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盖头（1）
　　东平王府的迎亲队伍蔓延了整整一条街，喧闹异常，场面之盛大，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心生羡慕与嫉妒。
　　这场婚礼的男主人公——东平王元啸欢，骑着战马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然而让人们感到奇怪的是，新郎没有头戴爵弁，也没有身着玄端，而是穿着一副闪着寒光的银白盔甲。
　　他的出现立刻在人群中激起一层层波澜。有人说，这是东平王在向他的岳父大人示威；也有人说，这是东平王在向皇帝表示不满……各种传闻，不一而足。反正，人们在新郎元啸欢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的神色。

　　而闺房内，新娘伏倾城端坐绣床，鲜红的盖头整整齐齐地铺放在身边。
　　萧姨娘从外面进来，看到伏倾城，还未开口，眼睛已湿润了。
　　“姨娘……”伏倾城的声音亦哽咽了。
　　萧姨娘坐到伏倾城身边，“再让姨娘多看你两眼！”

　　此时的她灿若朝霞，宛若神仙妃，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候，不就是穿着嫁衣的时候么！
　　“城儿！姨娘舍不得你啊！”
　　“姨娘，城儿也舍不得你！”
　　“城儿……你过去了，是必定要吃苦的呀！如何让姨娘放心得下！”
　　伏倾城拉住萧姨娘的手，“姨娘放心，城儿会好好照顾自己——”
　　萧姨娘含泪道：“你一个小人儿家如何照顾自己！何况那东平王府是什么好地方不成！你父亲和东平王是政敌，二人芥蒂由来已久，想必东平王会迁怒于你……”
　　“东平王虽然能征善战，却是个性情暴躁、喜怒无常之人！元氏一族虽是皇族，可到底是野蛮的胡人啊！”
　　“东平王已有两位良娣（藩王侍妾），可都没有生育，所以我担心，其实是那个东平王他不成……城儿，你嫁过去，若无一儿半女，这辈子连个依靠都没有！”如此说着，禁不住老泪纵横。
　　伏倾城轻轻抱住萧姨娘，哭道：“姨娘放心，城儿不会让人欺负的！城儿还要和东平王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呢！”

　　萧姨娘语气中颇为不满：“这一切，都怪你父亲！”
　　伏倾城忙道：“父亲在朝为官，又是三朝老臣、重臣，这些纵纵横阖捭自然是少不了的，姐姐们都嫁给了元氏皇族，我又何德何能能例外！父亲要靠联姻来团结这些皇族，这些藩王团结了，咱们才能安泰啊！”
　　萧姨娘悲愤道：“难道女人就如此轻贱？男人打仗，却要女人上战场！”
　　伏倾城强忍着悲痛，笑道：“姨娘放心，我今年已十七岁了，姨娘不必再把我当小孩子，何况在姨娘身边这么多年，我学到的东西太多了，别人是欺负不了我的！”
　　萧姨娘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便强颜欢笑说道：“城儿既这样说，姨娘就放心了……”可话这样说，哪会真的放心？便又殷勤叮嘱道：“城儿，你到了那边，一定要学会察言观色，学会审时度势，学会怎样对待其他姬妾，怎样对待下人，你一定要抓住夫君的心，因为在那边，只有他才能给你一生幸福和一世安稳！城儿，你……一定要好好的……”说则却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伏倾城抱住萧姨娘，流泪不止。

　　东平王府的迎亲队伍已到府门外。
　　萧姨娘忙给伏倾城盖上了鲜红喜庆的盖头。
　　日期：2013-12-05 16:51:38
　　第二章 盖头（2）
　　东平王元啸欢迎娶了伏家的四小姐伏倾城，这桩婚姻自然会引起人们的诸多议论。

