感兴趣的样子,一双灵动的杏眼看了谦洵几转瞧到头顶,问:“你是皇族的人吧。”
谦洵笑笑,必然是自己的穿着,佩玉显露了身份。看来以后出门要记得换些普通些的衣物,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头上有紫气。”“公子”杏眼里的波光一敛,一脸正经地说。
谦洵不自觉笑出声了,这假公子还挺有趣,这是恭维自己的话吧,却以这样无邪的表情说得这样真的样子。心情不自觉好了很多,想和这个“公子”调侃几句。
“公子好眼力,在下确是与皇家有些丝缕的瓜葛。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叫莫……松龄。莫松龄。你呢?”
“在下姓李名谦洵,字仲信。”既然已被猜出是皇族,便没必要改名了。这个姑娘公子,倒用的是假名吧。谦洵又一笑。
“笑什么?”又是直勾勾看着谦洵,没有女子的羞涩,也没有半丝暧昧。只是清澈如泉的好奇。
谦洵也看着她,这才仔细把她打量了一遍。乌黑细致的头发梳成一个书生髻,用青色丝绸束着。因是男装,脸上未施脂粉,却是细腻白皙,透着粉红,肌肤比皇族的公主郡主们都还好些。衣着看似素雅却是上等料子和剪裁。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吧。但这举止又不像。柳眉清秀,杏眼如星,鼻梁小巧端正,小口不点而朱。居然没有耳洞。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吧。这模样儿,扮成女装,定比钰襄那丫头还要好看些。
小手在谦洵面前晃晃:“发什么呆,干嘛盯着我的脸。”
谦洵这才回过神,自知失礼,有些不好意思。哎,不知父王为自己挑的妻室是什么样的人儿,出身、品貌大概不会错了。但是与自己能夫唱妇随吗?谦洵想到自己的母亲,那个端庄的女人,一辈子只得父王冷冷的尊重,远远地相敬如宾,父王对宾客都比对她亲热些。谦洵小时候见过母亲看着父王背影哀伤的神情,现在想来,那便是落寞吧。
日期:2013-12-26 12:31:00
四
茶上了。谦洵不言语了。对面的又开口:“你有麻烦事儿了。”谦洵想,自己的忧虑都写脸上了,真是可笑,男子汉居然为这个事情苦恼。
“你头上有黑气。”正经的口气,“若有似无,只萦绕了片刻便消失。”
谦洵又笑了,“是吗,那你倒说说为何有黑气?”
“我道行不够,看不出。再过几日罢。”
“哦?道行不够?你还学道术么?你多大了?”谦洵继续逗她。
“这个……算是十五岁吧。”她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算是?”
“这样算过来就是。”
谦洵笑了,“是就是。比我小了四岁。那我就不客气叫你一声贤弟了。”
两人随意地边喝茶边闲聊几句。莫松龄虽学着京腔,但谦洵很容易便听出她的外地口音。如此想法子隐瞒自己的身份,莫非是外来大户家的女儿,女扮男装怕被家人责罚?倒是平易近人,与之前自己见到的或端庄,或刁蛮的小姐们不一样。
一盏茶的时间,谦洵想起父亲吩咐今日申时过去找他,便起身告辞。走出茶坊时,谦洵心情已好了很多。这个姑娘公子真是有趣得很,天真烂漫的样子,讲的话却有些神神叨叨。
“李谦洵,等等!”谦洵停步,自称莫松龄的姑娘公子追上来,“这个带着,辟邪。”说着塞给谦洵一个香囊。
谦洵笑了一下,接过香囊:“那就多谢贤弟了。记得了,有事到安国府找我。”
忽然有些不舍。想问她的真名,又明白她不会告知,有缘再会吧。
五
回到安国府,一进门,高管家就迎着上前,“二少爷,我正要让小厮出去寻你。老爷正在万贤斋等候着。”谦洵颔首答应。
高管家本是江南人士,是父亲年轻时云游天下交得的挚友,因其父是个小商贩而不得入仕。弘亲王见其为人正直,办事周到,便邀他来为自己料理家事。果然从此府中事无大小井然有序。谦洵对其也颇为敬重。
走入弘亲王的书房,谦洵看到自己父亲正对着几幅女子的画像。弘亲王方至不惑之年,容貌俊朗,身形修长,保养得当。一袭华袍,风度翩翩,不怒自威。
弘亲王只用余光扫了谦洵一眼:“洵儿,你看这些女子中,哪个合适做你的妻室?”
