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青楼里的那些秘事——勾栏美人叹

作者: 沐沐清歌

  文案:
  看似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实为云诡波橘的权欲战场
  自古青楼出奇女子,再多泥泞污浊也难掩她们的惊才绝艳
  却被命运所束缚,逃不过沦为棋子的宿命
  好不容易闯过了一道道性命攸关的生存关卡

  换来的却是昔日相扶持共进退的姐妹,在自己面前上演活春宫
  酥胸半露,媚眼如丝,娇吟道:“你的男人真不错。”
  终于以为遇着了能够带自己逃出生天的良人
  一朝情定,缱绻缠绵过后
  却发现他早已有红粉知己,并当着她的面满目柔情,执手相看

  而一手造就了她人生悲剧的青梅竹马
  为何时隔多年以后又要出现
  以一副深情的模样,彻底摧毁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希望
  这世间的一切痴情都是虚情,一切心意都是假意
  天既不亡我,便且看我斗不斗得过它

  注:古代青楼奢华荼蘼的全方位展现,且看勾栏美人们在风尘中挣扎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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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该死的丫头,你往哪儿跑!”女子一声娇喝,往院内追来,由于纱裙很薄,几乎可以看到一对白兔在胸前蹦蹦跳跳。刚才明明看那死丫头往院内跑了,谁知自己追来,人却不见了,雪绒恨恨地跺脚,白兔便又在轻纱帐里抖了抖。

  “贱蹄子,别以为早莺护着你你就没事了,看我不告诉妈妈去,让她早早把你挂上牌子卖了!”雪绒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娇颜丹唇,美目勾魂,此刻却杏眼圆睁,脸上写满了愤怒,实在有失媚态。
  说完,她也不忙找人了,冷笑一声,转身往楼里去了。
  庭院角落里,树上的小姑娘终于松了口气,左右打量一番,战战兢兢地往下爬。
  这里是都城最有名的青楼——来香院,它的规模之大,令许多第一次慕名而来的人唏嘘感叹,传言连一般的豪门大户都比它不及。装饰用度,无比奢华,公卿世族到此处聚会玩乐,也绝不会掉了身价。这里不但姑娘多,质量上乘,更有强硬的后台。没有人知道来香院的创始人是谁,只知道那传闻中的东家,曾用黄金十车,铸成了院子的金门金匾,并亲手题名“来香院”,字体灵秀,飘逸香艳。

  如今的来香院,已有近百年历史,新一任妈妈玉娘掌管后,生意更是红火。要说人有生意头脑就是不一样,以往的来香院都是做贵族大户生意的,身上没有个几百两银票,连院门都别想进。
  玉娘却觉得,光这样还不够,还特别开设了一个别院。精美奢靡自然比不上主院,但姑娘却也是和主院里的一起培训出来的,比起那些小门小院,还是好了很多。别院价钱就比主院低多了,往往只需要几十银。家里没那么富贵的恩客们当然是喜欢别院的,便宜又能享用传说中来香院的姑娘。
  姑娘们却没人这么想,拿到的分红太低不说,更重要的是,在主院里,恩客都非富即贵,若是能得了他们欢心,有朝一日出了这院子,去高门大户里做个小妾,也不无可能。而在别院,基本等待她们的命运就只能是年老色衰后落得更不堪的下场。因此,来香院的姑娘们,都以能留在主院为荣,视别院为虎狼之地。
  如今雪绒便想将自己一直看不惯的那个小贱蹄子送到别院里去,让她挂牌接客。
  大红绸缎铺着的软榻上,玉娘摇着手中的轻羽小扇,眯起眼睛看着站在一边的雪绒,慢悠悠地道:“海棠才十三岁,教习还没结束,你倒是想得出。”
  这话虽然平淡,说话的人却是不怒自威。
  雪绒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稳了稳心神,抬起一张笑脸:“妈妈说得是,是雪绒考虑不周了。可是,那剩下两年的教习,都是为花魁竞选准备的。若不参选花魁,如今学得这些也够了。我听说海棠虽然品性太差,舞技却还是不错的,去了别院也不至于坏了我们来香院的名声。”
  女子在来香院,要接受为期六年的教习,方可挂牌接客。
  年纪太小的看不出资质,年纪太大的教习完了能挂牌的时间又短,所以一般来香院都选八岁的女孩儿买来,从八岁教习到十四岁,接受了考核,方可挂牌。