　　元啸欢，魏国东平王，太祖皇帝嫡孙，当今天子堂弟，统领千军万马，骁勇善战，被天子册封为“神武护国将军”，是朝廷的中梁砥柱。
　　伏倾城，伏家庶出第四女，生母出身低贱，其父伏隆与东平王元啸欢是不折不扣的政敌。
　　怪哉！怪哉！月下老人竟成全了这样一段姻缘！
　　但王府毕竟是王府，婚礼依然热闹繁华，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心生嫉恨！盛大筵席排了整整一条街，美酒菜肴吃尽了，新的又添上来，当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及至夜色渐深，宾客渐渐散去，东平王府悄悄静下来，上百盏灯笼在春风拂抚中悠荡，把东平王府照得如同白昼。

　　元啸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洞房门口，深邃星目如苍狼一般桀骜，射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他推开厚重的金丝楠木门，夜色中木门发出凄冷的叫声。
　　春意盎然的暗黄色烛光中，伏倾城凤冠霞披，光彩夺目，端坐绣床。
　　东平王信步走到房中，嘴角轻轻浮动，发出一声冷笑。他脑海中一浮现伏隆丑恶的嘴脸，他便难以抑制心中的憎恶。
　　床上的伏倾城躲在红盖头之后，隐隐嗅到一丝让让她悸动的气息——一种经过男人身体发酵后散发的气息，充满野性与狂躁。
　　她怀着仰慕之情嫁到王府，希望今后能与自己的夫君长相厮守，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切实的幸福，莫过于有一个可以依靠终生的男人！
　　此时此刻，她只期盼着东平王揭开自己的盖头。因为，揭盖头，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刻！也是一个女人最大的骄傲！更是一个女人作为新娘的尊严！
　　元啸欢将她推倒在床上，粗暴地撕裂她的衣服！
　　伏倾城地在盖头下呼求：“王爷！请您为我揭开盖头！”
　　元啸欢不予理睬，继续自己的动作。
　　伏倾城惊恐万分：“王爷！我是您的新娘！”
　　元啸欢扯开她的衣衫。
　　伏倾城近乎哀求道：“王爷！求您——”
　　元啸欢冷笑道：“你父亲在皇兄那里进谗言，所以皇兄下旨让我与你成亲，还让你我早日生育儿女！哼，想必嬷嬷已告诉你，说男女之事的种种快活，可我告诉你，我元啸欢不会让你感到一点快乐的——”
　　不由拒绝，不由反抗，她还没有看到自己丈夫的模样，便感觉下身的撕扯，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她在元啸欢身下睁大眼睛，却只看到殷红如血的盖头。
　　日期：2013-12-05 16:52:00
　　第三章 鸣鸾（1）
　　清晨，她被侍女的叩门声惊醒，鲜红刺眼的盖头还在脸上，她轻轻将其揭下。
　　昨夜折腾了一个时辰，最终，元啸欢没有揭下她的盖头就离开了，好像这里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新房，她不是他的新娘，他也不是她的新郎。