个个娇美如花。画像边上写着女子们的家世,闺名,生辰八字。有王爷的千金,有高官的小姐……钰襄也在其中。
谦洵忽然又有些头疼。
“父亲,您看着好便成。”除了钰襄,其余的不是完全不认识,便是只在宫宴中打过几次照面而已。谦洵平时未曾留意别人对这些千金的评价,只看这些各自下了功夫的画像,觉得相差无几。忽而瞥到钰襄的画像,“父亲……您会选钰襄吗?”
弘亲王挑眉:“你,中意那妮子?”
谦洵下意识摇头:“因为父亲的关系,常到姜王府去找姜王爷,才和钰襄熟一些。钰襄调皮,很讨人喜欢,但我一直只将她当妹妹。”
弘亲王回头背着手继续看画像,一边看似随意地说:“你这么聪明,想必也知道父王的想法。没动心最好。抛开那姜嵩老儿不说,就那妮子,宫宴上见过几回,毫无礼数。年幼丧母,长姊亦薄命。姜老儿只剩了这一个千金瑰宝,溺爱过甚,刁蛮跋扈,不是贤妻之选,娶她必得三天两头闹个鸡犬不宁。”
谦洵心里觉得钰襄并没那样不堪。弘亲王不再聊这个,跟谦洵说:“你也来看看,哪个好些。相貌自是个个优质。这是康王爷的千金,性子温顺。康王地位虽次一些,但为人八面玲珑,在朝中甚是吃得开……这是皇甫平章的千金……”谦洵打起精神,却听不进去,只恍惚听到父亲在罗列几位朝中重臣,然后看到一个个娇美的姑娘端庄而谦卑的笑容,远远地立着。忽然眼前就变成了自己的母亲凄清的笑容。
弘亲王回头看见出神的谦洵,低喝了他一声,谦洵回过神来,连忙低头。弘亲王一挥手:“近来怎么回事,如此精神恍惚。选妃之事要上心一些,将要弱冠的人了,爹像你这个年纪都有你大哥了。不清爽便让下人请太医。去吧!”
谦洵应了一声退下,如释重负。揉揉太阳穴,朝自己的居室走去。
日期:2013-12-26 12:35:00
六
莫兰九一路走,进了一片松树林。想到自己灵机一动想出“莫松龄”这个名字,便觉得好笑。走到一棵看似普通的老松树前,转头看看四周没人,伸出小手叩着树干,对着松树叫声,“苍耳子老儿,给本公子开门!”语音刚落,松树干便幻化出一道门影,莫兰九嘴角一扬,走进去。身后的门影立即消失。
“小少爷,小九姑奶奶,您可回来了,还这一身装扮。今儿个去哪了,还带着尘香玉把您的玉兰香气掩住了,这要是走丢了,让老朽可到哪去寻你。”一个侏儒样的鹤发童颜小老儿拄着拐杖上前,对着小九皱眉。那拐杖一看便知不是个俗物。
“如何会丢,就你絮絮叨叨。小老儿,你看我这身装扮如何?我现在的身份可是莫松龄公子。”说完朝苍耳子扑哧一笑。苍耳子白了她一眼。
数日前小九刚到这片松树林时,一眼发现了这棵看似并无异样的老松树已经成精,里面躲了个修行的树妖。她将树妖唤出,见是个矮矮小小的小老儿,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毫无松树挺拔俊秀的样子,一时顽皮,与他开玩笑:“小老儿,你真是成精的松树么?看周围这些个松树,你跟他们可不像啊。定是修行太久,把头发都练白了。”苍耳子笑道:“姑奶奶,看您的道行,小老儿的修成人形的年纪,怕只与您的芳龄差不多哟。”
小九被问及名讳时,忽而想起这段对话,取了个名儿叫莫松龄。
苍耳子摇摇头:“姑奶奶,您这粉妆玉砌的小模样儿,傻子怕都骗不过,何不直接变个男儿再出去呢。还有,你与谁告知名儿了?人心险恶,莫要轻易相信别人……”
小九只听到前半句:“骗不过人家吗?那为何那人没发现?”说完自顾自跑进卧房,拿着铜镜照自己。
苍耳子叹气。
七
小九在镜子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再回忆自己这阵子见到的男子们,这才清楚自己这假公子扮得有多失败。有的男子虽较为阴柔,但和真正的女子也是有区别的。
小九其实是希望修成男儿身的,因为这三界雄性的地位似乎都高于雌性,以男儿身行走人世自然也多了许多便利。只是峨眉山上修成人形的五株玉兰都是女体,莫清清圣姑给姐妹们依次取名叫莫兰一,莫兰三,莫兰五,莫兰七,莫兰九。
小九曾问圣姑:“为何取名里没有二四六八?”