  十四岁之前的日子很辛苦,要学习技艺不说,还要在院内做各种杂活,运气好的也许能被哪个姑娘相中,要去做个小丫鬟,端茶伺候什么的,比在后院要轻松一些。但是在姑娘身边,不用想也知道每天都耳濡目染些什么。
  再运气好点的,学到些当红的姑娘的技巧,以后自己也能用得上;运气差的,还没教习结束就被姑娘拖下水的也不是没有。这种一般就会直接送到别院去,再想回来,也就难了。是以说,被姑娘选上,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这来香院里,你表现出众也不是,不好也不是。教习的六年期间,虽然能保持清白,却也过得如履薄冰。
  海棠,便是刚才躲在树上的那个姑娘,长得俊俏,在这一批孩子里算资质好的,技艺也学得精,就被早莺看好,要到了身边。早莺待她还不错,知她不喜,有恩客的时候一般都不叫她来服侍,只可惜有人看早莺不顺眼,也就连带着看她不爽了。
  玉娘嘴角淡淡泛起一似涟漪:“这张嘴还挺巧,难怪最近火了不少,都快把早莺比下去了。”
  雪绒羞赧一笑:“哪有,雪绒比早莺姐姐差得还远呢。”
  玉娘掩嘴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乏了,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雪绒看着玉娘的样子,心里打鼓,也不知道这计划到底能不能成,但玉娘送客的意思明显,她也只好先退了出去。
  玉娘想着雪绒刚刚的那番话,若有所思。张大人家的公子,在雪绒那儿看上了海棠,要海棠伺候,海棠却将一壶热茶直接倒在张家公子和雪绒身上,跑了?如今张公子正躺在雪绒床上直哼哼,喊着找来香院要说法。海棠那丫头,原是个好苗子,且先不问她怎么到雪绒那儿去的,但是这得罪了张大人家的公子啊……真是不好办。

  海棠这时正躲在早莺的房间里,小眼儿通红,害怕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扯着早莺的衣角抽泣:“早莺姐姐,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去别院挂牌……”
  她见雪绒走了,便赶忙溜回早莺这儿求救,将事情的始末都向早莺说了。她不能,决不能去别院挂牌。留在来香院,她就还有两年相对来说安全的时间,两年后,只要能一举夺得花魁,或者四大名牌,就可以只卖艺不卖身,不是没机会觅得良人。而去了别院,她就再无出路了,只能任人鱼肉。
  早莺看着她哭得可怜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拉了她起来:“你长得这好皮相,也不知道是得了福,还是惹了祸……雪绒那人好胜心很强,她也才十六而已,容不下你很正常……今儿这事儿,怪我没看护好你,但是如今不管她使了什么法子,到底你是得罪了张家公子。玉娘那儿不好做……来香院,怕是要拿你给人家一个说法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敲门声传来,门外一个小厮尖着嗓子叫:“早莺姑娘,海棠丫头在你这儿吗,玉娘找。”

  海棠顿时惊慌不已,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靠在早莺腿上哭得撕心裂肺:“求姐姐千万救救我,以后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做!”
  日期:2013-12-31 10:54:05
  “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早莺赶忙起身,扶起海棠,拉着她的手,细细看她,表情为难。
  “先把眼泪止了,妈妈最讨厌姑娘哭哭啼啼,你这个样子去,她看着更生气。”她说着掏出自己的帕子塞在海棠手里,道:“我陪你去,放心吧。”
  路上海棠一直紧紧拉着早莺的手,紧张得掌心都出了汗。

  玉娘房间里,张家公子已换了身衣裳,在软榻上靠着歇息。雪绒伺候在一旁,拿着串葡萄,一粒一粒摘下来,用嘴剥好皮,贝齿叼着,往他唇边送。二人眉来眼去,时不时调笑,要不是张家公子吃几粒葡萄便要咧嘴假惺惺地哼唧两声,谁也不会想到他刚被热茶烫伤了腿。玉娘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子上的几个木牌子。
  海棠进来时,张家公子听了动静,飞快抬头,换上了痛苦的表情,哼哼的频率也加快了,愤愤地看向来人。雪绒见状,也饶有兴致地向门口转了身,眼里算计的精光一闪,嘴角娇媚的笑意已经泛冷。海棠还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就感觉到了两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连忙贴紧早莺站着,大气也不敢喘,给玉娘问好都忘了。
  玉娘看着她的样子,掩嘴轻笑:“你们看看,我就有那么怕人么,这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早莺也跟着笑,打了圆场:“妈妈这么好,她哪里是怕你,今儿只是犯了过错,于心有愧罢了。”
  玉娘见早莺拉着海棠,一副护犊的样子,玩味地挑了挑眼角:“哦?那你让这孩子说说,错在哪里了?”
  海棠还没答话,张家公子便嚷了起来:“这小贱货居然敢往爷身上泼茶,我看是活腻歪了!爷想疼你是看得起你,你还给脸不要脸,像你这种贱货就应该送那些烂窑子里千人睡万人骑,装丫的什么清高,真是欠教养。”