　　她感到恐惧，感到绝望，她身心俱疲。
　　在侍女们的帮助下，她换上一身水绿色素雅常服，侍女们看到地上褴褛不堪的嫁衣，很是吃惊，可不了解新娘王妃的脾性，故不敢多问。
　　两个侍女进来，端了铜盆、毛巾、香粉等洗刷之物，端铜盆的侍女跪在地上，铜盆举过头顶，另一个同样动作举着毛巾香粉。伏倾城在家中只有一个小丫头伺候，哪里受过这种待遇，越发对王府心存敬畏。
　　侍女道：“王妃，咱们王府的规矩，清晨起来各房要去佛堂给老王爷请安。”
　　老王爷是元啸欢之父，早年能征善战，后来潜心佛法，让独子元啸欢袭了爵位。
　　侍女继续道：“请安之后，则要和东平王一同用早膳。”
　　伏倾城一听，想起昨夜的事，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元啸欢，而元啸欢又会怎样对她……
　　新房距离佛堂有一段距离，她走得异常辛苦。陪嫁丫头宝燕儿年纪不过十二三岁，举止荒疏，自己尚且不能周全，如何能顾得上别人？伏倾城又不想打扰王府的侍女，轻轻扶着宝燕儿，忍着疼痛蹒跚前行。
　　一名侍女轻轻扶住她：“王妃，奴婢灵芝，我们几个都是王爷指派来伺候您的丫头。”伏倾城心中一惊，“王爷”这两个字，好似一把盐，撒在她伤口上，伤处愈伤，痛处更痛。
　　佛堂在后花园，桃花掩映之中，不过是一间小小的草庐，窄窄的回廊上燃着一炉香火，青烟袅袅，门前一个小沙弥，见三人过来，道：“老王爷说了，今日不见客，诸位请回吧！”
　　灵芝道：“小师傅，这位是新王妃，你一通传，老王爷必定要见的！”
　　小沙弥道：“老王爷前日新得天竺国经书，沉醉佛法，不但今日，恐怕以后的请安也尽都可以免了！”
　　灵芝有些恼怒，声音也高了些：“你还未通传，怎知老王爷就不想见王妃呢！你是出家人，不说与人方便，反倒这么推搪，佛经都白念了！”
　　小沙弥欲要回嘴，忽一人扯着尖而细长的声音道：“谁在这里吵吵闹闹？不怕冲撞了神佛么？”
　　伏倾城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极为艳丽的女子，肤色洁白如玉，一头青丝绾做一个飞凤髻，插满各色亮丽珠钗，身着一袭华美曲裾深衣，用赤金线密密绣着凤舞牡丹纹样，七八个侍女众星拱月前拥后簇，环佩叮当，挡不住那尊贵气象。

　　众侍女忙请安：“良娣安好！”
　　“良娣”是藩王侧妃的称号，元啸欢有两位良娣：赵氏和沈氏，来人正是良娣赵鸣鸾。
　　日期：2013-12-05 16:52:20
　　第四章 鸣鸾（2）
　　赵鸣鸾拿桃花眼斜睨着灵芝，徐徐道：“本良娣已罚你在大茶房呆了好些日子，还不长记性！这是老王爷清心念佛的地方，岂容你在这里放肆！是不是又想挨嘴巴子了！”
　　灵芝一听赵良娣的话，吓得跪在地上，哀求道：“奴婢不敢！良娣息怒！”
　　这时小沙弥开口为灵芝开脱：“贵人，这位姐姐也没说什么，请良娣勿要责罚姐姐！”

　　赵鸣鸾听了笑道：“哎呦呦！连佛门中人都为你开脱了！小和尚怕是动了凡心了吧！”
　　小沙弥有些急了：“小僧……小僧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赵鸣鸾诡异地一笑，这才去看伏倾城，问随身侍女：“她是谁？”
　　侍女道：“良娣怎的忘了？昨日还见过的呀！这位就是咱们东平王妃呀！”

　　赵鸣鸾笑盈盈道：“原来是王妃，我听说大司马有四个女儿，只有王妃是庶出，如今竟嫁到我们王府来了！咦？新婚之日王妃应当欢喜才是，为何愁容满面呢？——哦！是了！是了！昨晚王妃洞房花烛，王爷在我房中折腾了一夜！王妃心中不好受吧？也真是可怜！不过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女人没有些许手段，如何能拉得住男人的心呢——”
　　这一席话，听得伏倾城面红耳赤，窘迫不已。
　　赵鸣鸾还想一路嘲讽下去，却忽从佛堂内传出一声呵斥：“污言秽语！腌臜之物！快些滚开吧！”
　　赵鸣鸾吃了一吓，刚才说得忘情，竟忘了太王还在佛堂之中，于是忿忿地白了伏倾城一眼，压低嗓音道：“好王妃，一会儿咱们花厅见，咱们王爷可是在那里等着您呢！”说罢别有深意地一笑，扬长而去。
　　伏倾城心中不舒坦，“看来将来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了……”
　　她又见老王爷的声音凶神恶煞一般，想起坊间评价元氏一族凶狠野蛮，便不敢再打扰她，悄悄离开佛堂。
　　灵芝对伏倾城的不争却是颇有微词，撅着嘴道：“王妃！赵良娣仰仗王爷宠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您是王妃呀！在这个王府，除了老王爷和王爷，就是您最大！您怎能如此受欺负！”
　　伏倾城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倒不如息事宁人吧！”虽这样说，可心中却明白，她的退让，未必能让赵鸣鸾这样的人有所收敛，况且，按照常例来说，若没有元啸欢授意，那赵良娣也未必敢那样欺辱自己，一声叹息，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去何处？”
　　灵芝道：“这个时辰该用早膳了，早膳在花厅，王爷和两位良娣，以及四位良人（藩王侍妾，地位低于良娣）都要入席。”