圣姑那时正悠然品着上等竹叶青:“双数太圆满,我不喜欢。”
“下一个修成的姐妹,难道叫莫兰十一么?这可有些拗口。”
莫清清摇头:“不会有十一。我乃凡人之身,靠着修行竟得以于世甚久。将你送出去历练时,大约时机已到。便可舍了这一身肉体凡胎,修成正果了。”
现在圣姑已经成仙去了吧。对于修行之人,得道成仙是最好的结局,只是从此可没法总见到圣姑了。
小九想了想自己所见到的男子,眼前忽然出现了李谦洵那张脸,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弯着好看的弧度,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这就是人世的美男子吧。
对着镜子施法,将脸变成个清秀的少年,与谦洵有三分相似。没忘记让喉间有微微的凸出。
不错。小九学着谦洵的样子,对着镜子一笑,心下十分满意,决定就用这张脸行走江湖。不知可会招来桃花几枝?
夜间,小九又做了那个梦。梦里没有声响,只有一个青年将军的背影,头戴兜鍪,身披盔甲,右手握着长剑。将军在前方十丈开外,缓缓对自己转过头,举起左手,掌心托着个小玉佩。他用侧脸对着自己,笑容凄清。
小九忽而一阵心痛,猛地从榻上坐起。心脏快速跳动,脑子有些疼。
刚才梦见什么了?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又把自己吓醒了?上回也是如此。
小九皱皱眉,想必是这些日子沾染人气太重,有些不适应。过些日子习惯就会好的。重又躺下,很快又会了周公。
日期:2013-12-26 12:37:00
八
天气闷热,谦洵这两日未曾出过王府,除开去给母亲请安,被父亲唤去瞧了几回画像,只在卧房与书房之间行走。待了两日,觉得百无聊赖,清晨便叫上小厮李周,牵着马,趁天不大热,出去散心。
街市上还冷清得很。谦洵亦不在乎,转而驾着马,一路朝郊外走去。
树木,花草云集的地方,气息都分外清爽。郊外少了几分人气,多了几分自然天地的气息。谦洵下马,让李周将马牵到树下拴上,自己走到一片柔软的草丛里躺下,草丛里有星星点点的小野花,俏皮可爱。谦洵用双手枕着头,闭上眼睛。
在开始感到日头的灼热时,谦洵听到了一阵草拨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惊喜的声音:“咦,李谦洵!”
谦洵闻声睁眼,看见了一张稚气未脱,但已足以倾城的脸。姑娘身着华丽的淡青色丝绸衣裙,在初夏里格外清凉;立在草丛中,身段玲珑,被阳光从身后照来,镀了一圈金边,窈窕曼妙。
谦洵看得有些发痴,被那姑娘伸脚轻轻踢了一下才回过神。起身来定睛一看,正是日前在茶馆里遇到的姑娘公子,莫松龄。恍然大悟道:“莫,莫小姐?”
小九瘪瘪嘴。方才自己正在草丛间闲逛,忽而看到了一个身影躺在那儿。她走近,发现是前几日茶馆遇到的俊秀后生。
“我知道骗不过你,装得太不好了。你怎的在这儿?”
“在下只是来此散散心……莫小姐又为何在此?此地人烟荒芜,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这儿么?岂不让家人担心?”
“上回说过了,我是学道的。是个孤儿,早已没有家人。”
这样的姑娘竟是个孤儿,谦洵又惊讶又尴尬:“在下无意冒犯……让姑娘伤心了。”
小九淡然:“无妨。我有好友近来在附近修道,我暂居在他那儿。”顿了顿,“对了,你要回城去?可有车马?”