  说这张家公子,也算是个人物。虽然只是张政大人家一房小妾生的庶出,但那小妾正是个受宠的,更何况他爹是个要面子的户部尚书,为不遭旁人议论,对家里的庶子庶女们也惯是照顾。当然,这照顾仅限于物质方面,在才能和品德的教育上,张政觉得既然不是嫡子,也犯不着下什么功夫。加上他家有两个出众的嫡子让他很是满意,这些庶子只要不惹事儿,他也就不特别指望能有什么出息了。因此这位张世良公子哥儿便被骄纵成了个纨绔中的纨绔,整日游手好闲花天酒地不说,还出口成脏,断不像受过良好教育的官家子弟。

  玉娘听得这番话,回眸一笑:“张家三少爷,您这话说得可不太好。莫非我来香院里教养了四年的丫头,就和外面那些普通货色一样?少爷您是看不起这丫头,还是看不起我们来香院啊?”,言罢,笑意依旧,眸光生了几分晦暗不明,明明美艳妖娆的一个人,此刻却带了几分邪气。
  张世良虽然纨绔,但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玉娘是个不好得罪的角色,干笑一声,道:“哎呦玉妈妈,你看我这不是在气头上么,说话过了点。本少爷断没有小看你们来香院的意思。只是这个丫头,有点太不知好歹了,来香院不拿出点说法来,也说不过去吧?”
  玉娘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不再理会他,转而问海棠:“说吧,怎么回事。”
  海棠听了二人之间的对话,觉得玉娘还是很维护自己人的,心里安定了几分,深吸一口气,把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遍。无非就是张家公子摸了她的手,她一紧张,没拿稳茶壶,一整壶热茶就泼在了张家公子身上,还烫到了雪绒的手。她尽量凸显出自己是无辜的的意思,并连声道歉,承认错误态度十分恳诚。
  雪绒却在旁边煽风点火道:“恐怕不是紧张吧,我看那水泼的倒是挺有技巧的。”
  玉娘抬了抬手,示意雪绒先不要做声,又问海棠:“就是说你承认的确是自己把热茶倒在张公子身上了?我不管是不是故意的。”

  海棠不知道玉娘作何打算,咬着唇,点点头。
  玉娘的手指在桌上的一排木牌上挨个点过,拿起了其中一个,上面正写着海棠的名字。
  “我们来香院是个有规矩的地方,犯了错误就要罚。你可知道,来香院里来的都是什么样的客人?哪一个是随便得罪的起的?伤了客人,无论是不是有意,结果都很严重。在我们这儿中午吃个茶都能被烫到,若传出去,我来香院的脸往哪儿搁?你也不小了,十三,还这么毛手毛脚,我看,的确不适合待在来香院。”她也不看海棠,只是打量着自己手中的木牌,慢悠悠地说。
  海棠听到“不适合待在来香院”几个字,顿觉晴天霹雳,像是听到自己已被处死一般,摇晃两下,险些跌倒,幸亏身边有早莺扶着。
  雪绒在玉娘身后,笑得春风得意。
  日期:2013-12-31 10:54:46
  海棠无从辩驳,求助地看向早莺,早莺拉着她的手握了握,示意她安心,向玉娘开了口:“妈妈说得是,海棠该教训。可是……”
  犹豫间,玉娘扬了扬手指,让她继续说下去。
  “不瞒妈妈说,接触了这么久,早莺看得出来海棠是个好苗子,就这么浪费了,实在是为妈妈觉得可惜呀。”早莺说着,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雪绒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再好的苗子,惹了贵客,来香院也担待不起。”
  玉娘对二人之间的火药味置若罔闻,轻轻叩着海棠的名牌,抬眼望她,道:“是个美人不错,除了这好皮相,你可还擅长什么?”