　　伏倾城疑惑：“怎么？王府里还有四位良人？”
　　灵芝道：“咱们王爷风流倜傥，哪能只有两位良娣伺候呢！这四位良人，也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呢！”
　　她原本期望一心一意的爱，期望与夫君长相厮守，一生一世只爱对方一个人，至死不渝，可嫁到王府后，先遭凌辱，后被嘲讽，这又杀出四位良人……她忽地想家了，真像立刻就回到娘家，守在生母和萧姨娘身边。
　　日期：2013-12-05 16:52:47
　　第五章 鸣鸾（3）

　　到了花厅，却见四周栽满桃树，此时春三月，正是桃花热闹的时节，抵不住那花香阵阵，伏倾城一时不适，连打几个喷嚏，紧接着花厅中传来赵鸣鸾的声音：“王妃好气势！人未到声先至！——王爷！还不快去迎接娇滴滴的贵客？”
　　伏倾城不作声，惴惴不安进了花厅。
　　一夜喜帕遮红颜，夫妻二人至此方见面。伏倾城只看了元啸欢一眼，果然是个天下无双的美男子！但昨夜痛苦的经历让她不敢面对这个男人。
　　元啸欢只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不露一丝痕迹。
　　此时席间共有六人：元啸欢，赵良娣和四位良人。元啸欢坐在上首，四位良人坐在下首，而元啸欢身边的位子，原本是王妃的位子，而此时坐在其上的却是赵鸣鸾。
　　元啸欢的声音低沉阴郁：“用膳吧！”
　　伏倾城却绕到赵鸣鸾身边，道：“良娣，这是我的位子。”
　　赵良娣吃了一惊，讶异地瞪着伏倾城，她以为伏倾城怕她，却不料她竟敢这样放肆。
　　“王妃说什么？鸣鸾我没听清楚呢！”
　　伏倾城一字一顿重复道：“这是我的位子。”
　　赵良娣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伏倾城道：“我坐在这个位子已三年，你初来乍到就命我离开？哼哼！离开也可以，除非王爷发话！”
　　元啸欢却自顾吃饭，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伏倾城的态度却十分明确与坚决：“我是东平王妃，魏国东平王的正妃，我既是正妻，就必须坐在这个位子上！”
　　赵鸣鸾冷笑道：“呦呦！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正妃正妻！区区一个庶女！也敢到这里来撒野！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
　　伏倾城道：“天下只有庶出的女儿，没有庶出的王妃！不知良娣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东平王的爵位？”
　　赵鸣鸾顿时哑口无言，转而向元啸欢求救：“王爷！你看这个庶女骑到我头上来了！”
　　伏倾城并不指望他会为自己解围，可她还是禁不住向元啸欢投去期望的眼神——
　　元啸欢道：“这个位子，你坐着便是，谁也抢不走。”
　　赵鸣鸾听了，得意地冲伏倾城一笑，“听到了？不知道这个答复王妃可还满意啊？”
　　伏倾城道：“我是王妃，就必须要坐在这里，我不能乱了礼法！不让座，我便不吃！”