谦洵点头。
“捎我一程吧,我也要进城去一趟,省得行走。不过得先换装。稍等片刻。”说完转身便要去换装。走了两步停下来,转头对谦洵说,“我会易容术,过会儿看见我时不要惊讶。”
日期:2013-12-26 12:43:00
九
在茶坊见到谦洵回来后,隔日,小九将自己化成的那清俊男子模样变给苍耳子看。苍耳子沉吟片刻,对小九进行了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诲。
“姑奶奶,若是莫清清让你去个民风淳朴的地儿,老头这番话便可省了。可这是京城,人心叵测。一般坏人倒不怕,你有法力,机灵起来也非常人可比。怕的是见到那些风流公子哥,便在无声无息里,被人骗了心去。”
小九无奈:“我是来历练的,自然会记得守住心。昨日那人只是一面之缘,见到他的气息有些特殊才多说几句,名儿也是编个告诉他的。老头儿,历练历练,不和别人说话哪来的历,又如何练。”
苍耳子一时哑口无言。小九又道:“昨日以女子的脸孔扮男装,是个失误。今儿个这副男装可没得说了吧。”
苍耳子叹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是福是祸你自己担着,老头盼着你好,但该来的劫,怎么都躲不过。要得道,也没个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道理。”
说完转身缓缓走开。
小九望着苍耳子矮小苍老的背影,忽而有了些感触。
苍耳子和圣姑都说,行走人世,不可害人,亦不可随意近人。对人对事要斟酌,不能凭着一腔热血将自己坦露十分。小九自幼在峨眉山修行,除了圣姑和几个姐姐,接触得多的便是一些小妖怪。因是圣姑的弟子,小妖怪们如何敢招惹自己。圣姑说京城是人世最鱼龙混杂的地方,让自己来京历练。小九心中焦急,于是来京之路匆匆,爬山涉水,走的都是少有人烟的险道。因带着尘香玉,倒也一路并未招惹妖界是非。真正接触许多人,也就这数日。
小九不明白,修行不就是修炼道行,为何要到人世浪费光阴。
圣姑不解释。
当小九将这话与苍耳子抱怨时,苍耳子笑道:“妖与人之低于仙,不在乎法术仙力,而在乎心怀七情六欲,无法大彻大悟,无法常年如无风止水般,淡而博,清而阔。大凡得道者,都是尘心已了。只是闭关修道,怎能知晓本心;假若法力超群便可成仙,怎知日后可否恪守仙道本分。因是,欲得道,必先入凡世,历千劫,而后通达。”
小九虽涉世未深,却本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主儿,也理解苍耳子的担忧。听圣姑说过,自己的姐姐们在人世历练时,都遭遇了各种劫难。
人心真的如此可怕?人世真的如此复杂?圣姑与老儿都不会骗自己,想必是这样。
但是来人世历练,若不经过人这关,又如何能达到目的。
今日再次见到谦洵,忽而想到老头儿说的“劫”。这人看起来不像坏人,会是自己的劫难么?留个心眼儿便是,有什么磨难,就让它放马过来吧。
日期:2013-12-26 12:50:00
十
虽已事先得知小九要易容,看到小九时谦洵还是有些诧异。眼前这一身白袍的少年书生与方才那少女分明是两个人,连神色都是两幅模样。倒与自己的样貌依稀有些相似。
小九嘴角一扬,墨黑的眸子放出得意的神采,俨然大户人家的风流少年:“仲信兄,如何?”这两日,苍耳子老头教了她一些男儿间交往的礼仪,比如对好友敬称对方的字,而不是直呼其名。小九本就天资聪颖,一点即通。
谦洵不禁赞叹:“莫小姐好本事,在下自认见过的能人异士不少,精通易容术的也有几位。却从未见过像莫小姐改装得这般好的,好似重新换了一张脸一样。”
小九心里想,可不就是重新变了一张脸么。嘴上却说:“过奖,过奖,有幸拜得名师而已。”
“莫小姐师从何人?尊师可在京城?”
“别总称我为小姐,我现在可是男儿装。我师父你必未曾听闻过,她老人家长居于西南峨眉,我是西南人士。”苍耳子说过,口音这东西很难瞒得住人。一个谎言要用十个来圆,那十个又要用一百个来圆,滚雪球一般。瞒不过的,就尽量不要瞒。
谦洵微笑,小九的西南口音第一次见面他早已听出来,只是小九学着京城口音,他也不点破。“那我称你为贤弟吧。愚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贤弟你,可否告知芳名?”
小九似乎犹豫了一下,方答道:“莫兰九。玉兰的兰,第九的九。”
知晓了小九闺名的谦洵一脸喜悦:“好名字,莫非贤弟在家中排行第九?”话一出口立刻后悔不已,方才小九已说自己是个孤儿,想必家中早已发生变故,自己得意忘形,却忘了这个。连声道,“抱歉,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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