  海棠万分紧张,支支吾吾道:“小女,小女舞技尚可……”
  玉娘回首看向张世良,笑言:“张公子,为表诚意,在处置这丫头之前,就先让她给你舞上一段,当做赔礼如何?”
  张公子一边蹙眉哼哼,一边偷眼打量着海棠,不仅长得漂亮,身段也的确不错,便“不情不愿”地应了,心想若这丫头真跳得好,也别送去什么别院了,干脆跟玉娘白讨了来领回家做个暖床的舞娘。
  没有优雅的伴乐,也没有华丽的衣裳,海棠就在玉娘房间里的红毯上翩然起舞。内心的忧虑惊恐干扰了舞姿,动作显得略微有些生硬。但即便如此,着一袭粉装的她,仍如同花间飞舞的蝴蝶,身姿俏丽,魅影翩跹。
  海棠知道,这是早莺为自己争取来的机会,若教玉娘认识到她的价值,她便还有出路。命运在此一搏,每一个熟悉的动作都强迫自己做到尽善尽美,只可惜面上不安的表情,让这表演的精彩程度打了折扣。
  一舞终了,她惴惴喘息着,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雪绒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她本就不是擅长歌舞书画的人,在来香院里有人气,全凭自己一张会讨恩客们欢喜的甜嘴。再加上有些自视甚高,自然只觉得海棠这舞跳得平平,肯定是演砸了。
  早莺却是个善舞的,从她几个精细的小动作便能看出来,海棠身段的柔软舒展程度,自己定比之不及
  张公子嘛,只觉得那一扭一扭的妖娆腰肢,看得让人心里痒痒,真想知道能在自己身下摆出怎样诱人的姿态。其实也不能怪他想入非非,谁叫这里是勾栏院,负责教习的姑娘们教的,当然大多都是这种撩人魅惑的段子。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懂舞蹈的人一看便知海棠是个有天赋的可塑之才,更何况是阅人无数的玉娘。
  她面上并无惊讶欣喜的表情,内心却对海棠生出了几分认可,便站起身来,走到了张公子身边,佯装为难道:“哟,公子你看,早莺还真是个识货的,这丫头跳得真不错。送她去了别院,我这进账怕是要损失不少,玉娘可心疼呢。”

  张公子刚想说不用送别院了,送我也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玉娘噎了回去。
  “她伤了公子,要罚,可也是我来香院未来的一面招牌,不能走。我看就这样吧,她怎么伤的你,也教她感同身受一下,好记得这教训。”说着,玉娘便唤了小厮进来,嘱咐了什么。
  张公子见玉娘没有放人的意思,略心急,脱口而出:“可是本少爷还挺想要这丫头的。”
  雪绒在一旁恨恨地直绞手绢。

  玉娘掩嘴,笑得暧昧轻佻:“唉呀公子,这丫头还小呢,你可感觉不出什么好。果子熟了才好吃,等两年她这身量长成了,你还不是一样能做她的入幕之宾?到时候再好好享用嘛,现在猴急什么。”说着还嗔怪地俯身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腰。
  海棠听了玉娘此番话,顿觉羞辱,面红耳赤。虽然这一劫算是过去了,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
  出去的小厮回来,端了一个铜盆,可以看见里面滚烫的开水还在冒着热气。海棠害怕得身体发抖。而小厮就在玉娘的示意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抬手便将一盆热水泼在了海棠身上。饶是知道怎么也比去别院好得多,这身体上火烧火燎的痛还是让海棠有些承受不住,跌坐在地疼得痛哭。
  这样一来,张公子也不好再说带她走,只好悻悻作罢。
  玉娘看着海棠哭泣的模样,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让小厮把她送回后院,安排郎中看看,海棠便被两个小厮搀着走了。
  早莺放心不下,也跟了去,帮海棠脱了衣服,才看到她双腿都已红肿,起了许多水泡,模样很是骇人,惊得轻叫一声。郎中看过倒是说不是很严重,坦白说在勾栏院里,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伤他们也见怪不怪了。只随便开了些烫伤的药膏,嘱咐了一下注意护理伤口,避免留疤。早莺应下了,帮她把药膏放在床上,海棠还在低低地哭。