　　元啸欢忽然起身，将桌子一把撅起，立时地上杯盘狼藉，众人俱都吓了一跳。
　　元啸欢盯着伏倾城道：“你这是拿绝食来要挟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别人要挟我？好，我成全你，那么明日日出之前，你一口饭都不许吃！地上的东西也给我收拾干净。我不想在地上看到一粒米！若是哪个帮你，一律乱棍打死！”
　　众人看到盛怒的元啸欢，俱都吓得默然不语。
　　元啸欢看看众姬妾，又说：“你们都是本王的女人，理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妃犯错，你们也应跟她一样受罚，罚掉你们三个月的月例。”

　　伏倾城心道：好一个借刀杀人！
　　伏倾城在元啸欢的眼睛中，看不到一丝一毫让她感到温暖的东西。
　　元啸欢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不过，今晚你还是要做好侍寝的准备！还记得昨晚本王的手段么？”说罢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赵鸣鸾更加肆无忌惮道：“伏倾城！以后少在我面前拿出你王妃的架子来！还敢跟我谈规矩！你记着了，庶女卑贱就是王府的规矩！”说罢，冲四位良人叫道：“都别傻站着了！都回去吧！在这里还不够堵得慌么！”
　　六人怒气冲冲而去。

　　伏倾城跪在地上，捡地上的残羹碎瓦。
　　灵芝为难道：“王妃，我……”
　　伏倾城道：“你们回去吧。”
　　侍女们有心无力，便都退去了，只剩一个宝燕儿呆呆站着，早被刚才的情形吓傻了。
　　伏倾城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清理着，鼻子微微有些酸痛，她不记恨赵鸣鸾，真正让她失望的让她心痛的，是她的夫君元啸欢！
　　日期：2013-12-05 16:53:12
　　第六章 懿如
　　春风送暖，暖不了倾城心窝，却惹得桃花凋落。飘落的桃花落在花厅地上，伏倾城轻轻将其拈起，端详片刻，放在鼻前轻轻一嗅，散着淡淡甜香。
　　偌大的花厅寂静无声。
　　一名衣着素雅的女子，悄然进来。
　　宝燕儿看见进来一个绝美女子，便问：“你是谁？”

　　伏倾城抬头，与那女子四目相对，只见女子脸上虽有病容，却掩不住那脸颊的娇媚、眉梢的风流！
　　伏倾城：“你是——”
　　那女子淡淡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不答反问：“你是王妃？”
　　伏倾城点点头：“正是。”
　　女子弯下腰来，要帮伏倾城收拾地上的狼藉，伏倾城急忙拦住她：“姐姐，我自己来！王爷有令，谁若帮忙就乱棍打死！我不能连累你！”
　　那女子笑道：“阿欢他还是这脾气！——你不说，我不说，他如何知道？相信我，他纵是知道了也无妨！”说罢轻轻将碎瓦放在簸箕中。
　　伏倾城无奈，只好让她跟自己一块清理狼藉的地面，二人收拾了足有一个时辰，手上身上全是污秽，二人不由相视而笑。
　　女子带着伏倾城出了花厅，穿花过柳，眼前忽地豁然开朗，竟有一个小小花园，花园一角有座山石，上有幽幽一个黑洞，也不知何处引来的山泉，潺潺流淌，异常清冽。
　　那女子笑道：“这里水好，此处净手，也不辜负我们辛苦一场。”二人净了手，并肩坐在一块被春日晒得暖暖的青石上。
　　伏倾城问：“你是沈良娣吧？”
　　那女子一笑：“你如何知道的？”
　　伏倾城道：“你虽穿着素雅常服，可言谈举止不像侍女；刚才用你的手帕子，香气怡人，高雅不俗，不是常人所用；府中几位良娣良人我俱已见过，只有沈良娣还未见，如此排除，我便料定你是沈良娣了。”
　　沈良娣笑道：“王妃心思细密，我正是沈懿如。”
　　伏倾城忙道：“见过姐姐。”
　　沈懿如道：“我是良娣，你是王妃，我该向你行礼；我虽比你年长，但你是正妃，如何能唤我姐姐？”
　　伏倾城道：“我见姐姐谈吐不凡，才敢如此莽撞，我在这里举目无亲，若有你这个姐姐，也是三生有幸了！”

　　沈懿如道：“我也不喜繁文缛节，今日见王妃如此我很高兴！以后无人时，你我便以姐妹相称吧！”
　　伏倾城颇为感慰，紧紧地拉住了沈懿如的手。
　　沈懿如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伏倾城忙轻轻敲打其后背，一边将手帕子递给她，沈懿如接了帕子，浮在嘴角抹了抹，说：“妹妹见笑了，我这是旧疾。”
　　伏倾城拿过沈懿如手腕，双指覆其上，而后道：“姐姐这是哮症。”
　　沈懿如道：“宫里太医看过了，也说是这病症。”
　　伏倾城问：“如今正用何药？”
　　沈懿如道：“左不过是些人参肉桂之类。”
　　伏倾城听了大惊：“姐姐如何还吃人参肉桂？”
　　沈懿如诧异道：“怎么？人参肉桂不是上好的药材么？”
　　伏倾城道：“姐姐不知，你先天禀赋不足，虚不经补，人参肉桂是纯阳之药，于姐姐的病有害无益！”
　　沈懿如笑道：“想不到妹妹还懂得药理！”
　　伏倾城谦笑道：“我家有个萧姨娘，出身医家，很懂得病理药理。稍后我去写个方子，姐姐派人去拿药便是了。”
　　沈懿如应了。二人又说些闲话，略觉有些累，便起身离了小花园，沈懿如便要带着她去自己住处歇息。
　　沈懿如的住处名为“海棠苑”，院中栽种西府海棠，正是花开盛季，海棠开得红霞一般，给寂静的院落添了许多热闹。
　　伏倾城进了院子一看，赞许道：“姐姐的院子别致优雅，与众不同，这些海棠更好！”
　　沈懿如道：“这海棠，都是王爷小时候栽种的。”
　　伏倾城一惊：“王爷……”
　　沈懿如道：“此处一共有一十八棵西府海棠，都是王爷亲手栽种的。”
　　伏倾城点点头垂头不语，“王爷”两个字让她心中隐隐悸痛。
　　一个高大身影立在门口，目光如炬，冷冷地盯着伏倾城，而后满眼皆是温柔，深情望着沈懿如。
　　伏倾城吓了一跳，那人正是东平王元啸欢。
　　“王爷！”伏倾城不由失声叫出来。
　　日期：2013-12-05 16:53:33
　　第七章 梨花（1）
　　元啸欢道：“看到我，王妃很吃惊么？”

　　伏倾城垂首：“不是……”
　　沈懿如笑了笑，道：“你何时来的？”
　　元啸欢小心翼翼扶住沈懿如，“如儿，你怎么敢一个人出去？你身子尚没有痊愈！”虽是责备，但声音中却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沈懿如道：“在这里呆着闷得慌，便和王妃在花园里略坐了坐。”
　　元啸欢冷冷看了伏倾城一眼，扶着沈懿如往屋里走，沈懿如一把挽住了伏倾城的手，三人一同进入屋内。
　　元啸欢轻轻扶着沈懿如坐下，像捧着极其贵重易碎的玉器一般。伏倾城脑海中有些凌乱，她不能将眼前这个温柔男子，同昨晚那个禽兽联系起来。
　　沈懿如让侍女上茶，两个干净利落的侍女很快便将茶呈上，沈懿如端起一盏茶来给元啸欢，道：“王爷，这是你的长白银毫。”又将另外一盏呈给伏倾城：“王妃也尝尝，这茶味道淡淡的，我吃着还好，水也是极好的，红梅上的瑞雪，我收了一坛子，前几日才从树下挖出来，煮开了，果然茶汤更加馨香！”伏倾城接过来，只是此时再好的茶再好的水，喝起来都索然无味。