  “快别哭了,你现在行动不便,这些日也不用去我那儿了,且先好好养着。玉娘已经很护着你了,莫怪她,也再千万小心了。”早莺安慰道。
  海棠抹着眼泪抽泣,撑起身便给早莺鞠躬:“今天多亏了早莺姐姐,不然我,我……”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早莺话虽这么说,却露出个有些后怕的表情。
  “姐姐放心,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以后海棠一定会报答你的,无论你要海棠做什么都可以。”海棠抬眼,眸子像一只受伤了的小鹿刚刚找到娘亲一样看着她。
  早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头,嘱咐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临走时还提醒她,如今她算是变相得到了玉娘的认可,以后恐怕要更小心谨慎才行,莫说雪绒这次不甘心,以后看她不顺眼来找茬的人怕还会越来越多。
  海棠虚心受教,待到独自一人后,埋首在枕间,满含委屈与心酸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流到夜半,才终于疲惫不堪地睡着。
  日期:2014-01-01 12:55:56
  郎中开的药膏极好,一连将养了数日,被烫伤的地方终于开始结痂脱落,又渐渐生出新肉,从烧灼的疼痛感变成了令人发狂的瘙痒。海棠每每忍不住想去抓,被郎中发现呵斥了一番后,干脆把她的手绑了起来。痒得受不了,她便只能在床上难耐地磨蹭,啜泣不止,日子过得真叫一个折磨。
  玉娘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加上雪绒的暗中散布,那日的事情不久就在后院的丫头们之间传开了。想那海棠,平日也算个优秀的,如今只犯了这么点小事就被教训得这么惨,有人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当然也少不了有人幸灾乐祸。
  雪中送炭的往往难得一见,落井下石的倒是经常一抓一把。

  时常有人特地跑到海棠的房间外,暗暗窥探,窃窃私语,语气中事不关己的冷淡与那丝丝难掩的兴奋令她更加心寒。
  她原来一直觉得来香院一年只招七个新人太少,哪里能够用呢,如今却感慨,这后院里有三十来个丫头真的太多,太吵了。而与那吵扰的院子不同,她的房间又是这样阴暗,这样冰冷。
  等到好得差不多,她已经缺了太多课,教习坊便匆匆催她去上课。
  这一日上的正巧是礼课,教学的夫子是从前在皇宫里做过教习嬷嬷的,要求向来严苛。海棠往日表现不算差,但现在身上还没好利索,是以走起路来有些别扭。偏偏夫子又说要考察大家的功课,让每个人都上前展示一番坐立站行。

  海棠自然是不负众望地,表现“出众”。
  赵嬷嬷虽了解内情,却丝毫没有对她放宽要求,冷着张脸,拿着竹篾抽海棠的小腿。海棠死死咬着牙,新生的皮肉稚嫩如婴儿,摩擦在稍微粗糙的布上都会觉得疼,更何况遭到抽打,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怎么,哭什么,觉得委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是不能好好做,而是压根就没尽力。你觉得自己有伤在身子上,就可以得到宽待,别人就该体谅你几分吗?别忘了你的本分,在这儿你们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说白了就是个伺候大爷们的奴才,主子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让你干活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有一丝怠慢。”
  说着,她转向众人,拿起竹篾挨个丫头面前指了指,厉声道:“别光顾着看热闹,你们也是一样,记住了没有?”
  她有些上年纪了,面上堆了许多深深的褶皱,偏那双眼睛格外亮,如经验丰富的老猎隼一般,闪着精明狠戾的光,丫头们吓得噤若寒蝉,连忙整齐地应了声:“是,夫子。”

  “唉呀,有些人就是讨厌,自己惹了事,偏生连累我们一起挨教训。”下课后,玉兰不顾桃儿的阻拦,气冲冲地快走两步,挡在了海棠面前翻着白眼挖苦,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桃儿扯了扯她的袖子,怯生生道:“玉兰姐姐,别生事了,管事看见又该说了……”
  桃儿年纪比海棠小一岁,是个唯唯诺诺的主,胆子一向小得很,却奇怪地和最能惹事的玉兰关系颇好。玉兰则是与海棠同一年来的丫头,性子跋扈得很,从来嘴上说不出什么好话,以前脾气上来还会动手,因此没少被负责管理后院的丫头们的管事教训。如今收敛了些,说话却还是难听得紧,一旦有一丁点得罪了她,少不了被一通骂。
  只是说到得罪,海棠觉得自己这帽子扣得冤枉,便满腔怨愤地出口争辩。于是二人不依不饶地吵起了嘴。海棠把能想到的让人不舒服的话都说了,也没从精于此道的玉兰那儿讨得什么好,近几日的郁结不难没有发泄出去,反而更堵得慌,气得在玉兰耀武扬威的眼神藐视下甩袖子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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